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一个孩子不就好了。我也哪儿都不去了,我们就在这儿守着屋子一步都不要出门。”说完,东英重又紧握住殷尚的手,仿佛惟恐他飞走了一般。
光民听完殷尚对他的耳语,躲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比刚才更大声地抽泣起来,我感到很是不安。
殷尚摸了摸东英的头,无声地安抚他,忽然,他把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叔。从几十分钟前进屋大叔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承受着爱子的苦痛。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一定、会、得、一次、第一名、让、爸爸、笑、笑。”
殷尚的声音越来越吃力,喘气声也越来越粗浊。我飞快地转过头去擦掉眼泪。
“我、有、好、多、话、要、说,对、江纯,对、光民,对、东英,对、爸爸,对、姐姐,可、是,想、说、却、说得、这、么、吃、力,气、人,想、说,说、不、出、来。”
“你不要着急,以后都会好的,你想说什么都能说出来的。”我张开嘴唇,艰难地说道。殷尚透过玻璃窗,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的远山:
“你、抬、头、的、时、候,最、先、看、到、的、那、颗、星、星,就、是、我,知道、吗?”
“什么意思,殷尚?”
“死、之、前,有、一、句、话、我、想、听、到。”
“是什么意思啊,最先看到的那颗星星!”因为听到他说星星而激动,忽略了殷尚刚才说最想听到的话,殷尚立刻生气得脸涨得通红。
“…我、想、听、到、那、句、话,江、纯,我、爱、你。”
“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我欠了你那么多,你怎么能狠心不给我机会偿还?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想见到你的时候怎么办,我想你想到发疯的时候怎么办?”我嘤嘤地哭嚷着。
“我、的、照、片。”一颗眼泪从殷尚眼里无声滑落。
“你的照片能说话吗!能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吗?也不能用袖子擦掉我的眼泪对不对,更不能抱紧我,照片它永远只是照片!”
殷尚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手指屈张,紧拽住自己的衣袖一动不动,缓缓地扫视过我们每一个人,每一眼都是那么慎重,每一下呼吸都和着一记惊心动魄的心跳:
“傻、瓜、们,不要、抽烟,如果、不希望、像我这样!”殷尚仿佛在刹那间重拾五个月前的神采,除了声音小一点,无力一点,神情几乎没有两样,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只傻傻地认为这孩子又活过来了。
“我对不起你爸爸,儿子要先走一步了,没办法以后逗你开心,给你做东西吃了。替我问候一声妈妈,我有那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该死,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爸爸,有好多好多事想拜托你。”殷尚似乎已经接近了极限,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快,呼吸的间隔也越来越长,终于,他再也说不出声,只见气呼出,不见气吸进。我慌了,哇地大哭出声,双手紧紧抱着殷尚不松开,我决不会放你走的,我不要放你走,不要你走,不要啊!
“不要走啊,你不要走!就像东英说的,我们要把你关在这儿,一步也出不去,哪儿也去不了!”
“我、遵、守、约、定,我、们、天、堂、见。”殷尚不规则地呼吸着,他艰难地摊开手掌,让我看见他掌中的东西。他还保存着这个,都几年了,他还保存着这个,可我的那个呢!早被我用剪刀剪成了一地碎片。
“殷尚啊!”
在东英和姐姐心碎的呼喊声中,殷尚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久久地抱着怀中的殷尚,痴痴地看着他的面容,这就是我的男朋友殷尚吗?他还是那么坚强,那么一脸的无所谓,即使是最后离开,他还是选择了最平静安详的面容。
丧钟在半空中回响!
97
“你不要闭眼啊!闭眼的话你就死了!权殷尚!不要闭眼,不可以闭眼啊!”东英和光民不住拍着殷尚苍白的脸。由始至终没发一言的姐姐脸刷的一下也变得铁青,哀嚎痛哭着叫着殷尚的名字。可是殷尚的眼仍旧闭得紧紧的,任我们如何哭,如何叫,也没有丝毫动静。
“不,殷尚,你没有死!殷尚,睁开眼睛啊,快呼吸,快呼吸!不要这样子,你就这样走了,叫我们怎么受得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死神在我们眼前眼睁睁地带走了他。才不过四个月的工夫啊!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就会变成这样,灰白着脸,投入死神的怀抱。死神!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啊,殷尚是我的星星,是我的启明星,你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不会走吗,你为什么不讲信用了!
“不要和我们开玩笑,白痴,别开了,一点都不好玩,快点睁开眼睛啊,起来啊,权殷尚,求求你了!”光民和东英不知疲倦地呼唤着,这一唤就是两个多小时。
大叔搂着渐渐冷却的殷尚老泪纵横,终于,他下定决心拨下了119急救电话。
“这个孩子确定已经死亡了。”
“他没有死,你们走吧,他只是睡着了,你们走吧。”我拼命推着进来的救护人员。
“脸色不好,呼吸好像也停止了。”
“我说了不是了,求求你们走吧,殷尚他不会死的,你们走吧,我们继续叫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过来的,你们出去,不要碰他,不要碰我的男朋友!”
