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上西方微白的天空,照得青莲宫如琼楼玉宇,高不胜寒。
盖上棺材板后,我不舒服的在离鸢身下扭扭身子。离鸢笑道:“早知道这么挤,就把我平时睡那口棺材抬出来算了。那可比平常棺材宽一尺。”
“那可不行!那么大一口棺材放在一堆小棺材里,你也不怕人家打开验尸。”我急忙否决。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少主只能将就了。”说罢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我十分不满,无奈棺材内部空间狭小,不往他怀里躺就没地方了。
七天来事情是这样安排的。我让消息馆的精英扮作过往商贩,在江都郊外五里的地方安营住下,暗中等待。慕容赤西拿着那块假教主令又从各地骗来将近九百人散入江都附近的小城,那里本来因为战乱几近空城,九百人还是装得下的。
这些都是以防万一。
要是今夜的潜入成功了,我打算让这些人通通打道回府,每个人发点跑路费。白跑一趟比打一场死一堆人好很多吧。
况且我也没有真和青莲教干上的意思。昨天早上有白衣男子出现在棺材铺门口,我笑脸如花的问他要买棺材吗,他只递给我一张叠好的宣纸,转身就走了。
打开,字迹我认得,上面只有五个字:
勿惹桓昌雅。
苏锦紫的字一向龙飞凤舞,很漂亮。可是传个小纸条有必要写在斗大的洒金宣纸上么,摊开有快张八仙桌那么大了。我上课和雯雯传纸条可是用的一指宽的破条子。
不过很佩服白梅的情报网,苏先生的意思很明确——告诉我他知道我在做什么。
月光清冷的照着院子里放着五口并列的棺材,两口空的掩护,三口留给张镜和他挑选的两名武功高强,擅长寻人的消息馆使者。我本来很想跟着一起去,想着膝盖上的伤,只能空空叹气。雯雯的武功一般,慕容赤西要留下号令他骗来的人马,离鸢又有伤,真正入宫的只有张镜和他手下挑选的使者。不是我不相信张镜,只是心里像绷着一根弦,怎么都坐立不安。
背后忽然传来离鸢的声音:“少主想跟着去?”
我回头,看见他站在月光下凤尾竹婆娑的阴影里,怒问:“你不是伤病人吗?还不快回去躺下,想吹风冷死啊!”
离鸢上前一步走到月光下,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多谢少主关心。属下连躺七天,已经无大碍了。虽然不能和桓昌雅对峙,但是带少主去一趟青莲宫,再人不知鬼不觉的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一语说中我的心事。
离鸢拉开预留出的一口空棺材说,把我抱进去。我等他进另外一口空的,他却一弯身子也钻进来了。
“棺材可是很阴冷的,冬天躺在里面一个时辰肯定全身冰凉。两个人会暖和一点。”
无奈的摇头。罢了,念他是病人,供给他点体温吧。
不久听见张镜过来的声响,他低声吩咐过两个使者后,他们进了其他三口棺材。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欧阳衡派来运棺材的人到了,五口棺材一并拉走。
只是扛我们这口棺材的人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沉,像抬死猪。”
我气愤得想踹棺材板一脚,却被离鸢悄悄按住手脚。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贴在离鸢身上,不觉得冷,不久就犯困了。连打两个哈欠后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棺材已经在进青莲宫某个僻静的角落。进宫的细节是欧阳衡打点的,我又一觉睡过了所以错过了现场见识的机会,颇为可惜。
踹踹离鸢,他表情不甘不愿的从我身上爬起来。推开棺材盖坐起来,四下无人,旁边就四口空棺材。阴风嗖嗖,颇为恐怖。
“张镜他们人呢?”我揉揉没睡够的眼睛问。
“早走了。少主睡得香,属下摇了三次没摇醒,就放弃了。少主可不可以先擦擦口水。”离鸢递过一张手帕。
一摸,果然睡出口水了ORZ
身上有欧阳衡绘制的青莲宫地图,我早用红笔圈出桓昌雅常住的寝殿,另外还有一处地牢,一处书斋,都是雨雨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三个地方张镜和两个消息使正分别潜入。
