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峰主与弟子们忙齐声道:“恭送帝尊。”
接着,诸峰弟子跟随新峰主回峰,而几位前任峰主,则该到小骊峰的到小骊峰,该至守心崖的至守心崖。
丹朱因有事尚未向孔嫀交代,便朝徵峰弟子道:“你等先行回徵峰,灵绛峰主有事自会召集大家。”
徵峰弟子便跟随煊轻和玉炽先行离去。
丹朱道:“灵绛。”
“师父。”孔嫀望着丹朱。
“我本想着等我退居长老阁,你有事可随时找我。不料方才没忍住与常钧动了手,帝尊罚我去守心崖思过。怕是不能见你了。
“师父,不若我们去请求帝尊减些年限。”
丹朱摇头:“帝尊已是十分宽宥。百年光阴对于我等天界中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你初来乍到,现下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会艰难许多。你可害怕?”
第八章瞬花新绽
孔嫀不愿让丹朱忧心,正色道:“我不怕。”
丹朱看向孔嫀稚嫩的面庞,从鲲鹏族叛离那日起,这个女孩曾在孔雀峰安逸顺遂、单纯快乐的日子,就注定回不去了。人心的复杂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想象,总归要吃过苦头,才知百诡莫辨是人心。
丹朱掌中现出一枚洁白玉符,上篆《元火徵音谱》五字,丹朱交到孔嫀手中:“我紫上阙独有一套武学、曲乐二技相辅相成的修炼之法,徵峰的至高法门皆在此玉符中,你好生研习。”
“是。”孔嫀将玉简收入法域。
“我对几位新峰主不了解。但你素蘅师伯品性极佳,弟子也定然不差,你可与角峰的千莳多来往。”
“是。”
丹朱语气却陡然转冷:“最重要的是,你绝不可忘记复仇之心。”
孔嫀微愣,不免好奇:“师父,你与天帝也是我这般有家仇么?”
丹朱道:“知道太多,对你并无好处。”又道:“你对紫上阙可还有其他疑问?”
孔嫀犹豫片刻,问出自昨日见过玹琏后就莫名焦虑的问题:“师父,连小仙们亦命长万年,更毋论天帝已活九万之寿。既然每任少帝都这般强大,为何寿命皆不过三千?我听说上一任的白彻帝尊,才两千岁就垂垂老矣,苟延至玹琏帝尊成人就陨落了。”
丹朱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浑身竟隐约散发出杀气。
孔嫀不料自己的话令丹朱反应如此强烈,忙道:“师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丹朱压制住了情绪,含糊道:“不关你的事。或许这就是身为浑元道体的宿命。”她又道:“好了,你回徵峰去吧。为师还要去见见你素蘅师伯。”
“是。弟子会企盼师父归来之日。”
孔嫀朝丹朱行了叩首大礼,方起身离开。虽丹朱性情古怪,时冷时热,但对方的相救之恩,足以令孔嫀铭记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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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嫀没有直接回火宵阁,而是来到距火宵阁不远的一片树林,将置于法域中的孔染骨灰入土安葬。
简单立了块石碑,孔嫀以指风刻下墓名,又跪坐在墓前。
看着“孔染之墓”四字,孔嫀有些神思恍惚。
孔染温柔甜美的笑容犹在眼前,如今却是伊人永逝。谁也不曾想到,孔雀族会经历这一场劫难。
“我孔嫀,在此立誓,一定会为孔染报仇。”
既然她来到紫上阙,得到徵峰之主的传承,她相信这就是上苍给她的机缘,她要趁着这地方尚能挡风避雨,变得足够强大。
孔嫀思绪飘远,突然听到衣裾拂过草地的窸窣声。
她疑惑回头,只见一道男子的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孔嫀立时愣住。竟是帝尊?
对方怎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她先前的自语,孔嫀紧张得忘记了行礼:“帝…尊。”
玹琏停下脚步,目光往那墓碑上看了一眼。
孔嫀唯恐玹琏会责问她自作主张在此立墓,她还没想好怎样解释,已听对方道:“孔雀族于炼火一道的心法已是上乘,且适合你体质,你无需转习紫上阙的心法。但武技一道,却是紫上阙的精妙许多,你要潜心参悟。若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孔嫀一愣,帝尊知道自己是孔雀族了?她顿时又想起来,以帝尊的修为,随时可看她真身,怕是火阵外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而且…帝尊竟是特意来此提点她?
