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程宜宁下一秒就把大门打开了,门外的唐绪江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黑色外套上隐有白色的积雪,想必是在外面晃荡了很久的缘故。
程宜宁知道那积雪没一会就要融化,他刚进来,她就伸手快速的帮他掸了下身上的积雪。
“我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帮我下碗面,我们再谈可以吗?”唐绪江进来后随手把大衣脱了放在沙发上,不假思索的问道。
“那——也行吧——”有过先前雪中的交谈,此时再看一本正经的唐绪江,程宜宁居然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眼下她也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说辞,唐绪江这样提议了下,她便干脆退到厨房里烧面去了。
其实她倒是希望那碗面烧的越慢越好,可是一切都如常,不管她把配料切的再慢,没多久滚烫的一碗面就烧好了。
也许这是她为他烧的最后一碗面了。
平心而论,她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程宜宁端出去时心头百感交集的想道。
唐绪江像是真的饿了,程宜宁端出去后他没一会就把满满的一碗面都解决掉了,连带着把汤底也喝的一干二净起来。
“宜宁,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亲自烧面给我吃让我觉得有家的气息的,你还是第一个。”他吃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家人呢?”相识这么久,程宜宁知道唐绪江来头不小,不过对于他真正缄默其口的家世倒是了解不多,眼下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
“我和我哥都是私生子,从小我们的存在就是唐家的耻辱,我哥还好些,至少他出生的时候外界已经知道唐家有这么个私生子了,等到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干脆就直接把我送到国外去了,常年让保姆照顾着而已。甚至连唐家的家谱上都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存在与否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关系。”唐绪江说时脸上现出无比自嘲的神色。
“那——你妈呢?”程宜宁接触的范围内都没有如此难以置信的家庭关系,她继续费解的问道。
“我妈长年身体不好,等到我长大一些了,她会偶尔和我通个视频电话。我读大三的那年寒假本来是想准备回来看她的,没想到她没熬过那个冬天就走了——那个时候我哥克服重重阻力,刚接手我爸的公司,我知道他是很想让我妈看到他扬眉吐气的那一天,可惜我哥那时刚上去就因为决策失误引发公司的董事集体抗议,想必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才没熬过那个冬天的——”唐绪江一脸平静的说道,可是于那平静之中还是有几许淡淡的哀伤,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对上他的视线。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妈已经故去了——”程宜宁立马道歉起来,怪不得面前的唐绪江偶尔轻佻偶尔放浪形赅,先前她一直以为是他在国外生活多年,沾了国外开放的作风才会如此。
直至这一刻,她才看清他的内心,其实也不过是个孤独的小孩而已。
生离死别,自然是这世间最大的苦痛。
在那样的家庭里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用多想,他其间肯定也是经历了很多的苦楚的。
她才想到这个念头,心头不知何时为何揪的紧紧的,生怕还会自他口中说出什么未知的事情来。
“宜宁,你知道吗,上次我过来时吃了一碗你煮的面,那个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这辈子我一定要追到你。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能够和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生活,朝夕相处一起老去,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福分。你既然已经和苏正卓离婚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唐绪江忽然收起那点淡淡的哀伤,转而咄咄逼人的发问道。
“绪江,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道理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程宜宁被他的视线逼的无处可看,干脆就往那空荡荡的碗沿上看去。
“你扪心自问,相识这么久以来,你如果真的对我毫无感觉的话,我也认了——可是如果哪怕你对我也有过一分一秒心动的时候,你为什么就不能遵循下自己内心的感受,放手让自己再爱一回?”
