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内侍轻声提醒说。

皇上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萧泽一眼,轻拍他的肩膀说:“阿茂,朕在应天等你。”

“臣惶恐。”萧泽一脸受宠若惊的跪下,两人等皇帝的船开走好远,两人才上了自家的牛车。

“父亲,擦擦脸。”萧泽将热帕子递给萧珣。

萧珣将热帕子在脸上捂了捂,三年的帝皇生涯让皇上变了很多!肃宗是三年前薨逝的,肃宗薨逝的时候,谁也不看好一向懦弱贪玩的今上,却没想到三年来皇帝的变化会那么大!看来先帝的心血真得没白费!萧珣心里无不感慨的想,皇上真得算是生不逢时啊,若是他能早出生十年,或者晚得病十年,以今上的手段何必打感情牌,靠联姻和薄弱的亲情巩固太子的地位呢!

先帝肃宗因为生母卑微的出身,让他从小备受父亲哀太子、祖父孝宗的冷落,婚事也是拖到了二十二岁,大臣实在看不过去后,孝宗才勉强为庶孙定了一门亲事。结果未来的王妃尚未过门就先死了,婚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直到肃宗二十六岁时,萧源的祖父将嫡女嫁给肃宗,他的婚事才被人重新重视起来。

或许年少的经历过于坎坷,养成了肃宗自卑自傲的性格,肃宗是大秦难得威严强势的君主。这份强势不仅针对臣子也针对他的皇子、后宫。太子叶昊是昭穆皇后夭折了两个孩子后,才勉强长大的孩子,足足小了冀王十六岁,一落地就被昭穆皇后捧在手心里呵护,过分的娇养成就了叶昊略显懦弱的性格。

而且叶昊从小不喜欢和男孩子一起玩,整天和女孩子混在一起,唯一能和他玩得起来的表弟萧泽、萧沂,小时候又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叶昊的各种古怪的性格让肃宗尤为不喜,逮到机会就会训斥嫡子,让叶昊每次见了肃宗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而过分畏缩的言行,又让肃宗更加生气,这对父子的关系就一直处在恶性循环中。昭穆皇后也因此认识到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有严重问题,才给让自己的姑父顾雍当了叶昊的启蒙恩师,又让叶昊娶了自己二表哥的嫡长女顾然为太子妃。

在昭穆皇后没有薨逝前,萧顾两家的重要人物几乎都住在副都的,顾纹在没出嫁的时候,和昭穆皇后的交情就很好,出嫁后萧珣常年在外当官,皇后时常招顾纹进宫说话。萧源出生后,顾纹片刻舍不下爱女,每次进宫都带着女儿,昭穆皇后没有亲女,对双重血缘关系的侄女也倍加疼爱。

尤其是顾纹去世后,昭穆皇后怜惜年幼丧母的萧源,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抚养,当时已经为人父的叶昊,对自己子女不敢兴趣,偏偏特别喜欢逗粉娃娃一样的萧源,尤爱和萧沂一起带着萧源出宫疯玩。有段时间宫里宫外流言蜚语不断,直到昭穆皇后杖毙了几个宫人,并将容昭仪送到了皇家寺庙清修后,流言才平息了下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昭穆皇后在萧源七岁的时候也病逝了!昭穆皇后病逝后,肃宗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将太子时时带上身边悉心教导,那时候萧沂、萧源也被家人带回了吴郡,萧家人同皇家的关系就不如昭穆皇后在世之时那么亲近了。萧珣除了每年回副都叙职外,几乎和皇帝没私底下接触过。

“父亲,皇帝的处境真得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步吗?居然要让他跑出宫来找民间的大夫?难道宫里就真得没有一个可信的御医吗?”萧泽低声问。

“你信吗?”萧珣反问。

“不信。”萧泽摇头,怎么可能!皇帝就算身体再不好,他还是皇帝,或许暂时无法动一个大家族,但诛杀一个御医的九族还是可以的。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萧珣闭上了眼睛说,哭太久眼睛都疼了,“阿泽,等你成亲后,就准备阿盛的婚事,等他们成亲后,就安排他们夫妻去通州。”萧珣声音沙哑冷静。皇帝到底需不需要出来看病,他不需要弄明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皇帝的病基本上已经没救了,而且他也是真心着急太子,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把弱处展现出来。

“是。”萧泽顿了顿,“父亲,元儿呢?要不要先给她和阿宝定亲?”

