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悬一线(中)
怀中的熟睡的婴儿被这声音吵醒。随即爆发出一阵响亮而揪心的哭声,在山洞里来回荡漾。
两人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却一高一低地在山洞里相偕回响。
柳语夕见尘枫发狂,顾不得哄怀中婴儿,只抱着他转身快速往山洞里跑,尚未跑到五丈远,尘枫的身子瞬间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你想逃到哪儿去?”尘枫的眼睛里再见不到一丝白色的眼仁,全部变成墨色的漆黑,看上去阴森可怖。
柳语夕正要再转身往山洞外跑,却见尘枫的双眼又渐渐地回复一丝明亮的神采,越来越清明,可是脸上的的痛苦神色却没有减弱一两分,他径自抱着头,想强迫自己冷静一般,“不,不,不要…”
这时,柳语夕反而止住了脚步,看尘枫的样子,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了。在艰难地挣扎。
“尘枫,你没事吧?”饶是尘枫想杀她,可见到他这样痛苦,却还是狠不下心。
尘枫猛地摆了摆手,“你,你快走…”
这话才刚说完,他恢复清亮的眼睛又再次被墨色覆盖,“走,往哪里走?她必须得死…”他嘴角噙着一抹血腥嗜血的狠毒笑意,看上去竟如一头妖兽,声音也低沉暗哑如被砂轮碾过。
柳语夕转身而逃,却感觉一阵强大的吸力覆在自己的背上,所有的行动力都被控制,竟一点点地往后退去。颈上一痛,已是被尘枫牢牢捏住脖子,只需稍一用力,她就一命呜呼,可是这时,颈上的力道又突然松开,身后“砰”地一声,尘枫摔在地上,抱着头,不停捶打自己,撕拉衣衫,俊朗的五官已经扭曲狰狞得无法分辨。
“不,不能…”他反复念着不能,仿佛在和另一个他打架。但另一个他似乎太强了,他似乎渐渐地承受不住。
想到此处,柳语夕突然尝试着从体内逼出一道彩芒,所幸,成功了,她急急地把彩芒送入尘枫身体里,却听尘枫一声惨叫,接着那疯狂的自虐行动缓和下来。
柳语夕这才看清,被他自己抓破的衣衫里,原本细腻健康的皮肤竟仿佛是六十岁老者的皮肤,怎会这样?
就在柳语夕欲再扯开他衣衫仔细看看时,尘枫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墨色的妖异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继而脸上渐渐浮上一个夭邪的笑容,“他就快死了,你也很快会去陪他。”说罢,他扬手轻抬,柳语夕便如一张纸鸢轻飘飘的飞离出去,眼看就要重重撞在山壁上,她心念微动,淡淡的彩芒护着她轻轻落了地。
此时。尘枫也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以为用你的灵力可以杀了我?真是天真,你这样做,不过加速他的死亡。”他的声音与尘枫不同,低沉暗哑,阴沉森冷,让人听着便会遍体生凉。
原本止了哭声的孩子,此时又再次张口欲哭,柳语夕却抢先一步,用意念操控彩芒,让他渐渐入了睡。
“没想到,你的灵力恢复了不少,看来必须得快些消灭你才行,”说话间,一束紫电迅速朝柳语夕所在的位置射来,她慌忙闪过,手臂却不及,那紫电擦过,仿佛生生地用刀子在她身上挖了一坨肉下来。
痛意传遍全身,柳语夕撑着墙壁,看向尘枫,“你究竟是谁?我与你究竟有何冤仇?”
至此刻,她才方知,尘枫未必是真正想杀害她的那人,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的眼光的心思已与之前有太多的不同,尘枫身体里有两个人,这个想法虽然荒谬,但她却深信不疑。
“你与我有何仇怨?呵呵。哈哈…”尘枫沙哑的嗓音大笑起来犹豫老鸦呱叫,“我被封印一千多年,正是你们赐予的,你说你和我有何仇怨?”
这是的尘枫仿佛不那么急于杀了柳语夕,反而在洞子里踱着步子,缓缓说道:“若非我有法宝在手,此生此世便用在那九幽之地用受鞭笞之苦,幸而这法宝存了我的一魂,在一千多年后,因为偶然机会,这身体的主人放出了我的魂魄。你说,这千年的仇怨,我该不该好好算一算,如此,我却觉得这般杀了你,倒是不太痛快。”
柳语夕顾不得其他,先是问道:“你把尘枫怎么样了?”
