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什么,便会渴望什么。
在他没遇到她的时光里,她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
他才想到这时,就察觉到心头不知名的某处干疼的厉害,不见血刃,然而却是比血刃之伤还要令人切肤彻骨的难以承受。
第56章
沈峥见黎江晚没反应,他自己干脆侧身伸手过来,黎江晚右手下意识的缩了下,沈峥手长的直接硬生生的掰了她的右手过来看,被她袖口虚晃晃的挡着,他只看到她袖口里面紧握的拳头,以及还有黏乎湿漉漉的触感。
是鲜血,而且已经流了不少。
沈峥没有再耽搁,直接开车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十几分钟后,他就硬生生的把黎江晚拖去医院急诊部那边。
刚到医院光线亮堂的地方,他这才察觉到黎江晚的右胳膊上的外套都被剪刀划出了个大口子,幸好里面的针织衫还没被扎破,他把她浑身上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心里这才隐隐放心回去。
伤在她的手心,她那会条件反射下直接抬手去挡倪绮萍手上的利剪,掌心向外,靠近大拇指的掌心那里被划开了个大口子,加上她自己之前发狂时对着那指示牌暴戾乱捶的也是右手,手背上都被指示牌上的毛刺给擦破了,值班的急诊医生看到黎江晚满是血水的右手也是忍不住皱眉起来。
等到把她右手上面的血迹清洗后,才清楚的看到伤处,伤口长达七八公分,因为剪刀的刀口相比利刃要钝一点,然而还是被倪绮萍用力硬生生的划开口子,那刀口朝两边粗犷的裂开,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伤口裂的太开了,我缝针时会把两边的肉拉扯靠拢回来,忍着点。”值班医生和黎江晚提醒了一句,之后才开始操作起来。
沈峥站在她旁边,右手覆在她的左手手背上,无声的陪在边上。
整个过程黎江晚都没有出声,医生把线收紧的时候,她左手这才忍不住握拳起来,等到医生完成缝合工作后,她的脸色都被巨大的痛觉侵蚀的无比惨白。
沈峥之后又陪着黎江晚去打了破伤风的针,开了消炎药后他就带黎江晚回住处去了。途中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大白,确定只是普通的滋事斗殴事件而已,经协调赔偿后已经没有大碍了,他就没再过去,直接带黎江晚回住处。
黎江晚从粱勤英离开后就一直沉默着。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去后沈峥做好晚餐后出来时都没看到黎江晚的身影,他把卧室里浴室里都张望了一遍,都没看到黎江晚,他迅速回忆了下,刚才都没听到开门关上的声响。
沈峥在房间里走动了下,这才留意到蜷靠在阳台角落上背对着他的身影,小小的,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外面的黑夜给湮没吞噬掉。
他看得嗓眼发涩起来,不过还是朝阳台那边走去。
“江晚,过来吃饭。”他走到她背后,自她背后将她揽入怀里。他虽然对她过去的时光岁月里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让她知道,现在有他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她还是杵在那里没有挪动分毫。
“江晚,你告诉我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发梢,“我说过,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说完后发紧的将她揽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真切的感知到他的存在。
也许是他这句话终于触动到她的心坻深处,原本一直一言不发的黎江晚终于情绪失控的大哭起来,她转过来整个脑袋都往他的胸膛上蹭靠过去,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没多久就把他的胸膛处的衣物都濡湿掉了。
她哭得无比悲恸,瘦弱的肩呷都跟着微微耸动起来,她把她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胸膛前,无比用力的蹭靠在那里,尽管大声恸哭着,然而也只是发出一点呜咽的声响而已。
他不知道她把这样的苦痛压抑在心里多久了,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年的乃至更久?他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经历过这些无法言语的大悲大痛,心头就绷得发紧起来。
他本来就不是很善于言辞,眼下也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让她知晓着,不管何时何地,还有他在,还有他陪她一起面对。
