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历史早就定在那里,可是心中存有希望。希望他们活的再长一点,再幸福一点。
佛音潺潺依旧在殿中环绕。方丈上前到我面前合掌说:“施主,无言大师在无言斋等您。”我道了谢,要拉着祁轩一起走,可祁轩笑着拉住我说:“你去吧,无言大师指明只见你。”我困惑,可看他们一个个这么坚决也不再说什么,带着早春和一群侍卫离开。
我由一名小沙弥带路前往无言斋,听方丈说这个小沙弥是无言大师收的关门弟子,叫了然,性情极像无言大师,安静祥和。
我原本还不信,认为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达到大师的境界,可是看他一路领路过来,对什么都是祥和有秩,不亢不卑,背影也是沉着冷静,才不得不信,他大概也是得道了的吧。
无言斋坐落在德宁寺比较偏僻的地界,旁边没有其它多余的房子,只是在门前有一棵长的苍翠的大树。了然停在树下不让侍卫进院。我也不勉强,毕竟是得道高僧最忌讳的莫过于兵家。
我就带了早春,兰薇,月珏还有苏嬷嬷进院。还没走几步了然又停下告诉我:“施主请稍等,贫僧进去通报。”我点头。自个儿坐在石椅上观察这个院子,发现它很干净,中间有一口大井,和一方石桌,几个石椅,再没有其它什么东西。
一阵清风吹来,卷起沙沙落叶。我眯眼听着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佛经声音,心境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施主,师傅请您进去。”了然说道。我睁开眼睛看他,点头,让早春扶我起来。来到紧闭的门口,我停住对她们说:“你们在这儿等我吧。”
早春不愿意:“格格,让奴婢陪您进去吧,也有个侍候的。”苏嬷嬷也点头说是。我摇头,放开早春的手,推开古朴的僧门一个人只身进去。
里面的世界似乎又是另一个空间,无形中我的压力增重。我谨慎的摸索着,口中喊:“无言大师,无言大师,您在哪?”没人回答我,只有潺潺的佛音回应我的呼喊。我心下暗想:这个大师好生奇怪啊!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可是脚步却是一点也没放慢。我循着佛音慢慢走近,可每次都快要找到的时候,声音又停了,过了一会儿那佛音竟然在反方向出现。我就这样连续的找了好久,最后累的受不了,干脆返回去不找了。
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坐在我原先经过的木椅上打坐。我一惊,回不过神。最后还是老者开口:“想必是怡格格吧!”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无言大师,可是他为什么不穿着僧袍,反而是山间农夫的打扮。
无言大师了然一笑说:“心静人自静,何必定要拘泥世俗呢?”不容我多想,他又问:“不知山间的晨钟和佛音格格感觉如何?”我也用佛偈回答:“由怖生惧,自然由安亦生宁。”无言大师一笑拂须:“格格的慧根果然是前世注定的,聪慧异常。”
我一惊问:“怡然不知大师何意?”无言大师寻味的看了一眼墙上大大的“禅”字笑曰:“有因才有果,有虚才有实,人道循环,一切皆为虚幻。”我不懂,太深奥了,我问:“既有因果一说,又何来的虚幻呢?”
大师大笑:“命定之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追问:“大师所说的命定,可有一世两生之说?”
无言大师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告诉我:“浮生若梦,一切自有命数,格格凤凰涅槃,自是福报。”我低头仔细一想,浮生若梦,命数,凤凰涅槃,不正是指明我的前世今生,只是何来福报一说?
我还想再问,大师却已然拂袖而去,留下一句佛偈:“人生在世如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格格,仔细揣摩就是。”
大师走了,留下一室的清风,它刮过小室,翻动一页页佛书,佛音再现。
我静坐在屋中,还是不明白无言大师为什么要告知我这些事儿,更不明白的是他最后留下的佛偈。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动了心又怎么样?体会到诸般痛苦吗?如若不体会诸般痛苦又何来入世一说?
算了,既是命定之事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窥见的。既然如此我没必要再去多想。开了门,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明亮刺眼。我抬手挡住,心口处突然一阵刺痛,再努力感受,却什么都没有,连平日里的余疼也不曾有,似乎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蹙眉摸着胸口,很是不解。早春她们见我出来急急忙忙赶过来问我:“格格,您是不是胸口又疼了?”我呆呆的看着在阳光下她们有些模糊的脸,突然觉得一切似乎真的像无言大师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梦。
“怡儿,怡儿,你别吓皇阿玛,怡儿?”我身子猛地一震,回神看去,却发现皇阿玛,佟贵妃,祁轩坐在我对面,他们担忧的望着我,我刚刚不是还在寺庙吗,怎么一下子来到宫中了?
