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空暇休息一会,到这会实在是接近体能的极限了。
不过到她住的楼下那边,她却像是闹钟似的准时醒了过来,利索的下车,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他这才打了电话出去。
“进展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听来格外的闷实。
“和你猜想的差不多,从缴获的资产来看,起码有上亿,李胜荣不过是地级市的职位,贪污数额居然会如此之大,过去办案的同事全都惊呆了,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准备去机场出国,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其实上头也已经开始对他注意的了,约谈了好多个他身边的同事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点来说,还真要给你记上头等功——”
“没出意外就成。”苏正卓懒散的应了一句便准备挂电话了。
“李胜荣看着威严,没想到他家人却是和他天差地别的,他夫人一看到我们亮出手铐就吓的嚎啕大哭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应该是他儿子吧,小伙子看着挺俊俏的,一开始还挺激动的不让同事带走李胜荣,看这样子李胜荣原本应该是打算举家逃亡的,哦对了,资料上不是显示他还有个女儿的吗?在现场我倒是没有看到他女儿——”
“我知道了,先这样吧。”苏正卓挂了电话后立马把车子熄火,转而大步往程宜宁刚刚消失的楼道那边走去。
那电梯还停在二十几层的数字,他才看了一眼电梯便大步朝楼梯那边狂奔而去,没一会他就赶到了程宜宁住的那层,大门紧闭,四周可怕的安静着,丝毫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宜宁!”他想也未想就砰砰的去敲程宜宁的大门,一边跟着高声大喊起来。
“什么事?”程宜宁先前把外套给粱舒娟,反正到家了她就去卧室里穿了件外套,刚准备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而且似乎还是苏正卓的声音。
“你没事?”大概是跑得太急,程宜宁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乃至于连他的胸膛都无比剧烈的起伏着。
楼道上四面来风,就这一会的功夫,他的脸上就迸出了淋漓的汗水,脸色涨红,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苏正卓。
“我没事。”她好几秒后才勉强回神过来,一头雾水的应道。
“没事就好。”他明显后怕的应了一句,之后浑身瘫软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黑色的呢料大衣上立马剐蹭了很多白色的粉末上去,而他像是对此毫不介意。
“你自己注意安全。”等他自己的呼吸调整的差不多了,他这才直身回去,临走前叮嘱了一句。
“哦。”程宜宁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句,再抬头时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口那边,后背上一大片的白色粉末和那黑色的面料形成鲜明的视觉差。
她本来是打算出门的,无端被苏正卓搅的心神不宁的,加上脑袋胀痛的很,干脆回去定了半小时的闹钟,想着休息一会再出门。
苏正卓从楼道里出来后便直接坐回到他自己的车里,熄火这么久了,他坐进去时车里还是冷冰冰的,他就蛰伏在那片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
途中也有好几辆车子经过,直到视线里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他这才无比利索的下车。
李晓嫒停好车后,随手从包里拿了一瓶东西出来往她的外套口袋上一放,便往里面的楼道走去。
不过她还没走到电梯那边就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谁?”她在黑暗中戒备的问道。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着她,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她干脆不去理会想要继续往电梯那边走去,她还没有继续走出一步,就察觉到她自己的腕间被硬生生的截住,她不管不顾的握紧了手上的尖刀,可是被那股力道震的腕间一麻,她手上的尖刀也跟着落在了地上,在漆黑的楼道里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我警告过你的!”随着苏正卓阴沉的声音响起,李晓嫒甚至听到她自己肩侧的骨骼处传来不可思议的咔擦声,她的肩处立马传来钻心的痛楚。
她顾不得多想还可以活络的右手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瓶子,不管不顾的就朝他的腕间砸去,那瓶盖本来就没盖紧,原来只装了半瓶的剂量,她这样奋力朝他倒去,黑暗中立马传来沸水倒入石灰里的滋滋沸腾声,发出细碎的腐蚀声响。
他果然立马就松手,趁着他避让的空隙,李晓嫒早已大步朝外面狂奔出去。
苏正卓只觉得手上传来难以言喻的灼烧感,他刚准备追出去,就听到身后电梯门开的声响。
果然,是程宜宁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75章
苏正卓正想往侧边避让过去,未料到从里面出来的程宜宁已经看到他了,大概是他此时正好站在楼道的口子上,借着外面朗照下来的月色,还是能够看得到彼此的面容,他听到程宜宁不解的打招呼起来,“你还没回去?”
“恩,就回去——”他勉力忍住不去理会手背上越来越强烈的灼烧感,暗哑着嗓子应了一句。
苏正卓话音刚落,程宜宁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便又低头去拿手机。
“宜宁,你快过来,医院又下了病危通知书——”粱舒娟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道。
“妈,我现在就过来,你别慌,爸肯定会没事的!”程宜宁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外面走去,不过她没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对着还站在楼道口上的苏正卓说道,“能不能先送我去下医院?”
