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枫听见也看过来,用枪指着周锦茹:"你最好别死,不能这样便宜了你。"周锦茹哼笑一声,目光冰片般扫向常枫:"今天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失败就赴死的准备……现在我一无所有,你想让吴赛玉的儿子、小贱人的侄子看到我跌入低谷的模样?"她捂着胸,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她这辈子……都别想……比过……我"也不知道她口中说的"她"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她就已经从椅子上滑下去,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很长一段时间,教堂里都只有谢欣琪的抽泣声。她从小是这样恨这个母亲,多少次恨不得母亲从来不存在,但这一日,她也只能抱着母亲的尸体不停流泪。洛薇虽然与这个女人没有感情,却也被谢欣琪这样痛苦的模样感染,默默擦掉了一些眼泪。即便贺英泽回来了,说要带她离开,她也说要留下来安慰谢欣琪。
天色渐晚,谢欣琪借他们的手机给谢修臣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洛薇也陪她在教堂里等待,等谢修臣在教堂外按响了车喇叭,洛薇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谢欣琪的肩上,搀着她离开教堂,拉开大门,外面像是另一个时节。教堂外的阶梯下,谢修臣靠在车门上,穿着白西装,系着白领带,衬衫却是蓝天的颜色,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这是谢欣琪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没了父母,被男朋友劈腿家暴。不能再没有这个哥哥,她抓紧洛薇的外套,含着眼泪,狂奔下台阶,谢修臣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为了安慰她,还是笑着朝她张开了双臂。
就在这时,台阶旁的花圃栅栏处闪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谢欣琪因为情绪激动,并没有留意那边的动静,谢修臣快速转头,看见那个女人双手吃力地举起枪,大叫一声:"洛薇,你去死吧!!"枪响震彻天空,一群白鸽从树冠中惊起,飞向灰蒙蒙的高空从,洛薇站在教堂门口,吃惊地看着倪蕾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对着谢欣琪的方向打了一枪,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常枫把洛薇和贺英泽推进教堂,从阶梯扶手上跳了下去去,,徒手绑住了倪蕾。倪蕾时空地挣扎、大喊,被他击中后颈晕了过去。
谢欣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哥哥猛扑倒在地,背脊骨撞在石阶上,一阵剧痛,然后听见了枪声,他压在她身上,紧紧抱住她,死也不放手,他身体沉重如石,她伸手去推他,却摸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她举起手看了一眼,被染成猩红的手指让她瞠目结舌。自言自语般,她轻轻说了一身"不"。然后把他推起来,看见他额头被世界磕破,流下大片鲜血,雪白西装被赤红色从胸膛贯穿到背脊,而且鲜血越流越多……"不,不……"她慌乱地用手堵住汩汩涌出的鲜血,血却从她的手指尖流了出来,把她的衣服也染成了红色。谢修臣凝视着她的眼睛,面色已经和死人无异。他的眼睛暧昧桃花不再,反而充盈着泪水,似乎想代替他的口,把压抑多年的感情倾泻而出。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虚弱的吐出两个字:"……欣琪。"然后,他身体彻底软下来,倒在她的肩头。
谢欣琪扶着他的肩,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她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像要把内脏都震裂般,趴在石阶上,长发盖住了面庞,她的嘴就这样大大的张开,极致痛苦的表情像会永远停留在她的脸孔上。让她连呼吸都再也做不到。她抱住他的头,手指发抖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抓的满脸都是血,久久的死寂到来,静的可以听到落叶坠地的声音,接下来,神圣的教堂下,就只剩下了她语无伦次的、耗尽生命的悲怆哭声
二十面镜花开
一个月过去,年假结束,正好是学生们开学的日子,天已经不那么冷了,谢太太与黑社会勾结后自杀的劲爆新闻余音未了,才过新年,就又有了很热闹的新事,苏嘉年吸毒被警察逮捕的丑闻上了电视,他也没有勇气出来面对,只是匆匆道了个歉,宣布无期限退出宫州音乐圈,就去了美国发展事业。
黄啸南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但贺英泽派人调查得知,其实那天出来的人不过是黄啸南用来摸底的替身。他本人其实根本没有回过宫州,而是一直躲在国外,一个月前曾在罗马出现过。这件事对贺英泽打击不小,也让他知道,黄啸南比传说中更难对付。他不打算在短期内弄出太大动静,只想养精蓄锐,找到机会把父亲的仇一点点还回到黄啸南身上。
而从那次生死搏斗后,洛薇是觉得最莫名其妙的人,因为贺英泽那天对她说了奇怪的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所以我一早就警告过你,不要靠近我。"事后她不理解的问他,到底是什么"结果""我迟早会杀了黄啸南。"贺英泽如此回答。
"所以呢?"