她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泪水都要一次性哭回来似的,到后面她的哭声都逐渐沙哑下去,她这才靠在他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我叔叔的儿子小名叫大宝,是我害死了大宝,我婶婶没说错——”
沈峥之前就有过类似的推断,然而眼下亲口听到黎江晚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无端发沉下去。不管中间有怎样的人为巧合,单单这个事件的本身肯定就给她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心里负担。
“你慢慢说,我在听——”他直觉那个叫大宝的小孩不可能是黎江晚害死的,为了尽量稳住黎江晚的情绪,他甚至都不敢太大声,只是在她耳侧轻轻提醒起来。
“恩——”她因为先前大哭过的缘故,这会说话时肩侧还是在微微耸动着,“那天是星期天,前一天刚过了五岁生日的大宝嚷嚷着要买变形金刚,被我婶婶骂了一顿。我看大宝不开心,就自作主张带他出门去商场里买。他长得很可爱很讨人喜欢,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害他呢?他要变形金刚我就带他去市区的商场里买,可是我在付钱的时候,一转身我就没看到他了。我那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立马去商城还有外面的街道上疯狂的寻找起来。我找了很久才发现他,可是他却出现在商场顶层的天台那里,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小怎么会走到顶楼的天台那里,街道上已经围了很多人在盯着天台上面看,我在下面拼了命的喊他,可是隔了十几层的距离,他听不到,他肯定听不到的,他一点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她讲到这时,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重新激动起来,甚至连呼吸都颇为艰难。
沈峥伸手将她的左手纳在掌心,果然,她的手心也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他心头隐约已经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明知接下来的叙述于她会愈发艰难,然而他还是想要尽量客观的了解当时发生的事情,沈峥继续开口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了?”
“我吓得双腿都发软,我甚至都没力气立马跑到商场的楼顶去,我立刻打电话给我家人求救,我爸那时正好在附近,立马就赶过来往商场跑去,我叔叔婶婶他们也立刻从家里赶过来,可是来不及了,我爸还没赶到那里,大宝踉跄不稳的没走几步就摔下来了,他就摔在离我不到一米开外的地方,我已经尽可能的跑出去伸手去接了,可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的距离我都没接到他。他是后脑勺落地,脑袋被砸了个大窟窿出来,眼睛惊恐的睁大着,他一定是在埋怨,我为什么没有接住他。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血很快就流到我的脚边,我立马跑去想要把他抱到医院去急救,可是已经没用了,他那会就已经没有呼吸了。回去后我拼命的冲洗自己,可是我都洗不掉我身上的这些鲜血——”她说到这时,终于忍不住重新呜咽回去。
“那——你爸爸当时在哪里?”沈峥回想了下黎江晚母亲提到她父亲时的反应,想必当时的情况远不止这些,他吞咽了下发涩的嗓眼,继续低声问道。
“他赶过来的时候太心急了,就在事发商场的前一个路口,他过十字路口没看路况,被疾驰过来的大卡车撞上出车祸了,我那时也不知道他出车祸了,直到晚上才知道他被交警送去医院抢救——”
“你爸伤的厉害吗?”这的确是在沈峥的意料之外,他踌躇了下继续问道。
“我爸左腿被大卡车的轮胎碾压的被截肢了,我妈那时本来还怀着身孕,都已经三个月了,我爸之前带她去私人诊所检查过,是个男孩,全家都在等我弟弟的到来。你一定想象不到,在现在这样开明的社会里,我奶奶和我爸他们居然还会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尤其是我奶奶她做梦都想再要个孙子,但是我妈那天接连知道两个大噩耗,当天晚上就被惊吓的流产了——我婶婶也差不多,等她赶到现场时,直接就发疯了,到最后过了好几天她都不让殡仪馆的人把大宝的遗体拿去火化,再后来她精神就不怎么稳定了——”黎江晚讲到这时,情绪终于再度崩溃的讲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她一个人,经历了那样的大惊惧。
就像是无力改变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想必她的家人把这一切的意外不幸全都归到她的头上去了。
他终于明白她身上所有不合理反应的最根本原因。
洁癖乃至恐高,想必都是那天的阴影造成的。