萧珣摇了摇头,“元儿年纪还小,还不急。”

“可是皇上给了元儿一对玉佩。”萧泽说,皇上的意思就是想让元儿的婚事提早定下来吧?

“他只是提醒我慎重考虑元儿婚事。”萧珣摇了摇头,皇上可不想萧家再出一对肃宗和萧皇后!平王最近的动作也的确太大了一些,但这也是皇上允许的,不然他一个王爷怎么能随意出现在吴郡呢?

“那要不要让元儿和阿宝提早成亲呢?”萧泽问,“到时候让他们也去通州得了。”

萧珣睁开眼睛,“阿茂,元儿是女孩子!”

萧泽一怔,萧珣无奈的叹气,开解儿子道:“女儿家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人了,我们想护,又能护的了多少呢!我让阿盛去通州,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反正元儿还小,萧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让元儿提早出嫁的份上呢!就算将来家里有什么万一…元儿嫁到顾家也没什么用…”

萧泽点头,“父亲说的是,我想差了。”士族的婚姻看似稳固,实则最薄弱不过,一旦牵扯到家族争斗,原本世代交好的两家人就马上可以翻脸无情,成亲数十载的夫妻眨眼就可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萧珣神色有些阴沉,“你别忘了,你大舅母可是姓朱。”

吴郡士族中,陆、顾门第要比朱、张门第高,朱家自从朱夫人的爷爷辈开始,就显现败相,朱夫人的父亲那一辈就极为热衷和皇亲贵族联姻,朱家目前的小女儿已经是太子妃,他们家还有一个外甥女是冀王妃!太子今年才七岁,冀王的世子却已经成年,甚至还有了嫡子,更别说世子妃已经病逝了。

“父亲,你是说朱家会——”那个词萧泽可不敢说出口。

“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说朱家有退路,顾家可没有退路!我只是觉得元儿嫁给阿宝,有些不值。”萧珣摆手说,太子可是顾家的皇后所生,不管顾家愿不愿意,必须一条道走到底了!同理已经尚了嫡公主的萧家,也跟顾家在一条船上了,但既然嫡子已经尚主了,庶女又马上要入宫当太子嫔妃,萧珣就觉得让嫡长女嫁给顾家的嫡三子有些不值了。

这门亲事萧珣一开始就是不愿意的,他的嫡长女就算不当皇后,当家族的宗妇也是最基本的,顾熙人虽好,毕竟只是嫡三子而已。萧家和顾家牵扯已经够深了,他的女儿又不是嫁不掉,何必一定要嫁回顾家呢?更别说还牵扯了一个不情不愿的朱氏!但这门亲事是他父亲和岳父定下的,加上后来顾家的大姑娘又当了皇后,想着女儿嫁给顾家也能轻松些,不用担什么大任,他也就默认了。

可现在今上命不长久,一旦今上驾崩,朝中时局肯定不稳,他必须谨慎行事。长子、次子的婚姻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他也希望给女儿选一个好婚姻,将来也可以为家族多加一点砝码,而不是浪费在顾家身上,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而已。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思量一番,万一弄不好就有可能亲家变仇家。

萧珣这番思量倒也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如何利用婚姻给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是每个士族弟子必要付出的义务,更别说萧源身为备受宠爱的嫡女,在得到比别人多的同时,相对付出的义务也要比其他人更多。这点萧源心里早有数了,所以她在父亲面前,从来没有对自己未来的婚姻发表过任何看法。

“回去后你让元儿远着一些朱家人,反正这几天她姐姐不是要嫁人了吗?就多陪她姐姐。”萧珣说。

“我知道。”

且不说朝廷上的风起云涌,萧家的内院却喜气盈盈,且不说今年一年大姑娘出嫁、萧泽成亲,来年萧沂成亲,光是萧家新生的嫡子尚了今上目前唯一的嫡公主,就足够大家羡慕了!尚嫡公主的驸马,前途是绝对的一片光明啊!连带刘氏也扬眉吐气起来,有了盼头,人也精神了不少,自觉自己是未来的公主婆婆,也不再拘泥于一些蝇头小利了,长公主看在眼里,对这个儿媳妇倒是满意了一些。

