楚棠已经不太记得沈岳上辈子的妻子是谁了,好像是哪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还不低呢。“应该是吧,我表哥将来肯定成大器,谁嫁了他都会好的。”
王若婉笑话她人小鬼大,楚棠小脸微僵,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小?
从普陀山求福回来,已经是夕阳西沉,霍重华提议要来沈府与沈岳探讨八股文章,这便辞别了王重阳与奎老,上了沈家的马车。
王若婉嘟着一张红唇,甚是不悦,“爹爹,霍重华怎地这般不懂人情?”
王夫人心疼女儿今后就得面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道:“若婉!你一个姑娘家随口就谈论男子像什么样子!且不说你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就算是他霍家有意,我也得慎重考虑考虑!你回去之后给我禁足一月,不得外出!”
王重阳惧内,妻子不喜欢霍重华,多半不是因为他庶出的身份,而是他此人过于疏冷,王若婉活脱脱的性子,一听到要禁足,立马向王重阳撒娇求助,“爹爹~~”
王重阳两头都不能得罪,想他在朝堂上也是众人畏惧的,这怎么遇到这两个女子,他就束手无措:“好了好,先回去吧,此事今后再议。”
王夫人一看王若婉心机单纯的样子,更是忧心她今后的日子,“这件事不能再等了,我会让钱大人家的二奶奶帮忙物色人选,再等下去婉儿就该嫁不出去了!”
王若婉闻言,立即就哭了起来,不过哭也没有用,王夫人当即就命婆子丫鬟将她押上了马车,王重阳想制止也只能罢手。
*
沈家的马车内这一次明显变得拥挤了。霍重华上了车后,方知自己的举动不妥,他这人或是伪装,或是假意的做过很多事,但每一件事心里皆清清楚楚有分寸,今日的行径连他自己都看不透了,好在沈家人也不介意,沈夫人也是当他是个孩子,他比沈岳还小了一岁。
沈鸿与楚棠说话:“棠丫头,今天晚上让后厨做金陵的狮子头,你也太矮了,要多吃些。”
楚棠觉得自己不能由着他‘卖小’了,“表弟,我在女子当中已经不算矮了,你是长的太高。”
表弟?
沈鸿此刻就想打道回府,突然觉得楚棠也没那么可人了。
这时,沈岳轻笑了一声,手伸了过来,温柔的落在了楚棠披风的带子上,楚棠正留意到,他已经手指灵活的替她系好了丝绦:“天黑了,还是有些凉的,你仔细着。”
沈夫人看着这一幕,心都跟着化了,多好的一对啊,天天看着也舒心。
霍重华目睹着楚棠笑眼弯弯的对着沈岳笑,她从来都没这般对自己笑过,今年的□□不知怎的毫无令人舒坦的地方,就连暮色之后的空气也变得稀薄了,让人周身不痛快,“沈伯母,沈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事,那今日就先且告辞了。”他表情似乎很淡,与寻常没什么两样。
沈夫人不好留下他,沈岳也没察觉异样,霍重华就在中途下了马车,这之后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刚入夜,宫门还未下钥。
帝王这一日从炼丹房里出来,就来了凤泽宫。
楚妙珠常年得宠的缘故,一是她的美貌,二是她半温不火的性子。不像旁的嫔妃处处以帝王为重,恨不能用命去讨好巴结,楚妙珠一直是一个摸样,她不会刻意疏远你,也不会与你多亲热,时日一长没见着她,帝王又是想的挠心挖肺。一场云/雨下来,帝王就留在了凤泽宫。
楚妙珠下了榻,赤/裸/着双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夜里的凉意自脚掌通向四肢百骸,她今晚却不畏病寒,大抵是心一凉,旁的地方就无所谓了。宫女如烟递了一盏茶过来,楚妙珠一个绝美的眼神看着她,如烟会意点了点头,帝王每次留夜,楚妙珠都会喂他服下皇后送来的药粉,帝王的身子看上去无恙,甚至比几年前还要生/猛,实则一旦时日一到,神仙也留不住,而且无痕无迹,查不出所以然来。
“皇上,臣妾伺候您喝水?”楚妙珠说着,银勺已经递到了帝王唇边,就那么喂了下去。她就像一只表面温顺,内里野蛮的猫,帝王就是喜欢她这一口。
不一会,三足兽炉里的安神香燃起,软塌上传来厚重的呼吸声,楚妙珠披着轻纱就去了净房沐浴。
梅呈守在殿外,这是楚妙珠定下的规矩,但凡帝王临/幸,她都不会见他。梅呈面色铁青,如一根孤松一样站在那里。几年了,每一次都没有好受过。他知道她更难受。
有一小黄门自甬道而来,“梅总管,可否过来一趟,我家主子要你。”
这太监未至二十,看着十分面生,梅呈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谁?你家主子又是谁?”