尘枫“嗤”地一笑,“他在七岁时就把灵魂交给了我,注定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如今本来还有两年,可他擅自改变我的计划,原本三处封印,只解了两处。于我而言,也不过多费了些气力,终有一日,第三处封印我会自行解开。可是他,却不得不死了。”
原来尘枫让她解开封印是这人主使的,虽然尘枫利用了她,但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却可以谅解的。
“对了,魔君大人可安好?我可是格外地想念他,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回报你们,才来消我心头之恨。”说着眼光停留在柳语夕的肚子上,接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妖冶诡谲。
柳语夕下意识地抚着小腹往后退,魔君大人?这称呼很是熟悉,在脑中迅速搜寻,登时,她想起了,在尘枫给她看过的幻灭镜中,风延似乎被豺眦称为魔君大人,想到此处,柳语夕仰头看向尘枫,“你是豺眦?”
豺眦张口一笑,“不错,就是我,我回来找你们报仇来了。”语气有些邪狞。
就在这时,他原本墨色的眼睛有些波动,随即伸出一只手朝自己胸口捶去,瞬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中的墨色尽数退去,尘枫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染上淡淡的乌紫,声音不稳而急促地说道:“快刺我胸口,”说话的间隙,他眼中的墨色又逐渐浮上,“快,再不刺就来不及了。”
柳语夕站在原地看着尘枫,手足有些无措,她无法弄清楚事情的因由,她如何下得去手?
尘枫见她不动,唯有不停地用手捶胸,口中喷出的鲜血染满了衣衫,“封印还有一处未解,如果你杀了我,他就会元气大伤,暂时无法再出现。”
第九章 生死悬一线(下)
豺眦此番回来,除了找自己肯定还会去找炎逸。她尚有些自保的能力,可是风延转世的炎逸却没有半分抵抗豺眦的能力。听尘枫让她杀了他,他如何下得了手?可是不杀,待豺眦法力恢复,不仅是她,炎逸也会死。究竟该如何做?
见柳语夕呆愣不语,勉力支撑的尘枫抽出柳语夕腰间悬挂的匕首往自己胸口刺去。
这匕首原是她逃离皇宫之时,随手拿来防身的,此时却被尘枫抢过,眼看,那锋刃就快刺入他的心口。柳语夕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匕首的尖端,但终是晚了一步。
她手掌一阵刺痛,却无法阻止匕首刺入他的身体里,震惊地抬眼看他,却见他眼中的墨色逐渐散去,苍白着一张脸,他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却力不从心,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他很平静地说道:“我要死了…”
柳语夕伸手去捂他胸口流出的鲜血,一边摇头一边道:“不会。不会…”
“别慌…死对我而言并不可怕,我从七岁就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些年,我活着跟死了也无甚差别,”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才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柳语夕,“你这一生所经历的苦难,几乎都是我所赐,你怪我吗?”
他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多的痛苦,但此时面对垂死的他,她却没有半分恨意,究其缘由,也只能怨一声天命如此,他并非存心来害她,而是受到豺眦的胁迫而不得不为此。何况他的命运比起自己来也未必好得了多少,让她如何去恨一个在孩童时期便知道自己的死期,绝望而痛苦的人?
柳语夕摇了摇头,尘枫脸上的神情却骤然变了变,但片刻后,他脸上又恢复成刚才的模样,“谢谢你…”
此时的他去除了邪恶的面具,表情很轻很淡,语调也很轻很缓,吐出的三个字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说出的,可是如此,却让柳语夕生出一阵苍凉感。
柳语夕没有回答他。脸上却止不住地露出几丝哀伤的神色来。尘枫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把视线投注到她胸前抱着的孩子和高隆的腹部上,有些费力地开玩笑道:“我不过才大半年没见你,你就快有两个娃了?”
她知道尘枫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他胸口汹涌流出捂都捂不住的鲜红,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这孩子是我姐姐的。”柳语夕沉重地回答道。
尘枫点了点头,看向她的小腹,“腹中的孩子是楼言初的骨肉?”
