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弟是个美人。”他没回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温暖的笑了。然后他站起来,转身向慕容赤西走去。冷溅荏放开抓住慕容赤西的手,向我走过来。
“你不想看看我真正的脸么?”我问,脸上的人皮大部分都在,只是红色胎记那部分被他轻轻擦拭掉了。
“不用了,不管你走在哪里,用的是哪一张脸,我会认得你。”他淡淡的说,把慕容赤西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还有,你最好学会控制一□内的东西。你不是白梅的管狐使么?”
“小澈,要是对方不是慕容家三公子,你这一树花又要杀死多少人了。”冷溅荏走到我身边,蹲下看着我,慢慢的说。她的手划过我锁骨处的伤,神情凄切。
“小澈?”
“虽然你这么多年一直用韩淡这个名字,但在我心中,你就是小澈。小时候在冷宫拍皮球的小澈,爬到我膝盖上让我教你念书的小澈,倔强不认错的小澈,喜欢吃糖点心的小澈…”
原来这就是年幼的韩淡。小澈。韩淡这个名字是苏先生取的。他的父亲姓冷,那么他的本名就应当是冷澈了。
冷澈。
“你怎么认出来的?”我问。韩淡和姐姐分离应当很多年了。
“你一唱歌,我就听出了声音。不要小看姐姐在江湖的关系网。你离家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去白梅。你成为管狐使的事,用韩淡这个名字,创青莲宫的事,我都知道,还有最近传出你失忆的事情…”
我犹豫了。
需要告诉这个温柔的姐姐她弟弟的真相么?
最后我说:
“白夫人,你的弟弟,冷澈,他不是失忆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死了…”
“要是小澈死了,你又是什么呢?借尸还魂么?”冷溅荏浅笑道:“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点头:“姐姐真猜对了,我就是借尸还魂的。韩淡死在初春时青莲白梅江都一役中。你应当知道,我和你弟弟性格习惯都很不一样。”
冷溅荏别过头,眼角泛出泪光:“小澈,你就这么不肯认我这个姐姐吗?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尽量不提了,你就不能也忘掉吗?”
然后她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扶你回房间养伤吧,我马上请大夫来。”
躺在冷溅荏为我准备的舒适大床上,裹着软软的被子,顿觉舒服。她安置我之后请大夫去了,留我一个人休息。
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知觉恢复,开始慢慢感觉到之前和慕容赤西打架的后果,生理上和心里上。
首先,意识清醒后,身体每一寸地方的都在痛。我记得搏斗中自己好几次把身体曲折成几个非人类的直角,事实上我还是人类,现在才慢慢体会到身体超负荷的疼痛。众痛中有一点特别痛,就是被蝴蝶烧伤的锁骨。
其次,这一架打下来我卧底的工作就没戏了。打了被监视人的弟弟,我不觉得这个工作还混得下去,再说还留了个脏乱差的庭院明天要和客人解释。
再次,雯雯不见了。我追出来后就一直没见到她。听慕容赤西的故事,雯雯似乎叫文梓,和某个集团什么的有联系,偷出了浴火白狐裘,戏弄了慕容赤西的感情。很明显慕容赤西看到我和雯雯昨天晚上在熊猫泉的裸浴行为,以为我和她是一伙偷衣服的,是她真正的情人。于是妒意大发,行为失控了。
冤枉啊,我好歹还是个女人,当然不会对女人和熊猫感兴趣!
床侧面红木梳妆柜上有面镜子,我挣扎着拿过来,想照照人皮脸。不照不要紧,一照吓一跳,我发现已经脸脱皮一半,剩下的脸皮有烧糊了的地方,烤卷了的地方,熏黑了的地方,恐怖无比。算了,索性都扯去吧,半张脸卧个毛底,再说身上的人皮也该被火烤的不行了。遂开始扯皮。脱了衣服,不管是身上还是脸上的人皮,都乱扯一气。
我以为门锁了,冷溅荏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丫鬟进门会敲门。
门“砰!”的一声开了。
我正跪在白色被子上,绷直身子,转头用手够背后一片人皮,一抬头看到张镜。
“听说初雪公子受伤了在这里养伤,没事吧?”他“砰”的推开门,一脚迈进来。
我们四目相对。
“你,你是——韩公子…”
镜子就在旁边,韩淡什么都没穿,我从镜子里看到纤细白皙的身子,自然垂落的长发下半遮半掩的若隐若现的两颗樱桃,肌肤晶莹,还有绷直了的背部曲线。真是诱受啊!不想犯罪都难…
慌忙拉过长袍披在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门没锁。”我的声音结结巴巴,脸想必也红了。
“是,是我不好,没敲门…”
张镜脸色像是在克制什么,脸都憋红了,眼睛故意避开我,只看地板。他这么一个豪爽的人,说话竟然也结巴了。
“我把韩公子当朋友,韩公子把我当朋友吗?上次见面你大部分时间都蒙着黑色面纱,这次又穿着人皮套子。能告诉我你是谁么,放心,不管怎么样我张镜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的!”
