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离鸢的上衣似乎破了,短剑直指黑鹄的喉咙。
黑鹄忽然咯咯的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你们永远杀不了墨焰的教主。你们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哈哈哈哈…”
离鸢一剑划破他的咽喉,在黑鹄尚好的丝绸衣服上擦干净短剑,沉默的转身,跪下,抬头:“属下追查墨焰不力,请少主惩办。”
“不用了,”我叹气,“你已经道过一次歉了。”
离鸢解决事情黑鹄的时候,其余人已经解决了大部分余党,少数跑了,我们也并不追。抓了九个人,捆起来。我问雨雨和雯雯怎么办。雨雨沉吟了一会儿说,就那三个侍卫把他们送回柳落让消息馆的情报部审问,有什么信息都挖出来,不论方法。
雨雨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紧绷绷的像一根过度拧紧的纤细琴弦。看上去笔直坚强,其实脆弱不堪。
她强装出来的镇定,能坚持到几时?离江都和桓昌雅越来越近,她的内心却越来越封闭,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觉悟,要一意孤行。

公子小白的抉择

江都说是还剩下一间棺材铺,其实只有半间,院子东边一溜房子早被火烧了,就剩下两间作坊和一个大堂。晚上我们只能睡棺材作坊。
正是隆冬大雪,江都街道两边的房屋上覆盖着厚重的白色,沉寂得像睡美人的城堡。
能逃难的人已经逃难了,剩下老弱病残和死人孤独过冬,谁都不说话。
我坐在棺材铺柜台前一本一本翻看这一个月的账目,雨雨推门而入。
“在看什么?”
“这个月的棺材卖出三百二十一副,平均一天十副有余。有钱人家死了才买棺材,穷人不过随便找破席子一裹埋了。光是有钱人这个月至少死了三百个,苏锦紫和桓昌雅杀人也真不分阶级啊。”我合上账本叹气,那口气却化为白烟散入冬天寒冷的空气里。
“柳落消息馆总馆飞鸽传书,说我们送回去的九个墨焰教徒和押送的三个侍卫全被毒死在城门外。”
“什么!”我一惊,本对这九个人的审问寄予厚望的。
“到了柳落却进不了城,这说明什么?”雨雨冷静的抛出问题。
“难道…我们有内奸?!”
“对。这次三个侍卫是你亲自挑选的,对江湖毒骗之术该是颇有防范之心,能给他们下毒应当是相当熟悉的人。城门外历来是送客接风的地方…”
“你是我们自己人假借接风洗尘之名请他们喝酒,把三个侍卫九个囚犯通通毒死在城门外?”我灵光一闪。
“而且若是外人下手,应当选在回程的遥遥路途中截住他们,应当离我们的势力越远越好,何必冒这么大风险跑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这说明了一点:杀他们的人就是内奸,而且很可能和三个侍卫熟识!”
但是我不明白一点,若是墨焰动的手,为何连那九个自己人都一齐杀了?把他们收归旧部多好。难道这九个人身上掌握着什么让墨焰必须杀自己人灭口的东西吗?
“那我们飞鸽传书回去吧,让情报部仔细验尸。”我抽出张白字,低头想想,细细写上一堆要求。
到江都已经三天了,街上总是飘荡着一股尸体的味道,家家门窗紧闭,家属哭丧的哀戚声音已经绝迹,四处是空荡荡的寂静,偶尔有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尚未掩埋的尸体。这不是屠城,而是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洗荡后的残存。恐怕冰雪白梅宫所在的盛京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是冬日稍微温暖的下午,雯雯雨雨沉默的走在街上,离鸢推着我新制的“轮椅”,影子斜斜的拉得老长。长街尽头是高高在上的青莲宫,金碧辉煌一如初见。
忽然有婴儿断续哭啼。
隐隐从街巷间传来。
寻过去,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弃婴,脖子上有一道口子,似乎有人为他放过血。
看到婴儿的时候,所有人脸色煞白。
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婴儿,而是不下三十个刚出生的孩子的尸体堆在地上,已经被寒风冻硬了,如同冰雕。孩子身上都有伤口,脸色青紫,失血而死。
“离鸢,看看这个孩子能救吗?”我问。
“不能了,血已经被桓昌雅吸光了。”巷子里一扇木门颤颤悠悠打开,门里有人低声回答。
“谁?!”离鸢前一步当在我们前面,袖里短剑已经出鞘。
“少主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青莲宫见过一面。在下欧阳衡,青莲近卫军总督,参见少主。”
门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目光如炬的看着我,缓缓跪下。虽跪下,却不低头,那张刚毅经历风霜的脸直直对着我。我隐约记得他,在我拿着清廉玉佩去找桓昌雅的时候,在青莲宫高高台阶尽头遇到的第一个人。他见到玉佩后对我缓缓跪下,说:“青莲近卫军总督欧阳衡,参见教主。”
“欧阳衡!你怎么有脸在这里?”离鸢冷冷的责问。
“你们认识?”