柳语夕点了点头,尘枫的嘴唇已经失去了颜色,脸上渐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我骗了你…”
“什么?”就在这时,尘枫眼中消退的墨色竟又开始攀爬上他的眼球,在柳语夕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尘枫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声音再次变得沙哑粗粝,“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真是天真。”
柳语夕不敢再逼出采芒去攻击尘枫,因为豺眦说过,这样只会加速他的死亡,可是豺眦的手劲奇大无穷。掐在她颈间的手仿佛随时能折断她细弱的脖子。
无法之下,柳语夕为了自保,用了一小束光芒击打在豺眦的手臂上,豺眦吃痛的松开手,这时,他突然“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他胸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整片衣襟。
柳语夕看着尘枫痛苦闭目的表情,却不敢轻易上前,害怕他仍是豺眦,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伤害他,只能远远地唤上两声,“尘枫,尘枫…”
听到声音,尘枫闭合的眼皮动了动,睫毛一颤一颤地张开眼睛来,眼见他眼中墨色不见,柳语夕才松了口气,快速跑到他身边,尘枫仰躺在地上,双目已经有些翻动的迹象,柳语夕忍住心中的哀恸,只默默地在他旁边。
“语夕…”他轻声唤了一声,缓慢地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我骗了你,炎逸不是风延的转世,楼言初才是。”
听到这句话后,柳语夕脸上的神情只稍稍滞了滞,便再看不出其他神色。
但尘枫此时已经没有多余力气来审视了。他伸出手臂,被柳语夕牢牢握住,他急速上翻眼皮,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语夕,你是我这短暂一生中唯一的光亮。”话音落下,他的手臂也跟着垂下。
柳语夕对他的了解并不多,甚至两人从没有倾心交谈过,一直处于利用与被利用的身份,但是思及他的这一生,柳语夕也不由滑下了几滴泪水,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七岁的男孩儿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他分明是苏什皇帝的亲身儿子,却只是被当做养子,他的童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垂手替他阖上眼帘,这一切都将是个谜,随着他的死而被掩埋。
她坐在尘枫的尸身旁,一时竟觉得这世间的事情竟是如此的荒谬。真真假假已是无人能分清,而她和风延,兜兜转转,最终仍是结合在一起。还孕育了一个孩子。
她抚上自己的肚皮,可是却无半分笑意,如今的形势,她究竟要怎么做,豺眦将醒,言初…对,言初还在洞子里,之前的误会早已抛开,如今的形势下,能保住几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待消灭了豺眦。再看天意吧。
想到此处,柳语夕欲站起身来,一直安静乖顺躺在她腹中的孩子却突然重重地踢了她一下,痛楚蔓延开来,让她一时无法动弹,却在这时,尘枫的尸身突然变作一团光亮急速朝山洞里飞去。
柳语夕心下一急,顾不得疼痛,一手抱着柳芯羽的孩子,一手扶着墙壁站起来,刚站稳,便听到缓慢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柳语夕此时痛得额头冒汗,手脚无力,根本无法宁静心神来抵御外来的威胁。
下意识地慢慢朝里面挪动,却听一声熟悉的唤声,“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青鸾几步上前,扶着她站好,待看清楚她如今的模样,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这,这…”话还没问出口,柳语夕脚下一滑,就要摔倒,青鸾赶紧伸手扶稳她,然后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丫头,你怎么了?”