“绪江,我不想耽搁你的时间。”她说时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神色坚定的看着他。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如果我说我能耽搁的起呢?要不我们就尝试着交往一阵子,如果再发觉不合适的话,我就心服口服的放手!人家谈恋爱都还有个起承转合的,你这二话不说就一棍子把我给打死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唐绪江说时还一脸的义愤填膺起来。
程宜宁本来还心事重重的,被他这么一搅合倒是毫无预兆的抽动了下嘴角。
“这就对了嘛,要是我们交往一阵子后真的觉得不合适,分手后也可以做朋友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你自己说的,要是不合适的话就及时分手。”程宜宁轻声应道。她也说不清内心对唐绪江的感觉,也许是当年喜欢苏正卓过于一头脑热了,导致她现在怎么样都找不回来当年心情澎湃的感觉了。
也许是她已经过了懵懂痴恋的年龄,也许是这几年的家庭变故和社会经历的沉淀,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察觉到她的真心也被自己一点点的深藏起来,轻易是不给他人相看的。
宁愿就这样暗无天日的掖着捂着,至少她是不会再受伤的了。
可是先前听到身后唐绪江的声音,她原以为自己硬着心肠说完离开就会没事的,可是回到这里她满腹心思都在想着此时的唐绪江会在做什么想什么。
那些满满的念头将她扰的坐立不安。
“本来就是嘛,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人追是好事,谈个恋爱而已,放轻松点,你别整的我逼。良。为。娼似的——”唐绪江见着程宜宁好不容易让了一步,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这会立马鲜活回去,心情大好的打趣起来。
程宜宁知道他又满血复活回到平常不正经的老样子了,眼下干脆无视他的信口拈来。
两人说开了,程宜宁再看到唐绪江倒也没有觉着不自在了。
第二天傍晚唐绪江就下班准时约程宜宁出去了。
“晚上你想看什么电影?”照唐绪江这意思,那些小情侣干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都要照做的。
“我随意吧。”程宜宁随口应道。
到了电影院那边,唐绪江排队去了,里面的暖气太足有些闷热,程宜宁便站在外面的走廊看着那些海报发起呆来。
不过没一会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哟,你不是出差去了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程宜琳旁边还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勾结搭背的,她说时把放在她自己肩侧的胳膊甩了下来,走到程宜宁面前阴阳怪气的问道。
“还是说——咱们现在这个家一清二白的,你压根就不想回去,害得妈昨晚还特意为你做了一满桌你爱吃的菜——”程宜琳无比嚣张的问道。
程宜宁并不想和程宜琳有任何纠葛,她看了一眼程宜琳就想往唐绪江那边走去,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身上的外套就被程宜琳拉住了,她奋力朝她甩去,程宜琳却是愈发拉得更紧,她这才转身用劲扯去,未料到程宜琳突然毫无预兆的松手,程宜宁一个不备踉跄了下,地上的瓷砖太滑,她手上的力道又用的太过,程宜宁没后退几步又碰到后面的绿化盆栽,只听得哐当声响,那绿化盆栽也被她撞得一起摔倒在地。
程宜琳和那一群小年轻哄笑了下,早已从这里走了出去。
“有没有事?”程宜宁自己正要撑着站起来,视线里忽然跃入了苏正卓的身影,面色阴沉。
“要不送你去医院里看下?”他是一路跟着程宜宁过来的,不过也就远远的站着,看到程宜琳过来时他就已经疾步过来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他顾及着程宜宁特殊的身体状况,甚至顾不得先去教训程宜琳,早已一脸紧张的问道。
程宜宁看也未看就拼尽力气甩开了他的手心,刚起来就想要走回到里面去。
“都说前几个月容易出状况,你还是去医院里检查下吧?”他回想起方才程宜宁这一跤摔得力道有点大,继续不太自然的开口问道。
第64章
“什么前几个月?”程宜宁潜意识里压根不想搭理苏正卓,直到耳间听到苏正卓无比奇怪跳跃的言论,她这才冷脸问道。