"周锦茹的死,多少与我有关。"
"所以呢?"
"你可以恨我,但我还是会这么做。"
"等等,我为什么要恨你啊?"看见贺英泽蹙眉疑惑地看着自己,她也疑惑地把头歪到一边,"难道你是想说,他们是我亲生父母,所以我要在意》""难道不是吗?"
"那个女人杀了我爸妈,那个满脸刀疤的人我也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在意?哦,不,我是挺在意的,因为我的父母都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保持了长时间的沉默,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把她送回家里,也没多做解释,她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关于杀父仇人和悲剧女主角的对话,难道,从那时候起贺英泽对她那样若即若离的态度,都与这个有关?因为他知道,那两个坏蛋是她的亲生父母,而她迟早会和他变成敌人?她发了一条消息给他:"我真的不介意,你没必要因为他们疏远我,即便他们没有陷害我父母,也远远不如你重要,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女儿看,比陌生人还可恶好吗?"他只恢复了一个字:"行。"
行?什么叫行?是比陌生人可恶"行",还是觉得她说的话"姓"?
她原本以为,他赶在第一时间来救她是因为对她还有好感,最起码两个人还是可以做朋友吧,可是后来她主动发消息给他,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或者要请他吃饭,他也只是说"不必"或"没空、"改天"。整个二月,他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三月初,她又一次陷入了失恋的痛苦中,常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羞到想变成土拨鼠挖洞钻进去,却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
"来甄姬王城。"贺英泽讲完就挂断了电话。
甄姬王城下午茶餐厅的VIP座位上,系着领结的外国服务生又端上两盘点心,洛薇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贺英泽,察觉到他除了隔一段时间看一次表,也没有什么兴趣与自己多话,她尽量让自己不要束手束脚,喝一口泰国椰青汁,埋头奋力吃点心,看看水晶制的桌椅和玻璃落地窗,她觉得整颗心也都变成水晶玻璃做的,透明又不堪一击,当远处钟楼敲响了三下,贺英泽对她身后的方向站了起来。
她放下刀叉,也转过身看去,餐厅门前,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前台登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被传送到了魔法世界,双脚被钉住般,她猛的站起来,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他们又靠近了一些,她看清他们确实是爸爸妈妈,胸腔中终于有了一股热流涌上,二老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她也不顾这里是什么场合了,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们,眼泪这才迟钝地汹涌而出。
"太好了,霞姐,雄哥,你们没事,你们没事……"她不想去问理由,只是一个劲的哭。
"哎哟,宝宝啊,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离不开妈妈,还这么粘人啊?"洛妈妈笑得花枝乱颤,跟十六岁的少女似得。"爸跟妈都没事,让你担心了啊。"面对父母,洛薇早就耍赖惯了,实在说不出自己担心的快要死掉的心情,她担心地区捏爸妈的胳膊,生怕他们变瘦了一点点,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养育之恩显得更加可贵,在父母的拥抱和安慰下,她哭了很久,谁也没提到亲生父母这事,谁也没有想要疏远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洛爸爸拍拍她的肩:"薇儿,先别急着粘我们,有礼貌一些,快跟小贺道个谢,要不是因为他,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真早玩到了。"洛薇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贺英泽,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团聚。她抹掉了一些眼泪,挠了挠脑袋,像一个被迫与老师道谢的小学生一样:"谢谢小英……不过我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些年,谢太太一直不让我们会宫州,特别强调不让你回来,理由你也知道了,那场煤气爆炸事故前,小英猜到她可能想杀人灭口,提前让人把我们送到了加勒比的私人海岛。"说到这里,洛妈妈居然一点惧意也没有,反而笑了,"不过因为不知道后面的事要处理多久,怕你担心,所以你爸爸就提议瞒着你,也让你锻炼锻炼。"洛薇倒抽一口气:"这种事情居然还要瞒我?!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们也摇摆了很久,但现在我们女儿不是成长很快,变得非常优秀了吗?"洛爸爸答得毫无悔意。
洛薇有一种当场吐血身亡的冲动,这老两口大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别出心裁,被送到了海外逍遥,这是度了多长的黏到发腻的蜜月,然后安然无恙地回来,说她们只是想给自己机会变成熟。
四个人又坐下聊了很久,她得知贺英泽已经在宫州为父母买好新的房子,她们随时可以搬进去住,她决定跟她们一起回家,再多喝父母聚聚。
离开甄姬王城时,贺英泽居然没让人送她们回去,而是亲子送她们出去。父母上车以后,她迟迟没有上去,而是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贺英泽……""怎么?"
