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疑问的当了懦夫逃兵,尽管这是他生平最厌恶的。
就为了这张合照上笑脸后的累累白骨,还有每躯白骨身后悲痛欲绝的家庭,刚开始的那半年他甚至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的毫无印象,等到后面清灵点了他就主动去边疆呆了两年。
那边纬度高,四处都是半人高的积雪,除了当守的几个兵,视线范围内都鲜少会看到行人。
每天的工作就是机械的翻越茫茫雪海巡逻查看情况。
天寒地冻万里冰封,动不动就是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他几乎每天都给自己安排了巡逻任务。
他用尽一切的方法折磨自己。
有次出去执勤翻山时突遇雪崩,手上牵着的军马瞬间被雪崩下来的巨石砸中当场毙命,他自己也被山顶上塌崩下来的积雪覆盖的近乎窒息。
他不是没有动过疯狂的念头。
大不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消亡在这片苍茫的冰天雪地里,也好过每分每秒的受着良心的折磨,不得安宁。
后面浑浑噩噩的,靠着最后一口气,他从雪堆里挣扎着翻身出来时,其实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大概求生是天赋的本能罢了。
他记得那时从雪堆里爬出来,被白茫茫的雪光刺的视力都短暂失明起来。
周遭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就连呼号的风声也不知去哪了。
他自暴自弃的躺在那里,在生死线上徘徊。
死生,随意。
后来回去后他无意间得知汪建荣的踪迹在A市出现过,这才主动要求从边防调到A市下面的分局,并且一手筹建了现在带领的刑侦大队。
他开始日复一日的蹲守在这里。
不过是想着对自己的良心还有那七个悲痛欲绝的家庭有所交代。
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五年七年的过去了,汪建荣最后一次在A市露面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欠下的良心债自然也是无处可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提及那个当年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抓捕行动意外失败,他带领的整个支队覆没,而他作为支队队长,和歹徒近身搏斗时胸口中弹,然而他还是被抢救活下来了。
他带领的整个支队,唯独他一人苟活下来。
这样苟活于这世上,比凌迟都要痛苦千倍万倍。
活着,好好活着,实在是比死去要难上太多太多。
“你们真的上过床。”她见着他一言不发,像是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嗓音发涩,继续木肤肤的问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她?我猜,你应该是有想起过她的吧?”
他沉默以对,唯有高大的脊背愈发挺直起来。他的确和林书遥交往过,然而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久远的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似的。
他没办法将林书遥从记忆里轻松的抹除,就如他没有办法将他任何一位牺牲的战友轻易忘记掉。
每一位牺牲的战友都在他心上立着万里墓碑。
他没法淡忘,也不允许自己忘记他们任何一位壮烈牺牲时的场景。
这是他亲手欠下的鲜活生命。
他办不到。
他不想欺骗她。
过去发生的一切,他都无法销毁重来。
也不想对此有任何的辩解。
然而,此刻在她眼里,他的沉默全都成了戳心的利刃。
偌大的书房里安静的连枚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
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令人发疯的安静。
她见着他一言不发,原本是发抖的都已经拽紧了拳头,然而残留的一点理智还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没有发狂起来,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和虚脱。
“沈峥——”她近乎卑微的叹了口气,声音已经变形的完全不是平时的嗓音,“以前发生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从今往后,你能不能把她从你的记忆中彻底删除掉,我不想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想到她。”
从看到这张警。官证上的信息后,她就一直呆坐到现在。她原以为自己会气血翻涌的当场翻脸,然而现实,她还是卑微的求他。
求他将前女友的一切记忆全都清空掉,她可以既往不咎。
而他沉默以对。
她恨,恨他用沉默对抗,恨他没有遂她的愿答应下来,其实只要他哪怕就是违心应付的点个头也行,她也会就此罢休。
然而他就是沉默着,没有答应,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江晚,等到当年的案子破了,我自然会放下心结。”从他进来到现在,他终于开口,然而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至少得要亲手将主犯全都抓获归案,这是他对他死去战友的尊重,也是对他心上立着的万里墓碑的唯一交代。
“那你要是这辈子都破不了当年的案子,你就一辈子留着对她的心结?”她双眼通红的问道。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冰刃,刀刀都往他的心口处刺过来,恨不得要剖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再度无力的沉默。
她并没有说错。
只是这个问题,在他此后坚持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个概率。
总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会让他亲手等到将全部主犯逮捕归案。
是啊,万一这辈子他都破获不了,他要怎么办?