我问:“皇阿玛,您怎么在这里?”皇阿玛伸手摸上我的额头,测了测温度对佟贵妃说:“没发烧啊?”佟贵妃紧张的说:“皇上让臣妾摸摸。”
我惊觉,才记起自己今天是和祁轩一起进宫来接小猪猪,在和他们谈话中走神了。我转头去看祁轩,他蹙眉看我,似乎有千言万语。我在桌下用手轻拍他示意不要担心,祁轩向我僵硬的一笑。
佟贵妃指着我俩吃吃的笑着:“皇上您看,这小俩口感情多好啊!”皇阿玛也很高兴开怀大笑,连声说:“可不是吗?”我在他的笑声中又觉得很恍惚,似乎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梦,醒来后我还是——云初。
“皇上,小王爷来了。”李德全打破我的魔咒,来到我们身边弯腰禀报。皇阿玛脸沉了沉,佟贵妃尴尬的看了我们一眼,拉着皇阿玛的衣服小声的说:“皇上,格格和额驸还在这儿呢?”皇阿玛看了我一眼,面色才放晴说:“抱进来吧。我和祁轩对望一眼,满怀欣喜的看着门口。
哎呀!额娘的小猪猪又胖了,越来越像个小肉球了。他光溜溜的小身子上只穿了一见大红小肚兜,更加显得粉嘟嘟,看的让人直流口水。奶娘过来把小猪猪放到我怀里,可是这个小坏蛋不肯让我抱,扭捏着。后来看没挣脱的机会竟然没骨气的哭了。
我和祁轩左哄诱哄都不是,小猪猪哭的更厉害,急的我眼眶都红了。皇阿玛在一旁看的火大,大吼一声:“哭什么哭,她是你额娘!”小猪猪被吓得打了一个颤抖,不敢再哭,张开小手,眼泪汪汪的盯着奶娘。
我看了那一个心疼啊!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可是他却不认我了,现在儿子又被皇阿玛吓得不轻,这心中又是气又是恼,早知如此,我就死也不让他把小猪猪抱进宫。
祁轩也心疼的不行,紧紧的把我娘俩抱在怀里,轻声抚慰我。

见血

小猪猪回来几天后又开始腻我了,而且变本加厉。什么人都不要,就算是吃奶也要我站在他手抓的着的地方,否者就吐奶。更别提晚上了,总是死死的霸着我,没看见我就哭,哭的梨花带泪的,真是心疼死我了。
可是这几天我自己身上也不舒服,时不时的胸口发闷的,却有不是心悸病,没有连呼吸都奢侈的疼痛,只是闷的慌。祁轩就说:“怡儿,去让太医把把脉吧。”我摇头望天,只有自己知道这不是病。
因为最近这几个晚上我又开始做恶梦,梦到前世的惘然,梦到今生的惆怅,梦到那个老者和无言大师的话。我在梦中很清晰的意识到它是虚幻的,可我就是挣不开,喊不出,逃不了。
夜里醒来辗转反侧,一人独自披衣下床,开窗望月,那月也邪魅的昏暗,像残阳的泣血,就这么照着我,望着我。
许多已然忘却的前程往事又在这无边辉煌中像开了匣的罪恶涌涌不断的冒出冒出。我记起自己最后的愿望,报复那个男人;我记起被车撞的那一瞬间的彼岸花开;我也记起很多很多…前世的快乐时光。
我不恨了,小猪猪的出生让我的心态平和了很多,可能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欲望的满足也让我的棱角也消磨了很多。
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会长久吗?众生早有命定,不可强求。如若我强求了会怎么样?大师…
怕图增皇阿玛和祁轩的困扰,我把自己的恐惧掩盖的很好,所以无论是皇阿玛还是祁轩都只是以为是因为天气过于燥热导致我虚火旺盛,脾胃失调。
我也想再等等,或许一切只是我过于敏感,可能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呢。可康熙四十五年的中秋节打破了我所有的希翼。
皇阿玛派李德全传口谕,无论如何今年的中秋节都必须回宫。我那个时候正和奶娘,早春他们给小猪猪洗澡,看李德全面色焦急,我就把戏的高兴的小猪猪交给早春,问他:“李安达,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李德全犹犹豫豫的看了我一眼吐出:“格格,您想多了。”我看他眼神邪乎,很不对劲。我再问:“真的是这样吗?”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硬撑着说:“奴才断不敢欺瞒主子。”
我自个儿仔细想想也是,他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就算有那又能多大呢?而且那一厢还有个小祖宗没见到我,正哭的厉害呢!我这心也被他揪的紧紧的,也不再多问,说了声:“知道了。”就让他回去,自己去里屋找儿子去了。
小猪猪看我迟迟才回来,委屈的扁扁他的小嘴儿,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扑到奶娘的怀抱。
我嘿嘿的笑着心想:这小样儿的最近越发的了的,嘿!还投靠他人了!于是就假装要出去,小猪猪不懂啊,以为我不要他了,红了眼,“哇哇————”的大哭起来。
奶娘没办法,憋红了脸在我和小猪猪两边徘徊。我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儿的,可看看外面的天气有些黑下来了,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也怕小猪猪会感冒,所以走过去从早春手中接过白毛毯,把洗的白白胖胖的小圆猪给“捞出锅”了。等一下是红烧呢,还是清炖呢?