“恩。”他点头应了一句,早已大步朝他自己的车子那边走去。
手背上的灼烧感越来越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便痛的冷汗直冒,幸好车内光线暗沉,她也不会看到。
过路口转弯打方向盘时,那袖口边缘有点揩到伤处,立马传来钻心蚀骨的痛觉,他一时没有留意,握方向盘的手心不由自主的握拳起来,车头的方向便跟着歪扭了下,险些和边上的车子刮擦到,不过随即就被他把回了方向。
“怎么了?”车子开得极快,那车头方向歪扭的幅度有点大,程宜宁也留意到方才的惊险之处,她扭头过来问了一句。
“没事。”他应了一句,继续如常开了出去。
车内便复又安静回去。
“你爸——怎么了?”苏正卓一直快开到医院大门前面才开口问道,显然程宜宁刚才接的那通电话他是听到的了。
“昨天听到宜琳的消息后脑血管破裂了。”她随口应了一句,视线转而望向窗外,他也只看得到她单薄的肩膀而已。
“这样。”他回了一句。
车内便又回复到死一般的寂静。
等到医院那边后,他刚停好车子,程宜宁就迫不及待的下车了。
他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跑去,车子熄火后他也跟着下车,不过他刚走了几步又低头看了一眼他自己受伤的手背,被硫酸溅到的区域已经血肉模糊着,红通通的一片,幸而只是在靠近腕间的那块区域,他下意识的把外套的袖口往下面扯去,伴随着被面料碰触到的蚀骨痛楚感传来,原本模糊的手背随即就被袖口的面料遮挡住了,他这才迈开长腿跟在程宜宁的身后大步朝里面走去。
大概是刚抢救过,程竟兴此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那边,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子,神情安详的昏迷着。
“宜宁,你过来了——”粱舒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才讷讷的回头问道,不过随即她看到程宜宁后面的苏正卓,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粱舒娟冷言问道。
“妈——”程宜宁起初还没察觉到苏正卓跟在自己的后面,粱舒娟这么一开口,她便也转身望了一下,果然看到苏正卓就离自己半米不到。
“刚才没车,他送我过来的——”程宜宁眼下还无比担心程竟兴的状况,无心和粱舒娟多说她自己去找苏正卓帮忙的来龙去脉,随口说了一句就像是交代了苏正卓会出现在这边的全部缘由,“医生呢?”
“医生刚走一会——”粱舒娟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加上她自己身体不是很好,体力也已接近透支,满脸疲乏的应道。
“妈,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不用了,我怕你爸有个万一——”粱舒娟摇摇头拒绝了。
对她而言,程宜宁和她不亲,程宜琳是非不断,这世上她是只有程竟兴一个依靠的了。
“妈,你要不回去休息几个小时再回来吧?”程宜宁看出粱舒娟的脸色青压压的,继续劝说起来。
“妈没事,就是头有点昏——”粱舒娟一边说着,右手下意识的捂在她自己的脑门上,眉头紧皱,其实她已经很不舒服的了。
程宜宁忽然想起来她自己昨晚到现在都没吃点东西下去,粱舒娟想必也是如此,她想到这时便开口问道,“妈,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出去买点吃的,晚上你想吃什么?”
“宜宁,妈吃不下——你也没过东西,你自己去吃点东西吧——”粱舒娟继续摇摇头。她原本是靠坐在长凳上,没说几句干脆奄奄一息的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双眸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
“妈,你怎么了?”程宜宁说时去握了下粱舒娟的手心,也是冷冰冰的,她无端慌乱起来,又拍了几下粱舒娟的胳膊,未料到粱舒娟昏沉沉的没一点反应。
“估计是没有休息好体力不支造成的,先扶阿姨去急诊室那边看下吧。”站在边上的苏正卓开口提议起来。
“恩。”光程竟兴一个住院就够程宜宁头痛的了,要是粱舒娟身体再出状况,程宜宁简直都不敢想象这样糟糕的后果,她说完后便用劲想把粱舒娟扶起来,不过粱舒娟浑身软绵绵的,她这样去拉扯了好一会也没把粱舒娟扶起来。
“我来吧。”苏正卓说时走到程宜宁旁边,身子微弯,下一秒就把粱舒娟扶起来靠在他自己的肩侧,之后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
值班医生给粱舒娟量了血压,又询问了下程宜宁粱舒娟平时的身体状况,程宜宁也不太清楚粱舒娟的身体,只记得她似乎也在熬中药喝的,医生询问不到有用的信息,便又给粱舒娟抽血化验。
前后折腾了一个小时多,医生只说是低血压造成的短暂性昏厥而已。
把粱舒娟安排到输液室那边挂点滴后,程宜宁又马不停蹄的跑到程竟兴在的重症监护室那边,看到程竟兴暂时没有什么意外,她这才浑身瘫软的靠坐在椅子上。
“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苏正卓看出程宜宁体能也是接近透支,开口问道。