孔嫀领悟过来,欣喜道:“我知道了,多谢帝尊指点。”
玹琏又道:“瞬花铃是西嫘女神以金乌花和凤凰精血炼制,音可伤人,亦可惑乱人心智,你修炼时,不要急进。”
孔嫀心中惊讶更甚,帝尊语气虽淡,但句句为她着想,忙道:“是,我会注意的。”
玹琏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离开。
孔嫀望着男子背影,依旧是不可逼视的出尘风华,待人已走得看不见了,她才用力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她是不是在做梦?在大典上那样寡言的帝尊,竟同她说了这样多话。
但她这一月来紧绷的神经却终于得以放松,帝尊这几句话,已足够令她安心。
她又在孔染墓前坐了一会儿,才提步走向火宵阁。
远远地,却看见玉炽站在阁外,心知与对方关系微妙,不明对方来意,孔嫀不由放缓脚步。
玉炽走向孔嫀:“玉炽见过峰主。”
孔嫀见她语气平和,不似要挑衅,也道:“玉炽师姐。”
玉炽笑道:“叫我玉炽就好,紫上阙的规矩是峰主之间才能互称师姐妹。峰主以后若有指示,皆可交予我去办。我一定会尽力协助峰主。”
孔嫀见对方眼神真挚无伪,道:“谢谢你,玉炽。”
“峰主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玉炽的明理通达,令孔嫀愈发过意不去。
玉炽又给孔嫀讲了讲徵峰的一些事,才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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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只得自己一人,孔嫀立刻取出《元火徵音谱》的玉符,开始研习。她如今渴望力量,自然以修行为第一要务,不能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符中内容随着孔嫀心念浮现,其中包括心法、音道、武技等。
她想起帝尊的提点,直接从音修法门看起。音部共有《静篇》《惑篇》《攻篇》《防篇》四篇。
篇中第一要义就是在铃音中能抱元守一,清心定神,只有自己不被铃音影响,方可以此为矛。
廊外正好有株花树,孔嫀飞身将瞬花铃系在枝头,盘膝在地,默念徵音谱中的静心诀。她就一直坐在廊下,任日换月移,动也不动,《元火徵音谱》中的真言妙诀如流水般漫过紫府,字字灵光浮泛。
也不知过了多久,孔嫀缓缓睁眼,眼中光华熠熠,瞬花铃依旧在头顶花枝作响。
察觉到有他人气息。孔嫀抬手收了瞬花铃,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玉炽,你怎么在这里?”
玉炽露出微笑:“峰主参悟了月余,总算出关了。我每天都会来看看峰主的,今天正好遇上。”
“原来已过一个月,辛苦你了。”她原也只是想稍作参想,不料竟顿悟了。又道:“这段时间,宗门可有事发生?”
“宗门无事,与峰主有关的倒有两件。”
“哦?”
“一是天上天的辰绾天女曾造访紫上阙,有请五位新峰主相聚一见。尤其是你,天女听说峰主是丹朱长老带回的弟子,说从未见过,定要见一见呢。但因峰主与流汐峰主皆在闭关,天女便称下次造访。”
孔嫀乍闻轩辕辰绾之名,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否为抓自己而来?
发现孔嫀有些心神不定,玉炽道:“峰主,怎么了?你没事吧?”
孔嫀忙道:“我没事。”
玉炽看着孔嫀:“峰主很紧张?你不用担心,天女身份虽尊贵,人却很随和。”
孔嫀想起她在兰皋月榭时,轩辕辰绾才造访过紫上阙,这只过个把月,竟又来了,便问:“辰绾天女与帝尊很熟吗?她时常来紫上阙?”
“那当然。帝尊两百岁前都住在天上天,由天后抚养,对天后与天女的感情自然不同于旁人。再说,上任白彻帝尊共有两名弟子,一人是辰绾天女,一人就是玹琏帝尊,天女是玹琏帝尊的师姐啊。”
“这样啊。”孔嫀感到有些沉重。不过她也知道,既然她已做了这徵峰峰主,总是避不过与轩辕辰绾见面的一天,便不再为此事费神,转而问:“还有一事呢?”