正犹豫去哪里的时候,离鸢手往地图最深处一处不起眼的配殿一点说,白公子最有可能去这里。这是一座没有门窗,本来用于幽囚身份较高的人用的地方,地方幽静隐秘,桓昌雅很有可能把白公子藏在那里。
到那座宫殿有些偏僻,离鸢抱着我走过很所沙沙作响的竹林,夜间经常会有各种奇异的响声,枯枝断裂,或者宿鸟一声叫都让我眼睛瞪得圆圆的,汗毛倒立。
“少主放心,没有人跟踪我们。”离鸢拍拍我的脑袋,安慰道。
他的手忽然在我额头上方僵住了。因为前方响起三声清脆的掌声。
“离公子这么简单的就绕过青莲宫三重侍卫走到这里,桓某实在佩服。”
前方石阶上枯树阴影边,站着一个红衣人影,月光下笑容若隐若现。
桓昌雅比七天前相见更加消瘦了,也更加邪气。他脚尖轻轻一点地就落到我们面前。
离鸢把我抱得很紧,冷静的看着桓昌雅,但从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上看,事情并不轻松。
“你们猜对了,我是把白关在前方那座秘密宫殿里。但是白不会跟你们离开,所以两位请回吧。”桓昌雅冷冷的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没有动手,眼睛不是上次见面的神迷意乱的血红色,反而是正常的黑色。
“少主要我来救白公子,没救到人我怎么能走?”离鸢镇定的回答。
桓昌雅的声音忽然压得很底,变得比冰还冷,仿佛极力要克制住什么似的。
“你们最好快走。白不愿意我杀你们,所以我现在可是极力克制着杀人的欲望。趁我还克制得住,走。”
离鸢抱着我,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顺着石阶往下走。
二十阶之后,忽然把我往旁边枯草丛里一抛。
飞身向上,袖里短剑映雪,半途中截下桓昌雅从背后发出的毒针。
“你果然不会白放我们走。”离鸢冷笑。
桓昌雅的眼睛恢复了红得发指的血红,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紫气,他的笑得几近疯狂:“我是想过白白放你们走,可是还是想杀那个韩淡,怎么都忍不住。白愈想救他我愈想杀他,哈哈哈…”
桓昌雅徒手。离鸢把短剑向我这边扔过来,竟然也是徒手。
月光下红色和黑色身影寂静无声的纠缠在一起,诡异如画。桓昌雅强大得不像话,轻轻一掌竟然推断了旁边的枯树。离鸢看上去和七天前完全不同,他所有的动作超出了我理解的范围,完美的速度和力量,掌风劈过的地方物质一分为二。
离鸢为什么忽然有了可以跟练过白狐裘神功的桓昌雅过招的实力?
温度骤然下降,我看到有血溅出,却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正紧张中,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清澈的笛音。吹笛子的人似乎不懂音韵,只是断断续续吹着,那声音似呼唤,又似探寻。
桓昌雅听到这个声音,忽然抽身而出,红衣一闪向台阶尽头飘去。
受伤的果然是离鸢,受了桓昌雅一掌,右边胸部的伤口又裂开,鲜血迸出。
“我本来以为拼劲全力可以在他手下过二十招的…”离鸢苦笑道。
我学小说里撕下衣服勉强给他从新包扎止血后,离鸢重新抱起我,不是出宫,而是沿着桓昌雅消失的方向,继续向地图上秘密宫殿的位置走。
冥冥中觉得,那断断续续没有调子的笛声是雨雨吹的。
密殿终于在沉沉夜色中露出轮廓。很小,碧绿色的琉璃瓦屋檐,坚实的楠木建成,无门无窗,不知道进去的暗道在哪里,不知道里面有谁。
我让离鸢仔仔细细围着宫殿转一圈,找耗子洞。这间宫殿建成也有些年头了,再坚实的木头也经不住耗子磨牙。
离鸢郁闷的找了两圈,还真找到三个耗子洞。
前两个洞很深,七拐八拐的没用。我把雨雨发明的潜望镜伸入第三个耗子洞,洞只拐了一个弯,我把眼睛往潜望镜前一凑,看见了大殿内部的景象。
竹筒传音,雨雨的潜望镜是用竹筒嵌上镜子做的,可以隐隐传出里面的声音。
大殿内部十分昏暗,点着蜡烛。雨雨背着烛光坐在地板上,长发散下,周围是散乱的衣衫。
身子美如白玉,却什么都没穿。
她仰起头,我听见她轻轻问站在面前依然穿着那袭红衣的桓昌雅:“七公子他们,来了吧?”