“随少主离开青莲教之前,我常和他搭档执行任务。现在他升任近卫军总督了。”离鸢淡淡阐述,“据我所知,少主在青莲宫中桓昌雅奸计时,他明知道这是陷害,却没有出手阻止。现在居然有脸叫一声‘少主’,确实有趣得很。”
“在下虽没出手阻止,却也没出手协助。在下想既然少主贵为白梅七公子,自然不会被当时场上那些缩头鼠辈应当难到。苏先生把少主救走时,在下一直提着剑暗中守护,怕有一丝闪失。事后剑哐当一声落地,像是有千斤重。”欧阳衡率直的回答。
说话间,雯雯已经抱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暖在怀里。慕容赤西拿出一些药品给孩子敷上。婴儿的哭声只是渐弱,眼看已经不行了。
“血被桓昌雅吸光了,是什么意思?”雨雨忽然问。她一直沉默的站在我们旁边帮雯雯救婴儿,手却止不住颤抖。
“白公子?”欧阳衡看到雨雨,一惊,“没想到阁下也来江都了!”
“你认识我?”
“白公子在青莲宫时,桓教主亲自交代在下负责公子的一切安全保卫工作。公子要出任何差错,在下人头难保。”欧阳衡解释道:“自从公子离开青莲教,桓教主求得了江湖上难得的一件宝贝——浴血白狐裘。本来练这个神功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绝对平和的心境,要是心绪稍稍波动就可能走火入魔。桓教主思公子心切,在下再三劝阻说教主心绪未宁,不宜练功,教主不听。那是正值白公子被苏先生捉去,他派人给桓教主送了一件你的血衣…”
“于是桓昌雅心就乱了,神功虽然练成,可是却嗜血如命。每日为了压制嗜血冲动,要饮纯洁婴儿血三碗,是么?”慕容赤西淡淡的补充说。
“阁下如何得知?”欧阳衡被说中心事,惊问。
“因为鄙人家中曾发生类似事情。祖父最后服毒自尽。”
“难道阁下是…北国慕容家?!”
“正是。”慕容赤西手放在孩子身上,温柔的把真气灌入孩子体内,头也不抬的回答。
孩子最终没有救成,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稚嫩的小脸逐渐泛出紫色,哭声微弱下去。最后小小的心脏停止跳动,变得冰凉。看着他幼小生命的逝去,所有人都沉默。雯雯伏在赤西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雨雨别过头去,眼角隐忍的泪光。
木门内是一间温暖的小屋,烤着火炉,炉边并列放着三个摇篮,里面分别睡着三个熟睡的婴儿。都是欧阳衡从弃婴中捡回来的。有些孩子幸运,伤口不深,血取得不多,还有获救的可能。
“桓教主每日都要杀一个婴儿取血,尸体就堆放在这外面。在下每日都来看有没有可以救的孩子。这里本就是民不聊生了,多一条命是一条命。看到少主回来,在下松了口气。桓教主本来就不当即位,如果少主愿意重返青莲住持大局…在下甚至盼望白梅打过来,结束这场争斗。”
“青莲玉佩已经毁了,而且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一切尚好的时候我要即位都不行,何况现在?”我叹道。
“这倒不一定!”忽然听到雨雨朗声说道。
她站起来走到中间,身子单薄,面色如雪,一点红唇咬得紧紧的,又松开,声音朗朗:
“晓晓,你依然没有自己的觉悟。在这个世界里,你不叫晓晓,你叫冷冽,青莲宫的合法继承人。青莲宫,青莲教怎么样,实际上是你的责任!最近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回来?是不是冥冥中苍天让我们了结这段孽缘。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们站在了解一切的路口,就像命运马车车轮下的一粒石子,可以把车轮前进的轨道弹入正确的方向。”
这个孩子,这么多天想的事情,是这个么?