我把他抱回到我和祁轩的床上,麻利的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又给他摸了些宫里特制的驱蚊水。
小猪猪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乖乖的任我翻滚,准确的说是因为这厮儿不敢反抗,一来母上大人决定的事儿多数是不能反抗的,二来他也习惯了历来的“万能公式”三来是最主要的,这种香香的味道特符合他臭美的情节。
正是这个时候祁轩撩帘子回来了,他一看见儿子光着身子的,口水都滴淌下来了。一个健步飞身上前,抓住小猪猪的两条小白腿在空中蹂躏。
花样还百出,一会儿把头钻入小猪猪的肚皮上哈气,一会儿又抱着他使劲的亲。可怜的小猪猪还没反映过来,豆腐都已经被这无良的阿玛吃光了。
我看儿子吓得不轻,心疼的推开祁轩的头,拿着儿子的衣服去另一处。祁轩又屁颠屁颠的跟过来,挨着我坐,还搂着我的小腰。
小猪猪很不爽,而且他“老人家”又是个有仇必报的“无齿小人”,看见他阿玛跟过来嘴巴就扁下来,在我怀中挣扎。我知道他是想我把祁轩赶走,可问题是我突然不想了,我想和祁轩一起给他换衣服。
儿子的心思也得兼顾好,不然他要是不配合,这换衣服也是会累死人的。我摸过旁边的小拨浪鼓放到小猪猪怀里。
小猪猪一看见拨浪鼓就迷了心窍,眼睛直的跟二愣子似得。我一看机会来了,快速的把小猪猪放到祁轩怀里,不用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给他换上“全套家当”。
祁轩在一旁瞪大眼睛,嘴巴也大的都能够塞下一个鸭蛋。我回了他一眼,把小猪猪从他怀中抱回来,不然这个小祖宗又要不高兴了。
小猪猪又回到我怀里很高兴,但是祁轩很郁闷,;祁轩皱眉,小猪猪咧嘴,这个对父子上辈子肯定是有仇,不然绝对不会要闹得“你死我活”。
我把奶娘叫进来让她和小猪猪玩一会儿再给他喂奶,奶娘应“若”,很是实务的把小猪猪抱到听不到我和祁轩讲话,但是又能让小猪猪看到我的地方。小猪猪知道自己等下喝完奶就可以在我怀中睡觉,所以也不哭,看着我乖乖的躺在奶娘的怀里。
鱼蚌相争,祁轩得胜。他很高兴,也不避讳奶娘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耳边呢喃:“你真美。”我听的心里喜滋滋的,所以也就随了他。我歪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腿上问:“皇阿玛叫我们中秋节一定要进宫。”
祁轩摸着我的发丝,点头“嗯”了声说:“十二爷跟我说了。”我翻身压住他说:“刚才李德全来传皇阿玛口谕,我看他的样子有点奇怪。”他低头看我问:“什么奇怪?”
“我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心里头一揪一揪的。”我看了他一眼又躺好回道。祁轩继续摸我的青丝,细细入微,柔嫩的发丝在他手中升起又滑下。
祁轩睡了,我也睡了,闭上眼,抱住他健壮的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和宁静。一个屋子里有我的丈夫,有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家,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幸福的日子总是在谈笑间一晃而过,我迎来了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今晚的月亮很圆,透出一丝丝不同往日诡异的耀眼清辉。
小猪猪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就很反常,坐立不安,就连最喜欢的奶也不吃了,一定要贴在我身上,要我抱。我心里很着急,可很奇怪的是我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我让奶娘把乳汁挤下来放在小碗上,拿着小汤勺,一口一口喂小猪猪。
小猪猪才四个月大,从前也从没用过勺子,所以不会喝。他的小肚子饿的干瘪瘪。好不容易奶送到嘴巴又不会喝,只能勉强尝点味道。他那个小脸憋得啊!红通通的,小泪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落下。
奶娘看的心疼要过来抱走小猪猪,小猪猪不肯,看着我哭的更大声了。我一咬牙,把小猪猪抱回来,自己从碗里面喝了点奶汁,嘴对嘴的喂给小猪猪。
小猪猪饿坏了,一吃到奶就猴急猴急的,嘴巴里的奶没过一会儿就被他喝光了,他喝不到奶就把小舌头伸到我嘴巴里来回晃悠。我被他弄得痒痒的,呵呵的笑了一下,就要放开他。他很生气的嘴巴要扁到一块。
我赶紧又喝了一口喂给他,他小嘴巴“咕嘟咕嘟”的响的响亮。没一会儿的功夫碗里的奶汁就喂光了,我再摸摸他的肚子。嗯,很好!圆滚滚的。看来是吃饱了。我贴着他的小肚皮,拉长声调问他:“吃饱了没啊,嗯?还要不要再吃啊?”