“这个…”
我像疯了似的推挤着那几个救护人员时,光民忽然一言不发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跟我来。”
“…”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你跟我来。”
“不要,我哪儿也不去。我不会让他们带走殷尚的,他是我的男朋友,他一定会再起来的。”
“不要再这样了,殷尚他去得也不会安心的。”
“他哪儿也不能去。”
“别再固执了,让殷尚安安心心地去吧。他活着的时候已经受了那么多痛苦,就让他安心地步入天堂吧,这个傻瓜,如果他见到你哭成这样,一定连天堂也舍不得去了,他会多么伤心,多么难过…”
光民泣不成声,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和我一样的心情,和我一样的表情,忍了,又忍,光民眼中的泪水还是滴了下来。
“是殷尚拜托我的,跟我来吧。”
听到是殷尚拜托的,我拿出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拖着千斤重的腿,跟着光民走出了家门。家里再次传出响彻云霄的哀哭时,我腿一软,正要瘫倒在地。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殷尚原本回来想做的。”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却除了院子里那道长长的围墙之外,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那些墙砖上,还有我熟悉的无数坑坑洼洼的小圆圈,和我上次在外面院墙看到的如出一辙。我失望地又想走回屋里。
“你看这儿。”
“…”
“这是殷尚拜托我的。”
“…”
“我让你看这儿!”光民忍不住高喊出声,我这才颓然地缓缓靠近那堵墙,我看见了…直到现在我才看见,那些小小的圆圈里居然写着芝麻粒大小的字:
“今天和江纯吃饭了!”
“今天和江纯啵啵了!”
“今天没有见到江纯!”
“今天为江纯打架了!”
每一个圆圈里都记着他那天干的事,无一不是和我有关。
“他怕忘了和你交往的重要纪念日,所以每天每天都记下你们的事情,一千多天每天都有,已经成为了习惯,如果哪一天不写他都会觉得非常不安,仿佛哪一天你就从他身边消失不见了。”
“…”眼泪在瞬间模糊了视线。
“可能殷尚也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亡了,所以他想最后画一个大大的圆圈,在你的面前,把对你所有的思念都画在里面。”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一定要回家?”
“可能是因为你对他说了你爱他吧。”光民无限悲伤地说道。
“就是为了这个他不愿回医院,速速求死…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心底洇
着泪。
“他等到最后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你对他说了不是吗?所以他才一定要回来,当着你的面写上…”
我哐当一下坐在地上。我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女朋友啊,男朋友想从我口中听到一句我爱你,却是如此如此艰难。而看看,这几乎是满满一整墙的圆圈,他为我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的那通无声电话喊出了我爱你,现在我说不定会被沉沉的负罪感窒息而死。光民的声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眼前仿佛看见了穿着德高校服的殷尚,他嘻嘻笑着,大声地叫道:
“我是转学生权殷尚!噢噢!江纯,我来了!”
酣畅淋漓的笑容,满是汗水的脸,殷尚,你终于来了!
“哎哟哟!这儿又晕了一个!怎么又晕了,哎!”
这是耳边最后传来的声音。
98
如果现在你还和你爱的人在一起,请一定不要吝惜说你爱他,不要因为那些无谓的自尊心,毫无来由的羞涩,遮遮掩掩挡住你的嘴。有些话,必须有人来说,也必须有人来听,独自一人自言自语,除了眼泪之外什么也不会为你带来,这不是能一个人说的话,如果没有倾听的对象,它将会是一句多么痛苦的话,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悲伤的事。
“殷尚,我爱你。”
医院里。
我入院已经三天了,三天来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昏迷状态,记忆中有印象的是,我一直不断重复着“殷尚我爱你”。当我睁开眼时,耳边传来的是妈妈嘤嘤的哭泣声,我无声地握住妈妈的手。
“你醒过来了!你真是,妈妈差点被你吓死了!”
“姐姐呢,爸爸呢?”
“你好些没有?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殷尚在哪儿,妈妈?”
“…”
“是在地下,还是在江里,或者是在、海、里。”我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妈妈忽地站起身,沉思地看着病房门。我仰起头,无力地望着妈妈。
“江纯,你朋友来了。”
“光民?”
“不是。”
“东英?”
“不是。”
“那么是花真?”
“我是澄弦。”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吃惊,盯着他看了几眼,立刻又萎靡地偏过头去。妈妈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退出病房,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澄弦两个人。澄弦有些吃惊我的脸色会这么差,精神也这么不振,他无言地盯着我看了片刻,小心地坐在了凳子的一角。
“我都听说了,两天前。”澄弦的眼圈红红的。
“是吗?”