想起这些日子他为她做的事,她知道,他能做的都做了。再回想倪蕾的事,她知道,他也忍过,是他帮助她渡过逆境,对自己i最好的人一直都是他,她是如此喜欢他,他又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在这种互相信赖的感觉里,她有一种寻找到了家人的错觉,她把他拉到父母看不到的地方,本来想再次认真地道谢,但脑子一热,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下钻入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腰,连心都隐隐作痛起来:"小英,我真的不知道你图什么。""图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什么……"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推到车门上。她抬头想看发生了什么事,手腕却被他扣在车门上。一片阴影落下,嘴唇被狠狠地吻住。
顷刻间,心脏跳出了胸膛,闹钟只剩下了茫茫一片白,直到他的吻变得愈发深沉。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是贺英泽。
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近的男人,那么狠狠拒绝过她、把她捧上天堂又推到地狱的男人,居然爱着她这一切是真是的吗?她眷恋的抓住他的衣领,想要确认他的存在。可是,她才稍微主动了一点点,就已经被他更加粗鲁的吻逼近窒息。
贺英泽,贺英泽。
贺英泽……
小英……
只要想想他的名字,过多的喜欢与依赖就会让她的心都快要裂开,这是第一次知道,这么凶狠而放纵的吻,也可以如此缠绵……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爸妈肯定会看到的。
她郝然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匆忙地把头偏开,指了指身后的车,紧张的悄声说:"你在做什么,他们看到我就完了。"
他没说话,冰川般的眼眸中有了一抹笑意。他握紧了她的手,她红着脸收了一下,却发现被握的更紧了,他不由她抗拒,把她带到车门处。
她小声说:"我晚点来找你,谢谢你。"
"好"
她又用力抱了他一下,把莫名溢出的泪水蹭在他的衬衫上,快速钻进车门,胡乱抓了一下头发,平心静气,以防爸妈看出异样,洛妈妈笑得没了眼睛:"妈妈看人还是有点准的,以前小英还小的手,妈妈就跟你说挂,这个孩子长得好,尤其是鼻子,你看现在是不是说准备了?简直是一表人才·····"说到一半,她听见洛爸爸不满地清了清嗓子,巧妙地转开话题,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外:"宝宝,你怎么把小英丢外面了?""我们现在不是要回家嘛?"
"你跟我们回家,把小樱丢在外面,这样不好吧?都是一家人了,叫他一起啊、""一……一家人?"
"是啊,你跟人家不是领证了吗?"
