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进皮卡迪利的地铁车站,买了一张去斯托克威尔的车票。费伯马上想到,他可以抄近路赶到那儿。他走出车站,快步走到莱斯特广场,上了一列北行的火车。那间谍要在滑铁卢车站换车,而费伯的车却是直达,因此,费伯会比他先到斯托克威尔。
结果,费伯在斯托克威尔车站外面等了二十五分钟,那间谍才到达。费伯又跟上他。他进了一家咖啡馆。
附近绝对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一个人理由充分地站上一会儿:没有橱窗可以窥视,没有椅子可坐,没有公园可逛,也没有汽车站、计程车站或公共建筑物。这是一片空旷、沉闷的郊野。费伯只好沿街走来走去,摆出像是要去哪儿的样子,直到走出咖啡馆的视线,然后再折返,这当儿,那间谍一直坐在热气腾腾的咖啡馆里,喝茶吃烤面包。
半小时后他走了出来。费伯尾随着他穿过一个住宅区。那间谍看起来不慌不忙,样子像个正要回家的人。他没有回头看,费伯心想:又是个门外汉。
最后,他进了一栋不起眼的简陋出租公寓——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公寓都是间谍爱租用的住处。屋顶上有个天窗,那准是那间谍的房间,高高在上,便于接收无线电讯号。
费伯走过去,眼睛瞄着街的对面。对了——在那儿。在楼上有一扇窗户背后有个人影一闪,他瞥见了一件上装的领带,一个盯梢的面孔缩了回去:正好在这里的对面。那间谍昨天准是去过了接头地点,被军情五处的人盯上了——当然,这是假定他本人不是军情五处的特工。
费伯转过街角,沿旁边一条平行的街道走着,一边走,一边默数着住房。几乎在那间谍进入的住宅的正背后,有一栋房子被炸得只剩下了空壳,好极了。
在走回车站的路上,费伯感到了一阵激动。他的步伐轻快,心跳稍稍加速,明亮的眼睛饶有兴味地四下张望。很好,游戏开始了。
当夜,他穿上了一身黑衣服:毛线帽,高领套头毛衣,外面罩一件飞行员穿的皮夹克,裤子塞进袜子里,穿上胶底鞋,全身上下一色黑。在伦敦灯火管制的黑洞洞的夜里,他几乎是别人无法看见的。
他骑车穿过寂静而昏暗的街道,始终避开大街。时过午夜,他没看到人。他把自行车放在离目的地四分之一英里之外,锁在一家酒馆的院篱上。
他没有去那间谍的住宅,而是去了邻街那栋炸成空壳的建筑。他小心翼翼地挑着路,穿过前院的瓦砾堆,进入了张着大嘴的门洞,通过房子到达屋后。四周黑漆漆的,一层厚厚的云幕低垂着,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费伯不得不把双手伸在前面,缓慢地走着。
他来到花园尽头,跳过篱笆,又穿过两座花园。在其中一座住宅里,一条狗叫了一阵子。
出租公寓的花园乱七八糟。费伯走进了一丛黑莓,绊倒了。棘刺扎着他的脸。他从一根晒衣绳下钻过去,亮光足以让他看见那根绳子。
他找到了厨房的窗户,从口袋里掏出一件有勺状刃锋的小工具。玻璃四周的油灰老得发脆,有些地方已然剥落了。他悄无声息地工作了二十分钟,把玻璃从窗框中取下来,轻轻放到草地上。然后向窗内闪了下电筒,看清通路上没有什么会发出声响的障碍之后,便爬了进去。
漆黑的房子里有一股蒸鱼和消毒剂的气味。费伯进入门厅之前,先把后门的锁打开——这是一项准备快速逃跑的措施。他把铅笔式手电筒开关了一下。在瞬间的闪亮中,他看见一道瓷砖铺的过道,一张腰形桌,墙上衣钩挂着一排衣服,右边是铺了地毯的楼梯。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梯。
他刚爬上一半,走到拐角,准备上第二段楼梯时,看到了旁边的门下有亮光。接着是一声咳嗽声和马桶的冲水声。费伯两步就跨到了门边,紧贴着墙一动也不动。