“不用了。”程宜宁随口回绝了。
两人正说着,就有护士过来提醒程宜宁去支付程竟兴的费用。
“合计一万三千两百——”那护士说时把一叠厚厚的单子递给程宜宁。
程宜宁接过去大致浏览了下,早上走之前她就付了三万多,没想到才一天下来又有这么多的费用,她自己存的积蓄并不多,这样下去,她手上的全部积蓄只能勉强支付程竟兴几天的费用而已。
她盯着那单子迟疑了下,未料到苏正卓忽然拿走了她的单据。
“我去付。”他说时转身往外面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还有钱。”她下意识的追上去,伸手要从他手上把单据夺回去。
那单据本就轻薄的很,他也没有放手,她这么用力去夺,一沓单据的边角就被她齐整的撕了下来。
“到底哪个去付?”旁边的护士看着两人没走几步又停下来,不耐烦的提醒起来。
“我去付,或者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苏正卓看出程宜宁有心要和他撇的一干二净,他一边说着手上稍一用力,一沓单据就被他拿远了一些。
果然,他话音刚落,程宜宁这才怔怔的松开了。
苏正卓付款回来时,程宜宁还是坐在木凳那边,长发凌乱的垂荡下来,神色倦怠。
他看到她一直木木的盯着监护室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她平静的问了一句。
“恩。”他点头应道。也许是因为烟抽的太凶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别的,他的嗓子沙哑的甚至连出声都有点困难起来。
“你的手背怎么回事?”她说时才把视线挪到他身上,目光灼灼的问道。
不可否认,方才不经意间带到他手背上狰狞斑驳的伤处,她居然看得心惊肉跳起来。
她原以为只要有关他的事,不管他生他死,此生她是都不会再有感觉的了。
然而不过是道狰狞的伤口,就毫无防备的将她扰的失了分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想去知道。
“不小心磕到了。”他没料到她居然眼尖留意到他手背上的伤处,大概是方才在争夺医药费单子的时候被她看到的,他应了一句被硫酸溅到的左手下意识的往袖口里藏掖了一点回去。
“你先去消毒包扎下吧。”她也没有深究下去,随口应了一句便吝啬的收回了视线。
“一点小伤,已经没事了。”他也没有理会程宜宁的催促,跟着在程宜宁的身边坐了下来。
程宜宁继续在医院里守了一个晚上,所幸程竟兴的状况在第三天有所好转,医院里便把他转入到普通病房了。
粱舒娟先前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回去休息了一天,等程竟兴转到普通病房后,她便让程宜宁回去休息,她自己去陪程竟兴。
程宜宁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先前担忧着程竟兴的病情,累归累也没什么睡意,一直等到程竟兴转到普通病房后她才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这几天来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很多。
苏正卓一直陪在程宜宁的身侧,两人自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
回去的路上依旧如此。
程宜宁困得要死,上车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直到她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这才迷迷糊糊的去接电话。
“你回来了?”
“恩,我听同事说你这几天请假了,怎么了?”唐绪江前几天正好回了趟c市,程宜宁便也没有和他多说程竟兴住院的事情,没想到他一回来就打电话询问起来。
“我爸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如实应道。
“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c市的事情也不是很急,我本来可以早点回来的。你现在还在医院吗?我立马过来。”唐绪江颇为歉意的问道。
“我已经回去了,下午回公司了再和你说。”程宜宁不想在苏正卓面前和唐绪江多说,简要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刚把手机放回到包里,密闭的车厢里忽然传来苏正卓暗哑的声音,将她的鼓膜都震的嗡嗡作响起来。
“宜宁,我们复婚吧。”
第76章
她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内容,乃至于放手机的右手还是一动不动的放在包包的拉链上,脑袋微侧,更多的则是疑心着她自己听错了。
“我们复婚吧。”他继续讷讷的说了一句,喉里像是浸出了血腥味,然而却是他自己此时全部的所想所念。
“复婚——那就意味着到时候还要和我爸生活在一起,我怕会碍着你的眼——”她像是冷笑了一声,随即拍了下车窗,冷冰冰的说道,“苏正卓!我要下车!”