洛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妈妈怎么会知道他们领证了?她难道不知道这只是形婚吗?只是洛薇还没来得及阻止,洛妈妈已经拉开门,把贺英泽叫上了车,他倒是一点不客气,直接上来关上门,坐在洛薇旁边,洛薇尴尬地轻声说:"我妈妈好像不知道实情。""上门实情?"贺英泽一幅局外人的模样。
她瞪了他一眼,说得更小声了:"我们结婚不是真的啊。"见她一幅鬼鬼祟祟的模样,他低下头,配合地在她耳边悄声说:"是吗?哪一部分不是真的?"|"我们不只是形婚吗?当然是……"说到这里,她也愣住了。
哪一部分不是真的……结婚证是真的,公开消息是真的,住在一起是真的,同居时就连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跟夫妻没有什么区别,他才对她说了那三个字,她也早就对他……她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贴心地为她补充道:"剩下最后一部分不是真的,今天晚上让它变成真的好了。"洛薇脸通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却碍于父母在场不好发作,洛爸爸清了清嗓子,想重塑威严:"小贺,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但记得不能忽略我们女儿,薇儿可是我的掌上明珠。""爸,我会对她好的。"
那声"爸"简直是一道天雷,把洛薇劈成了木鸡,所以,她和小樱真的变成了夫妻?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自然地搭在她肩上,贺英泽把她往自己身边揽近一些:"薇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会付出所有努力让她幸福。"洛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会有晕眩的感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洛爸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还是担心地看了一眼洛薇,"我这女儿,从小就知道跟在小贺后边,现在更是离傻不远了。"洛妈妈呵呵笑了起来:"那也是要遇对了人啊,薇儿,小樱每周都给我们打电话,真是懂事,记得你们还小的时候,我就跟你爸爸说,小樱这孩子肯定喜欢我们薇儿,你爸爸还说我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你们年纪太小,哪里懂什么谈朋友,后来果然这孩子亲口跟妈妈承认了,还把钱夹里你送给他的蔷薇花标本给妈妈看,真是用心得不得了,还是妈妈的眼光比较准。"洛爸爸严厉地说:"就算有这样的想法,那时候也不准谈恋爱!"贺英泽没有否认,但当着洛薇的面也不太愿意直接成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窗外,洛薇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一会儿看看父母,一会儿看看贺英泽,然后想到钱夹的事,推了推他说:"对了,你钱夹里我中学照片是怎么……""闭嘴,聊点别的吧。"他还是撑着下巴望向窗外,耳根有些红了。
对洛薇而言,这一天从地狱飞到了天堂,对谢欣琪而言,却依然只有低落,她起来很早,但连画画儿都不能让心中的寂寞减少一些,她一整天都在空荡荡的家中瞎逛,发呆,翻箱倒柜整理东西时,她在父亲的遗物中找到被小心包好的纯白玉佩。以前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一时好奇,又重新把那一沓吴巧菡写的信看了一遍,其中一封里,有一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其实我一直不敢问你,你找我要那块玉佩,究竟意图何在,毕竟人已去,玉不贵,你与她也不熟。我就怕你哪天告诉我,在你心中,玉佩的主人才是真正 胜金赛玉。"这句话看了几遍,谢欣琪的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两个字上,她想起母亲死去哪天说的话,为了阻止父亲取吴赛玉,爷爷奶奶收买了母亲,虽然爷爷现在已经不再人世,但她记得,父亲在家一直都是乖孩子,特别听爷爷的话,他们不喜欢的人,父亲就不会再多来往,需要让他们去做手脚,阻止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她还从来没听过,她又用手机搜索了吴赛玉的照片,看着黑白照片上倾国倾城的没人,她握住哪块玉佩,苦笑一下。
所以,母亲和吴巧菡斗了一生,都是为了什么呢……这时。网页被来电提醒盖住,她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护士的声音:"谢小姐,您的哥哥醒来了。"谢欣琪激动得把手机屏幕都摔碎了,角还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芯片,她却顾不得那么多,飞奔到医院,可真正来到病房前,看见靠坐在床头的哥哥,她却有些退缩,他头上还绑着一圈绷带,挂着病号服的身子至少掉了十斤肉,周围站了很多人,都在排队等候伺候他,他不听旁人劝告,一直看着手机,然后,不经意地抬头,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了她的脸,她本来想躲开,见他不顾手上管子还接着吊瓶就像下床,只能赶紧推开门,她张了张嘴,再也叫不出"哥哥"二字。
