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清你自己到底错在哪再说。”被周遇宁提醒了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膝盖顶在她的腰腹位置,他嘴上虽然无动于衷,其实已经不着痕迹地挪到她的腰侧边上去了。毕竟和周遇宁腰腹间还隔着一床松软的厚被子,他刚才正在气头上膝盖顶的位置不太厚道,要疼也是她没有好彻底的后腰疼,至于后背疼他觉得周遇宁多半是诓他的。
周遇宁本来都已经好言好语道歉好几遍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没完没了,她的犟脾气终于嗖得上来。察觉到腰腹上的重压骤然消失,她避之不及地坐起,一边没好气地嘟囔起来,“性取向异常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遮遮掩掩地敢做不敢当吗?”
“敢做不敢当?”他被气得差点噎到,心头郁卒偏偏无处发作,随手抓到个枕头泄愤地往墙壁那边重砸过去。
周遇宁摸黑中急着想下床和他保持安全距离,黑暗中她压根看不到他的动作,只是凭直觉感应到他似乎突然抬手,她潜意识里以为他终于气急败坏地要揍自己了。以他的身手,自己的小身板肯定挨不了几下揍。她混乱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往他这会坐的方向用力一踢。
沈程混乱中也是坐在被子上面,周遇宁的被套是桑蚕丝的面料,被她这么用劲一踢,他猝不及防连人带被子往床沿外侧滑溜出去,眼见得都已经溜滑出床沿边要摔个四脚朝天,沈程外面的左手拽在床沿边框上借力,整个人被手腕上的反向大力推送地直接往床里侧跌回去。
周遇宁刚才双手撑在腰侧两边的床单上借力,用尽吃奶的劲踹了沈程一脚,把她自己也踹得踉跄不稳地往后倒去,她这会刚刚坐稳回去打算利索下床,没想到前面忽然撞过来一股大力,周遇宁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沈程压撞到下面了。
这会没有被子的阻挡,他是真真切切地把她撞到在床上。不止如此,沈程混乱中从床沿边借力跌撞回去时,右手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他踉跄不稳俯冲过去的力道大得惊人。周遇宁被他掌心俯冲撞击的差点吓出心脏病,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其实不单是她,察觉到他自己的右手落在周遇宁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从高处直接俯冲下来的缘故,察觉到陌生的触感,他只觉得轰得一下,整个人也僵了数秒。
不过他显然比她沉得住气,明知道掌心覆触到什么,还是不动声色地抽身回去。
两人挨得近,周遇宁自然察觉到他身上骤然上升的温.度,她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力道撞的龇牙咧嘴,只是碍于她自己无故发难在先,眼前的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周遇宁干脆冷笑着怼了他一句,“不是同.志么?怎么碰.到.反应也这么大?”
前一刻刚坐直回去的沈程闻言突然俯卧回去,咬着牙根威胁了她一句,“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他尊重一切的性取向,但是忍受不了自己被她板上钉钉地划分到同.志范畴内。
周遇宁察觉到沈程俯卧归俯卧,双手其实很有分寸地撑在她的肩侧上方,估计察觉到她这会只穿着睡裙而已,他特意双手撑在她的上方,两人之间河汉界限远离安全着。她吃定他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反倒有恃无恐的揶揄他起来,“你生气的样子真像是掩耳盗铃,我也不是瞎子,同.志就同.志,又没有违法犯罪,你也没必要恼羞成怒成这样——”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同志?”他话音刚落,本来高高撑在她肩侧上面的胳膊突然收力,周遇宁身上骤然就有重压落了下来,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虽然身体避让不开,电光火石间脑袋直接往边上一侧,他动作虽快也只亲在了她的脖颈上。被他唇间的热意蔓延到,周遇宁只觉得耳窝脖颈间全都麻痒得万蚁噬心,她万万没想到他真的会做出这种出格行为,生怕他还会接着要亲自己,惊吓得直接用力去推他,自然是如泥入大海毫无见效。
沈程刚才的确是被周遇宁这风凉话气得热血上头,才会不管不顾得想着先堵上她这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嘴巴。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碰,她反应大的像是他入侵了她不可冒犯的领地似的。他本来正愁没有法子教训她,看她反应过激地浑身战.栗,他心头的闷气才消了不少。不过正因为如此,他突然发现终于找到挟制她的法门,沈程想到这里,恶作剧地继续去亲了她一下。
周遇宁脑袋还是完全侧在那里,沈程只亲在她的一侧脸颊上。其实他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轻轻一碰,她却如临大敌地浑身紧绷,仿佛怕沈程接下来还会往她的唇上亲过来,她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我有传染病!你别碰我!”
