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干吗不老老实实说出来你是故意这样的!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怨恨,你直接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使出这种阴狠肮脏的手段!你可以当面骂我很讨厌,直接说很恨我去了殷尚家,还可以直接质问我为什么要去他家,你甚至可以当着我的面诅咒我,可是你为什么老是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为什么你总喜欢躲在暗地人把人弄得这样凄惨!”我一气将心中的怨怒发泄了出来。
“李江纯,你说得太过分了。”宝蓝嘴唇都有些发颤了。
“难道不是你吗!我都知道了!在‘大集合’上发照片的那个人,给我发恐吓短信的那个人,还有在殷尚打工的地方贴满我和澄弦接吻的照片的那个人,不是你吗!我都知道了,所以,请你不要再演戏了…”
石破天惊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澄弦瞪大了眼睛看着宝蓝,东英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上下颚好久都没复位,来回看着我和宝蓝。狂风过后,我并没有觉得好过多少,只是一人独自咽着苦涩的话尾,倒是宝蓝,片刻之后,她终于开始发挥她绝顶作恶高手的本事了——一朵朵晶莹的泪花从她咖啡色的眼珠里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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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宝蓝眼神哀怨,一脸委屈地看着我,眼泪顺着杏腮一行行淌下。澄弦带着一丝疑惑分别看了我和宝蓝一眼,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澄弦开口说道,口气明显柔软了许多。
“那张一个大叔亲我,被说成是做我援助交际的证据的照片,那照片其实是崔宝蓝策划的。还有,你可能不知道,你和我接吻的照片曾被放在‘大集合’上,还曾经被贴到殷尚打工的那家咖啡厅的墙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一个朋友和崔宝蓝一起阴谋策划的!”
“我的朋友?”澄弦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的,你的朋友,就是那次在咖啡厅里用手机拍下我们的朋友!他把照片发给了崔宝蓝。他们俩原来就认识,是好朋友!”我一口气不停歇地说完,崔宝蓝只是静静听着,接着她才抹着眼泪开口了。
“李江纯,你还是我的朋友吗?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呢?”
“哈,算我拜托你了,不要再演戏了,在中央电影院前我都听见了,所以,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演戏了!”
“你说中央电影院,你觉得你所说的所有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宝蓝忙不迭地辩解道。
她怎么可以到现在还在演戏。她伪装得如此之好,以至于我看着她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一直待在一旁的东英终于开口了。
“江纯,你确定吗?”
“当然!好,崔宝蓝,你,你把你的钱包拿出来,打开给我们看看。”那天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小照片的情景突然如电光火石般在我脑海里闪现,我于是像疯了一样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她的书包。崔宝蓝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双手捂住脸,嘤嘤哭得更响了。澄弦从头到尾都冷眼看着这一切,如化石般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发了疯似的拼命翻着宝蓝的书包,终于在一个夹层的角落里找到了她的黑色钱包。呼~!我屏住呼吸,伴随着巨大的心跳声,我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掏她的东西,两张万元钞票,几张一千的,一些硬币零钱,殷尚的照片,服务生名片,没有了,我又焦急地把钱包重新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崔宝蓝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下猛力夺回了自己的钱包。
“你给我听清楚了,李江纯。我曾经以为我们至少还算朋友,可是今天,当你做出这一切之后,你后悔也没有用了,你想回头也不可能了。真是遗憾啊!我曾经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说完,崔宝蓝含着眼泪,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原地只留下又一次败在她手上的李江纯和两个男人的叹气声。
又输了,又一次被她打倒在地上…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强者,只能一次又一次以失败者的身份留在原地…
“我和宝蓝从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了,江纯啊,你好像真的误会她了。”
“不是误会,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是崔宝蓝没错!”现在我仿佛百口莫辩。
“呼~!真是困难啊,女人真是些麻烦的东西!可是狗纯啊!真的不会是宝蓝的,我敢担保!”东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一步一步缓缓走下了楼梯。我绝望地跌倒在椅子上,出神地盯着崔宝蓝刚才坐过的地方。澄弦突然掏出了手机。
“你立刻给我到水原来,不,立刻,马上过来。我挂了。”说完澄弦挂断手机,把他那双总是朦胧不定、润泽合宜的眼睛固定在我脸上。
“…”
“你确定你说过的话?”