门开了,灯光泻到楼道上。费伯把他的锥形匕首从袖管中抽出。那老人走出厕所,穿过楼道,但灯还亮着。他走到他的卧室门口嘟囔了一声,转过身又往回走。
他准看见我了,费伯想。他握紧了刀柄。那老人半睁的眼睛直盯着地板。他在摸灯绳时抬眼看了一下,这时费伯几乎就要出手杀了他——但从老人那摸索开关的样子,费伯意识到他没睡醒。
灯灭了,老人拖着脚步回到了床上。费伯松了口气。
楼梯第二段的顶端只有一扇门。费伯轻轻试了一下。门锁着。
他从他皮夹克的口袋里取出了另一件工具。抽水马桶的冲水声掩盖了费伯撬锁的声响。他打开门,听了听。
他能够听见有节奏的深呼吸声。他迈步进了房间。鼾声来自房间的对角,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极慢地走过漆黑的房间,每迈一步都先用手摸摸前面,这样一直走到床边。
他左手握着手电筒,锥形匕首缩在袖管里,右手则空着。他打开手电筒,右手死死掐住床上的人的喉咙。
那间谍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他发不出声。费伯跨上床,骑坐到他身上。然后低语:“《列王传》


第十三章。”这才松开对方的喉咙。
“是你!”那间谍说。他盯着电筒光,想看清费伯的面孔,边揉着脖子上费伯刚掐的地方。
费伯嘘声说:“别动!”他用电筒直射那间谍的眼睛,用右手抽出那把锥形匕首。
“你难道不打算让我起身吗?”
“我宁愿你躺在床上,以免你带来更大的危害。”
“危害?更大的危害?”
“你在莱斯特广场被盯了梢,又被我跟踪到这里来,而且他们正在监视这栋房子。我能信得过你任何事情吗?”
“我的天,我很抱歉。”
“他们为什么派你来?”
“这项指令必须当面向你送达。命令来自元首本人。”那间谍闭上了嘴。
“是吗?什么命令?”
“我……必须确认是你。”
“你怎么确认呢?”
“我得看你的脸。”
费伯迟疑了一下,然后迅速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自己:“满意了吧?”
“‘针’。”那人喘出一口气。
“那你又是谁?”
“弗雷德里希·卡尔多少校,我听凭你的吩咐,长官。”
“应该我叫你长官才对。”
“噢,不,长官。你出勤在外这段时间晋升了两次,现在你已是中校了。”
“他们在汉堡就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了吗?”
“你难道不高兴吗?”
“要是能把冯·布劳恩少将弄去扫厕所,我会很高兴。”
“我可以起来了吗,长官?”
“当然不能。如果真的卡尔多少校被关进旺兹沃思监狱,你只不过是个冒牌货,怎么办?”
“想得很周到。”
“嗯——来自希特勒本人的命令是什么?”
“是这样,长官,元首认为,盟军计划今年会在法国进行登陆。”
“高明,高明。说下去。”
“我们相信,巴顿将军正在叫做东英格兰的地区集结美国第一集团军。如果那支军队就是登陆部队,那就可以断定,他们将以加来为登陆地点。”
“有道理。但是我还没有察觉到有巴顿这支军队存在的迹象。”
“在柏林的最高层中也有些怀疑。元首的星象学家——”
“什么?”
“是的,长官,元首有个占星相学家,他建议要保卫诺曼底。”
“我的天。那儿的事情有这么糟吗?”
“他也得到许多平庸的建议。我个人相信,其实元首认为那些将军们全都判断错误,但又驳不倒他们,所以弄个星象学家来当代言人。”
费伯叹了口气。他一直害怕这类消息。“说下去。”
“给你的任务是弄清美国第一集团军的人员数目、火力和空中支援情况——”
“我懂得怎么计算一支军队的实力,谢谢你。”
“当然。”他停顿了一下,“我奉命强调这一任务的重要性,长官。”
“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了。告诉我:柏林的情况有那么糟吗?”