“其实不用他们苛责我,我自己都要自责难过的快要死掉了。要不是我心血来潮带大宝去商场买玩具,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婶婶说的没错,我就是害死大宝的杀人凶手。”她说到这时,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愈发将她揽紧了点,恨不得要将她整个人都裹覆在他的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被他庇佑起来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沈峥,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我以前成绩很差,最努力也就是勉强及格的料,可是那次事情发生后,全家人看我的眼光都像是看仇人似的,事情刚发生的那几个月里,全家人都静悄悄的不怎么出声。我爸截肢后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我真的很害怕他们有天会抛弃我,所以我就硬逼着自己努力,我逼着自己做一切不喜欢的事情,我就是想让他们重新接纳我。”
她吸了下鼻翼,继续接道,“后来我就主动要求寄宿在学校里了,我不敢回家,我怕看到他们看仇人一样的目光。没人关心过我,没人知道我高考前得过很严重的抑郁症,我一边逼着自己做习题,一边却是难受的都有自杀的冲动。最难熬的时候,我接连大半个月都失眠,也吃不下东西。高考的前一晚,我继续失眠,半夜起来都已经走到了宿舍楼顶的边缘,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为什么已经活得这么痛苦了我还要继续活下去,死掉是不是就能解决一切了?也许我真的自杀的话,说不准会让他们称心,至少不会有个眼中钉在他们面前晃悠,时刻提醒着他们我犯下的弥天错事。可是我还是挺过来了,我甚至在高考时还正常发挥了。我那个时候都还没意识自己其实已经得了抑郁症,我甚至都没有吃任何的药物治疗,我就靠着自己那时最后一点点的理智把自己拉回来了。高考过后,我的抑郁症居然不知不觉就好了。”
“晚晚,你很棒。”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其间最让他意外痛心的是她父母的反应,意外虽然因她而起,但是并非是她主观故意造成的,但是她的母亲懦弱,她的父亲刚愎,他们甚至都没有给女儿正常该有的关爱和谅解。
这些苦难,以她那个时候的年纪心性和承受能力,若是放在常人身上,近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幸好他的江晚还是挺过来了,跨越那么多的艰辛不易,并且还能走到他的面前,和他相遇。
“后来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状况,我家人未必会见得关心我,学医兴许还能让自己捡条贱命回来,我就选了临床医学。我很缺乏安全感,上大学的时候我又逼着自己去学了散打防身用。我婶婶因为伤心过度,神智有点失常。我叔叔人很好的,小时候都是他带我出去玩的,他比我爸还要宠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好在等我上大学后他就带我婶婶出国了,我以为自己难熬的日子终于要好一点了,可是,还是毫无改变。
我奶奶看到我还是像看仇人似的,她一直觉得我是嫉妒她对大宝的宠溺才故意这么做的。只要没看到我妈在眼前,我奶奶就会骂我是扫把星骂我怎么不早点去死。她本来对大宝就已经宠溺的不得了,而且也很期待我妈肚子里的孙子,可是就在那一天,我亲手毁了她所有的期待。再后来她中风过一次,倒是骂不动我了,可是她看我的眼神还是让我害怕。
后来我又在想,也许等我工作自食其力能够养活自己后,家人会对我有所改观。
可是还是没有。”
她说完后像是体力透支到极限了似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余温。
“我看上去像是活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但是我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犯下的错事和要还的良心债,我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为了自己的错误小心翼翼的活了那么多年。十七八岁的年纪开始,本来是所有女孩一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我在那个家里活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和嫌弃。
现在,我不想改变自己了。
我亏欠他们的,我已经用我自己这么多年最好的光阴还给他们了。”
她说到这时,声音虽然明显沙哑,却是斩钉截铁的像是做了大决定。
“江晚,你把这些不好的回忆全部忘掉。有我在,我会给你一个家,只专属于你一个人的家。”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说到这时声音都有点变调起来。