“我…我有些不舒服,你快…”柳语夕大口喘了一会儿气,“你快,进去告诉言初,让他…让他快离开。”
楼言初根本不知道自己前世今生的事情,如今豺眦欲找他报仇,他如何能抵御?唯有让他快逃,待她恢复一阵就去追赶他。
青鸾却不肯离开,柳语夕没法。只有狠声说道:“青鸾,你快去,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生。”
听到她这话,青鸾的脸色白了一白,瞬间想起被她视作亲妹妹的月儿是他间接害死的,原本见她之前,他还在犹豫要怎么面对她,可是他追寻一人到此之时,便见到她的痛苦模样,什么都来不及思索便来到了她面前。
听她如此说了,虽然他不愿抛下她去找楼言初,可是由于之前的愧疚,他不得不去。于是他扶着柳语夕坐在地上,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搭在她身上,“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柳语夕点了点头,青鸾如一阵风般,瞬间消失无踪。
空寂黑暗的洞子里便只剩下她一人,腹中不时地窜出一阵绞痛,她一面担心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一面又要担心言初那里是否有什么变故。
这痛来得奇怪而猛烈,她的法力消失得一丝不剩,只能坐在地上,咬牙苦撑,只希望青鸾和楼言初能安全离开。
她闭着双眼,头上的汗珠没有停歇,顺着她苍白的脸滑下,浸湿了她的衣襟。
“蹬蹬蹬…”山洞里再次响起脚步声,柳语夕第一个反应便是,是否拉卓找到了山洞?想要积攒一些力气对付他,可是她连挣眼的力气都那般微弱,更何况奋力相斗了。今日难道真的难逃一死了?
想到此处,她反而平静下来,安静地等待脚步声慢慢靠近。直到那人走到她身边,没了声息,她才鼓着一丝气力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隐含狂怒的眼睛。
炎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滑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中积聚焚烧一切的疯狂,他骤然蹲下身来,猛地握住她的肩头,狂吼道:“这孩子是谁的?”
腹中绞痛,肩膀剧痛,她的精力眼看就要被消耗殆尽,已是没有力气来回答他。炎逸却止不住自己的怒气,“跟我走…”说罢就拉她起身。
此时的炎逸并未发觉她有何异样,柳语夕被他一拉一扯,肚子里仿佛被一排细刀碾过,尖利的痛楚,让她恢复了些意识,脚下却不稳,直直向前倒去。
饶是炎逸怒火中烧,却也无法见着她就此摔在地上,仍是心软地懒腰抱起了她。
经此一回剧痛过后,疼痛稍稍平息了一些,虽然仍是一阵一阵如抽搐般的疼痛袭来,但好歹没有刚才那般剧烈,恢复了些力气,勉力能站稳了,她试图挣开炎逸的双手往山洞里走去。
第十章 混沌中产子(上)
可是炎逸的双手如铁钳一般牢固。柳语夕转过头对上炎逸的眼睛,用微弱的嗓音说道:“炎逸,放我离开,我有要事。”
炎逸嘴唇缓缓朝两边拉开,脸上妖娆的雾气弥漫开来,“要事?你就这么急着去找楼言初?”
柳语夕此番正焦虑不安,又饱受疼痛折磨,此时根本无人去应付他,兴许是有些急了,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冰冷,“放开…”
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炎逸心中一痛,扭过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连这片刻的功夫都不愿给我?”
“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言初和青鸾有危险,你快放开我。”
“言初?”炎逸嘴角拉开一丝幅度,原来是一个完美的笑容,可是被他做出来,看上去却感觉不到丝毫笑意,他猛地把柳语夕拉入自己的怀里。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去的,跟我走。”
说罢,就把柳语夕横腰抱了起来,柳语夕挣扎不脱,双手被他钳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她心下大急,张口便向炎逸的手臂咬去,这是她使足了力气咬的,果然,炎逸手臂吃痛,差点就要把她摔在地上。
柳语夕趁他手臂微松,便自行脱离他的怀抱,刚跑了两步,就被炎逸拉住了手腕,这一次他只是轻轻地拉住了她,声音轻轻地问道:“我真的就这么不如他?你连一个正眼都不愿给我?”
如此看来,今天若不说清楚,炎逸是不会放她离开,想到此,她转过身,尽量简短地说道:“并非你不如谁,但是炎逸,凡事有个轻重之分,你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按照自己的心愿来做事情,这样,你只会伤人伤己。你明白了吗?”说完,她轻轻地挥掉他握在自己腕间的手,步伐不稳地朝山洞里走去。
炎逸站在远处,保持着双手欲再抓却没伸出的姿势,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把原本明亮的眼睛掩了起来,直至那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他都没有动一下。
柳语夕伸手抬着自己沉重的肚皮,现在她使不出法力,跟一个普通人无甚区别,甚至还因怀了身孕更弱几分,但她却无法坐视言初受难,哪怕真的逃不过一死,她也想呆在他身边。
待走入山洞时,柳语夕看到一袭白衣的楼言初正与豺眦缠斗在空中,此时的豺眦仍是用的尘枫的身体,只是因为尘枫的死亡把他的本体削弱了很多,因此,就算用法术对付楼言初,也没有占到明显的便宜。
而两人缠斗的旁边,戚妙吟一脸焦灼地望着两人。“尘枫,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他的,你不怕我将你做的事情抖落出来,让三国一起捕杀你吗?”