果然,她这么一嚷,前一刻身上的重压骤然消失。
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提这事,说的多半是事实。
也得亏是在黑夜里,周遇宁才没看到沈程阴霾的表情。
等沈程走回到沙发那边,周遇宁这才后怕地挪移了下僵硬的四肢。
她刚才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整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刚才短短的搏斗就让她身心俱疲体力虚脱,甚至都没力气去浴室里冲个澡再说。沈程走远后,周遇宁摸索着把床上的钥匙串放到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周遇宁看到何星曦的来电,心累地直接拒接电话,然后回了条短信给何星曦:真抱歉,我领导临时有紧急任务喊我回去加班了,明天我肯定会过来和你细说的。
“这么晚了还回去加班,你们这行真是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周遇宁以前也有发生过工作突然有事爽约的情况,何星曦也没有太纠结,随后又回了一条过来,“就是让某人白折腾一场了,算了,你先去忙吧。”
好歹把何星曦安抚到位了,周遇宁把手机放到床头柜那里,扯了被子躺回去后,没多久就疲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周遇宁是被装修公司师傅的敲门声给吵醒的。这天本来是周六,她没有定闹钟。
装修方面沈程显然比她内行许多,娴熟的和师傅沟通细节。得亏装修师傅的到来,有旁人在边上忙碌着,外加换房门的叮叮当当声,周遇宁才努力把昨晚的场景从脑海里抹掉。
装修公司显然功课做得很足,几人合力没几个小时就把新的房门和指纹锁安装好了,走得时候还尽职地把装修垃圾也带走。
周遇宁看着焕然一新的结实大门,心头莫名安定不少,她录入指纹后,尝试着关门开门。等她开门后,突然发现外面来了个快递员,沈程收件后直接拆了快递盒,然后拿出里面的东西径自往阳台那边走去,手上顺便拎了把凳子过去。
周遇宁纳闷地跟过去,就看到沈程踩在木凳上,在阳台的死角处安装东西上去。
“摄像头吗?”她狐疑问道。
“嗯。”沈程应了一声,他把阳台那边两侧的死角都安装了摄像头后,又把木凳拿到门口玄关那里,在玄关上面也安装了一个,然后再出去在外面大门的上面也安装了一个。
他动作利索着,没一会就全都安装好了。他拍了下手上沾到的白石灰,言简意赅地和她解释起来,“你手机上下载这个品牌的APP,等你外出时房间里没有移动物体的时候会自动停止录像节省存储空间,有异常移动的时候才会触发录像,发送提醒到你手机上。白天和晚上会自动切换不同模式确保清晰度,这样24小时都能知晓有没有陌生人到访你的住处。”
“哦。”周遇宁没想到他会帮她考虑地这么周全,想起自己之前和他计较的那些点滴,莫名觉得汗颜,诚心诚意开口,“谢谢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我是出于保护证人的需要才装的。”他不太自然地补充了一句,是在回应她的道谢。
“证人?”周遇宁不解。
“因为你的出现才把刘庆隆王昌喜他们引出来,等到结案的时候需要你去一趟。”
“哦,那到时候通知我就行。”周遇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家里安全未必代表着外面也安全。”他又提醒了一句。虽然以幕后之人的谨慎程度,不会轻易在外面制造意外引起公众的注意力,不过这种事小心点总不会有错。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
“那我走了。”沈程说时转身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我开车送你过去。”周遇宁拿起钥匙和手机,跟在他后面。
“下城区。”他过去找张新远面谈后再去机场。
“我正好要去星曦家里,顺路的。”周遇宁抢着应道,毕竟承了他这么多次人情,她总要帮他做点什么心里才过得去一点。
“也行。”沈程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再拒绝。
两人去电梯的时候,周遇宁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了下屏幕直接按了静音。
等到两人走到周遇宁住的那幢小区后面的停车场时,旁边突然有人和她打招呼,“遇宁你要出去吗?”是汪永贤,他是一贯的西装革履,问时微微挪了下他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然后对着他旁边珠光宝气的女孩子提醒了一句,“静檬,看到妹妹也不喊一声。”
汪静檬嚼着口香糖白了一眼周遇宁,视线转而落到周遇宁旁边的沈程身上。
“汪叔叔,有事吗?”周遇宁皱了下眉梢问道。