是真的心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没认识她的岁月里,她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他甚至不敢想象事发时她那会在现场时的惊惶无助,面对全家人的指责,她要多么坚强才会靠她自己的毅力走到现在。
他无法想象她以前头疼脑热的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无法想象她得了抑郁症的时候是怎么克服撑过来的,无法想象她背负着那么多还能走到现在。
所有的无法想象汇聚在他心上,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恨不得时光重回,能够早一点穿越人海,早一点走到她的面前,即便只是帮她擦拭下当时惊悸恸哭的泪水也好,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留在记忆深处惊惶无助,甚至都成为她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源头,导致现在还有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
“可是一想到现在有了你,我觉得之前的那些都算不了什么,甚至我还很感谢当年高考前那个把自己劝回来活下去的自己,要不然我就遇不上你了,多可惜啊。”她说到这时,无意识的往他胸口处挪蹭了下,却是知足感恩的语气。
她说的大实话,他却听得心脏深处都跟着剧烈收缩起来。
第57章
他胸口上的衣物早已被她的热泪浸湿氤氲出一片潮意,可是能够这样发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缘由的就能让她安心。
“江晚,这些都只是意外而已,你不应该全部归到自己身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是时候把这些旧事都忘掉。现在有我在,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会给你一个家。”他并不擅长哄人,几句话也说得干巴巴的。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然而他还是想让她知晓他此刻的心意。
“恩。”她跟着点点头,虽然脸上还满是泪痕,总归是朝他露了笑脸出来。
他伸手轻轻擦拭了下她脸上的泪花,被她的泪水濡湿到,他的掌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不过相比之前的黎江晚,他知道,她的心结终于是有所放下了。
等到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饭菜早就凉掉了。
他让黎江晚坐在餐桌前,他自己则是把凉掉的菜拿去厨房里加热。
等到重新端菜出来后,他给黎江晚盛好饭,考虑到她右手不好拿筷子,又去拿了汤匙递给她。
黎江晚乖巧的坐他对面用左手吃饭起来,没吃几口又抬头朝他看一下,像是怎么都看不腻似的。
“看我干什么,吃饭。”他说时夹了菜到她碗里,他这人大都时候表情都是寡淡的,除了刚才哄她时难得憋出几句相对悦耳动听点的话语,这会见着黎江晚没事了,立马又回复到平日老干部的无趣模样了。
只要抬头看他一眼,她就觉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踏实的安稳感了。然而,只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身边,过去时光岁月里她所缺失所遗憾的全都拥有回来了。
“沈峥,有你在,真好。”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就拿起汤匙吃饭起来,眉宇间已经真正舒心回去了。
吃好饭,沈峥收拾好厨房后又出来喊黎江晚去洗漱。她的右手还包扎的严严实实的不能碰水,他站在边上帮她挤好牙膏,等到她洗脸时又帮她拧好毛巾,之后把毛巾抖开来再递给她。
她把带着热气暖意的毛巾覆在她自己的脸上,只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眸,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她微微仰头,见着平日雷厉风行的他在边上巴巴的伺候着自己洗漱,忍不住就要对着他傻笑起来。
被那毛巾遮着,他倒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笑意,然而只看到她脸上清浅的月牙湾,他像是拿她的稚气无可奈何,不过没一会也被她没头没脑的傻笑逗的唇角上扬起来。
这样平凡寻常的生活,其实不是不让人留恋。
大概是见她用左手擦脸动作别扭的很,他突然又冒出一句,“以后再遇到事情,不准再发傻的去伤害自己了。”沈峥开口说这时,脸色倒是不知不觉微沉回来,明显命令的语气。
黎江晚知道他指她那会右手乱捶指示牌的事情,沈峥哄人的时候温柔的都不像是平时的他。不过一旦板脸起来,身上的威严感还是足以令人发怵的。
她乖顺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去上班后,大白一看到黎江晚包着纱布的右手,大惊小怪的问道,“江晚,你这手怎么了?”