“另一事,是我帮峰主收了一张传信符。”
玉炽说着将信符递给孔嫀,孔嫀接过一观:“千莳邀灵绛师妹角峰一叙。”
收到同/修邀约,自当应允,更何况丹朱早有言令她与千莳交好,孔嫀遂道:“玉炽,我要去角峰一趟,你先回晶舍吧。”
玉炽答是,两人便分道离开。
孔嫀凭着当日丹朱所指诸峰方位,来到角峰之顶。
与徵峰顶的空阔截然不同,角峰诸多奇石怪岩林立,百态若雕,更有漫地的锦树翠篁,琪花瑶草,比以植株丰美而闻名的太微天垂萝谷还要美上几分。
花木掩映着一处木舍,比火宵阁小上许多,门匾书着“风雨四时荫”五字,应是角峰峰主居处。
屋前有片药圃,一名女子正立在药圃中,手执净瓶,对着地上的奇药施以甘露蕴养。
孔嫀上前道:“千莳师姐。”
千莳也从药圃里出来,颔首道:“灵绛师妹。”
孔嫀:“师姐递信予我时,我正在闭关,今日出关方看见,故而来迟。还请师姐见谅。”
“我已听说了。师妹专注修行乃是好事,我找你没别的事,不过是请你过来随意坐坐,不在乎早迟的。”说着又送出一只信符,朝孔嫀道:“我叫流汐也过来。”
知道对方是要帮自己熟悉同/修,孔嫀道:“好。”
想到传法大典上的龃龉,孔嫀又有些忐忑:“不过,我师父和流汐师姐的师父似有不和,流汐师姐见到我可会不悦?”
知她担心流汐对她有成见,千莳道:“当然不会,你无须在意上一代的事。你是帝尊承认之人,无论流汐还是你两位师兄,皆会真心接纳。”
孔嫀闻言才放了心,视线漫过药圃,只见内中种着五光十色的珍稀药植,看就是从极峰瀚海、人迹罕至之地移植而来。不禁道:“师姐这里好多珍贵灵药啊。”
千莳:“这是历代角峰峰主积淀的手笔,为了供门内不时之需。”
孔嫀点头:“看来师姐擅长医理。”
“我只是还算能侍弄花草,略通药理,算不上擅长。”
孔嫀了然道:“师姐定是自谦。”
千莳笑着摇摇头,转而取出一个翠盒:“小师妹,这是我从前得到的敛炎玉,对提高火系功法的威力应当会有帮助。你收着。”
孔嫀怔了怔:“我对本门尚无贡献,怎好收师姐的东西…”
千莳:“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就无需客气。”
孔嫀心中漫出暖意:“那就多谢师姐了。
千莳将孔嫀引至木舍前一株雪合欢树下,树冠如屏,能挡风雪遮烈日,树下摆着梨木小几和凳子。
“师妹,你在此稍候。”
“好。”待千莳转身,孔嫀打量起四周。
此处视野极佳,以药圃为中心,往东不远处是大片花海,琼英满望。往西则是果林,金黄、澄红、浅绿的各色硕果压枝,随风沉甸甸地起伏。
孔嫀的目光粘在了果树处。她以往也想过亲手种些灵果,可是她嘴挑,爱吃的都是些娇贵的果子,不会木系功法很难养得活,现下见师姐家门口这片果林,简直视若圣地。
当千莳提着食盒再度现身,看到的就是孔嫀眼巴巴望着那果林的侧影。
“师妹。”
孔嫀听见千莳叫自己,连忙转移视线:“师姐,你回来了。”
千莳从食盒取出两只白瓷小碟,分盛着脆果仁黄糕和奶酥,摆放在桌上,又为孔嫀倒了青蔻熟水。
“我做的茶点,师妹来尝尝。”
“好。”孔嫀当即夹起一块黄糕喂进嘴里。她已许久没这份口福了,仙身本不需进食,但因吃是她的爱好,从前她在孔雀峰的惯例是一天一餐,外加灵果茶点,有时还到太微天邀游台的酒楼换口味,是以对如今只能吃些花露糖丸的日子很不习惯。
“好吃!”孔嫀由衷赞叹,不客气地夹了下一块。
转眼几块糕饼下肚,孔嫀这才发觉千莳一直看着自己。想到方才的狼吞虎咽,孔嫀不好意思道:“师姐,你怎么不吃?”
“我经常会做些点心自用的,师妹喜欢就多吃些。若不嫌弃我的手艺,你可经常来角峰。”
孔嫀道:“师姐说笑了!我求之不得,怎可能嫌弃。”
“那师妹还吃得下旁的?”