他从来都没想过会存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概率。
“我知道答案了,是我自己犯。贱!你去和你的前女友过这辈子吧!”她说时忽然伸手把脖子上的项链用力一扯,简直是发狂的朝他身上砸过来。
那项链毕竟不是很粗,她这样用尽力气砸过去,其实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唯有那挂坠上的钻石掉落在地板上时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她砸完项链后直接就转身往外面走去,才没走几步,沈峥就在她身后拉住她的胳膊。
“晚晚,不要离开我——”他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人,求她别离开他。
他心里清楚的很,她要是从这个房间里迈出去,他们之间,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在,他才重新找回了生而为人的乐趣,过往虽苦,然而只要有她在,那些记忆深处的苦痛至少能被她隔离消融掉。
她是他这世上唯一想保护珍重的恋人知己,也是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着他头疼脑热的爱人。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懂他,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灵魂伴侣。
从此在这世上,相依为命。
他怎么舍得亲手放走她。
“放手!”她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喊道。
他没有放手,反而愈发抓紧了,仿佛这样便能让她回心转意了似的。
下一秒黎江晚忽然就转身过来,没被他拉住的另一只手直接就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然而他还是没有松手分毫,她又奋力要抽回她自己的手,依旧未果。
她用尽浑身气力朝他身上乱捶乱砸起来,暴戾的像是盛怒发狂的野狮似的。
都没用,一切都像泥入大海。
到最后她可以活络的那只手直接抓起旁边摆设的花瓶自残的朝她自己身上砸下来,果然他这才松手挡在她的面前,那花瓶直接摔落在地,发出无比清脆的声响,她趁此空隙直接就朝外面飞奔出去。
她不知道她要逃去哪里,只想着逃的越远越好。
最好此生都不要相见。
她跑出去的时候甚至连电梯都没去看,直接就跑到楼梯那边,一层接一层的狂奔下去,偶有几次踏空了踝到脚也不觉得疼。
她飞奔到楼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只是没有穷尽的继续狂奔起来。
黎江晚离开后,沈峥都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就像是石化在了那里似的。
他狐疑的看了下满地的陶瓷碎片,像是再次求证刚才是不是误入可怕的梦境了,确认了一遍后才大步往外面跑去。
可是,已经晚了。
黎江晚已经消失了。
恍如大梦一场,兜兜转转的,他还是回到了原地,不得翻身。
她刚才离开的太急,身上还穿着睡衣,甚至于鞋子都还是家居拖鞋,没带手机也没带任何东西在身上。
沈峥追到小区外面的十字路口,看着寂寥敞阔的马路上空荡荡的无人经过。
他杵在原地良久,之后才开车去单位了。
他只知道黎江晚的小区住址,至于她住哪幢哪层他之前并未留意,眼下一路疾驰到单位翻出黎江晚登记的个人信息,他又直接驱车去了黎江晚和李佳楠合租的地方。
大晚上的他在外面把大门敲得砰砰作响,李佳楠睡意惺忪过来开门的时候,对面租户也已经颇为恼怒的来开门了,不过一看到他身上的制服,对面的租户仅仅是眼神表达了下不满,还是安生的关门回去了。
“你找谁?”李佳楠一脸不解的问道。
“黎江晚有回来了吗?”