和家里人的喜气不同,萧源这几天总是有点忐忑不安,皇帝表哥的来访,总让她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偏偏这种事还没法子和任何人说,还要跟着大家一起开心。直到二姑娘看不过,拉着她帮大姐一起整理出嫁时候要带的物品、准备给婆家诸位亲戚的礼物,天天忙得脚不点地,回房倒头就睡,才让萧源心情开解了不少。人一忙,日子就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大姑娘的出嫁日子了。


大姑娘婚礼(上)

盛夏的清晨已是热浪袭人,三姑娘起身梳洗完毕,就径直冲到了大姑娘院子里,刚进院子,清凉之气袭来,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帕子上全是脂粉的污迹,不由皱了皱眉头。

“三姐,先过来凉快一会吧。”六姑娘坐在廊下,含笑同她招手,二姑娘和萧源也在座,三人面前放了一盏清茶。

“二姐、五妹、六妹,你们来的这么早?大姐呢?”三姑娘脱了木屐,跪坐在了廊下,丫鬟忙奉上清水伺候三姑娘梳洗。走廊旁摆放的各色冰雕,让三姑舒服的舒了一口气

“大母在房里同大姐说话。”萧源轻声说道。

三姑娘一听,立刻不敢说话了,她和长公主并没有真正说过几句话,但这几月在萧家待下来,她对长公主是又敬又畏,远远看她影子就不敢说话。

二姑娘和六姑娘见三姑娘噤若寒蝉,嘴角弯了弯,六姑娘将一盏清茶推到了三姑娘面前,“三姐喝茶。”

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三姑娘的目光转移到了放在冰雕处的梅子汤上。

“不行,喝了茶水才能喝一点,不然会拉肚子的。”二姑娘很严肃的说道。

三姑娘失望的垮下了小脸,萧源和六姑娘失笑不已,萧源笑着让丫鬟取来温茶给三姑娘解渴。

“二姐,大姐还没有梳妆吗?”六姑娘掩着小口轻声问道。

“昏礼要晚上才开始呢,不急。”二姑娘说。

随着胡俗的融入,汉族的昏礼也一改最初的庄重肃穆,变得渐渐热闹纷繁起来,萧家是百年大族,无论是娶妇还是嫁女,总是按照周礼来的,但也不可免俗宴请一些亲朋好友,在婚礼上热闹一下。

大姑娘寝室的东面,一早就安置了三口青铜鼎,里面煮满了熟食,肉香四溢,原本就没吃朝食的几个姑娘,再闻到肉香后,都有些饿了。但大母和大姑娘都没有出来,几人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拣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寝室里,大姑娘跪在长公主面前,泣不成声,“孙女不孝,不能再在大母膝下承欢,望大母保重身体…”

“成亲是好事,成了亲以后就是大人了,哪里还能这么哭呢。”长公主嘴上说着,眼眶也微微泛红。她膝下孙女众多,唯一亲自教养的,却只有大姑娘一人,对她的重视就算比不上身为嫡孙女萧源,也是其她孙女中的第一人了。知道这孩子看起来沉默寡言,实则心气高的很,故在儿子送来的几个女婿人选中,挑选了卢家的卢柏舟。

大姑娘也知道自己这门亲事是大母给自己做主的,心里一直很感激大母。

“卢家家境不好,嫁过去后,用嫁妆补贴家用在所难免。”长公主慢慢的教导着大姑娘,大姑娘安静的听着,她原本就做好了用嫁妆补贴夫家的打算。

“只是你须记得一件事,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有些事过犹不及。”长公主声音淡淡,“如果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也不用闷在心里,你是我们萧家的女儿,在家也是金尊玉贵娇养着的,没道理出嫁了就让你受委屈!”

“是,大母。”大姑娘听得泪水涟涟。

“卢家给的聘礼不多,你的嫁妆我还是照着规矩办的,这点小东西是我给你的私房。”

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将一只小匣子放在大姑娘面前,里面宝光流转,莲子大小的明珠、雪白柔嫩的羊脂玉雕…饶大姑娘在长公主身边见惯了奇珍异宝也怔了怔,这些都是长公主历年来珍爱的饰品。

长公主说:“女孩子出嫁没几件压箱底的宝物,将来怎么出去见人呢?这些首饰你收好吧。”

“是。”大姑娘刚停止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其实除了长公主外,昨天二姑娘和萧源也带来了大长公主给自己的添妆,同样是珍稀的宝石和各色漂亮的首饰。浅#草#微#露#整#理