“昨晚回去削水果不小心削到手上去了。”黎江晚一语带过。
“削水果都能把手削成这样,在下佩服,不过你以后还是悠着点,好歹你的专业将来是靠手吃饭的。”大白担心归担心,还是忍不住调侃起来。
黎江晚因为右手不方便做事,本来还在心里祈祷着今天事情少一点,没想到刚到办公室就有接到新的案子了。
当地一所职业高中的女学生在寝室楼跳楼自杀,自杀时间在昨天夜里,都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早上才被路过的同学发现,目前网上就已经流传出来很多个版本,有说死者是抑郁症自杀的,也有说死者生前心理状况正常但是和室友关系不和,被室友孤立怀疑遭受校园凌霸才想不开自杀,也有说是被人从阳台上推下去谋杀的。
谣言纷起。
沈峥他们赶过去的时候,死者家属也刚赶到不久,直接就在死者跳下的寝室楼下摆了一长排的花圈,正中前面是个神态憔悴的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旁边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蹲在那里大把大把的烧着纸钱。
这个时节还是春寒料峭,被那强劲的寒风一吹,烧到一半的纸钱灰立马四处飞舞起来。
宿舍的正大楼前面还有一帮死者的亲属堵在那里站成一排拉着横幅,上面写着“严惩凶手,还我公道”的白色横幅。
宿舍楼附近都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偶有几个不了解状况的学生路过,都被吓得疾步避开了。
“死者尸体现在在哪里?”沈峥刚到就和学校的负责人沟通起来。
“死者被发现时就已经没有心跳,我们为了照顾死者家属的情绪,还是立刻让医务室里的值班医生飞奔过来检查下,结果值班医生刚到,死者家属也到了,污蔑校方做手脚要毁灭证据,现在尸体已经被死者家属抬去他们自己的车上去了。”毕竟出了这样大的安全事故,校方负责人也是惊魂未定吓得不轻,他旁边的几个同事也都是颇为沉痛。
“我知道了。”沈峥点点头,转而走到情绪激动的家属面前,他看到里面有个人穿着相对更体面,而且时不时的还吩咐差遣旁边的几个人怎么分工,显然这个人才是死者家属里面有话语权的人。
“我们需要把死者带回局里让法医检查她身上的伤痕。”沈峥开口。
那人打量了下沈峥他们身上的制服,略为犹豫后倒是同意了,“我家燕妮平时性格很开朗,好端端的不可能想不开自杀的,我们检查过她身上了,有很多人为瘀伤,她跳楼前肯定受到过别人的殴打,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严惩杀人凶手。”
“等法医鉴定后,警方会查清事实的。”沈峥微微颔首,之后要求把死者的尸体从车上搬出来放回到原始被发现的位置。
死者是该校学绘画专业的女孩子,长发,依稀可见生前长相颇为清秀,事发时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衫和运动裤。
那人把死者按照原始被发现的位置摆放好后,又把死者的袖子捋上去对沈峥说道,“你看她身上有这么多瘀伤,这些都是她生前被欺负殴打的证据。”
“警察,我女儿死的太冤了,你们一定要帮忙查出真凶。”死者母亲也冲过来,泣不成声的强调起来。
黎江晚因为右手不方便,只有左手戴上手套翻看了下死者,因为死者被发现时是匍匐向下的姿势,所以直接和地面接触的前胸和前面的大腿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瘀伤以及重力撞击后的凹坑,这其实是符合摔跌损伤的特征,并不是死者家属口中的人为伤痕,大致判定是自杀。
沈峥探了下死者的口袋,之后就起来和家属沟通要求把尸体带回局里让法医专业判定后才能得出结论。
没多久等到搬运尸体的师傅开车过来搬离死者时,死者家属全都围了过来,情绪激动的嚷嚷起来,“燕妮肯定是被谋杀害死的,你们调查后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