小猪猪很高兴扑到我怀里“咯咯————”的大笑。早春在一旁看着笑着说:“小王爷也就您有办法。”我心下听的也很欢喜,又把他抱起来竖着拍奶。小猪猪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咯咯————”的欺上我的头发要抓上面的金簪。
我怕金簪尾部尖细的地方刺着他,赶忙把小猪猪从左边肩膀上换成右边肩膀,可谁成想,也就因为这样,小猪猪借着我的力拔出金簪。金簪又从我的脖子处划过,落下一条细细的血丝。
小猪猪吓了一跳,小手放开金簪,金簪“啪————”的一声坠,摔成两半。我愣愣的看着地上两截的金簪,心里头忽然好乱,一种奇怪的情绪从我心底慢慢涌出。
御花园,机场,景仁宫,别墅,爸爸妈妈,皇阿玛,祁轩,二哥,四哥,十三哥,十四哥…一个个像连环画一样一页页翻出,四周突然也没了响声,静的发麻。

直到祁轩进屋用力的抱住我,摇着我,我才回过神,望怀中一看,小猪猪没了。我转头看奶娘,小猪猪委屈的趴在奶娘怀里,小眼睛圆骨碌的惊恐的看着我。
我过去要抱他,他愣了一下,把头埋到奶娘怀里。一向腻我腻的慌的儿子今天竟然不要我了。
脑子一下子懵了,无助的向祁轩求救。他过来搂住我,又从奶娘手上抱过小猪猪亲了亲。小猪猪受了惊吓乖乖的窝在他阿玛的肩膀上。我看他没有挣扎心也放下来,才开始觉得脖子处疼疼的。
祁轩这才发觉,又把小猪猪给奶娘,扶我坐下疾呼早春拿来他的军医箱,他想想又不放心叫松露儿去请太医。我趴在他怀里,没有阻止,因为现在的我还太脆弱…
御医来看过说是小伤,但还是小心处理了一番。祁轩在一旁紧紧的抓住我的手,知道听到御医的保证后心才放下来,可是他还是很气,狠狠的教训了小猪猪一顿,小猪猪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自己的阿玛这么凶,又“哇哇——哇哇—”的大哭。
我拉过脾气暴躁的祁轩转移话题:“现在也是进宫的时候,皇阿玛肯定等急了!”

又见

晚上黑云密布,风吹进庭院卷起谢落的残红,折门被狂风打的“啪啪——”乱响。
我抱着小猪猪,祁轩搂着我,后面跟着早春,兰薇,松露儿等宫女太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的乾清门,又顺着甬道迎面走去便进入乾清宫。
李德全早就在那里等着,大风哗哗的吹起他的衣袂,下身的袍子都挂到脸上了,他也不急着拂下来,反而面色焦急的迎上前,拉着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才缓下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还双手合掌向老天爷拜了拜。
小猪猪被他吓了一跳,直往我怀里里缩。我安抚的拍拍他的小身子,又和祁轩对了眼神,打趣的问李德全:“李安达,您这演的是哪处啊?”
李德全尴尬一笑,刚才还合掌的双手立马改指庭院外的空气:“格格,皇上说外面天黑,让奴才出来看看您来了没?”我挑眉,真的只是这样吗?我看不像…
还没等我再问,旁边就有一女音插足:“哟!皇阿玛还真是疼怡妹妹啊,还派李德全,李安达出来接着。活该我们小门小户就生生落在那里,姥姥不疼,舅舅不在的。”语句尖酸刻薄,各个带刺,把小猪猪好不容易平息的恐惧,又吓回去了。
哼!我倒要看看来人是谁?转身望去,刚看一眼就觉得:华丽丽的吓人。她长的非常漂亮,杏仁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身子婀娜动人,再仔细一瞧她穿着只有正妻能穿的大红旗袍。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算了,我认了!谁叫今天是中秋团圆的日子呢?还是搞的姑嫂失和,皇阿玛知道了又会不开心的。
那福晋还不肯罢休,长眉一挑瞪了我一看鄙视的说:“怎么,你有什么意见?”我低头一笑摇头:“没有。”她还不知足,要上前,可还没走几步,手臂就被人拉住。我抬头一看,是十二哥,他一边拉住福晋,一边向我和祁轩抱歉一笑。
祁轩转头没有理他,看来也是气的不轻。十二哥也知道祁轩的脾气,更加用力抓紧禁锢在他福晋手上的力气,咬牙压低声音对她说:“快跟怡妹妹道歉。”
十二福晋不肯,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道:“哼!要我向她道歉,她也配?”那样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气结,要不是现在抱着小猪猪,真的恨不得摔她一巴掌,什么叫不配。按平级,我还在你丈夫之上,按关系,我还是你小姑子呢,你这话说的,真是…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祁轩终于被她惹的炸毛,青筋暴露上前指着十二哥说:“十二爷,我看在您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可要是她再说出对怡儿有任何不敬的话,别怪祁轩放肆了!”十二哥很为难,气的要摔十二福晋一巴掌。
我拦下十二哥说:“十二哥,算了吧!孩子还在跟前了。”一直在边儿上为难的李德全,一听我这话赶忙附和:“十二爷,今儿个喜庆的日子,奴才看格格说的也是,让十二福晋道个歉也就是了。”
十二福晋忒不识好歹了,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给她点海水就放浪,她狠狠的啐了李德全一口:“主子跟前哪里有你这个做奴才说话的份,福晋我在教训格格你插什么嘴。”李德全张口却哑然,都不知道该拿这个福晋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八嫂的声音从后面扬声:“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一个小小的福晋在这乾清宫大门前,是又骂皇上封的固伦公主,又是要打皇上跟前的总管,胆子倒是大的很呐!”