"你们都出去。"他醒来以后并没有说太多话,声音有些沙哑。
等所有人都出去,她在他病床旁的一字上坐下,想好的开场白全部忘到了脑后,胆小如鼠地垂下脑袋:"我不在是你妹妹了。"他平静得出乎她的意料:"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小就知道了。"
"那不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沉默不语,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口快,这个问题不该问,他不告诉她,肯定是不希望改变这一层关系,可是,他又确实做过一些想要改变关系的事……不行,她被自己绕晕了,她攥着一脚,一个堂堂大小姐,居然有了农村姑娘相亲时的忸怩和怯懦:"我……我知道我妈妈对你一直不好,她背叛爸爸也是真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亲生爸爸在哪里……"他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以前你总笑人家洛薇家境不好,说她只能靠装好人来维持人际关系,现在才知道,你连装好人恐怕人家都不买账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自己不是你妹妹,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所有都不管来看你,要不哥,你帮帮我,让我继续当……"说道这里,他一脸坦然地望着自己,她更加羞愧了,头快埋到了衣领里去,"……我会先从家里搬出去。"他温和地说:"欣琪,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上的兄妹关系,你都可以一直把我当哥哥看,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都说出来,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以前你是什么样,以后还会是什么样""好"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又和他说了一阵,慢慢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嗯,你去吧。"
待她开门出去,他的肩松了下来,
就这样吧,这已经是他能处理的最好结果,他和谢欣琪的缘分就只能到这里,以后也不必再有过多的幻想,他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会有人比他好,比他更能给她幸福。
他想起她与苏嘉年刚在一起时发生的事,那时他因为不想面对他们,疯狂工作半个月,一天清晨在公司楼下晕了过去,最后被送到医院,醒来时她并不在身边,他也不想让她知道,所有让所有人保密,独自在医院输液一周,那个星期他每天都在想她,所以配合治疗提前回到家里,看见了她在全身镜前得瑟地试穿裙子,连对着自己的背影都要显摆身材,然后,她笑着转过头,:"哥,你从美国回来啦?这才几天。"她不懂什么是度日如年
现在这个情景,和那时候的住院是多么相似,但比那时糟了太多,因为虽然嘴上说的动听,但他知道,因为失去了亲人的关系,他们以后恐怕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出院回家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他没什么出院的动力,甚至觉得哪怕一辈子待在医院也无所谓了,他靠在床头,望着日光灯长长叹了一口气。
祝福她吧,她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想到这里,身上的伤又有些疼了,拉扯着神经连头都开始胀痛,他蹙眉捂着头,静待疼痛过去,但是高跟鞋在静谧的走道消失后,又急促地变响,他警惕起来,挺直了背脊,谢欣琪重新推门而入,坚决地说:"不行,我这么爱爸爸,不能不当他女儿。"他无力地侧过头去:"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当不了她的女儿"她却没有丝毫退意,一咬牙,冲到他面前,手心撑着床头,脸红通通的说:"还有一个办法。"她豁出去了,闭眼吻了他的唇。青涩得跟英勇就义似得:"这样,我就还是要叫他爸爸,我不管,你娶我!"良久,他点了点头,似乎在笑:"好,我娶你。"