小黄门无声的抓起梅呈的右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又道:“梅总管,我家主子还说了,此事于你和贵妃娘娘皆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梅总管有位故人要见你一面。”
小黄门说完,弃了梅呈的手,轻笑:“梅总管,请吧。”
梅呈还在疑心之中,这时游廊光线昏暗处又走来两名黄门,这一次却不是生面孔,其中一人梅呈认识,是北镇抚司总旗陈晨。他今夜乔转打扮特意入了后宫绝非是替帝王办事。康王的人脉到底深到了什么程度?就连帝王的鹰犬锦衣卫也替他办事了么?
这个认知太过可怕,梅呈这些年一是盼着太子登基,到时候楚妙珠在背后做了那么事,说不定能有一条活路,可现如今……他需要重新规划一遍。
“梅总管,请吧!”陈晨虚手一指,眉眼却透着杀气,或许他们这些人是杀人太多,浑身上下的戾气已经散不去了。
梅呈侧身,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自内殿溢出的火光,这个时候她在沐浴,今晚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出浴的,梅呈知道自己非去一趟不可,便道:“好,劳烦大人领路。”
陈晨上前一步,手中绣春刀抬起,刀柄上尚存朱红的痕迹:“梅总管,得罪了!”他挥臂而下,梅呈没有反抗,刀柄击中后颈,他当即昏了过去。
城郊私宅,外有护院数十人。
梅呈面上的黑纱罩突然被人掀开,刺眼的白光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只能微眯着眼,透过指缝看着光线之外几步远处的人,此人高/挺朗健,身姿卓然,是康王本人无疑。
很快梅呈调整了过来,抱拳道:“殿下!”
康王谨慎多虑,既然能将梅呈掳过来,自然是做足了功课,道:“梅呈,本王这次见你,是打算跟你谈个交易,当然了,主要是跟你的主子谈交易,只可惜你主子身不由己,本王暂时也不能见她,只能由你这个……蓝颜知己传个话。”
康王果然都知道!
梅呈镇定如初,是康王预料中的样子。
“康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恕杂家不能明白。”梅呈还在游离,并不能百分百信任康王。
屏风后有人清咳了一声,是个女子的声音。
康王这时道:“柔儿,你出来吧。”
顾柔这才缓缓从屏风外走出,梅呈的视线顺着康王所看的地方望了过去,这一眼便立刻皱了眉,他也不是一个庸俗无能之辈,警觉性很好,突然想起了楚妙珠说过,在法华寺见过一个故人,而且他那日似乎也看到了顾柔,只是他并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
怎么会呢?
她明明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九儿今日点开作收,看着那孤伶伶的两位数,顿觉凄凄惨惨戚戚,仿佛提前感受了一股来自JJ的寒潮------这里是瑟瑟发抖的分割线。


第74章 雌雄辨
都说上天格外眷顾美人,此言一点不假,时隔几年,二夫人颜色如初,甚至容光更胜。
但凡见过二夫人的人,鲜少会忘却这张如雨后梨花,绝尘脱世的脸。二夫人心善,对待府上下人一向是宽容大方,而梅呈对她印象深刻,还在于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年,他与还是楚三小姐的楚妙珠已经暗中定情,有一日楚妙珠缠着他在园子里嬉闹,被二夫人正好撞见,若非她提醒,楚老太太也不会等到几年后才获知这段孽缘。
梅呈此刻的震惊绝非可用一言两语去表达,二夫人死后,他还奉了楚妙珠的命,回了一趟楚家祖宅追悼,他是亲眼见过灵堂和棺椁的。
“柔儿,过来。”康王的语气格外的平和,顾柔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在他身侧的圆椅上坐下,身形轻盈,面容却比在楚家时富态圆润了不少,可见是过的比曾经好。
柔儿?