十二福晋回头一看,发现是八嫂,脸上立马露出讽刺的笑容:“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八嫂啊,听说你府里的一个侍妾坏了身孕,不知道八嫂什么时候也给八哥怀上一个。”
这话儿越说越离谱。所有京城的惹毛都知道是八爷府的软肋是触不得的,今天她倒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八哥脸上首先放难,严厉的训斥了声:“十二弟妹。”十二哥在八哥话音还没落前就狠狠的扇了她一嘴巴子。
十二福晋没想到在这大门口被打,眼眶里的泪就哗啦啦的下来了,哭着喊着要找皇阿玛评理。八嫂嘴角上扬,讽刺的低低一笑蹲下身凑到她耳边呢喃:“富察氏,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在皇阿玛面前说你是如何欺负他的怡格格的吗?”
十二福晋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自顾自的擦干眼泪从地上趴起,也不拉十二哥走进乾清宫。
门口有几个看乐闹的的宫女太监不小心被她看见了,她就过去丢下一句话:“看什么看,小心本福晋一人给你们个嘴巴子。”然后让身边的一丫鬟扶她进殿。
八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还是不解恨,低低的骂了一句:“小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弟弟。”那声音极小,只有在她旁边的我才勉强听的明白。
我有些犯寒,转头回到祁轩身边。这厢,十二哥已经向他们赔礼道歉,看见我过来又给我做了个大鞠,连声说:“怡妹妹,你别生气,最近她有了喜脉,脾气是大了点。”
我哑然,怀孕了,十二哥真是能容人所不能忍啊,这种女人他还能让她怀孕,看来她骄横的脾气又一半是给宠出来的,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祁轩看我不说话,知道我又出神了,伸手牵了牵我的衣袂,示意我回神。我不好意思的对十二哥一笑:“十二哥没事儿的,过去就过去了。”八嫂一听我这话儿就不淡定了,她戳着我的额头骂到:“你也太好欺负了,今天要不是我在,还定闹得多大?”
我被她戳的连连向后躲,后来没法子把小猪猪往她身上一推说:“若,小猪猪还在这里,别吓着他。”八嫂一看小猪猪立刻就没火气了,从我怀中抱走又是亲又是爱,搞的小猪猪都没脾气了。
八嫂把小猪猪抱到八哥身边兴奋的要八哥抱,她说:“你看,和安多可爱啊!”八哥本来就很喜欢孩子,现在又快做阿玛了,心中那份欣喜之感自是不少。他小心翼翼的抱住小猪猪往他身上蹭了蹭,惊讶的抬头看我说:“好香啊!”
我看了祁轩臭臭的脸,吃吃的笑着说:“可不是,小香猪一只。”小猪猪也不甘示弱,不认生的在八哥怀里“咯咯————”直笑。看的祁轩脸色又黑了一层。我在旁边都闻到好大一阵醋味,不用想他心里肯定在匪议他儿子。
被骂的李德全看事情都解决了,又上前催我们:“各位主子外面风大,快点进屋吧。”我看看外面,的确天已经全暗下来了,连点星星也没有,还有些涔人的味道。于是赶紧从八哥怀里抱回小猪猪往大殿里躲。
进了殿,就暖和多了。小猪猪舒服的在我怀里打了个哈。小嘴巴嫩嫩的,小舌头粉红粉红的,可爱的让我就这他的嘴巴一阵猛亲。小猪猪很享受小舌头还伸出来要勾住我,看来是今天给他喂饭喂出的毛病。
脸色原本就不好看的祁轩看到小猪猪的谗样,脸更黑了,把小猪猪从我怀里捞出去丢给奶娘搂着我,往内殿走。
我这还没反映过来呢,已经被他拉出好长一段距离了。回头看去,小猪猪的脸又扁了,咳————这对父子要我说他们什么好呢?