“?”孔嫀不解其意。
千莳笑着指指不远处:“方才我见你一直在看那边。”说着拉了她的手:“来吧。”
千莳拉起孔嫀,足尖微点,下一瞬,两人已坐在一株雨荔果树高高的树枝上。
“给,这个味道最好。”千莳摘下手边的青色果子,剥开薄薄的荔皮,自然而然地递给孔嫀。
孔嫀一怔,缓缓咧开嘴角,露出遇到变故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师姐。”
孔嫀就着千莳剥好的果子往嘴里喂,双脚在空中轻轻晃荡,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画厘山的时光。
千莳为那陡然绽放的笑颜所摄,稍后才回过神来。
孔嫀道:“师姐能不能给我讲讲帝尊与几位师兄师姐的事呢,我想多了解大家。”
千莳:“好啊。就先说帝尊吧。帝尊的诸般造诣不可测度,于他我实是不好妄论,不知你可听过‘兆孤琴起,则阴鸷散尽。鸿倾剑出,则天清地宁’?只这四句,就能知道帝尊之于天界,乃是信仰般的存在。”
兆孤琴是少帝传承物,鸿倾剑更是唯玹琏独有。孔嫀点头:“听过。以前曾觉得是否会夸大其实,见过帝尊后,虽然还没见过他对阵杀敌,却是对此言深信不疑。”
千莳接着将几位峰主一一道来:“重峨是大师兄,为人持重,除修习宫峰功法,尤其擅长阵法。如今代帝尊总掌阙中事务,其中特别重要之事,才向帝尊请示。”
孔嫀点点头:“那大师兄一定很忙了。”
“是啊。”千莳又道:“离钲师弟痴迷武道,尤其是剑道,帝尊时常亲自指点他,故而在你来之前离钲年纪最小,修为却是我们中的第一人。而且,离钲擅长炼器,师妹你若想炼制法宝,或者有法器需要修补,找这位师兄就对了。”
“我记住了。”孔嫀道。
“不过,离钲从小就是只狼崽子,脾气有些大。你若与他相处,可不要多心。”
大约是天才都比较有个性,孔嫀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流汐也是修炼狂,而且是个酒仙,闲时爱制酒,调香…”
话尚未完,千莳顿了顿:“喏,她来了。”
孔嫀随千莳看去,果见一道冰蓝身影携风而近,跟着千莳跳下树来,孔嫀乖巧地打招呼:“流汐师姐。”
流汐目光落在孔嫀身上,眸中的意外和欣喜一闪而过:“小师妹也在?”
千莳道:“你每回来我这都问起灵绛,今日她一到,我可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过来。”
流汐笑道:“你传信时可没说小师妹在,否则我来得更快。”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两人统共也才说了两句话,流汐这般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令孔嫀实有些诧异。而千莳就更惊讶了,流汐是多矜高之人,她比谁都清楚。
流汐目光扫过桌上的两个空碟,啧声道:“我还没到,就已经吃光了?”
孔嫀忙道:“抱歉,师姐,我,都怪我嘴太馋。”她见了好吃的,就忘记还有位师姐没到。
千莳无奈看向流汐:“好了,你就别逗灵绛了。”又道:“灵绛,不用理她,你流汐师姐向来不喜食甜。”
听闻流汐是故意逗自己,孔嫀脸红了一红。
被拆穿的流汐也不尴尬,反而更凑近孔嫀了些,笑问:“你的瞬花铃开始修习了么?”
孔嫀点头:“嗯。我已修完静篇,接下来准备学习惑篇。”
此言一出,流汐和千莳皆愣了一愣。
流汐叹道:“这样快,小师妹真是奇才。饶是以离钲的天赋,也参悟了两月才掌握静篇。”
孔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实话实说,会不会有些炫耀的意思。
不过流汐并未多想,只是指间多了几个小巧香囊,随着她伸向孔嫀的手而晃荡:“小师妹,送给你。”
这几个香囊可不是普通的软缎面料,而是以彩色玉缕织就,一看就非凡品。孔嫀迟疑着没有接。
流汐神色一整,没了先前的调笑之意:“收着呀。白色香囊有定神之用,正适合你练惑篇时用,初习惑篇最易被反噬,要格外小心。红色香囊是专为你的功体调制,内含南明神木籽,长年佩戴有润养火属功体之效。杏色的是悦然香,让人忘烦忧,生愉悦。其他的,就看天气看心情带吧。”
孔嫀便不再拒绝,接了过来:“谢谢师姐。”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有什么好谢。”流汐沉吟:“不如我帮你佩上一只?”