长公主起身,“让丫鬟进来梳洗下,先跟几个妹妹一起进朝食吧,时辰不早了。”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大姑娘在萧家的最后一顿了,以后就算回来,也是以卢家媳妇的身份了。

“是。”大姑娘让丫鬟用冰敷了眼,画了淡淡的脂粉后,就出去了。

“大姐。”几个姐妹一并围了上来,连四姑娘也来了。

“饿了吧?先吃饭吧。”大姑娘含笑说。

“好。”众人看到她略带红肿的眼睛,心下戚然,如果有可能她们还真想一辈子不嫁人,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昏礼是晚上开始,但众人进过朝食后,就开始忙碌起来,大姑娘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入房梳洗打扮,其她姑娘则开始招待陆续前来祝贺的女眷们。大姑娘是庶女,可她是是庶长女,又长公主养大,嫁的人也是范阳卢氏的嫡子,故前来祝贺的人还是不少的。成亲的妇人自有萧家诸位夫人招呼,剩下未成亲的小贵女分别有萧家姑娘们做陪,孩子们在仆妇的看顾下,在花园里玩耍。

陆神妃跟着母亲同诸位贵妇打过一轮招呼后,就想去找萧源玩耍,可寻了一圈也不见萧源,不由疑惑的拉过刚巧路过的二姑娘,“元儿人呢?”她的姐姐陆神光马上就要和萧源的大哥成亲了,这几天不好出门,今天就没有来。

“在水榭呢。”二姑娘说着领着陆神妃去水榭找萧源。

刚才萧源见花园里暑气颇重,干脆领了一干女友去水榭的六角凉亭里纳凉。池水经过转轴引到了凉亭上,再从六角飞泻而下,将暑气牢牢的隔绝在外,池中菡萏初初绽放,随着微风轻松,亭内一片清香。

张法莲优雅的侧身半靠在抄手上,低首小啜了一口清茶,“元儿,你这香茗似有荷花的香气。”

“这就是荷花香茗。”萧源同顾照正拿了鱼食喂池子里的锦鲤,听张法莲一说,回首笑道。

“你这人也怪,就不爱吃团茶、煎茶,可真要说你爱清茗,喜真水无香,又偏爱喝这些香茗。”张法莲说。

顾照道:“你是叫法莲,又不是真信佛了,整天说些玄玄乎乎的佛理干什么?”顾照小时候一淘气,她母亲就罚她抄写佛经,弄的顾照现在听到佛理就头疼。

萧源惋惜的摊手说:“要照你这么说,看来今天这道点心你是不能吃了。”

“什么点心?”张法莲问。

丫鬟将一盘雪白的花瓣摆在了案几上,一旁放了一碟色泽金黄橙亮的蜂糖,“这是玉兰花瓣吗?”朱叔莹好奇的问。

“是的。”萧源用筷子挟了一片花瓣,蘸了蘸蜂糖后,递给朱叔莹,“这是桂花蜜,你尝尝。”

玉兰花瓣入口甘甜丰美,又带着丝丝桂花的甜香,朱叔莹放下筷子,“这里要说会吃,谁也比不过你!”

“你说的我好像是专门弄吃的一样!”萧源斜睨了她一眼。

“你们可真会躲闲啊!”陆神妃笑着同二姑娘一起进来,“元儿,你这地方可真漂亮。”

萧源说:“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哎,别提了。”陆神妃脱了木屐入内,“原来玉兰花还能这么吃啊!元儿,你那桂花蜜怎么弄的?怎么只见蜜不见桂花呢?”

“我让人滤过了…”

二姑娘知道这场合自己插不上嘴,见没自己什么事,就默默的退下了。

“呜…”女孩子细细碎碎的哭声隐约传来,她不由一怔,偏头问丫鬟,“我好像听到孩子哭声了。”

丫鬟仔细的听了一会,“好像是有人在哭。”

二姑娘沿着小径,同丫鬟找了一会,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荷花池边,一边哭着一边要跳入荷花池中。

“别下去!”二姑娘吓了一跳,忙将小女孩拉住。

小女孩不防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红肿着眼睛见二姑娘满脸焦急,知道她误会了,解释说:“我是洗裙子,不是要跳下去。”

二姑娘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了一条时下最流行的粉色六幅裙,膝盖处有一块极为显眼的污渍,二姑娘想了想道,“这裙子颜色太鲜嫩,沾上了污迹怕是洗不干净了。

“那怎么办!这是我新作的裙子!”小姑娘说着泪水又要出来了。

二姑娘忙劝道:“别急,回去让丫鬟慢慢洗,肯定能洗淡,再在上面绣上一点花样,就看不出来了。”

小姑娘听了二姑娘的话,破涕为笑,泪水还含在眼眶里,二姑娘不由暗暗纳闷,这小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来也有十一二岁了,却还这般的嬉笑随心。

“姐姐你真好,我叫张含贞,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睁着大眼问。

“我姓萧。”二姑娘见她一身狼狈,提议道:“妹妹,你裙子湿了,不如跟我回去先换件衣服再出来?”