“我确定。”
“我明白了!即使是把朋友揍一顿,我也一定会替你搞清楚真相的!你不要太担心,回家去吧。”澄弦轻声安慰着我。
“谢谢你,澄弦。”
“弄清楚真相之后,我会把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哭的眼泪,两倍,不,十倍地讨回来!让她十倍地赔偿你!知道了吗?所以不要担心。”
“嗯。”
“我为刚才向你发火,不,闹别扭,向你道歉。”
“嗯。”
澄弦温柔地摸过我的头发,用他招牌的优美笑容看着我,好像在说永远只相信我一个人,我顿时被幸福涨得满满的,觉得天塌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终于,澄弦起身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石膏雕像似的坐在位置上发呆,那个多话的大婶少不得又跑过来一阵絮叨。打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捂着饱受荼毒的双耳,摇摇晃晃地向舞厅走去。澄弦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沉着,从不激动,从不大吵大嚷(虽然偶尔会和我闹别扭),只有他会那么相信我,那么支持我…每当崔宝蓝那张邪恶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时,我会立刻紧急调动澄弦那张满是微笑的脸,让他击退那张邪恶的脸。因为东英对我的背叛,当晚打工的时候我一直嘴巴翘得高高的,没理睬他,所以,一直到了计程车车站,
“我们狗纯好像生气了啊?”
“…”
“诶,江纯说她是生气了!她说她的嘴巴要变鸟嘴了,她的嘴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东英不停地逗趣着我。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你就是求我、追着我说对不起也没用了!”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好了,这下有用了吧?”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对花真好点吧!”
听见“花真”两个字,东英的脸立刻吓得刷白。
“还有,你给我一字一句转告崔宝蓝!明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了,她就等着好瞧的吧!”
“你该不会是忌妒她是殷尚的女朋友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什么?”
“你是吃醋了,吃宝蓝和殷尚正在交往的醋,所以才这么说的,是不是!是不是!我说的没错吧!”
“权殷尚又是谁?权殷尚又是谁?”
“我朋友。”
“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计程车来了,我先走了,你一定要替我转告崔宝蓝!”我身手敏捷地跳上计程车,把东英杂乱古怪的笑容一股脑地抛在脑后,可是透过汽车的后视镜,我依然可以看见那家伙搞怪的样子,他一会儿挥舞着双手,一会儿又扭着屁股跳夏威夷草裙舞(让我联想到了春游那次)。真是个活宝似的家伙!
回到家已经凌晨了,因为想到明天真相公布于众时,崔宝蓝那狼狈痛哭的模样,我不由满心轻松。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我呲溜溜地钻进被子里,幸福地等待着香甜的美梦。那曾短暂被“权殷尚”三个字占据的脑袋里,现在充盈着的都是澄弦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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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一定是你的朋友在撒谎,澄弦!”
第二天早晨,我的美梦在第二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破灭了,我歇斯底里地吼叫声在教室里回荡。
“我给很多朋友打过电话确认,他们都说当时成泛在力三洞喝酒。”澄弦平静地说。
“我说了不可能的,我明明白白看见他了。是真的,一定是他和你其他朋友串通好了!”我简直无法相信澄弦所说的。
“我也给那家啤酒店打过电话确认。”澄弦挠了挠头。
“不是的,不可能,一切都是他们策划的诡计,他来水原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串好了口供!他那天明明就在电影院前面,他前面头发是这样的放下来的对不对,没错,我记得很清楚的!”我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澄弦。
“他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叫崔宝蓝的,而且上次聚会之后根本没来过水原,他还说他用手机拍的照片早就删了。”澄弦显得很无奈地对我说。
“他在说谎,他在说谎!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我看得清清楚楚。”我感到自己有些歇斯底里。
我话还没有说完,澄弦已经站起了身,他轻轻地靠在墙上,仿佛已被我的无理取闹弄得疲惫不堪似的,转身就要走出教室。
“朴澄弦!你等等!”
“…”
“不论他们怎么说,你都应该相信我不是吗!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打赌,确确实实是崔宝蓝。”
“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办,你还会这样闹吗?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学校没有朋友,幸好还有我在你身边,可是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你不会没有的。”我喃喃地说。
“如果真的没有了我呢!”澄弦不知怎么了,突然一声大吼道。他从没有这样对过我。我惶恐地环视四下,果然,班里的家伙们早就在盯着我俩看了,带着异样的表情,不知道过会儿他们又该说什么了。
“干什么突然叫那么大声。”我埋怨道。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非常的吃力,就连让自己笑一笑都非常的困难,你知不知道,能这样坦然地站在你面前,我得付出多大努力才能做到。可是,却在这儿说些不着边际的奇怪的话,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你还因为莫名其妙的误会把人家气走了,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谁来陪你玩,谁来逗你笑。”
我不想承认的预感,我不想相信的事实,任凭我如何摇着头否定,它眼看着就要降临到我的身上。澄弦不断重复着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我的心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现实。
“喂,你说澄弦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那两个人是怎么了,澄弦他说的什么意思啊?”同学甲的声音随风飘进我的耳朵。
“不知道,接着看吧。”同学乙回答得十分爽快。
“分手吧,干脆彻彻底底地分手吧。”同学丙幸灾乐祸,说出了我心中恐惧的事。
“什么分手啊,就是李江纯被结结实实地踹掉了呗。”刺耳的声音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难听。澄弦听不下去了,他抓住我的手,片刻也不停留地冲出教室。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澄弦,你要去哪儿?去留学?或者是转学?”