“没有啊,她这人重色轻友的早就搬过去和她男朋友同居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该不会就是她同居的男朋友吧?”李佳楠见着面前的男子脸上隐有巴掌印,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联想到他眼下问的问题,立马就猜了出来。
“恩。”沈峥点了下脑袋算是承认。
“你们吵架了?”李佳楠看出他神色异常,开口问道。
“算是吧。”他嗓音发涩,“她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就出来了,我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这你就放心吧,别人我不敢保证,江晚我可以打包票,她这人心情再差再不开心也不会为难自己的,你放心吧,等她回来后我会做下她思想工作的,改天等你们和好后记得请我吃顿饭就成。”李佳楠豪爽的应道。
“恩,多谢了。”沈峥看出黎江晚的确没有回来,眼下也没有什么办法,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他下来后直接把车子停在黎江晚住的那幢楼道口对面的空地上,这样黎江晚要是半夜回来,他至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黎江晚是早上的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这一晚上晃荡到哪里去了,他整晚就在车里干守着,早上突然看到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他整个人立马都清醒回来了。
估计是沾了夜间雾气的缘故,她的头发都有点湿漉漉的,脚上也只有一只拖鞋,而她像是对此恍然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都不怎么敢看评论,怕被胖揍一顿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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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沈峥立马开车门想要下车,可是一想到她昨天抓狂的场景,他只怕自己眼下现身又会激怒她,还不如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下再说。
他想到这时,还是忍住了下车的冲动。
沈峥一直等到快上班时才直接开车回了住处把黎江晚的手机和包拿过来放在她的办公位置上。
黎江晚则是晚半个小时过来。
今天没有接到什么新的案子,沈峥其实也是无心工作,只不过在开例会时宣布了下刚收到的文件,上面要求队里外派一位人员去结对扶助的西部贫困县的下属单位呆一个月,名为指导工作。
“我申请过去。”黎江晚刚听完就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江晚,那里可是出了名的贫困县,下属单位我估计会是镇上派出所之类的,那边条件肯定挺艰苦的,你确定要去?”大白小声提醒起来。
“无所谓。”黎江晚说完后就起来往她自己位置走去,甚至都没正眼看沈峥。
她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拿回自己的手机和包,毕竟没有手机和包里的证件,在现在的社会简直是寸步难行。
眼下正好听到这个外派机会,她没有思考就主动申请外派了,黎江晚甚至都没有等到沈峥的批复,她就开始收拾桌面离开了。
沈峥见她往外面走去,他也跟出来。
等到黎江晚快走到单位外面的公交站那边,他直接伸手拉住她。
“江晚,我们谈谈。”他开口说道。
“松开!”黎江晚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冷若冰霜。
“是关于林书遥的事情,她的确是我前女友,但是她在九年前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哦,所以就成了你心里永远的白月光是吧,我懂了,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她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波澜起伏,反倒是眉梢间浮起清浅的笑意,神色平静的说道。
她这样出人意料的平静,他却没有缘由看的惊心动魄起来,“江晚,不是你想的这样——”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在风中萧瑟发抖,越是想要和她说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却越是觉得口拙讷言。