“今天是你母亲生日,她一个多月没看到你了,你晚上方便一起吃饭吗?”汪永贤关切问道,他虽然人到中年,可是保养得极佳,加上为人处世儒雅温和,是不容易让人有戒心的。平心而论,他是一名合格的继父。
“哦,你把地址发我就行。”周遇宁漠然应了一句。
“那就好,这是给你母亲最好的礼物。”汪永贤明显舒了口气,之后叮嘱了周遇宁和汪静檬一句,“晚上我还会请生意场的朋友一起过来,你们两个都要懂事点。”他知道这两个女儿水火不容,就怕两人起争执,所以先提前叮嘱两人起来。
“她去的话我就不去了!”汪静檬冷哼了一句。
“过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你也去的吗?”汪永贤温顺问道。
“谁会料到她居然答应去。她父亲就是因为艾滋病去世的,私生活混乱不说还禽兽不如地连未成年的女学生都不放过,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谁晓得她是不是也滥.交有病,我才不和这么脏的人一起吃饭!”汪静檬鄙夷应道,一边看好戏似地盯着沈程的反应,她就不信这个陌生男人听到周遇宁的家庭背景后还会和她交朋友。汪静檬话音刚落,看着温温和和的汪永贤突然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谁教你说这些的?”他急赤白脸地骂了一句,显然被汪静檬的这番话给气得不轻。
“你居然为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打你自己亲生女儿!反正有她没我!你自己选一个!”汪静檬难以置信地看着汪永贤,说时直接坐进副驾车内,砰得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遇宁,你也知道静檬脾气差口无遮拦的,你别放在心上。”汪永贤窘迫地和周遇宁解释起来。
“没事,汪叔叔,晚上我不过去了。”周遇宁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句。
“那——也行,有空的话给你母亲打个电话就行。”汪永贤也意识到短期内让周遇宁和汪静檬和好不现实,退而求其次地提醒周遇宁起来。
“再说吧。”周遇宁敷衍应道。
等到汪永贤的车子开走后,周遇宁这才机械坐进车内。
刚才发生得太快,沈程又是个局外人,不认识汪永贤和汪静檬,所以也没插手她的家事。周遇宁发动车子后,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我父亲身心都有洁癖而且为人古板,他从来没有出轨过,也从来没有侵犯过女学生。”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握在档位上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发白,是握得太用力的缘故。
“我信。”沈程看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刚才汪静檬开口时,她就开始双手握拳的了。他本来以为她会动手的,反正有他在,真要动手她也不会吃亏的。
“有一点她没说错,我也是个艾滋患者,上个月高烧去医院检查时刚发现的。”她说时视线忽然往右侧的沈程方向望过去。
然而沈程并没有她预料中的如避瘟疫或是后怕不已,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句,“按时吃药治疗,可以活得和正常人一样,而且有母婴阻断技术,也不影响结婚生子。”在她昨晚惊惧下喊出的那句,联想到她之前在林芝那边的细节,他就猜中了,所以眼前一点都不惊讶。
“我不会恋爱结婚,这样就不会有祸害别人的风险。”她言简意赅应道,应该是在之前的某个瞬间就做好了这个决定,“我唯一的业余活动就是在传染科那边当了五年志愿者,我印象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职业暴露,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她自嘲说道。她预想过无数次和他说出自己身患HIV的事实,可是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个情况下告诉他。
他难得没有接话,只是无意识地去摸他自己裤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仿佛这样就能排遣掉铺天盖地袭来的燥郁。
第 44 章
“你没必要这么消极, 有些人不会介意这些。”他沉默了数秒后才开口说道。