“我们怎样做?”我冷静的问:“你不能控制剑阁山庄里的武林高手,你能动用的只有江南二百三十家分店的护院和警备,加起来则其精英不过五百人。再加消息馆的张镜训练的二十七队护卫使,总共不到千人。”
“一千人当然灭不了青莲和白梅,但是暗杀桓昌雅勉强够。我希望桓昌雅死后,晓晓你即位,掌权青莲,好好对待对百姓。如果你掌权青莲,苏锦紫可能会缓和对青莲的政策,我们可以议和,休养生息…”
“雨雨,你还爱着他,是吧。不然听到他走火入魔时,你的手不会抖得那么厉害…”雯雯的声音轻得似乎要化入暖暖的炉火中,如同一声叹息。
话音未落,门忽然开了,有人倚着门框妖冶的笑。
雨雨瞬间面色如土。
“白,到了江都也不来和我打声招呼。我可是找遍了全城才找到你啊。”
和上次见面相比,桓昌雅变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以前我只用“邪”来形容他,现在变成“妖邪”了。他披着紫色云纹雕花裘衣,凤眼愈发妖媚,双颊深陷下去,脸色却带着病态的绯红。最为显眼的是那双总是邪笑的黑瞳,如今变成走火入魔的深红色,像燃烧的火焰。
他全身上下都是诡异危险的美丽。
“白,你是来跟我回去的吧?这次我再也不放你走了。昨天我杀了端菜的小童,因为他胆敢只准备一个碗。还有一个碗是给你留着的…”
说着桓昌雅就伸手要捉雨雨,被离鸢一剑挡住。
桓昌雅的手撞在离鸢灰色短剑上,细细的划出一条口,而离鸢被震得哐的一声剑落在地上。
“你真因为人家少端了一个碗,就杀了他?”雨雨不可置信的问,眼睛瞪得想铜铃一般。这个善良的孩子很少听到残忍的事情。
“是啊,美人。”桓昌雅笑得灿烂。
啪!
美人上前一步,一扬手,一个耳光打在桓昌雅脸上。
桓昌雅用手摸摸脸,也不恼,只是笑:“白,跟我回去。”
慕容赤西和离鸢同时出手。
慕容赤西召唤出焰火一般的红蝴蝶,蝶翼翩翩,在雨雨身前形成一个结界,离鸢欺身前去,短剑织成密集的银网,洒向桓昌雅,看不见的剑气划过的地方,器物一分为二。一瞬间两人用处了最精妙的术法。
那一瞬,我以为我们要赢了。
下一瞬,我就看到飞溅的血液,一点一滴温润的落在我的脸上。离鸢和慕容赤西在他面前如同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离鸢的剑法破了,桓昌雅的手直接穿过他的胸膛,空气变得比室外还要寒冷,所有的蝴蝶在霜寒之气下如冰块落下。桓昌雅用鲜血淋漓的手抱住雨雨的腰,他血红眼睛神智迷惘,声音嘶嘶如鬼魅:“我要杀了所有的人,带白回去。”
这句话,在场所以的人都信了。
忽然,雨雨仰起头,封住的他的唇。
这个吻不长,如蜻蜓点水,桓昌雅却一震,眼底一丝清亮闪过。
“桓昌雅,我跟你回去,现在就走。不要理会其他人。”
那一刹那,我看到的是公子小白的坚定和决绝。雨雨侧过头,左眼流下一滴清澈的眼泪。
桓昌雅一手搂着雨雨,挥展衣袖,如大鹏展翅斜飘出门外。消失在夕阳之中。
无人能及的轻功。
雨雨回头,嘴唇隐隐说出两个字:“救我。”
所以的一切欧阳衡看在眼里,却既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出手阻止。

月上青莲 上

桓昌雅的手直接穿过离鸢的胸膛。
离鸢脸色灰白,站得笔直。
桓昌雅手往回一收,带出很多温暖的血。
桓昌雅带走雨雨后,离鸢才吐一口血,缓慢的倒下。
慕容赤西迅速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封了穴道,强行止血。伤口离心脏不过差之毫厘。
离鸢勉强说:“少主,万不可接近桓昌雅…”。
欧阳衡说要帮我们救出雨雨,慕容赤西强烈反对他插手,理由是桓昌雅劫走雨雨的时候,他没出手相救。
“一边是当前教主,一边是名正言顺的少主,在下哪一边在下都难以出手。况且在下不做无用之功,当时的情形下,要胜桓教主的是不可能的。”欧阳衡解释说。
“不做无用之功…这就是你放着那个救不了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哭的理由吗?”慕容赤西冷笑,“真是好理由。”
我问雯雯,你觉得呢?