“直接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吧,看过之后,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准备了。”
“什么准备?!”我的心在惶恐地跳着。
“离开我的准备。”
“…”
心中不安的恶魔紧紧攫住我,我只能任澄弦牵着我走出学校,手腕被他拉得生痛都不觉得。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是说我要做好我俩分手的准备吗?你为什么老是说这种让人不安的话?”我大声质问着。
“我必须说,因为我必须离开!”澄弦的话语坚定而且不容置疑。
“你要去哪儿,你不去不就行了!不,或者,我跟着你去不就行了!”
“要我告诉你可怕的话吗?”澄弦咬紧牙关,加重手腕的力道,拖着我冲下坡路,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凝重的脸色。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就这样,我傻傻地跟着澄弦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来到了一个地方——好久不曾来的郑惠美外科医院。和权殷尚一起的记忆浮现在眼前,我只觉得有些眩晕,澄弦不管那么多,不问青红皂白地拖着我进了医院——我的男朋友澄弦。
“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来看你妈妈?让我向她打个招呼?”
“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
咔嚓!澄弦停在了诊疗室门口。刹那间,和权殷尚一起的回忆如放同电影般闪过我的脑海,他在手机上输入了“我爱你”三个字,催促着我快念,殷尚嘻嘻笑的面孔,非常快、非常快地划过我的脑海。
“开门了。”
“嗯?”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澄弦已经刷的一下拧开了门上的锁,推开门走了进去。我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
“哎哟!”里面的医生,也就是澄弦妈妈,吓了一跳。
“您好。”我慌乱地低头行礼。
“还不快出去!没看见我正在给病人看病吗?!你怎么不上学跑这儿来了!疯了你!”我在大婶眼中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她给坐在那儿的老奶奶看完病后,连珠炮弹似的训斥着澄弦。澄弦不以为意地阔步走到自己妈妈身前,立在那儿:
“把照片给我。”
“你说什么照片?”
“我胸部的X光片!”
“你要那个干什么!”
“我想给我女朋友看看!”
“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妈妈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吗!”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必须告诉她,快点给我!”
“你这个死兔崽子,真是!非要妈妈冲你发火吗!”
“就算是我希望从女朋友那儿得到安慰好了!是我的X光片,我有权利看,快给我!”
“这个凭什么是你的X光片!你花钱买了吗?嗯?”
“该死的!”
澄弦干脆一把推开愤怒的母亲,自己跑到医疗档案柜前乱翻一气,所有的抽屉柜子都被他打开了。
“你!你!朴澄弦,真是要造反了,还不快给我住手!要我撕烂你的耳朵吗!”澄弦妈妈彻底发飙了,她气得浑身发抖,全然不顾形象地乱吼道。
“撕啊!撕啊!撕烂了最好!最好连我心脏也撕了,脑袋也撕了,眼睛也撕了,鼻子也撕了!什么都撕烂了最好!”澄弦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诊疗室里。
“快给我住手!躲开,躲开!”