“好啊。”察觉到这位师姐果然未因净涓对自己有看法,孔嫀也大方道。
流汐就取了杏色的悦然香,为孔嫀系在腰际。
孔嫀见流汐为自己佩上了悦然香,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莫非自己的愁绪表现得这样明显?连师姐只见过自己一次都察觉了,看来她以后要多加注意才好,不可让人觉得自己成日愁容不展。
孔嫀将剩余几枚纳入法域。她收了千莳的丹药和流汐的香囊,就开始琢磨做点什么回赠。
流汐一眼看穿孔嫀心思:“你专心提高修为就好,可不许想着回礼什么的。”说着将手覆在她头顶轻轻摩挲。这样明净的眉眼,就该多笑啊。
三人围坐桌旁,孔嫀初初接触音修一道,借机会向两位师姐求教了许多问题,不知不觉心境上就有了提升。
告别两位师姐后,孔嫀回到火宵阁立即又开始修炼。
这次她没有参悟太久,待从繁杂的铃音中沉下心,便听见玉炽的声音。
“峰主,玉炽有事禀报。”
“何事?”
“帝尊召五位峰主令彰殿议事。”
听到玹琏召见,孔嫀立即前往大骊峰令彰殿。
第九章妖界之变
到紫上阙以来,孔嫀还是第一次到令彰殿。值守弟子见着孔嫀,忙上前行礼:“灵绛峰主,帝尊在殿后,请跟我来。”
“好。”
正是傍晚时分,令彰殿背后是一片轩阔空地,不远处有三叠白瀑如练,古槐落花。崖边立着八角亭,可远眺披霞的天阑。
亭外不远处还有张石案,案上摆着黄石冻的棋盘,孔嫀远远看见玹琏与重峨各执一子,正在对弈。
千莳正为玹琏换下冷掉的茶水,素手轻执,重新盛上一盏。
流汐与离钲站在玹琏身后观棋,眉峰皆是轻蹙,显然都在苦思棋路。
在一众风致绝佳皆可入画的年轻男女间,孔嫀第一眼看见的还是帝尊,对方身着初见时的如雪白衣,乌檀般的长发别着一支墨簪,俊逸的侧颜在霞光下蒙着淡淡的微光,闲敲棋子的动作由他做来,透着独有的赏心悦目。
不过,她倒是没料到帝尊原来私下与几位峰主相处甚笃。
孔嫀慢慢走近,对上千莳与流汐看过来的视线,俱是默契一笑。
又过了一阵,只见重峨站起拱手:“又输了。不能陪帝尊尽兴,实是惭愧。”
玹琏道:“比之上次已有进步。”
见棋局已见分晓,孔嫀忙上前:“灵绛来迟,见过帝尊。”
玹琏:“无碍。都坐吧。”
除了重峨与玹琏对坐的位置,下方还有好几个石凳,显然不是头次在此聚议。
大家坐下后,知道要议正事,都收起之前闲适,齐齐注视玹琏。
玹琏道:“妖界生变,须叫你们知晓,以应不测。鲲鹏族至妖界后,韬光养晦月余,现已屠尽妖皇九尾天狐一族,鲲鹏王墨东殷在战中身死,其子墨隐澜成为妖界新皇。”
乍闻这个消息,五人俱是震惊,尤其是孔嫀,乍闻墨隐澜之名,怔忪之余实是思绪复杂。
虽在玹琏口中,鲲鹏族夺取妖皇之位只得轻描淡写几句话,但在场不会有人天真地以为,那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九尾天狐族雄踞妖界数万年,势力盘根错节,而妖界万妖中亦是卧虎藏龙,想着黄雀在后的必不在少数。鲲鹏最终能将九尾天狐取而代之,墨隐澜能令万妖臣服,定然是步步凶险,经历了不胜数的谲诡算计和浴血厮杀,难怪连鲲鹏王都折损了。
短暂的沉默后,重峨道:“妖界本就弱肉强食,听闻鲲鹏族个个法力卓绝,又高傲自矜,从不愿屈居人下,有此一战,虽在意料之外,倒也非不可想象。”天界尚以实力划分尊卑,遑论妖界?
流汐挑眉:“蛰伏妖界的大妖不胜枚举,那墨隐澜年纪轻轻竟能收服妖界,手段着实不简单。”
千莳亦颔首:“从前随师父参加太微天百花宴,倒是见过墨隐澜,师父当时就评价此人看似轻狂,实则深不可测,如今看来,诚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