李德全领着我们进昭仁殿,一进屋就看到醒目的“仰斋”二字。李德全把我们留在帘子外,自己进内室通禀:“皇上,格格和额驸来了。”皇阿玛大喊:“快宣。”
门口的太监很机灵,还不等李德全的重喊响起,就已经把帘子撩起。我和祁轩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进去,我俩在转弯去放开对方的手,低下头,敛下眼帘上前跪地请安:“皇阿玛吉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阿玛很激动的连声说:“好,好,好。”上前伸手扶我们起身。我抬头要说话,可是注意到皇阿玛身后有一道我熟悉的身影,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
祁轩不放心的拉拉我的衣角,用眼神问我:“你看什么?”而皇阿玛就不一样,拉着我和祁轩去见他身后的人。
我一见他的脸就全记起来了,是无言大师。他笑眯眯的望着我,自然的打招呼:“阿弥陀佛,格格和额驸还好吗?”祁轩很兴奋,终于见到神秘的无言大师,而且还是在昭仁殿里,他也合掌向大师作揖:“大师好。”
而我一看见无言大师脸就白了,刚刚松懈紧绷的神经又拉直起来。前几日所有的幻想又一幕幕出现在我眼前,像电视剧一样一个个排版过去。
皇阿玛见我脸色不对,过来拉我坐下,轻声问:“怡儿,你怎么了?”我僵硬的转头对他一笑,断断续续的说:“没事儿,皇阿玛,只是突然有些冷。”
皇阿玛对我身体的任何异动都是草木皆兵。他立马张口喊:“传太医。”祁轩在一旁也是很焦急,这里摸摸,那里问问,拉着我的手大喊一声:“好冰。”
无言大师乐呵呵的一笑止住太监向皇阿玛和祁轩说:“不必着急,可否容贫僧和格格单独说几句话?”皇阿玛奇怪的看了我和无言大师一眼,可还是点点头,叫上祁轩和李德全还有一干人等出去。
我在祁轩走到拐角处突然叫住他:“祁轩————。”皇阿玛和祁轩蹙眉转头看问。我深深的望了他们一眼,笑着摇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走吧。”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无言大师但笑不语,拂须看我。我眼光极力回避,环绕昭仁殿一周。这个承载了明清两朝最高行政职权的圣殿,今天以古朴的方式展示在我面前。
它不仅仅收藏了我今生的童年时光,更是祭奠了我死去的灵魂,在这里我获得了无数的爱和解脱。
或许今天我将在这里迎来我命运的最终走势。或许无言大师说的对: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只是现在我的心已经动了,看来里体会世间诸多痛苦的日子也不远了。但是我还是要争取一番,不为自己,也要为皇阿玛,祁轩,小猪猪…
想到这儿,我也就不怕了,睁开双眼直视大师,开口问:“不知无言大师单独留下怡然有何要事?”无言大师拈花一笑:“格格不是知道吗?”我装傻死命摇头。
大师也不生气依旧淡定地说:“格格,世间所有终要归所轨,不可强。”这话深深的触动我心中那根脆弱的弦,“咯噔————”一声发出苍茫悲壮的古音。脚下软弱无力,倒退几步靠到后面的案几才止住。
我想现在我的脸一定很苍白,不然无言大师也不会要蹙眉上前扶我。可是我的心真的很乱,不想再让他触及到更多,于是在他上前的时候赶忙扶住案几角,摇摆手腕示意他不要过来。大师停在那里长叹一口气说:“格格,何必如此放不开?”
我双腿跪地黯然垂泪:“因为我不能像佛陀般静坐于莲花之上,我的生命就是这滚滚凡尘。这一世的忧伤和快乐都是我想承担的希求,明知道总有一日,所有的悲欢都将离我而去,可是我仍然竭力搜集,搜集这些美丽的纠缠。”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的前世,灵魂正在归位,而你在这身子里的一窍一魂只是暂寄。上会儿的难产格格本应该回神,只是恰好遇到两代帝王同时呼唤。格格才得以逃脱的。你如此聪慧自是明了。”
无言大师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可笑的是,这些我明明都懂,只是我参不透,悟不了,离佛主我差的何止是这前世今生的纠葛。
我没说话,无言大师也没再追问,室内很安静,只有自鸣钟“咯嗒,咯嗒————”走过的声音。我看去过去,快要到八点开宴的时间了,时间一到皇阿玛一定会派人来催。我必须抓紧这最后的时机。
扶住案几面,困难的从地上爬起,我口齿打着颤抖,直愣愣的盯着大师的眼睛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无言大师瞥开我的目光,出尘的望着窗外的满月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今日贫僧再到这里已是极致,所有的造化福报只能看格格了。”
呵呵————这场戏不知道到底是谁赢了。是佛赢了,还是我赢了。知道结局的高僧黯然伤神,不知道结局的凡人…唉!人生如梦亦如戏,滚滚红尘一朝空。
我不知道怎么被李德全请出昭仁殿的,也不知道一场晚宴上如何觥筹交错,攀谈交腕。只听的靡靡之音,圣殿缭绕。皇阿玛在御座上慷慨激昂,兄弟姐妹们在下面海碗撞杯。小猪猪被老佛爷,老太妃轮流抱怀细心呵护,而我的祁轩…凝眉望我。这个男人,爱我最深!