“好。”张含贞乖乖的点头,“萧姐姐,你名什么呢?”小丫头还是不忘打听二姑娘的名字。

二姑娘又好气又好笑,“我叫萧妙瑜。”

二姑娘的院子离遇到张含贞的地方不远,二姑娘让丫鬟找了一条她没穿过的新裙子,稍稍的改动了一下长短后,就给她换上了。二姑娘见她小髻也散乱了,干脆让丫鬟给她重新梳妆打扮,张含贞乖巧的坐着,任丫鬟给自己打理。

“含贞,张法莲你认识吗?”二姑娘问。

“认识。”听到张法莲的名字,张含贞稍稍缩了一下,小声的说:“她是我堂姐。”

“堂姐?”二姑娘略略惊讶,她真是张家的女儿?

“我带你去找你堂姐吧。”二姑娘说。

“不要。”张含贞畏缩了一下,“姐姐,我想找哥哥。”

“哥哥?”二姑娘有些为难,“你哥哥在外院吧。”

“姐姐,我找哥哥有事,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好了。”张含贞支支吾吾的说,“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吧。”二姑娘无奈的点头,遇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她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了,幸好今天是大姐昏礼,内外院门禁不是那么紧,不然找外男还是挺麻烦的,“我先让僮儿去找你哥哥,等你哥哥到了我们再过去。”

“好。”张含贞听话的点头。

二姑娘陪张含贞坐了一会后,见僮儿说张家郎君已经在院门口等着张含贞了,就领着张含贞先去院门口。

才走到荷塘边,突然一团黑影扑来,丫鬟下意识的往前一档,“哎呀!”丫鬟的身上立刻多了一团臭熏熏的烂泥。

“咦?你这小贱婢找到靠山了?”刁蛮的声音响起,张含贞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坚持挡在了二姑娘面前,“你们不要乱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kittychung、满嘴烂牙投的霸王票 还有几个读者不显示,不好意思

下章梁肃就露面了。。。

 

礼物

别说张含贞被吓得浑身发抖,连二姑娘也一时被惊住了,她第一次见在别人家里这么嚣张的大家闺秀。她仔细的打量着骂人的少女,看上去十五六岁左右,衣饰到也华贵,容貌还和张含贞有几分相似,二姑娘心下了然,应该也是张家人吧?就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嫡出还是庶出。二姑娘对丫鬟低低的吩咐了几声,丫鬟匆匆退下。

二姑娘安抚的轻拍张含贞的肩膀,含笑上前和声问:“这位姑娘可是有事?儿梁国公女,敢问姑娘贵姓。”

梁国公的女儿,那少女眉头微动,面容惊容,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张含贞随便拉上的一个人居然就是今天的主人之一。她再傻也知道今天是梁国公庶长女成亲,她在别人大喜之日,在别人府上,欺负自己的庶妹,要是被家里人知道…饶少女胆大包天,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我——”少女难得有些支吾,“我姓张。”

二姑娘自然不会让那少女为难,今天是大姐的大喜日子,她巴不得一切顺顺利利呢,怎么会故意把事情闹大?她体贴的问:“张姑娘可是迷路了?”她见少女身边的丫鬟手中全是污泥,提议道:“不如我让丫鬟带你们去偏房梳洗一下吧。”

少女见二姑娘给自己台阶下,松了一口气,忙道:“那就多谢萧姑娘了!”说完恶狠狠的瞪了张含贞一眼,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会出这么大一个丑!

张含贞下意识的缩到了二姑娘身后,二姑娘看着心里暗暗叹息,但面上还是微笑着让丫鬟带她们去偏房梳洗。

等那少女走了之后,“姐姐——”张含贞佩服的望着二姑娘,“你真有本事。”她还以为三姐会狠狠打自己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