雨雨仰起头轻轻问:“七公子他们,来了吧?”
桓昌雅的不答,绕到她身后缓慢跪下,从后面抱住公子小白完美无瑕的身子。手很用力,勒得雨雨微微皱起眉头。
“你知道他们来了,所以才用笛子唤我回来,不是么?”隔了一会儿,桓昌雅冷笑一句,线条俊朗的脸上有一种妖邪之气。
桓昌雅宽大的手穿过雨雨浓密的墨发,又顺着清瘦白皙的脊椎滑下,像是抚摸一件珍藏已久的艺术品,眼睛里燃烧着疯狂:“可是白,你却不明白,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我抢白狐裘,与苏锦紫争天下,不过是为了你。练过白狐神功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大——我可以轻易的杀任何一个人,比方说你一直在乎的韩淡。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只有天下归我,才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烛光中看不见雨雨的表情,只听见她低低的问:“天下和我,你选哪一个?”
桓昌雅的手在雨雨背上微微顿了一下,扳过雨雨的脸,眼神中邪气流转,缓缓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有有了天下才留得住你——我自然要天下。”
又是一声低低叹吟:“你不知道你和苏先生争天下,死了多少人么?”
回答是一声轻笑:“懒得管。”
“懒得管”,桓昌雅真说得出来。角度不好,我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竹筒,雨雨忽然向我这边回头,想必是镜片反光被她注意到了。
雨雨转头的瞬间,桓昌雅一掌向我这个方向劈来。
“谁?!”
离鸢先感觉到杀气,抱起我飞身掠走。方才趴的地方木石飞溅,一面墙轰然倒塌。
桓昌雅抛过一件白色袍子裹在雨雨身上,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要压碎碾坏一般。雨雨动弹不得,一双眼睛安静的看着我,表情听天由命。
桓昌雅冷冷的望着我们,说:“白不会跟你们走,他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
离鸢放下我,挡在桓昌雅和我之间,声音波纹不起:“放了白公子,要不我连你带他一起杀掉。”
“就凭你?”桓昌雅不屑一顾:“一个时辰前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何必这么急着找死?”又转念一笑:“不过也罢,你不找死我也会杀了你的。”
桓昌雅掌掌逼人,招式如繁花应接不暇,杀气却似十二月的冰刀咄咄逼人。离鸢果然只有招架之功。但是每一招离鸢竟然接下了,面色如土,硬接一掌时脚步略有踉跄,但瞬间又以短促致命的身法反扑上去,招招险峻。
我忽然领悟到为什么两次和桓昌雅对决离鸢都不用短剑。上一次他把短剑抛给我,一方面是怕有个万一我有防身之器,另一方面怕是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况且目前的桓昌雅绝非刀剑所能伤,倒不如舍了这些无用的东西,至自己于绝境,方能牵扯出体内一丝一毫的潜力,绝处逢生。
离鸢用身体阻挡在我和桓昌雅之间。
一招不慎,吐出一口鲜血,我不由惊叫一声。
“少主,不用担心,桓昌雅现在抱着白公子,行动多有不便。属下好歹是白梅的第一公子,多少能争个平手。”离鸢并不回头,背对着我说。
桓昌雅哼一声:“少逞强,我虽抱着白只能一只手出招,可你也要步步小心怕伤了你主子要你带回去的人!”