梅呈凝眉,他知道康王的妻子是定北侯的庶妹,这件事全京城人皆知。
说起定北侯的庶妹,也是个可怜人,自幼便体弱多病,一直在庵堂里养着,康王在此之前有过一桩婚事,后来不知怎么的,那武家之女偏偏又被指配给了慕王。几年前,一直孑然一身的康王突然就向定北侯求取他的庶妹。其实,顾家除了久病不愈的顾柔之外,还有一个嫡出的姑娘,是定北侯的幺妹。世人皆不懂,怎么康王就看中了一个病秧子。而且娶了顾柔进门之后,身边再无他人,康王为了王妃的病体,这几年游历四海,寻遍名医,总算是在去年得了一子。
不过,康王妃却从未露过面,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外界皆将康王与康王妃的事传作佳话,有多少闺中痴女羡慕顾柔的好运,能得康王痴心相护。
梅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终于收回了他不该呈现出来的表情,“康王殿下,王妃,不知您二位今日大费周章的要见奴才是有何事?”他态度恭敬。
康王与顾柔对视了一眼,他握着顾柔的手,传达着只有他二人之间才能明白的意思。
康王轻笑,和颜悦色,不像是一个妄图成为上位者的野心之人,但梅呈同样也知道,人不可貌相,这时,康王道:“梅呈,你本是楚家签了卖身契的护院,本王敬你是条汉子,为了楚贵妃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这些年你帮着楚贵妃……不,确定的说是楚家,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吧?张婕妤的孩子,徐美人之死都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且不论本王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本王今日既然能将你带出宫,想查清宫闱秘事并不难,况且本王也是诚心与你交谈,否则也不会让本王的王妃出来见你。”
顾柔对梅呈点了点头,希望他能相信康王。
梅呈在此之前,是谁也不信的,就是楚居盛,他也有所保留,这世上,他唯一顾及的人只楚妙珠一人。但今晚有顾柔在场,他对康王的防范并没有那么严谨。
梅呈犹豫一二,终于开了口:“二夫人……真的是您?”
康王拍了拍顾柔的手,给了她勇气和肯定。顾柔轻应了一声:“嗯,是我。”
梅呈吐了口浊气,目光错落在屋内的烛火之下,现如今最有可能问鼎的几位皇储,一是太子,另外三人,便是慕王,辰王,还有康王。其实以梅呈之见,如果不谈母族的势力和嫡庶之别,康王可谓最佳人选,然而朝中势力所趋的却是太子与慕王,辰王也有支持者。康王因为其生母身份低微,一直不受帝王重视,之前一直在外打战,也是近几年才回京的。
“二夫人,您这些年可好?娘娘她时常记着您呢。”梅呈在想,二夫人如今是康王妃,这今后要是康王赢了,楚妙珠或许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要知道,二夫人之前与楚妙珠情同姐妹,因为楚妙珠入宫之事,二夫人平生唯一一次和老太太起了冲突。也因为那件事,楚二爷夺了二夫人的管家权。
顾柔笑容清淡,“我挺好的,梅呈,那日妙珠见过我,我也知道她心里还记着我,否则也那日也不会专门提醒,让我小心法华寺外面的探子。”说到这里,顾柔看了康王,这个男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为她遮风挡雨,许她半生长宁。如果能帮到他,并且能免了楚家二房将来的风雨,她甘之如饴,这厢,又道:“梅呈,你与妙珠收手吧,皇后与萧家是靠不住的。”
这一点梅呈当然知道,萧皇后心狠手辣,死在她手里的冤魂数之不清,太子又是个拎不起来的,帝王对其愈发失望,如若萧家不趁早谋位,易储是势在必行,只不过是时间早晚了。到时候,楚家连同楚妙珠都没有好下场。但梅呈在此之前也没有法子,直至此刻,他有了博一博的渴望,突然亢奋,噗通跪地,“康王殿下,王妃,只要今后能保娘娘一条生路,奴才做什么都行!”
顾柔见此,松了口气,起身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在这里久留了,梅呈,只要你能说服妙珠站在王爷这边,我可拿性命保证,绝不会让妙珠受了半分损伤。”言罢,她再度退到屏风后。
康王根本不会介意顾柔留下,不过她每次都这般避讳,康王也就随她去了。
这厢,梅呈内心太多疑惑,但他只是个无名小卒,有些话还没有资格问出口,至于北镇抚司总旗陈晨为何受康王所用也已经不重要了,他道:“康王殿下,奴才有把握说服贵妃娘娘,只是奴才虽信得过二夫……王妃,但您往后当真会饶过娘娘?”