那间谍迟疑了一下,说:“不,长官。士气很高,军火生产每月增加,老百姓对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嗤之以鼻——”
“算了。”费伯打断他的话,“我可以从我的收音机里听到这些宣传。”
那年轻人沉默了。
费伯说:“你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我吗?我指的是官方的。”
“有。在执行任务期间,你有一处特别的撤退线路。”
“他们居然会看重这一点?”费伯说。
“一艘潜水艇会在一个叫作阿伯丁的小镇正东十英里的北海海面等你。你只要用正常的无线电频率呼叫,潜水艇就会浮出海面。汉堡一旦知道我已把命令传达到你手中,那条线路就会开启。潜艇每星期五和星期一的下午六点等在那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阿伯丁可是个大城市。你有精确的地图参数吗?”
“有的。”那间谍背诵了数据,费伯默记在心。
“都说完了,少校?”
“是的,长官。”
“你打算拿军情五处派到街对面房子里的先生们怎么办?”
那间谍耸了耸肩。“我要乘他们不备溜掉。”
费伯心里想:这样不好。“你见到我之后的行动,命令中是怎么讲的?你有撤退的办法吗?”
“没有。我得去一处叫韦默思的地方,偷一艘小船,返回法国。”
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计划。费伯心想:卡纳里斯应该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说:“如果你被英国人抓住,加以刑讯呢?”
“我有自杀药片。”
“你肯用吗?”
“绝对肯定。”
费伯看了看他。“我想你会的。”他说。他把左手放到那间谍的胸口上,把自己的体重压上去,仿佛要按着他下床。这样他就能准确地摸出肋骨尽头和软腹起始的地方。他把锥形匕首的刀尖刚好插入肋骨上方,向上朝心脏捅去。
那间谍一时惊吓得睁大了眼睛。他的喉咙涌上一声叫喊,但没来得及喊出来。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费伯的锥形匕首又向里面插了一英寸。那双眼睛闭上了,身体瘫软了。
费伯说:“谁叫你看到了我的脸。”
08
“我看我们已经失去了对情况的控制。”珀西瓦尔·高德里曼说。
弗雷德里克·布劳格斯点点头表示同意,又补充了一句:“这怪我。”
高德里曼心想,小伙子看起来很疲乏。他面带倦容已经快一年了,是他妻子的尸体被从住宅的瓦砾堆中抱出来那天夜里开始的。
“我对责任归属问题不感兴趣。”高德里曼爽快地说,“在莱斯特广场你失去那金发男子踪迹的那一会儿,一定出现了什么情况。”
“你看见他们接上头了吗?”
“可能。”
“等他回到斯托克威尔,我们又盯上他时,我认为他已经放弃了当天的接头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在昨天和今天再设法接头才对。”高德里曼在他的办公桌上用火柴摆着图案,这种帮助思考的办法已经养成了习惯。“在那栋住宅里还没有动静吗?”
“没有。他已经在屋里待了四十八个小时了。”布劳格斯又说了一遍,“这怪我。”
“别啰唆了,老弟。”高德里曼说,“是我决定放他跑的,以便能把另外的人引出来,我仍然认为这一招没错。”
布劳格斯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表情茫然,双手插在雨衣的口袋里。“如果他们已经接过头,我们就不能耽搁,立刻把那金发的家伙抓起来,弄清他的任务。”
“那样的话,我们就失去了机会,没法跟踪‘金发人’找到真正危险的人了。”
“你决定吧。”
高德里曼用火柴摆了一座教堂。他瞪着那图案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半便士硬币,往空中一扔。“背面。”他盯着说,“再放他二十四小时。”
房东是个来自克莱尔郡利斯敦瓦纳的中年人,他是爱尔兰共和党分子,暗中希望德国人赢得这场战争,以便绿宝石岛永远摆脱英国人的压迫。他拖着犯关节炎的腿,一瘸一瘸地围着那栋旧住宅转,收每周的房租,脾气很坏。
在第一层,他敲响那老人的门。这个房客总是很高兴见到他。老人大概见到谁都高兴。他说:“喂,莱利先生,你想喝一杯茶吗?”