离鸢轻笑:“那可不一定。要是在下实在不喜欢少主平时与白公子太过亲热的样子,一不小心失手杀了他,也不无可能。”
桓昌雅一听,又抱紧了怀里的人。担心一松手就被劫走,所以死死的抱在怀里。低头看他脸色微红,秀发渐乱的样子,不禁束缚住了脚步,怕颠着怀里人。
离鸢乘势抢了先机,一掌下去正中桓昌雅胸膛。掌风所至,雨雨身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了出来。桓昌雅眉头一皱,一手横劈过来,离鸢肩部鲜血淋漓。
这处密殿建在一处悬崖上,下面是冬季干枯、露出尖利碎石的河床。青莲宫本是依山而建,正面临着繁华都市,建高台以显示高贵,又以白石台阶相连,而宫殿后部则隐藏在山中。
几招拆下来,接近悬崖,几棵枯松长在悬崖边上,风动影摇,愈发显得险峻。
最后打斗就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注意,就落入深渊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我看到离鸢远退一步时,桓昌雅轻巧的在悬崖顶点转了个身。
就在这时,他怀里本来一直听人摆布,一副任天由命表情的雨雨忽然脚尖点地,身子往后倒。转身时的力道很巧妙,稍微一个不平衡便站不住脚,总是桓昌雅也没防住怀中人这一招,身子失了平衡。
“我一直在等这一刻。”雨雨说。
两个人眼看要双双跌入悬崖。
雨雨甚至还回头对我绝美一笑。
桓昌雅忽然双手发力,把雨雨往前一抛,嘴唇微微动了动,听不见说了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红衣就翩翩落入万丈峡谷。
雨雨落在悬崖上。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站住,白衣飘飘,表情凄绝,像丢了魂的娃娃。
“桓昌雅已经死了,你放信号,现在我们的人围攻青莲又九层获胜希望。”
第一次见到善良的孩子那坚强的一面,像是经霜的梅花,九曲严寒之下延续的那一线气骨。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桓昌雅走么?因为能杀他的人,天下只有我一个人。他在我面前不过是没有防备,偏偏要逞强的孩子。我有一千次机会杀他,我只是在等你召集人马。”她在我旁边坐下来,语气沉重:“我知道你们若来救我,必定需要集合人马为后盾——现在他已经死了,青莲教主的位置空出来了。现在青莲教内部空虚,我们外部又有人马围困,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即位, 按我之前说的,安定江南,平息战乱。”
“原来这么多天你心里琢磨的,是这个。”我缓缓的说:“你竟然差点和他双双落入悬崖。”
“苍生为大。两个人的孽缘性命和江南战乱之下无辜死去的人相比算得了什么。我今生能够回来,不过是做前世的解缘人。我不是公子小白, 不能给他所想要的东西。”目光转向别处,眼神渐凄凉。
很久以后雨雨告诉我,桓昌雅把她往上一抛时,在她耳边说的话是:“没有你的天下,我不要。”
寻了枯枝败叶生火,燃起了预定的孔明灯。随着明亮的纸灯越升越高,宛如启明星。
宫外渐渐传来厮杀声,愈来愈近。
离鸢伤的不轻,我和雨雨为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原地等待。不久张镜和欧阳衡双双出现。
张镜先是一脸担心,上下端详了我一翻,确定衣服上溅到的血是离鸢的不是我的之后才舒一口气,半跪下汇报:“得到七公子和白公子的信号,我们的人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兵堂,礼堂,刑堂。如欧阳总督所说,青莲教这次人都派往外面去了,内部空虚,加上突袭得隐秘,局势基本已经控制住了。”
“辛苦你了,也欧阳总督了。”我瞟一眼欧阳衡,他还是那副沉稳却看不透的神色,一面说一面试探他的神色:“待天亮后把所有中级以上舵主也好,使者也好——通通聚集到青莲宫正殿,我要继承青莲教教主之位。”
欧阳衡点头领命,看上去俨然已经认这个少主为半个主子了。倒是张镜担心的问:“那桓昌雅…”
“他已经死了,不必担心。”
欧阳衡转身办事去了,临走时却回头望了一眼雨雨。张镜留在原地,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罢。”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一笑之下张镜像是傻了,我本来是想笑笑缓和一下气氛,不想韩淡这副皮囊还真倾国。我看到他闭起眼睛,吸了口气,才用比较严厉的口气道:“张某认为七公子不该身犯险境,既然救白公子的事情已经交给张某了,今天私下潜入,难道是信不过张某?”