雯雯仔细想了一回:“他救另外三个孩子确是事实。如果当时欧阳先生出手,再加上桓昌雅,我们可能就都死了。”
雨雨被劫走已经三天了。消息馆和剑阁的各处人马到江都郊外秘密集结最快需要五天,整顿需要两天。也就是,七天后上青莲宫。
晚上天冷,时不时飘雪。没有床,所有的人都睡棺材作坊里的地铺。离鸢受伤了受不得地上的潮气,脸色苍白,渗着冷汗。
姐姐我实在看不下去,决定无中生有就地改造出一个床。抱来稻草垫底,找多余的衣服铺上,又用包袱布包了个枕头。最后我一拍棺材盖,神气的说:“离鸢,你睡这里!”
“我选的这口棺材可是上等木料,挡风,防潮,埋到地下五十年不坏的,而且比其他棺材宽一尺,睡起来又舒服。天气要是再冷点,还可以把盖子关上,推拉式的…喏,就把棺材盖这么轻轻一推,就暖和了。”我得意的解释。
离鸢虚弱的瞟了我一眼,叹道:“少主,你就这么想埋了我换新男人吗?”
抗议无效。我强行要抱起离鸢往新“床”上扔。离鸢本来是习武之人,看上去不胖,可要韩淡这种纤弱身子去抱,哪里抱得动ORZ我抱着他的腰往上提,连提几次都没反应,他的身体仿佛生根在地上一般。最后我终于因为用力过猛,栽倒在他受伤的胸膛上。
就听见离鸢一声惨叫。
“对,对不起,压倒受伤的左胸了吧。”我慌忙爬起来。
却被往下一拉,顺势压在身下。
“少主真笨,你压到的是右边。”离鸢的声音苍白却有几丝笑意。
“那你惨叫个甚,叫得人家以为我非礼你!”
“说道非礼,少主好久没有用上次给你的安眠药丸了吧。最近一直在想白公子的事情,不是失眠就是噩梦。”
奶奶的,我以为他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马车上的那幕现在想起来都是面红心跳,吃药的时候上当受骗了,完全受骗了!
“你竟然没告诉我那个破药有,有春药的效果!以后再骗我吃这种破安眠药,小心我叫小墨毒死你…”
离鸢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我脑袋瓜一转,问:“敢情这本来就是春药,附带安眠效果?”
离鸢笑得狡黠:“本来天山派叫它催情丸,只是有个副作用,服药之后人会昏昏睡去…”
很好,离鸢,你等着。等你伤好了,我一定让小墨调制更腹黑的药弄死你,到时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到花呀草呀树呀通通催情。目前最低等的是人兽XXOO,姐姐我要你跨越种族进行动植物XXOO。
正遐想得开心,忽然觉得不对,皱起眉头:“离鸢,你准备把我压到什么时候?不要以为是伤病人我就会同情你…让我起来!”
推他,推不开,离鸢闭上眼睛正经的说:“就这样抱一会儿吧。属下大伤未愈,身体寒冷,请少主分点真气救命。”
P话!能把什么都说的这么正经,某人脸皮也真厚到一定程度了!给老娘让开,妈的,抱这么紧推都推不开…你真的受伤了么,是装病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离鸢不情愿的侧过身子,让我从他下面爬起来。狼狈爬出后抬头,正看见张镜,脸色比离鸢还白。他看着我,尴尬的一点头,转身要往外走。
完了,他在想什么…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
“张镖头!”我气愤的一拍棺材板:“帮我把这个装病的人扔到棺材里去,盖上盖子!”