我想到了解释的时候了。上次他在路上人被暗算,几乎丢掉性命,正好被我和雯雯遇见,救活了。杀手说,这是白梅七公子韩淡要杀他。
天地良心,事实证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张镖头是青莲教的人,本来说起来也不太方便。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说了。我是韩淡,白梅第七公子。上次路上暗算张镖头的人不是我,我若想杀你,就不来救你了。本来该早点解释的,没有机会。”
张镜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最后终于自我嘲弄的苦笑一下,眼睛里满是苦涩。
“没想到我张镜也有今天。”他说,“陷得又错又深。”
我不理解,扬起眉毛等他解释。
“我正巧有确着的证据证明杀我的人是韩淡。我本来不信,听你刚才的话先,事情竟然就明白了,和流忆说的一模一样。我有个红颜知己流忆说,‘韩淡知道你性格豪爽有恩必报。说不定是他找人来杀你,自己再过去救你一次,让你欠他条命,以后好用你打入青莲教,刺探情报卧底’,‘要是你命不好死了,他也少一个敌人’。韩公子真是高策,化敌为友,比杀一个敌人更厉害。”
“我没有!”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道:“罢了,不知道韩淡是你还好,知道了倒平添痛苦。我张镜说道做到,不会把你是七公子的事情说出去,就先安心养伤吧。”
然后关上门,离去。
大夫来了,是剑阁山庄常年请的医生,医术高明。
锁骨处的伤痕用冰丝蚕霜敷过,凉凉的。又开了两剂至睡止痛的药,我喝了下去,昏昏沉沉。
冷溅荏就坐在我床边,冰凉的手指抚摸我微烫的脸颊问,小澈,你来剑阁山庄,也是为了浴火白狐裘么?
“倒不是。没有说一定要拿到那件白狐裘。”
“那就好。你怎么和慕容家的公子打起来了,还动那么大火气,连管狐使的功力都使出来了?”
我嘴角扯着抽搐的一笑:“他觉得我抢了他的女人和白狐裘。”
“那你抢了他哪样?”
“我一样都没抢。”我叹道。
又是晚上,夜色沉沉,我不用理会尚琦的端茶送水,三流脾气,舒舒服服躺在剑阁山庄深处一间偏房里,避人耳目,安心静养,一切都交给冷溅荏处理。
雯雯历尽曲折,终于找到我了。
门吱呀吱呀响了半天,探进一只熊猫头。雯雯嘿咻的爬上我软软的床,蜷缩成一团,哀怨的瞟了我一眼、:“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你知道你家男人害我多辛苦么,要是韩淡不是管狐使,现在早就被慕容赤西弄得死翘翘了。被那火蝴蝶一烧,三里之外都闻得到肉香。”
我详细的把前天发生的事情给雯雯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陈词:“你毒害了人家纯洁的心灵,欺骗了人家纯真的感情,然后变成熊猫跑了,太恶劣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变成熊猫跑的?”雯雯问。
我上下扫了她一眼:“你看上去一点武功都不会,要不变成熊猫,夜妖狐宫警备严密,纵是给赤西下了迷药也逃不出来吧。”
雯雯想想说,倒也是,估计文梓是这样做的,色诱慕容赤西,抢了白狐裘再下迷药,当众教徒从各个角度封死夜妖狐宫时,变回熊猫大摇大摆的从狗洞走出去了。
我说,那你也后也要学着点。
话毕掏出袖子里那张宴会上赢来的黄色丝巾递给她:“这是文梓用来包裹白狐裘时的绸缎,你看看眼熟么?”