“今天没时间。”
“噢,好吧。”那老人把钱递过来,“我以为你已经看到厨房的窗子了。”
“没有,我没到那儿去。”
“噢!是嘛,那儿有块玻璃不见了。我用遮光窗帘把那儿蒙上了,但是还是透风。”
“谁把玻璃打碎了?”房东问。
“说来有意思,玻璃没打碎,就在草地上平放着呢。我想是油灰太老,自己掉了。要是你能弄点油灰来的话,我可以自己把它修好的。”
你这老傻瓜,房东心里想,但他说:“我看你没想到你可能被窃了吧?”
那老人面露惊异:“我从来没想到这个。”
“没人丢失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没人跟我说起过。”
房东向门口走去。“好吧,我下去的时候看看好了。”
那老人跟着他走了出去。“我觉得新来的那家伙不在,楼上那个,”他说,“我有两天没听到动静了。”
房东嗅了嗅。“他在房间开伙吗?”
“我可不知道,莱利先生。”
两个人上了楼梯。那老人说:“要是他在家的话,可够安静的。”
“不管他做的是什么菜,不能让他再做了。这气味真他妈的糟透了。”
房东敲起门。没人应答。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那老人跟着他。
“哎哟哟,”老警官热衷地说,“我看你们这儿死了人了。”他站在门口,扫视着房间。“你碰过什么东西了吗,帕迪?”
“没有,”房东回答,“另外,请称呼我莱利先生。”
老警官不理他。“不过,死的时间不算长。我嗅到过比这更糟的味道。”他查看了旧五斗柜、矮柜上的箱子、那块褪色的地毯、天窗上的旧窗帘和屋角皱巴巴的床。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他走到床前。那年轻人的面部平静,双手搭在胸前。“要不是他这么年轻,我就会怀疑他是心脏病发。”没有可以表明他是自杀的空安眠药瓶子。他拿起五斗柜上面的皮夹,把里面翻了一遍。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配给证,还有相当厚的一叠钱。“文件都整整齐齐,他没有被窃。”
“他住到这儿只有一个星期左右,”房东大着胆子说。“我对他一点不了解。只知道他从北威尔士来,在一家工厂做工。”
警官评论着说:“如果他像他外表这样健康的话,他应该在部队服役的。”他打开了桌上的箱子。“见他妈的鬼,这是什么玩意儿?”
房东和那老人这时都挤进了屋里。房东说:“这是无线电电台。”那老人忽然说:“他身上有血!”
“别碰尸体!”老警官说。
“他肚子上挨了一刀。”老人坚持说。
警官小心地把死者的一只手从胸前举起,露出一小块血痂。“他原先淌过血。”他说,“离这最近的电话在哪儿?”
“再过去五户人家。”房东告诉他。
“把房间锁上,在外面等我回来。”
警官离开了这栋房子,敲响有电话的那家邻居的门。一位妇女开了门。“早安,夫人。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请进。”她指给他放在厅里的一个立架上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吗?”
“就在这条路旁边一家出租公寓的一个房客死了。”他一边拨电话一边告诉她。
“被谋杀的吗?”她睁大眼睛看。
“这要由专家来下结论。喂?请琼斯局长听电话。我是坎特。”他看着那女人。“我可以请您在我向上司报告时到厨房回避一下吗?”她失望地走开了。
“喂,局长。这具尸体挨了一刀,他还有一部手提发报机。”
“再说一遍地址好吗,警官?”