张镜立即折回来,抱起离鸢往棺材里一放,只听“砰”的人肉撞击木板声,离鸢微微眉头一皱——这次可能真痛了,张镜下手不轻。
从此离鸢就改睡棺材了。
“说到棺材,方才欧阳总督说有一个救出白公子的方法,不知七公子觉得妥当否?”张镜正色说。
“说。”
“桓昌雅走火入魔以后,青莲宫几无宁日。他清醒时是分明的,一到真气逆流走火入魔的时候谁要不小心靠近他,少有能活着回来的。所以宫外经常都要向里面抬入棺材…”
“而我们这是一家棺材铺…”我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
“欧阳总督还说,现在白梅和青莲鏖战,青莲有一万人聚集在盛京和江都之间的资州,内部实则空虚。如果潜入救人不成功,则可一千精锐人马突袭青莲宫,杀死桓昌雅,强行带着白公子。”
“这些都是欧阳衡说的?”
“是。”
“你觉得他想要什么?为什么帮我们?”
“他想少主即青莲教主之位。他是个从不做无用之功的人,这次给我们的策划中必然藏着目的…”棺材里头闷闷的传出离鸢的声音。
我一拍盖子:“病人好好养病。张镖头先说。”
“张某和离公子意思一样。张某觉得欧阳衡想的就是第一个潜入计划不成功的话,我们可以突袭青莲,杀死桓昌雅,七公子即青莲教主之位,这样江南可少些血光之灾。”张镜道。
“我觉得也是。”我微微叹一口气:“他杀不了桓昌雅,却寄希望于我们这勉强的一千人马。欧阳衡这个人实在难以理解,他救了三个婴儿,却让另一个救不了的婴儿在外面雪地里哭了半日。口里喊着‘少主’,三天前和桓昌雅对峙的时候却不出手相救…”
“张某以为他故意没出手是因为他早算计好了,要是桓昌雅带走白公子,七公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暗中传信告诉桓昌雅我们当时所在位置的,就是他。张某以前在他手下做过事情,欧阳总督是个重‘道’的人,为了他心中的道,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罢了,现在按他的计划办吧。只是潜入的事情千万不可让他参与。
正想着,雯雯胖胖的扭进棺材作坊,径直走向她的地铺,趴下,团成毛茸茸的一团。
来江都天数比预想的要多,熊猫泉的水不够用,所以雯雯暂时又由美女屈居熊猫状态。张镜走后,雯雯一直在调整睡觉姿势,最后决定翻个身肚子朝天,方才安顿下来。
一只鸽子扑棱棱的斜飞入窗户,停在我手腕上。腿上系着信纸。我拆开细读,然后扔给雯雯。
信上写着柳落情报部是验尸报告,说所以墨焰的人身上都有一个黑色纹身,像一朵黑色小小的火焰。纹身有区别的,似乎火苗越多地位越高。
“我会注意这个。”雯雯打了一个大大哈欠,眼神迷离的望着窗台上的鸽子:“晓晓,我们晚上吃鸽子如何?”
“熊猫不是只吃竹子么?”我问。
“P!不知道么,熊猫是杂食动物。”雯雯鄙视的告诉我。
“就是嘛,我们家文梓什么都吃的。文梓你不早说要吃鸽子,我给你逮去!”慕容赤西兴高采烈的走进来:“今天晚上我们吃鸽子炖蚱蜢…”
雯雯听到“蚱蜢”两字,表情立马荡下来了。
倒是离鸢敲敲棺材盖说,多煮一点,给少主留一份。
慕容赤西像是想起什么东西似的说:“对了,韩淡。去救白公子的人马一千不保险。极地白狐在江南有很多分庄,我可以召集那里边的人过来。大约有一千人。”
“私自召集人马不是需要有教主令么?”我问。
“是啊。我们又啊,上次在剑阁山庄你和文梓不是得了一个假教主令么?”他轻描淡写的回答:“我拿去找工匠加工得像真的一点就可以了。到时候我拿着那个令牌号令各庄,我好歹还是慕容家的公子,谁敢怀疑我手上的教主令是假的。”
雯雯低低的说,赤西,其实你不用参与进来。这是我和七公子的事情。
慕容赤西把刚才那只信鸽夹在腋下,高兴的走出去,回头说:“谁说不是我的事情?桓昌雅现在走火入魔了,要是白公子在他手下有个三长两短,文梓你和韩淡怎么办?别忘了你们换过魂的。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生口爱的小宝宝哇?”
背后追过一块砖头:“再跟你说一遍:老娘还没跟你上床捏,生什么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