康王往屏风后看了一眼,笑道:“你不是也知道了本王最大的秘密?本王今日能将王妃带过来与你相见,已经是本王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若非顾柔坚持,他也是不会这样做的。总归还是有风险。
梅呈不疑有他,先是二夫人如何就成了顾家之女,再后二夫人的死而复生,他一桩桩一样样皆是云里雾里,但闻坊间传闻和康王对二夫人的态度,那是真的疼惜无疑了。
梅呈酝酿之际,康王起身道:“你不必急着答复,今日也只是本王的王妃想见见你罢了,此事可从长计议,你且回去说与贵妃娘娘听,到时候我自会派人与你联系。时辰不早了,我会让人送你入宫,记住了,萧家近月会有大动静,让楚贵妃这一次最好能独善其身。”
康王言罢,人已经往屏风后面走去,梅呈皱了眉。几位亲王势力渐涨,萧家和皇后已经等不及了吧。康王竟然能安心的放他回去……是对时局胸有成竹了么?
陈晨这时推门而入,“梅总管,请吧,今夜多有得罪了。”
梅呈闭上了眼,任由陈晨将他击晕,待他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司礼监的值房里,他猛然起身,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已经快五更了,帝王不久便会起榻早朝。他等到时候恰好才去了凤泽宫。
楚妙珠果然如他所料,就躺在偏殿的床榻上,梅呈靠近时,就见她缩成一团,被褥蒙着整张脸,只可见铺了一枕的墨发,浓密光泽。每每承宠后,他都得花好半天去哄她,否则又会歇斯利底的犯病,今日却格外的安静。
“你去哪儿了?”楚妙珠听到动静,露出半张脸出来。美眸润红,像被人抛弃的可怜的幼崽。
梅呈双膝跪在了脚踏上,与她平视,用了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娘娘,您那日在法华寺见到了二夫人?奴才昨个儿夜里也见着了。”他的手温柔的伸入被褥,查探她的双足。还好,是温热的。
楚妙珠愣了愣,裹着鹅绒软被坐了起来,好半晌才道:“二嫂嫂还活着,那她可说了什么?”那日见顾柔的出行阵仗很大,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她的身上的衣裙首饰皆非凡品,一定是受贵人所护了。
看着她青丝倾泻,眼角还残余没有擦拭的痕迹,梅呈深知她的苦,将视线移开,不忍看她:“是康王,二夫人如今是康王妃顾柔!”
闻此言,楚妙珠神色微滞,她记得当年楚老太太给了二嫂嫂两个选择,后来获知二嫂嫂的死讯,她才知那个傻嫂子选择了后者,楚妙珠当初还觉得她傻,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起码还能有希望。可怎么又与康王扯上了干系?
楚妙珠对此事知之甚少,梅呈亦然。
这厢,梅呈将昨夜康王所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楚妙珠陷入凝思,半晌才在安静之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二嫂嫂为了她那一对儿女,也不会让楚家彻底覆灭的,只是康王……他能容得下楚家?二嫂嫂在他心目中有这般重要的份量?梅呈,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我长兄那里!至于萧家不久之后的动静,我不参与,但我长兄就说不定了。梅呈,我这次不想提醒楚家。我那长兄不吃亏就不知道回头。”她抬眼盯着梅呈,那微红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梅呈应下,已经从脚踏上起身,去取了宫装过来,无声的给楚妙珠穿衣。其实,打心底来说,他希望楚家出事!