“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知道那样只会让你更难受。”
“…”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
“除了对不起,我也想不到能说什么,你一定很恨我和我的妈妈对不对,对不起,请原谅我们,除了这个…”
“不,不关你们的事,我没事的,真的没事。”一阵阵泪意在眼睛里翻涌,我立刻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殷尚最后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再哭了。”
因为澄弦这一句话,我猛地拉下被子,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刚才说什么?”
“别再哭了。”澄弦俊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你是不是对我说过?”
“说过什么?”
“‘别再哭了’这句话,感觉有点奇怪,我觉得好不安。”我急切地望着澄弦。
澄弦沉默地望了我半天,终于吐出了两个字:“有过。”
“这么说,那个无声的电话是你?”
“是。”
“那我真的应该死了。”
“你说的究竟什么意思啊!”
“我以为我曾经对他说过我爱他,像个傻瓜一样心存侥幸,那通电话是我两年以来惟一一次对他说我爱他,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到底还是做了坏事。”澄弦苦笑着,低下了头。
“他那么爱我,那么爱我,又这么想听到这句话,临走的时候还在念念不舍地盼望着我说这句话,可是,我,我…”
他费尽心思地想让我说出这句话,在手机上敲出这几个字让我念,打赌赢了想让我说,来回听着过去磁带里我稚气的声音…我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揪心,趴在床沿上凄凄地哭了起来。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残忍,为什么到最后还忽视殷尚的心愿,我伸出手,拼命扇着自己的脸,澄弦惊得急忙抓住我的手。
“朴澄弦来了啊!”
光民和东英忽然推开房门,站在了门口。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俩,才几天的工夫,他们变得消瘦多了,眼睛几乎和那时的殷尚一样,没有神采,没有焦距。他们穿着黑色的正式西装,缓缓向我的床边走来。
“我们刚去撒了殷尚的骨灰回来。”
“什么?”
“按那家伙的希望,我们把他撒进了家里。”
“你说撒了?这么说,殷尚他已经火化了,他已经火化了?为什么你们不通知我,让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法见到!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让我再也见不到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背叛的感觉瞬时间涌遍我的全身。
“那该有多烫,那该有多热!殷尚最讨厌热了,你们怎么可以那样!没有坟墓,以后让我上哪儿祭奠他!你们为什么没有叫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躺在这儿?”
“你不是晕过去了吗,而且殷尚也不希望你看到,他说他不想让你看到自己的骨头,宁可死也不愿意这样。”
“殷尚他那么讨厌夏天,天气稍微热一点他就不愿出门了,你们应该为他造一所清凉的房子的。为什么把他孤零零地扔在家里,那儿什么都没有,鱼儿把他吃了怎么办,殷尚就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怎么可以把殷尚给烧了…”
“不要说什么烧不烧的,我们只是把他送上了他该去对地方!你不要再说了,说着说着我又想哭了!”
东英瘪瘪嘴,嗓音里可以挤出水分来,眼看着第二场眼泪战争又要爆发,光民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肩:
“不要再哭了!殷尚他正在天空里看着我们呢,他见到我们这样,又该难受了。”
“嗯,殷尚一定能上天堂的。”澄弦眼睛红红地说道。
我泪流满面地仰头看着天空。殷尚,你就在那上面吗?是啊,你说过你要变成星星的,你很久以前就希望成为我的启明星了,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要等待着黑夜的降临,最先看到的那颗星星,就是你,不是吗!我要每天打开窗户,仰望着星空中的你。
“你知道殷尚的左拳一直握着什么吗?”东英突然说道。
“左拳?”我依旧仰望着天花板,仿佛梦呓般地重复着他的话。
“他到死都不愿意松开,直到最后化妆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摊开他的手掌,你知道是什么吗,你知道吗?”
“那个傻瓜,我已经扔了,我已经扔了,你为什么还留着,为什么还留着。”
“果然还是和你有关,那个臭小子到最后还是只惦记着他的老婆,真让人感到难过啊,没有兄弟情义的家伙。”东英苦涩地笑着,他淘了半天口袋,终于掏出一张纸递到我手里,接着开始自言自语。我毫无想法地展开那张纸。
“这是在大叔车里发现的,他折的纸飞机,好像是给你的。你应该感谢我,在葬礼上我哭成那样都没把它扔掉。”
妈妈:李江纯;爸爸:权殷尚;
叮叮咚咚甜蜜登场。
第一个孩子:权恩星;第二个孩子:权赛星;第三个孩子:权惜星;第四个孩子:权金星。
哈,哈!权殷尚,你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让我哭,为什么总是留下那么多的点点滴滴,原来你那天要了纸折飞机就是为了这个,你知道自己离死亡已经不远了,所以才写下了我们孩子的名字…你这个大傻瓜!