正酣战的豺眦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一双墨色的眼珠有些妖异地盯着戚妙吟,嘴角缓缓上勾,“你以为你是谁,敢来威胁我?”说罢,一团紫光飞去,戚妙吟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番如何能躲开,不过刹那功夫,便被那团紫光袭身,整个人“砰”地一声摔倒在墙壁上。
豺眦仿佛只是随手捏死一只苍蝇,完了,他又转过头看着楼言初,“如今,我虽只剩一层法力,杀你们几个却也绰绰有余,”一面说,一面猖狂的大笑,那笑出现在尘枫的脸上,柳语夕却觉得有些苍凉,有些凄怆。
楼言初此时也已经看到了柳语夕,见她挺着高高的肚子,眼中翻卷过无法分辨的情绪,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两人相隔不过三丈远,相望却不语,只这么一个目光,便将所有的误会过往抹掉。
“言初,小心…”柳语夕大叫一声,豺眦趁两人相望的瞬间,正欲偷袭,却被柳语夕察觉到了。
楼言初险险避过一道彩芒,又与豺眦纠缠到了一起。
而戚妙吟撞在山壁上,吐血不止,她仰头看着空中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是她一生求而不得的人,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匆匆投来一个目光,有些哀怜,有些同情,却唯独没有心痛心伤,不过瞬间功夫,他便转过头去,遥遥与那女子相望。
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是她能如何呢?勾心斗角这么多年,原本只是想得到他的一颗心,做一些事。让他觉得自己配得上他。可是,到头来,他却连多余的眼光都不愿投向她。
想到此处,她惨然的笑了起来,难道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鸾抱着柳芯羽的孩子站在一旁,并未上前相助,一则是因为楼言初并没有吃亏,二则却是因为他心中带着淡淡的酸意,不想上前帮忙。此时见柳语夕出现,便挪到她身旁,“你好些没有?”
柳语夕盯着场中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青鸾,你把孩子给我,豺眦此时法力正弱,以你和言初合力,定能杀了他,万不能让他再逃走,待他恢复后,我们都得死。”
青鸾听她说得严重,随即想起自己之前被蒙住心智做的一些事情,想来也定是这豺眦做的,便不再推脱,把孩子交给柳语夕,欲提剑加入战斗。
却在此时,豺眦似乎察觉了他们的动作,大声喊了一句,“快杀了柳语夕。”
青鸾和柳语夕皆是一愣,而楼言初也是瞬间转过头来,却在此时,那豺眦迅速出手,一团紫光实实地击在楼言初的胸前,白色的身影瞬间飘落在地上。
豺眦立即又扑身上前。柳语夕脸色瞬间卡白,大叫一声,以他和青鸾的位置,想救援已然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豺眦离言初越来越近,她只能拖着笨重的身体,徒劳地往前跑。
“扑哧”一声,钝器入体,血肉撕裂。戚妙吟喷出一口鲜血,实实地挡住了豺眦的毒手,但是豺眦这一招是下了心要置楼言初于死地,是以,戚妙吟受了这一掌断是活不成了。
此时,青鸾才赶至楼言初身边,柳语夕紧绷的一根筋猛然一松,她从没有那一刻这样感激过戚妙吟,连带着以前对她的恨也渐渐消失。
第十一章 混沌中产子(中)
戚妙吟扑在楼言初身前。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她凄然而笑,绝美的脸上滑下两滴泪水,眼看就快不行了,她张了张口,眼睛紧紧盯着楼言初,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一般,“言初,如今,你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我了。”
伴着她的最后一个尾音,她脸上尤带着笑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楼言初紧皱着眉头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轻轻地叹了口气,视线尚停留在戚妙吟脸侧滑落的泪水之上,突听一阵压抑的闷哼声,心中骤然“突”了一下,抬头向柳语夕看去,心脏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