坎特警官告诉了他。
“对,他就是他们监视的那个人。这是军情五处管的案子,警官。到四十二号去,把你发现的情况告诉监视小组。我也同时通知他们的负责人。快去吧。”
坎特谢过那女人,便穿过街道。他很激动:在他三十一年任大都会警察的生涯中,这才是他遇到的第二件谋杀案,原来还牵扯到间谍!他可能会就此晋升成警长。
他敲起四十二号的门。门开了,两个男人站在门里。
坎特警官说:“你们是军情五处的特工吗?”
布劳格斯和特警处的探长哈里斯同时到达,布劳格斯在苏格兰场当警官时就和他认识了。坎特领他们看了那具尸体。
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蓄着金色胡须的年轻人平和的面孔。
哈里斯说:“他是谁?”
“代号叫‘金发人’,”布劳格斯告诉他,“我们认为他是两周前跳伞来的。我们截获了发给另一个间谍、要与他接头的电报。我们知道那密码,所以能监视接头地点。原本希望‘金发人’会把我们引向一名潜伏间谍,那家伙要危险得多呢。”
“这么说,这儿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哈里斯看着那间谍胸口上的伤。“锥形匕首?”
“好像是。干得干净利落。从肋骨下边捅进去,向上一下刺进心脏。很快。”
“这么死算是痛苦少的了。”
坎特警官说:“你们想不想看一看进来的办法?”
他引着他们下楼到了厨房。他们看了那个空窗框和平放在早地上完整无缺的玻璃。
坎特说:“还有,卧室的门锁是撬开的。”
他们坐在厨房的桌边,坎特煮了茶。布劳格斯说:“这次谋杀就发生在我在莱斯特广场把他跟丢了的当天夜里。全怪我把事情办砸了。”
哈里斯说:“世界上没有完人嘛。”
他们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哈里斯问:“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很少到苏格兰场来了。”
“太忙。”
“克里斯琴好吗?”
“给炸死了。”
哈里斯的眼睛瞪大了。“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你都好吗?”
“我弟弟在北非送了命。你以前见过约翰尼吗?”
“没有。”
“他还是个孩子。可要是喝起酒来,你从没见过那样子的。他把钱都花在酒上了,娶不起亲啦——反正都一样,就是这么回事。”
“大多数人都失去了亲人。”
“找个星期天到我们那儿去吃顿晚饭吧。”
“谢谢,现在我星期日也工作。”
哈里斯点点头。“什么时候都可以。”
一名警探从门外探进头来,对哈里斯说:“我们可以开始收拾那些证据了吗?头儿?”
哈里斯看着布劳格斯。
“我的事情办完了。”布劳格斯说。
“好吧,孩子,动手吧。”哈里斯告诉那警探。
布劳格斯说:“假定在我跟丢了他之后,他接上了头,并安排那个潜伏间谍到这里来。那个潜伏间谍可能怀疑是个圈套——这可以解释他穿窗而进和撬锁的原因。”
“这表明他是个凶残狡诈的坏蛋。”哈里斯评论说。
“这可能正是我们始终抓不到他的原因。不过,既然他进了‘金发人’的房间,还把他叫醒了,那他就应该知道这不是圈套了,对吧?”
“对。”
“那么,他为什么要干掉‘金发人’呢?”
“也许他们吵架了。”
“这儿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哈里斯冲着他的空杯子皱着眉。“大概他观察到‘金发人’正受到监视,担心我们会抓住那小子,让他把真话吐出来。”
布劳格斯说:“这表明他冷酷无情。”
“这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抓到他的原因。”
“请进。坐下。我刚刚接到军情六处的电话。卡纳里斯被解职了。”
布劳格斯走进来,坐下,说:“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很坏的消息。”高德里曼悦,“发生在最不该发生的时刻。”
“我可以听听为什么吗?”
高德里曼眯起眼睛瞄着他,然后说:“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此刻,我们有四十名双重间谍向汉馒发出有关盟军即将登陆法国的假情报。”
布劳格斯吹了声口哨。“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我猜这些双重间谍会对德方说,我们要在瑟堡登陆,实际却是在加来,或者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