“疯子,星星,星星,老说什么星星,到最后还念念不忘星星,叫什么金星,权金星,笑死人了,你千万别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啊!”东英用搞笑的话掩饰他悲伤的心,忽然,他扯着光民一起跑向窗边,“星星快出来了,那小子不是说最先看到的那颗就是他。”
“白痴,那是江纯的眼睛看到的,他又没对我们说过,不算数的。”
“那我们用江纯那样的眼睛看不就行了。”
“别说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
要是换作平时,我一定会因为东英的冷笑话笑出来,可是现在,我只是走到窗边,和他们一样怀抱希望地仰望着夜幕渐渐降临的星空,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澄弦也走到我们身后,和我们一同仰望着窗外的天空。
“江纯,你最先看到的是哪颗?”
“那边那颗。”
“那边是哪边?也快告诉我。”
“那边,那边。”
那两个男人看着满天的星星直犯晕,分不清哪颗是哪颗,他们急得直跺脚。
“什么,哪颗?哪颗?”
“嗯。那颗。”
“他奶奶的,搞不清楚啦!反正老子看见哪颗,哪颗就是权殷尚啦!喂!权殷尚!”
我望着天空星光稀疏的那颗星星出神,东英和光民开始哇啦哇啦冒犯那片无辜的天空了。
“那儿好玩吗?星星小姐漂不漂亮啊?我看你看得不太清楚啊!现在学校都乱成一锅粥了,都是因为你,仁石哭了,西吉也哭了,你的桌子还摆在教室里,兵勋哥还不知道你已经变成星星了!”
“对了,还有你那个名字金星是什么意思啊!平常也没见你多喜欢星星啊,怎么突然想到叫金星。你看得见我们吗?还有啊,你也不要只做江纯一个人的星星嘛,也做做我们的,你这个不讲义气,有老婆没兄弟的家伙!”
两个人又跳又叫,澄弦眼里噙着泪珠,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冲着天空的殷尚露出甜甜的笑容,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说一百遍、一千遍的我爱你,从你在天空露出头,直到太阳升起,我要说到你厌烦为止。你不能再讨厌我了,否则等我也到天堂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烦死你的。
“教导主任因为你伤心得都没法来学校,崔宝蓝也闭门不出,在家哭得昏天黑地,你这小子究竟要害几个人啊!还有啊,我在你家墙上又画了好几个圆圈圈,你爸爸看见,狠狠训了我一顿!都是因为你,臭小子,下次被我见到你就死定了!”
不知是天真还是痴傻,这两个男生疯了似的又哭又笑。终于,他们背对着窗外的天空,像小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这样哭那个臭小子就看不见了,是不是?”
“那小子视力那么好,一定能看见的,而且星星有多大啊,他一定都看见了。”
“我洗澡的时候他会不会偷看啊!”
“你有什么可看的,少臭美了。”
“是啊,说的也是。”
听见了吗殷尚,这两个家伙和你在的时候还是一样,就像光民说的那样,星星那么大,你一定都能看见,都能听见的。以后的五十年,你每晚都要出现在夜空,知道吗?这样我们才可以在天空再次相遇,这样你才能遵守你的约定,我们只用做五十年不能相见的情侣,等我也飞到天空的那一天,我会变成李江纯星星。我会好好的抚养恩星,赛星,惜星,金星的,我们天堂再见!
“喂,对了,告诉我,殷尚手里握着的那个究竟是什么啊?”
“秘密。”
“什么呀,哪有这样子的,你快点告诉我啊!”
“我说了是秘密。”
“钱?吃的东西?还是我的照片?或者是光民的照片?”
“天堂的约定。”
“那是什么东西?”
“再说就真的是秘密了。”
东英喋喋不休追问个不停,光民默默地擦着眼泪,善良的天使仰望着天空,嘴里仿佛在轻轻说着什么。我回忆起两年前,想起两年前的那个约定,冲着天空喊出那句我准备对天空上的殷尚喊出五千万遍的话:
“我爱你!殷尚!我爱你!”
致变成星星的殷尚。
99
叮咚,叮咚!
“权恩星!来客人了!去把门打开!”
“奶奶的!我在玩拼图呢。”
“闭嘴!快去开门!”
是我,我的脸上已经有十来道皱纹了。啊,对了,刚才回答我的是我最小的儿子金星,虽然他长得和你不太像,但是也足够活泼,像你一样帅,虽然小男孩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名字闹情绪,抗争到底,可是不知道有多可爱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着小鬼头,那个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九岁的小孩一手拿着玩具,一手扭着屁股拉开了玄关门,一个戴着帽子的快递员叫住了尖尖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