“你——不是怀孕了吗?应该——有几个月了吧?”苏正卓应时还朝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看了一眼,随即快速的转移视线,脸上居然微不可微的窘迫起来,还带有一丝难以言语的逃离之意。
和苏正卓相识以来,程宜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正卓。
“你才怀孕了!”程宜宁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古板的苏正卓居然会想象力丰富到她莫名其妙的怀孕了,而且毫无疑问让她怀孕的对象还是唐绪江,怪不得先前有好几次遇上她和唐绪江在一起时,他都是欲言又止神色莫名的样子,就连着那次送货物到院子里,她刚爬上那货车就被他不由分说的抱了下来,而且还被他言辞闪烁的说了一顿。
她那会就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当是他脾性大阴晴不定的缘故。
原来一直当她是孕妇的缘故,她无故觉得恼怒的可以,口不择言下胡乱应了一句,这才转身往里面走去。
“你没怀孕?”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浑身都还处在听到程宜宁那句否认反应后的余震里,不过即便是余震,却也是好的。
苏正卓还站在原地,话音刚落,程宜宁就已经走远了去。
他看着她顾自远去的背影,里面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线打在她的背影上,光线变换间,她的背影偶尔正好落在暗黑的光影里,看得并不太分明,饶是如此,他还是入定了似的朝她离去的方向看去,没一会,他便察觉到身上接连不断的涌了热意出来,手心、心头一瞬间就热烘烘的,仿佛是要把这个冬天积攒下来的寒意瞬间就要驱赶殆尽。
程宜宁走到里面后,就朝售票台前面的队伍那边走去,大概是去找唐绪江去了,而他一个人立在影院的入口处,脸上原本是一脸的错愕,随即又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就连折磨他这么久时日的头痛症状居然也不可思议的缓解了不少。
苏正卓并没有继续往里面追去,反倒转身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那影院在这边商场的顶楼,中间是和对面大厦连接的露天通道,寒风凛冽,加上位置在高层,连着风势都被卷带着格外的猛烈野蛮,鲜少会有行人站在那露天通道上吹冷风,偶有几个行人路过,也是哆哆嗦嗦脚步迅疾的。
他一直走到那露天通道上,被外面的冷风一灌,刚才手心蔓延上来的热意才消退了一点下去,连着脸上的余温也消散不少。他站在那通道上,低头看了下广场正中央的行人,上百米的高度直望下去,地面上的行人也只投射出密密麻麻攒动的黑点而已。
于他的世界里,这些路人和他完全是毫无瓜葛的,然而生平第一次,他居然饶有兴致的盯着地面广场上的那些行人发起呆来。
耳边寒风呼啸,在那片岁暮天寒中,他的心头却是逐渐清朗回去,乃至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的松弛了很多。
他一直在那寒风中呆着,良久后才往电梯那边走去,走到电梯前面,他下意识的按了电梯,那电梯正好在顶层,旁边也没有其余人过来,等电梯门开他就走了进去,随着电梯门徐徐合上,他这才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看了眼自己。
其实也没看出和平日的自己有多大区别,然而他却知道着,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上苍,此时居然还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上来。
苏正卓很少会留出这么大段的时间打量自己,眼下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容,心头竟然生出几分陌生的惘然感,他又尝试着咧嘴笑了一下,大概是已经多年没有做过这个表情,他只看到对面的镜子上立马现出一个颇为僵硬的表情,陌生的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面容似的。
他像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随即又别扭的继续扯动了嘴角,不过随着开门的声响,外面倒是有人进来了。
方才他进去后就忘记按了下去楼层的键,此时有对小情侣进来搭乘,正好看到苏正卓一个人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练习微笑的表情,毕竟还是年少轻狂的年纪,那对小情侣进来后,也不避讳苏正卓也在里面,颇为意会的交流了下眼神。