雯雯懒懒爬起来,咬过绸缎凑近蜡烛,仔细研究。细看绸缎上挑着细细白色花纹,枝蔓相牵,显得华贵。
雯雯忽然“啊”的一声惊叫。
绸缎靠近火光不久,竟然渐渐显出浅褐色的字迹。
无聊寂寂春芳杳,
隐名埋姓度凉宵。
十里湖光留不住,
三封信底一生抛。
“这想必是利用糖水的蛋白质分解原理,用浓糖水把字写在绸缎上,风干都自然隐形,待到用火一烤,便从新显现了。初中物理老师说过,这次看人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雯雯,看出什么了吗?”我问。
“写诗的人被人甩了。”雯雯指着‘三封信底一生抛’肯定的说。
好吧。我也不指望从这个短短的还出韵了的七绝里看出什么。却隐约觉得这费尽心思隐藏起来的三流小诗不该这么简单。又不是写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烂,有必要写了藏起来么。还藏在包白狐裘的那张绸缎上。想到这里,我忽然灵光一闪。
“雯雯,你觉得这诗是谁写得?”
“这块破布首先是文梓拿着,然后包着浴火白狐裘给了公子小白,最后在白公子床头暗箱里发现的…那么不是文梓就是小白写的。”
“所以不是你就是雨雨写的。”我总结道:“说,是你们谁写的?”
雯雯瞪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们一起穿越过来的!”
“以我们以前的推论,文梓,就是我身体之前的主人,在熊猫湖边约见公子小白是为了把白狐裘给他。但是现在包白狐裘的绸缎已经在公子小白的暗箱里找到了,是不是意味着白狐裘已经被交给了公子小白,并且避人耳目的被保存在间隔山庄的某个角落?我和雨雨穿越过来那天他们正因为别的事情见面?”雯雯分析道。
“正解!”我拎起雯雯,披衣下床。
“去哪里?!”
“去取白狐裘啊!”我兴奋的说。
波光滟涟,月色依旧,暮春熏风拂面。
我和雯雯就站在熊猫泉边。
雯雯不等我说话,噗通一声先跳进水里,半天浮上一个美人头,喜道:还是做人好啊!
我一手支颐坐在岸边说:“既然你都跳下去了,就捞捞,看白狐裘在湖底么?”
“为什么?”
“无聊寂寂春芳杳,
隐名埋姓度凉宵。
十里湖光留不住,
三封信底一生抛。
你把这四句斜着读,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第三句第三个字,第四句第四字,连起来可不是‘无名湖底’这四个字了?”
雯雯有潜进水中,不久水面浮起飘散的青丝,她□着身子水妖般浮出来,举着一件白晃晃的东西。我没衣服扔给她,就说:“你把这件破狐裘穿上吧,反正没衣服穿。”
“慢!”
但是雯雯已经披上白狐裘了。
忽然有人横抱起我,急退三十丈,眼前只见紫色冲天光柱,映着湖水宛若地狱魔光。雯雯的身影瞬间隐没在炎热光线中。妖雾缭绕,十丈以内草木皆枯萎。
“白狐裘的诅咒。”那人低声在我耳畔说。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竟是长久不曾见面的离鸢。
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开始缓慢运转。
“雯雯!雯雯!”我挣脱离鸢离鸢紧勒住我的手,想向雯雯冲去。哪怕一点点,一秒钟,也要把她从魔光中带出来。抓到雯雯,剥掉白狐裘,撕成碎片,扔进湖里…
但是我愈挣扎,离鸢于是把我抱得紧,仿佛要嵌入他炙热的胸膛。
“你看那里。”他说。
有人向魔光走去,逐渐没入妖雾与强光之中,他一手高高举起,忽然长啸,声若龙吟。
无数火蝴蝶翩翩飞舞。
慕容赤西。
火蝴蝶如同波纹,一波一波以光柱为中心扩展开来,愈来愈多,铺天盖地。魔光中的蝴蝶支持不住时,就化作焰火,燃尽而落。景象壮观美丽。
“这是慕容家引以为傲的狐火夜天的真正姿态。前夜他和你对决时,只用了三成功力。十成的功力可以勉强克制浴火白狐裘的妖力。”离鸢说。
焰火蝶密成一张大网,笼罩住湖畔的两个人。忽然大网收缩,如同一张火红色灯罩罩住白亮的灯一样,罩向强光最中心。
热浪铺面而来,离鸢忽然转身,背对强光,把我屏蔽在热浪之外。
我听到慕容赤西悲呛的声音。
“文梓!!!!!!!!!!!!!!!!!!!!!!!!!!!!!!!”