“我没有消极, 或者说是过了悲观的时间段了。去看南迦巴瓦峰时是我最悲观甚至自暴自弃的时候,我想不明白我和我父亲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平时也洁身自好, 怎么会得艾滋。而且最关键的是我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渠道感染的, 本来现在有阻断药物, 在时效期内服用有很大概率可以避免的。不过既然得了就是得了, 也没必要再假设了。接下来我会去疾控中心领药按时吃药的。”周遇宁淡然开口, 是真的过了最难捱的那段时间。
她一个多月前因为高烧去医院验血, 刚得知结果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误诊,又重新去抽了一次血,结果还是一样。
第二次看到一样的体检报告时, 她瞬间手脚冰凉, 耳鸣到差点失聪,紧接着就是严重的失眠,只能靠服用安眠药维持体力,没过几天她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恐惧出门恐惧一切的社交活动,去向心理医生咨询时才知道她自己得了抑郁症。
心理医生也没什么方子,聊来聊去到最后就是鼓励她自己想办法调整回去。调整谈何容易, 她这样要强的性子,在高考前最亲的人接连去世的大打击下,都能发挥稳定。可是在得知她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患了艾滋的刹那,她忽然发现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或是抱负全都化为乌有。
不是不绝望, 没有人知道她这么多年孑身一人怎么过来的。
所以她才会一个人跑去几千公里外的林芝,想着不如寂寂无声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言辞匮乏,说不来安慰的话,愣了一会后才问道,“你单位同事知道吗?”
“过年前单位刚组织体检过,我那会可能在潜伏期没查出来。我们单位一年体检一次,这样来看,我应该还能干10个月左右。”她轻松应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负担。
他却听出她的职业生涯不容乐观,下一个体检日期其实就是她的辞职或者被辞退时间。毕竟以当前的社会环境来看,一般人还是做不到和艾滋患者共同办公。
“我先送你过去吧。”她说时重踩油门开了出去,然而车子却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慢挪移着,沈程看了一眼档位,左手伸过去帮她把手刹放了下来。
手刹一放,车子突然加速又被她猛踩刹车减速,两人都猛得往前面冲去。
“我来开吧。”他看出她不在状态。
“哦。”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我先送你去你朋友那边吧,她的地址告诉下我。”沈程坐到主驾后改了主意,以她这会浑浑噩噩的状态并不适合开车。何星曦的地址其实是在上城区,和他去的地方南辕北辙。
等到导航就绪,不知道是她的手汗还是他自己的手汗,方向盘上面套着的真皮都黏黏腻腻的,他破天荒手滑得厉害。开过去的大半个小时,路程既短且长。
何星曦住的小区偏老,沈程开过去停好后下车,憋了又憋也就一句,“你过去吧。”
“嗯。”周遇宁点点头。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转身,头一次郑重其事的再次向他道谢起来,“谢谢。”大抵是觉得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了,所以这一声道谢用了她自己全部的赤诚。
他回头大步往前面走去,有辆豪车开进来和他擦肩而过,透过半摇下来的车窗,他带到副驾上坐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人风骨。他继续往前走,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就止步转身走了回去。
下一秒,沈程果然看到豪车上下来的妇人拉住了往楼道那边走去的周遇宁,两人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沈程,所以没留意到他的存在。他看了下时间,和张新远约的时间尚早,他干脆站在原地打算多等一会再走。
“今天是我生日,就是一起吃顿饭,你都不过来吗?”杨舒莉拉住周遇宁的胳膊问道。果然被她猜中,周遇宁心情不好了就会往何星曦这里跑。
周遇宁漠然地抽手回去,看陌生人似的扫了一眼杨舒莉。
“妈知道,你和静檬聊不到一块去,你爸半个小时前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了,你爸今天也被静檬气得半死。”
“我爸已经死了好多年了。”周遇宁冷冰冰地纠正杨舒莉起来。
杨舒莉显然被周遇宁气得发抖,数秒后才接上去问道,“你自己扪心问下,汪永贤哪里对你不好了?你不喜欢静檬,不管她说什么,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行了?”