苏正卓意识过来便轻咳了一声,轻微上扬的唇角弧线下一秒便收了回去,随即他伸手按了下打开的按钮,这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径直往不远处的楼梯那边走去。
那楼梯鲜少有人会用,整个楼道都是黑乎乎的,他也没有去按那过道上的照明灯,借着点外面投射进来的一点灯火,脚步迅疾的朝下面走去。
“《烈日。心》,听说这部电影口碑挺不错的。”唐绪江此时已经买好票,手上又捧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出来。
“恩。”程宜宁点点头,她见着唐绪江左手还在看票,便很自然的从他手上接了爆米花过去,随手拿了几颗吃了起来。
“你以前不是向来自诩不吃这种垃圾零食的吗?”唐绪江买归买,见着程宜宁下意识的吃起来,他倒是明显好奇的问道。
“你也说了是以前——”她应了一句,便往相应数字的放映厅那边走去。
唐绪江买的场次还得要等半个小时,两人看了下时间又走到放映厅前面的沙发那边坐下来。
唐绪江本来还准备和程宜宁讨论下这部片子的,没想到程宜宁一直专心的吃着手上的爆米花,才等了十几分钟,那么大桶的爆米花就已经浅了半桶下去,他这才开口说道,“本来就是给我自己买的,你好歹给我也留点——”
“不早说。”程宜宁一脸无趣的应道,转手把爆米花桶递到唐绪江手上,起来就朝前面开始零星排起来的队伍那边走去。
从电影院里出来后,程宜宁难得寡言起来,唐绪江也没料到整部片子的风格偏阴郁,好在故事情节紧凑全程无尿点,他心里倒是琢磨着下次应该买那种动□□情片什么的,也好为以后的性。福生活提前做好铺垫,他自己有这么点小心思在,送程宜宁到家后,他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时居然莫名发散的心神荡漾起来。
苏正卓从电影院里出来后就回了趟公司,居然在地下车库那边碰到了许久未见的杨树远。
两人虽然同在一家公司,自从两年前公司上市,搬到新的大厦里办公后,两人的办公室不在同一层,平常碰面的机会倒是不太多。
“最近好点了吗?”杨树远意有所指的问道,显然他是知道苏正卓的情况的。
“还行。”苏正卓言应时留意到杨树远的白衬衫上似乎沾了黄色的饮料渍,大概是被鸡尾酒之类的东西溅到的缘故,他也不急着上去,开口问道,“你和周小蕾怎么样了?”
“还就那样,她这个逼格的文艺女青年简直不是常人的思维,你说我这花在她身上的精力,这要是搁以前,我几十个大美女都追到手了。”杨树远说时难得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你自己也说是搁以前的事了,时代在变,也许你那点三脚猫的伎俩已经落后这个时代了。”
“怎么能用伎俩形容呢?”杨树远看出苏正卓今天心情挺不错的,眼下居然还有这闲工夫关心下他的终身大事,而且说完后嘴角边似乎还隐有笑意,凭他对苏正卓的了解,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资本家绝对不可能听到他的一点私事情绪会跟着变化,想到这时,他心头倒是莫名的好奇起来。
“去酒吧了?”
“恩。”杨树远也没有否认,“小蕾说从小到大就没去过酒吧,我这才带她过去开开眼界的。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还碰到了程宜琳,和一帮混混凑在一起,你说同样的家庭出来,宜宁妹妹怎么就和她差那么大呢?”杨树远想起今晚在酒吧那边看到的情况,眼下颇为纳闷的自言自语起来。
“什么酒吧?”苏正卓忽然言辞闪烁的问道。
“蓝带。”杨树远狐疑的应道。
“恩。”苏正卓应了一声后忽然又绕回到他自己的车子那边,随即就发动车子开了出去。杨树远原本以为苏正卓是要回来加班的,眼下看得莫名其妙的,他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没有多想就朝电梯那边走去了。
a市蓝带酒吧。
程宜琳晚上从电影院那边出来后,其中有个人提议去喝一杯,一帮人便又浩浩荡荡的杀到酒吧里潇洒去了。
她这次回去后有几天没出来疯玩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下去,反正她的酒量还凑合,轻易也不会喝趴下。
“小程,有人找你。”平日相识的服务员忽然走到她身边提醒道。
程宜琳晕乎乎的应了一声,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有个人站在远处的僻落处,似乎在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操,多走几步过来找我会死啊!”程宜琳没好气的咒骂了一句,这才放下酒杯,酒气熏天的朝服务员指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65章