在这极尽人间盛世富贵中,我们摒弃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礼数。他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只有他,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阻碍。
“啪——噗————”一朵朵艳丽的烟花在空中点燃绽开,一场豪华盛宴终于在璀璨的烟花中悄悄落幕。我没有把小猪猪抱回去反而是让八嫂和八哥带回去。因为我要把这个柔美的夜晚留给祁轩,这辈子最爱我的男人。
路上的明月奇异的透亮,莹白的月辉照下,点点滴滴洒在祁轩俊美的侧面上,他低沉的坐着,很安静,很安静。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问。
只是在进府的时候,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健步到卧室,把我仍到床上,压上来,一遍一遍疯狂的吞噬着我。
我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揪住身下的被单,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流出,生生的砸在他的心上。他停止律动,回头睁着一双黝黑的大眼深情的盯着我,微叹一口气,点点细吻如蝴蝶般轻盈落在我脸上,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吻去透明的泪花,这种压抑的温柔让我揪心的疼。
银月白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上面落下点点细吻,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祁轩,我爱你,爱你。”一遍遍的呢喃,一遍遍的痛。一遍遍的相思,一遍遍的伤。泪水开了闸,止也止不住。祁轩,如果可以把我忘了吧!
他感受到我的忧伤疯狂的抱紧我,在我体内像脱缰的骏马飞快奔驰。直到我渐渐不支,视野渐渐迷糊…
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十六日凌晨,年仅十七岁的固伦纯悫公主驾鹤西归。皇上哀思难止遂休朝三日,改蓝批一日。
公主府中,白素森森。灵堂底下上至王爷福晋,下至五品官员跪地哭丧。奇怪的是三日来却不再见额驸,他三天三夜也没露过一次面。
有人说:“额驸爷疯了,跳了一次河呢。”有人说:“额驸爷遁入空门了。”还有人说:“额驸爷,在屋子里抱着格格的尸体三天三夜不放。”…一时间众说纷纭。
只有早春知道,额驸爷在格格的冰室外守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一夜之间华发丛生。他就这样痴痴的守在冰室外,不让人进去,也不让自己出来。天天拿着格格留给他的信反复琢磨,有时候还对着冰室自顾自的呵呵大笑,有时候贴着冰室像爱人般呢喃。
一阵清风吹过,桂花谢了一地。他看的入了迷,不自觉的站起来看着落满花蕊的石凳上,似乎那里坐着他心爱的姑娘,她在对他轻拈微笑。可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了,他飞奔过去企图抓住最后一丝的幻影。
可奈何清风太快,往事如烟随风飘散。小女孩彼岸花般的笑靥没了,少女的春日美丽情怀也消失了,只留下他手中一纸白纸在风中咻咻做响。
祁轩:
见字如晤!

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还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 不忧 亦不惧
现在 正是
最美丽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靥之后
谁人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的太早 就是
太迟
绝笔:爱你的怡然
“啊————啊————”男人凄绝的吼叫在公主府上久久荡漾,消失不去…
固伦纯悫公主走了,尘封了紫禁城最后一段的光明,犹如中秋节灿烂的烟花,盛世后极度的哀伤。红琉绿瓦,小桥独楼,仅仅只是争权者的最后一点想念。辉煌的紫禁城失去了它无上权利的意义!
景仁宫在幽幽三百年的岁月中再也没有迎来它的女主人,它被一代代的帝王将相尘封在心底,深深的思念。只有那一流的白云闲时坐看庭前花开花落…
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不了情

头好痛,我锤着脑袋呻吟出声,眼前的景象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哪?白墙,白床,还有红十字白床单。很熟悉,可是却忘了…
正当我极力回想的时候门被小心的推开,急促中带着兴奋的高尖女音突地响起:“来人啊!来人啊!203号的病床复苏了,快来人呀!”
我被这高亢的声调刺激过渡,好不容易清明的神智又开始渐渐模糊,晕厥来的太猛烈…
“林小姐,林小姐…”谁在呼唤我?一条黑暗的路尽头有个非常明亮的白洞,那里传来一声一声的谆谆呼唤。我拖着婆娑的脚步,一步一步上前艰难移步。
近了,近了,我的双手触摸到那个白洞了。突然我身子一震,猛地睁开双眸,一道明媚的白光袭来,刺的我眼前一阵发黑。我反复睁眼,又闭上,直到渐渐适应了这种亮度,才慢慢的看清一切。
几个白大褂医生和白衣护士一群人笑眯眯的站在我面前,最前面的一个白胡子老大夫手上还拿着亮着黄光的“小电筒”。我蹙眉,想要起身,可奈何力气不够硬是爬不起来。
年长的护士明白我的意思赶忙上前挑起床架,摇摆起点,让床慢慢升高。虽然还不能和他们平视,可是这个位置看过去还是很舒服的。护士做完后还体贴的从床头倒了一杯开水给我,放在我嘴边细心的给我喂下。
真的很渴,我就着她的手大口大口的吞咽,有几次还差点嗝住。护士看我焦急的轻柔的扶着我的背轻声说:“慢点,慢点。”我没有余力去回答她,连喝了两大杯,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向她感激一笑。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老医师慈祥的笑着问我:“解渴了吧。”我直愣愣的盯着他点头。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其他医师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和蔼的继续问我:“你知道你是谁吗?”