“那还能怎样?你一边留着前女友的心结,一边却又和我交往。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哦,对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犯贱上赶着来招惹你,是我的问题,所以我没打算追究你的过往,我也没兴趣知道你的任何过往。现在,你可以放手了。”黎江晚面无表情的应道。
大概是见着沈峥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又继续缓缓开口,“沈峥,你真让我觉着龌龊恶心。”她说这话时语速并不快,缓慢的断字成句,说完后神色凉薄的看了一眼他抓在她胳膊上的手,眸光毫不隐瞒的现出满满的厌恶之意,恍如他此刻的任何碰触都能恶心到她的骨子里似的。
果然,他被她憎恶的眸光刺的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劲。
她嫌他脏。
他之前想好的所有解释都瞬间噎在喉间,不管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管怎样努力,可是全都堵在嗓眼里,一个字都发不了声,更遑论和她清清楚楚的把事情原委说给她听。
正好有出租车经过,黎江晚直接疾步坐上出租车离开了,只留下沈峥一个人依旧杵在原地。
黎江晚第二天就去了结对扶助的西部贫困县那边,被大白说中,的确是在那个贫困县下面的下辖镇的派出所里,
黎江晚这一去就杳无音信。
她到那边后就立马换了手机号码,大白再也没有联系上她。
沈峥也不例外。
大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黎江晚外派后,整个办公室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毫无活力。
大家伙都像是不约而同的被某种氛围感染到似的,工作环境都没有缘由的压抑起来。
没有黎江晚在隔壁位置,他甚至连个嘴碎的对象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星期,等到周五上午,大白出去超市里买了一堆黎江晚喜欢吃的零食,他大手笔的采购一番后回来,正好看到沈峥在位置上,大白神色寻常的过去说道,“沈队,我今天翘班出去下,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今天坐火车去那边看下江晚明天回来。我猜她一个人呆在那里肯定会挺抓狂的。这不我特意去买了很多零食带过去,代表咱大队去看下她在那里适应的怎么样,我猜她肯定会感动的喜极而泣的。”
大白自顾自的说道,他印象里其实沈峥也挺器重黎江晚的,去案发现场什么的第一个必带助手就是黎江晚,他有阵子甚至都有点被冷落的危机感上来。
这种去偏远西部山区援助的活,黎江晚会有这个觉悟主动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过去,他直觉沈峥应该会愈发对黎江晚看重的,眼下颇有底气的和沈峥提及翘班去探望的打算。
“她是去工作不是去游山玩水!”沈峥说时忽然把手上的资料重重的甩在桌上,那力道大的旁边杯子里的开水都有点晃溅出来,脸上瞬间寒意渗人。
朱白堂以前偶尔执行任务出错都没有看到过沈峥动怒的时候,眼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然而隐怒未发的沈峥的确是让他看得心里发毛起来。
好吧,他认怂…
“那个——沈队,我想起来了,我手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我想想还是不去那边了。”朱白堂见状立马讪讪的改口,之后一脸晦气的走回到位置上。
联想到沈峥最近似乎都不怎么在状态,大都时候神情晦暗,昨天出警时还差点开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相比前阵子精神抖擞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
难不成是受什么刺激了?
自己还在这个时候不识好歹的擅自翘班,怪不得会被批一顿…
朱白堂晦气的想着,一想到沈峥刚才寒意凛冽的神情,他就默默的打消了去外地看望黎江晚的计划。
还是等她外派回来后再请她吃顿大餐聊表心意吧。
大白想道。
好不容易无趣的快要熬到黎江晚回来的期限。
就是后天了。
大白想到这时,本来耷拉好几个星期了的精神风貌都重新抖擞回来了,他甚至还在昨晚下班后特意去理了个发。
黎江晚在荒凉的地方呆这么久,一回来肯定会觉得自己贼帅!大白心情大好的想道。
正好这天大早上的就在局里碰到那个贫困县刑警队的杨姓指导员有事过来开会学习,A市因为结对扶助那个贫困县,所以在一些工作上也经常会有往来指导示范。
大白抽空就问了起来,“杨指导,我们大队里有个女同事过去你们那边结对扶助指导工作的,你有看到过她吗?”