“说完了吗?那我走了。”周遇宁无动于衷地问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净不让我省心。你现在在报社工作,我还想着为你铺路,今晚特意让永贤请了一帮有头有脸的朋友过来,以后你自己要是去一些企事业跑腿采访说不准会轻松点。你今晚不去哪成?”杨舒莉虽然人到中年,和汪永贤倒是很般配,同样保养得很好,加上妆容精致衣着讲究,站在素面朝天的周遇宁旁边,远远看过去,两人像是一对姐妹花似的。
“你在心里怨妈,妈也认了。汪永贤总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多少想下他。他这几年生意好不容易起色了,事业有成,就有人眼红见不得他好,巴不得我们一家子闹矛盾。你要是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就是过去露个面再随便找个借口走也成,至少不会有把柄让别人私下议论咱们的家事。”杨舒莉以为周遇宁突然安静下来,是在开始动摇,兴许她再劝说下就能让周遇宁过去。
“你是真的为我铺路还是为了你自己?我猜汪叔叔不仅请了他生意场上的朋友,还请了一帮你以前的姐妹,你无非就是想让那些以前看你笑话议论你是非的姐妹知道你现在生活美满,母慈子孝,不是吗?都这么多年了,您能不能把您的虚荣心放一放,要不是您这么贪慕虚荣,当年爸也不会出事——”
周遇宁还没说完,啪嗒一下,杨舒莉重重扇了周遇宁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地站在几十米开外的沈程都听到了,她扇完还不解气,左手上拎着的链条小包直接往周遇宁脸上砸去。他在考虑要不要介入周遇宁的家事。
“你爸他畏罪自杀能怨我吗?难不成我要为他犯的罪守寡守上一辈子?”杨舒莉像是也没想到她自己会失手打了周遇宁,啜泣着质问周遇宁起来。
周遇宁还是无事人似的看着她,仿佛刚才杨舒莉这一巴掌是落在了别处的。
“宁宁,你真是太让妈心寒了——”杨舒莉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坐进副驾那边,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走。
沈程朝前走了几步,看到周遇宁神色平静地走回到主驾那侧坐好,只是并没有发动车子。车窗还是半摇在那里,他之前觉得车里闷得慌才摇下来的,刚才停车后忘记关回去了,他这会才能看到她的一侧脸颊。
杨舒莉刚才气急败坏下扇得的确用劲,周遇宁的肤色本来就很白净,所以左脸颊那里迅速泛起的巴掌印看得格外分明。她像是很疲倦,右脸一侧贴靠在方向盘上,整个人的重力都搁在方向盘那里。
毕竟刚被她母亲扇过一巴掌,他猜她不会再上去找她朋友了。
沈程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周遇宁还是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也许是睡过去了也许是在闭目养神。他知道周遇宁处事向来冷静心里很有主意,其实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想想还是转身继续往外面走去,打了出租车去见张新远。
因为张新远打定主意在他妻子临产期间不再抛头露面追查回声酒吧的相关运营和账目,这直接影响到沈程计划的进度,昨晚电话里聊了很多个方案,都没有很好的可行性,所以沈程才想着见面详聊。
两人见面后一直聊到午后才定了初步计划,张新远长吁了口气喝了口龙井,沈程忽然开口说道,“借用下你的电脑。”
“哦。”张新远把他自己的位置让给沈程。沈程打开页面登录系统搜索了下,随口问道,“你有听说过五年前叫周邵华的嫌疑犯吗?”
“那可不!我那年刚工作调到这里,虽然案子是我同事经手的,不过这个案子当年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社会影响很不好,所以我到今天还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