化作夜风,久久不绝。
雯雯面色苍白的躺在慕容赤西怀里,依然裹着浴火白狐裘,面色安详得像个婴儿。
然后她睫毛微微颤动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刻,我心都紧了。
一颗清亮的泪珠滑落,她轻轻的对抱着她的人说:“赤西,对不起。”
慕容赤西沉默,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然紧紧抱着我不愿意松手的离鸢,低头,在怀中人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眼神却是悲伤决绝。
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吻。
然后他留下雯雯和浴火白狐裘,转身离开了。
回到剑阁山庄我一直休息的房间。雯雯被小心安置在床上,用真气护住心脉,面色苍白,但无生命危险。
离鸢给我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细节由雯雯缓慢而清晰的补充。
事情始于韩淡和公子小白。
韩淡到白梅,做为苏锦紫的管狐使,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毁灭青莲教。
为此他不择手段。
白梅曾执行过一次普通的暗杀行动,像个仇家分别出钱要卖对方全家的命,白梅收两方的钱,两方分别灭门。这两个仇家之一就是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那天他恰巧带着才三岁的白公子外出,回来庄里已是一片血海。白夫人死在卧房里,手里还死死抓着白公子平时最爱玩的拨浪鼓。
白梅做得不留痕迹,所以白恕行不知道这血光之灾正是他花钱委托杀仇家的杀手组织白梅所为。十年后剑阁山庄重振,影响一如当初。
白公子亦是不知。直到遇到韩淡。
为了毁灭白梅,公子小白也也不择手段。
所以有这么一个君子协议。
公子小白答应韩淡用剑阁山庄的力量协助白梅,毁灭青莲教。韩淡答应公子小白在青莲教毁灭之后,作为剑阁山庄在白梅的内应,从内部瓦解白梅组织。对韩淡来说,白梅不过是他复仇的一个工具,用之即弃,毫无怜惜。
这就衍生出两个行动。
一是为了让公子小白掌权,韩淡负责除掉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
二是为了集合更多力量攻打青莲,公子小白负责偷出邪教极地白狐的密宝——浴火白狐裘,私下假卖给青莲教,给人一种白狐裘在青莲教的假象。这样可以联合和青莲教有仇的帮派,窥视白狐裘的帮派,以及白狐裘本身的主人极地白狐教一起围攻青莲教,胜券更大。
“本来计划是这样的。”离鸢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子小白忽然停止了和青莲教的接触,反而泄露出白狐裘在间隔山庄这个事情(这有什么办法嘛,我们刚刚穿越过来,雨雨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而少主,你却忽然失忆了。”
我一时语塞。
“你一直调查这件事情?”我问。
离鸢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半是我这几天私自脱离白梅调查的结果,一半是你告诉我的。计划的一大半你都和我说起过,我们一起在灯下详细推敲过。你还答应了我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离鸢别过脸道:“不说也罢。到时候我会提醒你。”
“你还调查了什么?”雯雯一直在旁边仔细听,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你还调查了我是谁,是不是?” 离鸢缓慢的点头:“是的。你是天山派的第十三代传人——天涯文梓小姐。关于白狐裘的事情,还需要你亲自说明。”
看到雯雯艰难的微笑,说:好,的时候,我下巴都下掉下去了。
“雯雯?!”
她虚弱的对我浅浅一笑,说:“晓晓,我们看过那么多本穿越小说,没想到我们自己的这本却是伪穿越。我不知道你如何,但慕容赤西抱着驱退魔光的那一霎那,很多长久不存在我脑海中的记忆都汹涌而过。它们虽然没有我们一起去游乐场一起租小说,一起上课一起唱歌的记忆那么鲜明,却一直存在。仿佛是跟随你无数此转世的灵魂残片。我就是天涯文梓,天山派第十三代传人。”
“雯雯,你发烧了。”我果断的说。
“你说,那首七律里面提到的只是无名湖,你怎么能瞬间判断出它就是熊猫湖呢?剑阁山庄附近大大小小的湖泊不下十个,没有一个你知道名字。你敢说个判断的瞬间你用的是作为晓晓的记忆吗?”