当然知道我是谁了,我回答:“我叫林云初。”老医师高兴的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为什么躺在医院吗?”
为什么躺在医院?我抱头努力回想,可记忆像被一片血色封锁,什么都记不起来,恍惚间只觉得心口处轻微的抽痛,好像自己忘记了一间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什么呢?
老医师看我想的痛苦小声引导我:“好,我们想不起来,先放在那边,现在回想一下你当时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呢?有层透明的薄膜挡在那里,似乎只要我伸手触碰就可以戳破它。
扭头往外,春日正好,火红的木棉花在清风的摇曳下绽开它最美的魅惑。
我好像,好像刚从杭州散心回来。那后面呢?为什么回来后为什么会在医院?一大段的空白突然被血雾迷糊,像爬山脚一样疯狂的蔓延我的胸腔。
“啊————啊————”是谁在我心底绝望的呼唤?是谁?我曲起双腿双手抱膝在床上开始低低哭泣,到底是谁?
医师和护士没有再问什么,关上门走了,留下一室的寂静。在后来的白光和黑夜颠倒的时光里,我一直努力回想,这尘封的记忆就是深深的紧锁在我心中某一处,它锁了钥匙,关了门,把我屏蔽在那遗忘的一脚。
两个星期后我出院了。回到妈妈最后留给我的房子里,一遍又一遍疯狂的收集我车祸前的的日记,照片,信封,可依旧了无音讯————或许一切都是我太敏感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
一年后我收拾好心情考上一所外省重点本一院校。收到通知书的那天,我的心很平静,很平静,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的收拾好衣物踏上去北京故宫的征程。那个神秘的建筑群在冥冥之中似乎在向我招手。
“大家现在看见的就是著名的景仁宫,它坐落于东六宫西南偶,是一座二进三合院建筑,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即公元1420年,初名长安宫,后嘉靖十四年更名为景仁宫。它在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迎来了它最辉煌的时刻。”
导游在前挥着领路旗潺潺的继续道来:“对,正如大家所知道的,著名的千古一帝,清圣祖康熙帝就在这里降生的。后来康熙帝把它赐给最宠爱的固伦纯悫公主,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位公主在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十六仙逝,从此这座宫殿就一直尘封到清朝灭亡。乾隆帝圣母钮钴禄氏曾向雍正帝求赐,可被狠狠训斥驳回,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清宫的又一疑案。”
我跟在导游后面,默默的欣赏着这座华丽的宫殿。它被保存的很好,单檐歇山顶,覆黄琉璃瓦,上置檐走兽五个。
正殿前有月台,两侧有东西配殿,配殿南北有耳房。正殿内悬乾隆御笔题额“赞德宫帏”。正殿的两侧山墙接以卡墙和便门。以分隔前后院。后院的西南角有井亭一座。
那一砖,那一瓦,应该都承载着后宫美丽女子的最好相思吧,触摸它们,我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美丽女子低低的哀愁,轻轻的叹然,她的热度奇异的穿越三百年在我的手中灼灼发热。
“好了,大家可以随意参观这所举世闻名的宫殿,但是千万小心注意,这里的一针一线都是国家宝贵的文化物质资源,一定不要大声喧哗嬉戏,我们在半个小时后景仁宫门外集合。”导游挥舞手上的锦旗向我们示意。
我不知怎么的心跳忽然加速,凭着感觉熟练的绕过回廊走到一个小院落门口。它被一把腐朽的锁头锁住,我趴在门口望里看。
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白雪皑皑覆盖在梅树枝头,清风扫过,学海翩飞。树底下还有一把雕刻精致的红木躺椅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它女主人的归来。
这也不知道触动了哪根心弦,心下一阵酸苦。泪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滴下来,沾到锈迹斑斑的锁头上。:“啪————”的。
我摸索着墙缝处,找着什么东西,阳光也来凑热闹,赖在墙头停着不走,反射出钥匙光亮的影子。
颤抖开锁推门而入,狂风瞬时乱作,卷起地上的残红绕着我的裙角翩翩起舞。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生命找到了归途,安然的融入这个美丽的空间。我就这样站在梅花树下,踮起脚尖,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香微微入怀。
拈花轻笑,淡淡相思,在这跨越了三百年的鸿沟中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小姐,你好,我叫齐宣。”门口一男子向我低低做鞠。他有一双浓郁的剑眉,幽深的双眼凝神微笑,透漏出深情和温柔,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
我在树下轻柔慢笑,我说:“你好,我叫云初。”
穿越了三百年的梦如今再次重聚,你对我的爱在今生今世能够永恒吗?
尾声…
一某地住宅。
“国宝,你看宝宝踢我了。!”男人对着女子扬起纯碎的笑容。
女子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朝那男子翻了翻白眼道:“他踢得是我。”
男子站起来深情的吻上女子的嘴角,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爱你,我的夏莲。”一滴泪滑过嘴角,女子尝到幸福的味道,心底有一处声音在附和着:我也爱你,祁轩。
(本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