*
翌日一早,顾景航携身边随从来了康王府,他一身劲装,似有风尘仆仆之相,而事实也是如此,他刚从平昌回来,刚入皇城就直奔了康王府。
康王已经入朝,小厮领着他去见了顾柔。
“姑母,您的生辰,我没有赶回来,今日算是赔礼。”说着,他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便有人递了一只金镶玉的楠木八角的锦盒过来,单是锦盒便已精美无比,美轮美奂。顾竟航接过,打开呈上:“姑母,这颗是南海的夜明珠,您要是不嫌弃,可一定不能推了我一番孝心。”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柔也只能收下。
她对顾景航这个侄儿并不熟,但说来也是奇怪,自她被康王带回来之后,此子对她颇为敬重,如同亲母,别说是一颗夜明珠了,几年前她救命所用的凝香丸也是他弄过来的,否则康王又怎会器重一个顾家的庶子!本来康王府与顾家根本谈不上私交甚密的,只是顾柔有一次无意间撞到定北侯与康王在书房议事,才获知定北侯与康王生母----裴昭仪是旧交。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也不知,更不会刻意询问康王。
“下回不用这么麻烦,什么生辰不生辰的,我也不在意。王爷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回府了,你若有事要见他,可在园子里稍等一会。”顾柔温和一笑,奶娘抱着朱辰在晒太阳,她到底还是不太适应抛头露面,就算是见了顾景航也是不自在,担惊受怕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习惯。
顾景航应下,并没有离开,他多看了一眼康王一辈子钟爱的女子,曾经因为红颜薄命,康王后来一度暴虐,杀了多少人去陪葬。而他呢?关于顾柔的事,就连对自己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这一世,无论如何,顾柔都要活着。他突然开口:“姑母,辰哥儿长的像您呢,今后定会是一个俏公子,您可一定要陪着他长大。”顾景航字里行间总透着什么话要说。
顾柔视线落在了他脸上,有一刻的误解。她当然要看着她的孩子长大,已经错过了两个,这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守着。
顾景航曾看不懂顾柔自缢的缘由,后来他懂了。
顾柔没再多说,从奶娘手里接过已经开始牙牙学语的朱辰,吩咐下人好生招待顾景航,这便回了寝房。
不多时,康王下朝回府,本是一贯儒雅的面容此刻布满阴霾,顾景航随着他步入书房,门扉刚阖上,康王当即摔碎了桌案上的琥珀镇纸:“简直荒谬!黄河百年一见的春/潮决堤,工部竟将此事怪在了钦天监头上!若非堤坝常年失修,户部的银子迟迟的拨不下来,黄河下游的百姓今年怎会闹得无田可垦!工部张卿,户部楚居盛,这二人就是一丘之貉,倒是为难了王大人,险些又着了此二人的道!”
此言刚落,顾景航大抵猜到是什么事了,这时提议道:“姑父,张大人是慕王之人,而楚居盛支持的是太子,他二人此番联手势必是为了对付辰王,以我看,咱们不如作壁上观,隔岸观火。”
康王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他怒愤的是朝堂上的这些人为了权势弃百姓与不顾,他是心痛祖宗打下的百年基业。
“辰王也不会坐以待毙,且让这三人先厮杀吧,王大人已向陛下请旨,择日赶赴江南赈灾,你带些暗卫,与他同去。只怕有些人见不得王大人做这个冲锋上阵的人。”康王让自己极力平复心绪。
顾景航欲言又止,他本还有一事要说,但今日只能作罢,“好,景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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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普陀山之后的第三日,沈万在府上设了酒馈,来的都是沈家商号里的掌柜,管事和一些生意上来往的商户。沈家对待这些人素来宽厚大方,沈万这次也算是以东家的身份犒劳诸人。霍重华是沈岳在京城的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也在相邀之列。沈岳本以为他不会出席,毕竟离秋闱还有半年时日之久。不过,霍重华在黄昏暮色时分,还是踏足了沈宅。
在前院用过饭,沈岳单独将他叫了出来,二人在沈家的园林中闲逛,“今日来人大多是我沈家的生意上的伙伴,亦或者帮手,言谈举止恐失雅致,让霍兄见笑了。”沈岳道。
霍重华失笑,摇了摇头:“沈兄,我,你还不知道么?也非君子,怎会嘲讽旁人。”头顶是银月入钩,漫天的星辰预示着明日的好天气。霍重华此刻却有一种呼吸微滞之感,心绪跌荡不受控制,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茫茫不知愁滋。
沈岳是盼着霍重华此番能中举的,“霍兄,有王大人和徐老举荐,我可等着你来年与我同窗呢。”
春闱是在秋闱后的第二年春天,沈岳做了落榜的打算,到时候与霍重华在一道再考一次。
霍重华道:“沈兄定能旗开得胜,而且以我的性子,也着实不适应国子监的日子,就算这次中了举,我也不会入国子监。”
沈岳抬臂,一手搭在了霍重华的肩上,朗声笑道:“你呀,今后要是入朝为官,这脾气还是要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