我蓦然。
床头的灯明灭,照在格子门上摇曳迷幻,仿佛脱离现世。离鸢侧侧面很沉寂,看不出表情。他并不发表任何疑问,只是静静听雯雯和我的对话,听她叫我“晓晓”。有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在微笑。
“天山派本来是浴火白狐裘最初的拥有者,后来门派纷争中流失,不知何故被极地白狐的慕容家得到。我和韩淡合作的条件,就是事情尘埃落定后让浴火白狐裘从归天山派。”
“我是天涯文梓,你是韩淡,雨雨可能就是公子小白。”雯雯缓慢的定论。
“对换魂这次词,你有印象吗?”她问。
“你知道换魂么?”雯雯问。
忽然响起衣袂带风的声音,有人破窗而入。
离鸢衣袖中瞬间滑出一把短剑,手臂一挥,挡在我面前。
但是来人不是冲着我,是冲着雯雯。
雯雯在“砰!”的一惊之下,又变回熊猫,从白狐裘绒绒细毛堆里伸出一个圆脑袋。(雯雯有情绪激动时变回熊猫的习惯)。
“跟着你果然拿得到浴火白狐裘,小澈。”
冷溅荏右手持一根一尺长的银针,针锋暗黑,有剧毒,正对着雯雯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脖子上,左手抓住裹着雯雯的白狐裘,笑靥如花。
然后她低头看雯雯,然后环顾四周,两眼迷惘。
“刚刚我在窗外听音辨位,这里明明该有一名女子的,怎么成熊猫了?”
雯雯在针下不满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我揉揉眼睛,站在我面前拿着毒针的,确实是韩淡的姐姐——冷溅荏。
“白夫人,夜里不休息,来这里有何贵干?”离鸢冷冷的问,手里的短剑握得更紧了。
冷溅荏冷笑道:“这不是白梅的一公子离鸢么?幸会幸会。舍弟一直多受照顾了。我早知道你私自脱离组织,潜行到剑阁山庄,没想到在这个骨节眼上碰上了。我还说怎么一直不见你现身呢。白狐裘我取走了。”
“你要它做什么么?你的武功纵是厉害,却不到可以用白狐裘修炼的程度。不怕气血逆流入魔而亡吗?”我问。
这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昨天冷溅荏还是韩淡温柔体贴可以依靠的好姐姐,今天却兵刃相向。
“小澈,你不理解爱一个人的感觉。你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你一直就是冷宫里那个无休止一个人拍皮球的孤僻小东西。我爱桓昌雅,我爱他爱得发疯。他却宠着他那个白公子,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我穿了西域舞姬的红纱长袖从他面前走过,所有男人都回头了,他跟我说话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倒是那个公子小白,每天都是一件白衫,桓昌雅宠他宠到天上去了!这次他要白狐裘。我要把白狐裘带给他,摆在他面前,让他好好的看我的脸!这样一来我的身份不仅是剑阁山庄的白夫人,还是那个白公子的母亲,我要让他不管在青莲宫还是剑阁山庄日子都不好过!”
“果然,白梅表面上让靖南镖头张镜来寻白狐裘,其实你这个白夫人才是重头戏啊。”离鸢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但直觉告诉我他早就发觉了。
“不错!我轮流监视各大门派前来寻宝的人,终于在可爱的弟弟这里看到线索了。我跟着你们去了湖边,魔光太强了无法下手,一直等机会到现在。”
我们大意了,一心想着白狐裘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你觉得在我面前,你取得走这件衣服么?”离鸢一字一句问。
离鸢的追踪术独步天下。
冷溅荏不说话,却把视线投向我。
“小澈,这个跟着你从青莲教逃出来的男人,真的值得你信任吗?若不是我忽然闯入,他袖子里那把短剑就架在你脖子上了。你是为苏锦紫寻这件白狐裘,他可是私自叛出白梅为自己练功寻这件衣服。一公子,你敢说你来剑阁山庄不是为了这件白狐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