此时离她的住处还有一段路,苏正卓并没有理会程宜宁的要求,依旧自顾自的开进去。
“我要下车!”她忽然无比暴躁的去敲车窗,密闭的车厢里立马发出砰砰的巨响。
苏正卓的车速这才立马降了下来,巨大的冲力让程宜宁的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了过去。
“宜宁,我想清楚了,过去的已然过去,我不应该把父辈的恩怨牵扯到我们自己的身上,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离婚,我不管你会怎么看我,我只是想和你复婚,我们重头开始,好吗?”他侧过来,深邃的眸光隐匿在暗沉的夜色中,嗓子沙哑,他在求着她复婚。
他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求程宜宁。
“苏正卓——”她说时又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继续连贯的说出后面的内容,“我承认一开始我是一头脑热的喜欢着你,爱你甚至到比爱我自己还多,可是和你分开后,日子也是照过,生活照旧,一切都如常,那时我就想明白了,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现在你想回头就要我同意复婚,你还真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蠢的无可救药的程宜宁?我傻一次并不代表我这辈子都会一直傻下去!”
“宜宁——”他原本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忽然伸手去握她的手心,仿佛这样便能留住什么。
“放开!我要下车!”她想也未想就去掰开他的手心,一个个的将他的手指头掰开,一如她当初求他留下时的那般,他的手心重如泰山,她被他握住的左手根本腾不开,她干脆身子朝主驾那边倾去,伸手按了下落锁的按钮,之后才快速的坐回到她自己的位置,砰得一下打开车门,不管不顾的就起身下车,他攥的这般紧,也没有抓住她的胳膊。
苏正卓见着程宜宁刚下车就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跑去,旁边车如流水,她都不管不顾着,他便也跟着飞速下车,看到前面有辆人力车逆向开过来,他三步并两步挡在她的外侧,只听得一声巨响,那人力车的金属边框砰得擦过苏正卓,车身被那股大力带的晃动不已,一直开到前面好几米出去后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苏正卓顾不得去看他自己手臂上的擦伤,继续大步跟在了程宜宁的身后。
程宜宁跑的飞快,他刚才被那人力车撞的耽搁了下,一直快到程宜宁住的小区楼下,他这才自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无力的发问,“宜宁,你扪心自问,你如果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感觉,我也认了——”
“苏正卓,这是你自己说的!”她忽然不跑不躲,就在原地站住,转身冷冷开口说道,“我早已经对你没感觉了,从我们离婚的那刻起,我就已经是空心人了。苏正卓,你来告诉我,一个空心的人还要对你有什么样的感情?苏正卓!你来告诉我啊!”到后面那几句,她简直是朝他怒吼出来的,惹得边上几个路过的行人也驻足下来观望起来。
从重逢到现在,她一直在克制,克制着她自己的情绪克制着她自己的喜怒哀乐,唯有在这一刻,全都酣畅淋漓的朝他怒吼出来,还有和他结婚后所有的不如愿所有的落空都在那几句质问中怒吼出来。
她以为她是早就已经释然的了,从她对他心如死灰的那刻起,他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了,所以也犯不着为了他的事情再动肝火再有哀怒神伤。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放下去,所有的所有,除了不甘和不甘,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她这样暗无天日的烂碎在心里,研磨成最恶毒的刺,伤人且伤己。
“宜宁,我不信!”他喘着粗气应道,双眼通红,走到这一步,看到的依旧是彼此最最面目可憎的时候。
他原本是想好好的求她和好的,求她原谅他那些荒唐的过往,求她和好重头开始的,他不知道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宣泄他自己心头的不甘。
他不相信,这世上唯一这样深爱他的程宜宁有朝一日真的和他形同陌路,和他说着最最恶毒的话。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程宜宁在身边,他不知道他这样行尸走肉的继续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离开后的两年里,快近痊愈的病情才会重新发作起来,并非是他自己的意志力突然薄弱起来,记不清是哪个午夜梦回时,他忽然意识到,没有她在身边,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不若就这样自暴自弃的存活着,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每天都被那如影随形的疾病苦痛折磨着,才好得以偿还他自己亲手欠下的良心债。
是他亏欠于她的。
可是到现在,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因为程宜宁已经不要他了,彻彻底底的将他的过往从她的世界里一干二净的剔除掉。
“宜宁——”他木木的念着她的名字,神智也跟着片刻的恍惚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忽然近身上前,要将她重新拉回到他自己的怀里。
“苏先生大庭广众下和前妻这么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耳边忽然响起唐绪江的声音,伴随着利索的关门声,唐绪江随即就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绪江,你来了——”程宜宁看到唐绪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劲一甩居然也从苏正卓的手上挣脱出来。
唐绪江这一出声倒像是把苏正卓从神游里拉了回来,果然下一刻他已恢复到人前漠然的神色,“我和宜宁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足!”
“是吗?我倒是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会放任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欺负!”唐绪江依旧还是闲暇时的模样,就连那一声冷笑也是拿捏的正好,进退有礼,不失分寸。
“未婚妻?”果然,前一刻还戾气缠身的苏正卓立马不可思议的复述了一句。
“对啊,苏先生你要是有空的话到时记得过来喝杯喜酒。”唐绪江说完后便扶着程宜宁往她自己的座驾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