澄弦他妈牢牢抱住儿子的腰,可澄弦眼睛都不眨一下,仍旧不顾一切地在抽屉里胡乱翻着。老妈气得濒临崩溃,儿子也怒得毫不逊色。最后,澄弦终于从文档里掏出了一张X光片,他妈妈见此激动地要抢澄弦手上的X光片,澄弦手伸得老长老长,就是不让他妈妈抢到。相持了一会儿,他妈被逼无奈,使出绝招,双手闪电般地扯住了澄弦的双耳,澄弦痛得哇哇叫,回手就要甩掉他妈妈的双手…这一对母子,在这儿表演角斗么!我老老实实地站到刚才看病的老奶奶身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这场肉搏战…没想到,澄弦手里的那张X光片最后飘飘扬扬地落到了我面前的地上。
嗯,原来澄弦的骨头长这样啊!我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X片。忽然,站在我身边的老奶奶发话了,语气稀松平常得就像在说最近白菜涨价了。
“身体里有好大块阴影啊,应该很不好受吧。这个可怎么去掉呢,去不掉岂不要死了,死了。”
什…什…什么…我这才意识到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拿着X光片,啪的一下跌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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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X光片吗?”老奶奶有点疑惑地向澄弦问道。
“是的。”
“哎哟!很难过吧,赶快动手术啊,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个即使做手术也没什么希望,只能让身体情况更糟。”澄弦低声说道。
“我的老天啊,啧啧啧啧!”老奶奶不住地拍着胸口。
澄弦和老奶奶波澜不惊的一番对话,却将我丢入天昏地暗的惊涛骇浪中,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澄弦的妈妈连声说着对不起,万分歉疚地送走了老奶奶。
“朴澄弦,妈妈说过让你谁也不要告诉没有,你怎么忘了?”澄弦妈质问着他。
“难道你要我安安静静等死,直到我孤独死去的那一刻为止,谁也不能告诉,是吗?”澄弦扯出一丝孤傲的声音。
“不会死的!我说过你不会死的忘了吗!”澄弦妈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都知道了,我最多活不过五年,生存机率只有10%。”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不抽烟,你是完全有可能康复的。”
“我都查过了,八厘米大小的阴影,是绝对不可能活下去的。”
“这又是你什么时候查到的!平常做作业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聪明,每次做作业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的!查这种东西倒是查得挺快!你是翘课出来的吧?还不快给我回学校!”
我是在做梦吗?可是太过真实的场景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梦里怎么会有澄弦妈妈如此生动的声音呢。不知澄弦心里怎么想的,他低头又看了手里的X光片一眼,默然冷笑着,全身都虚脱了似的地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看见了吗?现在明白了吧,我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相信。”
“是真的,那天在咖啡厅里我就准备告诉你点,想让你离开我,可是…唉,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走吧,再过十秒这魔女就该爆发了。”
澄弦的妈妈在不远处双手叉腰,嘴里气得还在说着什么。
“你会死吗,澄弦?”我小心翼翼地问着他。
“嗯。”
我真是不能理解,在儿子的死亡面前,做母亲的怎么能这么坦然。看着他俩如此坦然自若,我倒陷入某种恍惚迷离的幻境。
“不要抽烟,也不要喝酒,直接回家去。”澄弦妈命令似的说道。
“江纯很漂亮吧?”澄弦似乎有意地绕开了话题。
“是啊,漂亮,不过这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什么时候得上这病的?”澄弦突然问道,“书上说得了这个之后体重会减轻,食量下降,最后什么也吃不下去,嘴里会流出黑色的血,我什么时候变成那样?”
“不知道…回学校去。”澄弦妈摘下脸上的眼睛,蹲下身收拾四处散落的纸片。
“…”
澄弦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妈妈,忽然奇异地笑出声,看向我。
“看见了吗?现在你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学校。”
“…”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脚上仿佛拖了千斤巨石,澄弦反而比来时更开朗了,他开开心心地拖着我出了医院,嘴里一直说个不停。
“如果我瘦得皮包骨,变成个火柴棍儿,声音也很嘶哑很难听,嘴里还流着很可怕的血,你就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至少会很怕我对吧!”澄弦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说。
“不,绝对绝对不会。”我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看来我是我们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澄弦自嘲道。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澄弦,不明白他突然这么说的意思。
“我得了这病,家里没一个人难过。我们家没有人肺有毛病,只有我一个人说是先天性的肺有病,可是最让我发疯,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没有一个人为我哭,没有一个人特别关心我。”澄弦无力地垂下了头。
“不是还有我吗,有我啊澄弦!”我轻摇着澄弦的肩膀。
“是啊!有你,无论如何,至少还有你在我身边。”澄弦猛地别过头,掩饰自己的泪水,只是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悲伤。那一刻,我真的好恨好恨他的母亲,我想冲上前去把他搂在怀中,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我忍住了,只是咽着泪水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
一路无语,我俩步履飞快地朝学校走去,眼泪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好像一辈子都擦不完似的。就这样,我俩悄悄地进了学校。
一走进教室,澄弦立刻趴在他的课桌上,我丢了魂似的默然盯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停往外涌。这时,花真突然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死定了,班主任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去哪儿了?”
“花真啊,我会受到惩罚的,你说对吗?”
“没有了,哪儿那么严重啊,最多你屁股挨几下板子啦!喂,金东英的电话号码究竟是多少啊,快点告诉我嘛!”
“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到底要痛苦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我不顾一旁的花真,难过地自言自语。
“哎呀!你怎么哭了!”花真惊惶失措地抓住我的双肩,我干脆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班主任拿着木棍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教室,见我这样,立马又惶恐万分地退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