“就见过一面,专业素质挺过硬的,她呆的檀溪镇下面的乡里前几天刚出了个赤脚中医配药喝死村民的案子,赤脚中医坚称自己配方里的甘遂过量引发的意外,死者身上也的确是甘遂过量的症状,县里的刑警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村民家属本来都收了赔偿款打算息事宁人了,结果她坚持去把那户人家倒在墙头的药渣都扒拉出来重新检验,居然还真被她查出来是赤脚中医故意在甘遂里混了□□才致命的,有了这个铁证那赤脚中医才不得不承认杀人动机,他还记恨着和死者十几年前的旧账这才故意杀人的,这能耐,啧啧——”
“那可不,她可是咱队里的高材生和门面担当,很聪明的!”大白颇为傲娇的应道。
没想到黎江晚去了别处也是在为队里争光,大白想到这时,舒心的自言自语起来,“看来她在那里还挺适应的,小日子应该也过得挺滋润自在的吧。”
“就是有一点——”杨姓指导员忽然嘴快的脱口而出。
“有一点什么?”大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立马追问起来。
“算了,不说了,毕竟我没有亲眼所见。”那人尴尬的挠挠头,为着自己的一时嘴快颇为自责。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成心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嘛?你这人太不厚道了啊,难道你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最难受的就是听的人!和你这样吊胃口的聊天,贼没意思!”大白性格本来就直爽,眼下奚落起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那人被大白这么一呛,立马急赤白脸起来,毕竟他自己嘴快说了半句,眼下只得颇为尴尬的解释起来,“我也只是听人闲聊时耳闻几句而已,并没有亲眼所见她平时的上班情况,所以我以下说的这些传闻也不作数的,你听过就忘了吧——”
“我知道的,你快点说吧。”大白着急的催促起来,他生怕会听到有关黎江晚安危什么的事情。
“听说你那位同事酗酒,而且上班也没上班的样,没有组织纪律观念,可能是在大城市里呆惯了的缘故,在穷乡僻壤的不怎么习惯,所以别人才会觉得她私生活不检点,她精神状况好像也听说不太好——”
“放屁!什么乌烟瘴气的谣言!我这同事人品杠杠的不会发生你说的事情!真是搞笑了,她要是精神有问题能帮你们破案吗!”大白没听完就气呼呼的甩手离开了,也顾不得那人是不是面色窘迫的被晾在走廊上。
大白和黄姓指导员在走廊拐弯处聊天的时候,沈峥正好从楼梯那边走过来。
他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来。
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知道黎江晚的近况如何。
只是,无从得知而已。
他无数次的把黎江晚外派过去的檀溪镇派出所的电话翻出来,然而每次没等拨通就先挂了电话。
刚才听到那人说的最后一句时,他的反应并不比大白好到哪里去,也是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然而他更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他怕,他担心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
而非谣传。
那个杨姓指导员其实并没有传错太多。
黎江晚按着邮件上的接收单位地址,先是火车坐到那边的隔壁城市,然后坐大巴去那个县,再辗转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下面的镇上。
去镇上的盘山公路周边,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田野山坳。
这里甚至鲜少地方覆盖无线网络,只有少数地方能上网。村民的生活水平都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状态,还有很多的村民居然还是靠着传统的土地种植作物维持生计,她甚至怀疑着这里的老百姓是和外面世界的飞速发展脱离的。
她的确没有循规蹈矩的准时上下班。
整个所里统共就几个民警,开口闭口都是当地的方言,丝毫不会考虑刚来的她会不会听得懂。
黎江晚除了刚来的头几天时不时的被村民喊去检查家里牲畜意外横死的现场,接下来近一个星期里她都空闲的没事可干。她在派出所里小小的办公室里呆的无聊起来,干脆擅自离岗,随意晃荡到外面的田间土坡上,晃荡的无聊了就随处找个树荫底下靠坐着发呆起来。
偶有路过的行人稚童,会特意停下来好奇的盯着她看。
哦,疯子!
她知道行人的想法,百无聊赖的配合露出个疯子一样的笑,继而直勾勾的观察行人的反应。
大都时候,还是行人被她打败,神色匆匆的离开。
有时候她也嫌过往的路人打扰,干脆跑到山上去,随便找处石块壁角的闲躺在那里,看着暖阳从早上起来,一直呆到夕阳西下的傍晚,她能在没人经过的山野里呆上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