不等我解释,又接着说:“没受伤就好。公子身上本来就有旧伤,桓昌雅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张某,在下,心里…”
旁边一直沉默的离鸢十分不满道:“张镖头放心,少主有在下看着呢。”
言外之意是“少主是我的,你瞎操什么心。”
敢情他吃飞醋了。
张镜回头狠看了一眼离鸢,脸上立马多生了一层寒霜:“张某现在在七公子手下做事,自然不能责怪主子。只是离公子作为属下,却不对主子行为多加劝诫,反而怂恿,理当责罚。”
我就知道偷偷跑出来会被骂的。张镜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算了,忍忍听着吧,说够了他自然会走。
天亮了还要开个“换届大会”,登这个青莲教主的宝座——决不能让雨雨的苦心白费了。
说道教主位置的事情,雨雨嫣然一笑:“你的青莲玉佩不是碎了吗,我给你找了一个人,省得为服民心再去杀人——信十天前就寄出去了,那人也差不多该来了。”

血染碧池

天空微微鱼肚白的时候,我进入青莲大殿。天空阴冷,我却只穿了件淡蓝色的夹袍,心里暗骂TMD。但是看到殿内站着的那堆青莲高层,心里平衡多了——他们大多只穿了睡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镜和慕容赤西带着人提刀守在殿前,面如冷霜,眼神如电,一副“敢动就杀了你”的表情。
我进去的时候,大殿正中的雪狐皮铺垫的宝座已经被占据了——雯雯舒服的躺在那里,时不时扫殿下人一眼,黑白相间的皮毛映着白色狐狸皮,毛茸茸的一团,看上去十分暖和——遂坐上宝座,抱起雯雯取暖。
雯雯肚子底下好暖和挖…(慕容赤西怒视我,吃醋了?)
逗逗雯雯,手暖和了,殿里的人等得也差不多了,气氛紧张得很。最为紧张的是青莲玉佩被毁那次,在桓昌雅指使下对我刀剑相向的那些人。
微微咳嗽一声。
噗通跪下三个人,磕头:“少主饶命!前些时候加害少主,是桓昌雅那妖孽逼的,迫, 迫不得已啊!”
接着又跪下一排人,头咚咚咚的往地板上磕,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脑袋上的。
赶紧制止,有些人是奸臣,还有些人的确情非得已,当时不过装装样子,没有真正要害我(如欧阳衡)。对于后者我是打算再用的,要都磕头磕傻了怎么办啊?
虽然有一年管理消息馆的经验,但一下子给我这么大一个青莲教——难度很大啊。于是回头对身后的离鸢说,帮我整顿一下,但是不要见血。
离鸢撤掉一些人,废了武功赏些银子,让他们各自散去,自食其力。剩下的调整职位,有升有降。欧阳衡的近卫军因为诛贼有功,皆赏。
只是有一件事情:青莲宫的人武力镇压下去了,被桓昌雅派出到宫外的那几千人会乖乖听话,认我做教主吗?毕竟教主凭证——青莲玉佩被桓昌雅毁了。
只能先让欧阳衡派人去交涉。
事毕,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人头,跪下磕头叫我“教主”,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叫来药堂主管,吩咐:“离鸢公子伤的不轻,让最好的大夫来诊治。”离鸢帮我住持政事的时候站得笔直,玉树临风,不愧是白梅前任一公子的风姿,其实暗自不知忍着这伤痛多久了。
药堂主管是个六十岁的老先生,面色蜡黄,像是长期被中药材泡过似的。他见到我时眼泪婆娑,一双手不住的颤抖,做不成辑,眼看倒下要拜。老人家的礼怎么受得起哇,慌忙扶起老先生,请到上座。自己站起来,还一个晚辈的礼。
“教主长得好像冷夫人。夫人当年病的时候,正是老朽医治的,没有回天之力啊…当时少主才不到五岁,应当不记得老朽了吧?”声音苍老,却包含温暖,难得在众多人中还惦记着韩淡。
“冷澈去年遇到一些变故,好多事情不记得了。难得老先生还惦记着,实在…”总不能说我穿越了啊,要不老人家以为我不但失忆了,而且傻了。
“人命天定,所谓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谁也不知道教主会遭遇现在的种种变数啊。失忆的事情老朽无能为力,可教主的腿,却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药堂有些西域过来的藏红花跌打散,对恢复筋骨有奇效,教主可以试试。”声音十分陈恳。
答应每日去药堂试药后,想一下又说:“白公子最近身子不好,烦劳药堂想法子找点良药给他补补。”
几日在青莲宫,无所事事。那日青莲宫的大会散去后,坚强撑住的雨雨像忽然短线的人偶,整个人瘫软下来。之后她把自己关注桓昌雅第一次囚禁她的那栋小楼,不再下来。
任欧阳衡每日去端茶送水,都是朱门紧锁。欧阳衡说做了公子小白的护卫工作,就要负责到底。由着他去了。
雯雯跟着慕容赤西出宫,散去用假令牌骗来的极地白狐江南各个分部的人。这件事情早晚要传到赤西他爹爹耳朵里,所以要趁早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