程宜琳踉踉跄跄的走到苏正卓站着的地方,她打量了下面前的苏正卓,倒是颇为诡异的笑了起来。
“姐夫,找我什么事啊?”程宜琳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问道。
“你应该清楚我来的目的。”苏正卓说时旁若无人的掏出烟来点上,视线甚至没有朝面前的程宜琳多望一眼。
“哦对了,你都和宜宁离婚了,这声姐夫应该也应不到了。是宜宁让你来找我的?”程宜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脸挑衅的问道。
“是不是她的主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宜宁,要是被我发现的话,我也保证不了会做什么事情——”苏正卓长吸了一口,继而慢条斯理的吞吐出来,深邃的眸光若现若现的藏匿在那片袅袅升起的白雾中,看不分明,却是无端的让人心生俱意。
程宜琳自诩在三教九流里也见识过不少角色,然而眼下被苏正卓的眸光带到一点,她忽然觉得身上像是被那毒蛇的杀气带到,冷冰冰的带着致命的毒意,还没说上几句,原先那点浑噩的酒意就退了大半下去。
“天大地大,宜宁她自己有腿有脚的,而且我还是她的妹妹,难道你就能保证她自己不会主动来找我?”对着面前的苏正卓,程宜琳虽然还是满不在乎的,不过至少态度上是收敛了一点,眼下含糊其辞的应道。
“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她对你不计较并不代表我也有这么好的脾气。”苏正卓说时嘴角跟着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那笑意里的睥睨笃定之意,就像是看着蜉蝣蝼蚁般的杀伐罔顾,程宜琳心头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嘴上却是依旧不依不挠的应道,“别仗着有几个铜钱就来威胁我,老子在道上也是认识几个人的!”
“是吗?”他说时脸上的笑意明显更甚,视线却是饶有闲情的看向他自己的右手。
程宜琳顺着苏正卓的视线也朝他拿烟的手上看去,就这几秒的功夫,他居然就漫不经心的把那烟头上的火苗给掐灭了,神色如常,仿佛掐碎的是支没有点燃的烟头而已。
他看着手上的火星熄灭殆尽,忽然又凑到程宜琳的面前补充了一句,这才迈开长腿朝外面走去。
前一刻还酒意半醺的程宜琳闻言后脸色立马变得惨白起来,再抬头朝外面望去,已然看不到苏正卓的背影了。
她想起苏正卓离开前的警告,心头的内火早已蹭蹭的上冒起来,然而也就是在心里咒骂着而已。
“小琳,是不是又背着我昊哥找刺激啦!”耳边忽然传来徐力笑嘻嘻的调侃声,说时他的胳膊就大大咧咧的耷在了程宜琳的肩膀上。
“去!别瞎说,要是被晓昊听到了,看我不整死你!”程宜琳自己心头火大着,突然间听到徐力的声音,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眼下没好气的应了一声,随手甩开徐力放在自己肩侧的胳膊,这才朝她自己原先的位置走去。
方才程宜琳甩的力道有点大,徐力一个不备,甩回来的胳膊差点打到旁边路人的身上,那路人随即朝他咒骂了一句神经病。
程宜琳压根没有搭理那路人的咒骂声就走远了,徐力这倒是没有追上去,立在原地看着程宜琳远去的背影,朝地上吐了口痰,忿忿的骂骂咧咧起来,“小。婊。子,看起来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程宜宁第二天去上班时,刚从小区里出来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可是她回首朝四周看了下,视线范围内又没有看到什么,她便又狐疑的朝外面走去,她本来直行过三个红绿灯再右拐就到公司的了,只是今天她忽然改了主意,出门后又脚步匆匆的朝小区的侧门那边走去。
那边的正对面是个小型的菜市场,每天这个点,很多小区里的退休老人都会早起过去买菜,加上那边路上有一长排的早餐店,很多上班族早上都会特意从这边侧门出来去买早餐,也就是因为如此每天早上这边都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
程宜宁一边往这边大步走去,偶尔还朝身后回望了下,直到视线里忽然带到熟悉的车子,她心里莫名的恼火起来,眼下想着直接穿过侧门前面的马路上再绕到公司去,这样总会甩掉那辆车子,她心里这么一打算,刚回身过去就打算疾步朝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