又两周过去,谢修臣才出院,就带谢欣琪参加了一个宴会,谢欣琪本来很担心他的身体,但他意志坚决,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一路照顾他,知道抵达宴会现场她意识到时谢氏已经被贺丞集团收购的地段,才总算愿意看看周围的环境:红色展棚上写着"战略合作签约发布会"的大字,上面两家公司的名字,更是令她愕然无比——"贺丞几天"和"谢氏地产有限公司""等等……·我们家不是已经被收购了吗?"她望着那几行字,揉了揉眼睛,"难道是……对哦,贺英泽是你的表格,她应该不会对你那么狠,你们两定下合作战略了?""欣琪好聪明,以后我们的孩子如果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谢欣琪先是一呆,然后脸颊滚烫起来,哥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尴尬万分。但又不愿意让他看出自己的羞涩,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如果脑子像你怎么办?""|没事,长得像我也够了,这毕竟是一个看脸的世界。""那反过来不是悲剧了,有你的脑子和我的……·"说到这里,谢修臣淡定一笑,她发现自己被坑了。
这一日谢欣琪穿着一袭蔷薇红晚礼服,浓云卷发盘在头顶,戴着一堆大大的银色耳环,远远看去,就像油画中走出来得古希腊女神。这样的打扮,实在不适合表现的大惊小怪,她好不容易平定了复杂的情绪,抬头却看见同样一道红色身影,她举手摇了摇,面前的女生也举手摇了摇。乍一眼看去,她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但仔细看细节,还是能发现两人有许多不同。
"本来就长得像,居然撞衫了。"面前的洛薇笑出声来谢修臣却大方自然的对她伸手:"你好,贺太太"
洛薇和他握过手,继续对谢欣琪说:"谢先生谢小姐好,我是Vichi的股东与营销总监,现在Vichi急需一个天赋过人的总设计师,不知道谢小姐考虑的如何了?""Vichi?"谢欣琪一脸迷惑
"谢先生没有告诉你嘛?这是他与我先生今天签订合同的主要内容,如果有谢小姐的加盟,相信三年内,Vichi,薇琪,会成为宫州最大的珠宝品牌,"谢欣琪看看她,有看看谢修臣,本来想得到他的解释,却只得到宠溺的笑容,洛薇顿时了然,这是他准备的浪漫惊喜,于是也不再多话,只是凑过去在谢欣琪耳边小声说:"姐姐的创作天赋,再加上我那么一丁点儿小聪明,肯定能把公司搞好的。"谢欣琪还是有些头晕目眩,但看见洛薇的机灵笑容,她的敌意头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傲娇的喜悦,过了一会儿,贺英泽过来与谢修臣打了招呼,把洛薇接走,两人刚走几部,贺英泽就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笑道:"我站那么远,都能感到你满满的亲和力,看来你不光有营销天赋,还可以考虑做公关,贺太太。""真的吗?"洛薇先是星星眼望着他,然后无趣的拉长了脸:"如果我真这样说,你肯定会说‘以后多和几个男人握手试试看’,然后把我吓到半夜做噩梦吗。"真正过上夫妻生活之后,洛薇才知道,贺英泽的控制狂个性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严重:穿衣服方面,他最多只让她露出锁骨,一旦裙子短到膝盖上面,他就会嘲意十足地说:"你不如不穿"。任何男人多看她一眼,他的脸会立刻拉下来,连快递小哥都不能和她过多对话,他甚至给她设下了门禁,即使没有他的陪伴,太阳下山之后不能出门,这算是穿越到唐朝了吗?出门就会被执金吾乱棍打死,不,不唐朝害惨,因为连正月十五夜禁解放日都没有。不过算了,嫁给贺英泽,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贺英泽轻轻拍手:"贺太太最近智商有所上升,令人感动。""别左一个贺太太,右一个贺太太,不管我提醒几百次,我还是需要花时间去接受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你要知道,和你变成父亲,这是很不真实的事。""生个宝宝就真实了。"
真不敢相信,他敢在这样人来人往的高档场所说出这种坏,洛薇表面还是一脸平静,内心却卷起了海啸,这是,另一个活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生!生!生!贺家的强大基因必须好好遗传下去!"回头一看,那是嬉皮笑脸惯了的贺家老九,老九穿的人模狗样,说的话却比他哥哥彪悍百倍:"尤其是六哥,在国际精子库论坛里,他的精子已经炒到了三万六千美元呢。"
"什么,你居然去卖精子……"洛薇震惊了"不不,嫂子,是别人炒的。我们六哥才不会做这种事。""这样也挺好,如果没有钱了·····"
洛薇眨巴着眼睛看向贺英泽,他冷静的回了他们一脸讥讽的笑:"如果没钱,也就炒不了这个价了。""六哥你想太多啦,你的财富和精子有什么关系啊,人家明明看中的都是你的……",他咳了两声,"总之,嫂子加油!"洛薇又被老九浮夸的表情逗乐 了,不过,如果真的能有贺英泽的宝宝·····她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在鼻上美人痣的点缀下,他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她晃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对他再花痴下去。
提到生宝宝,就难免想到他们相处过程中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新婚燕尔,贺英泽在某些需求上让她有点扛不住,她计算了一下昨晚持续的时间,大松一口气,抬头却看见他迷惑地看着自己,她赶紧小声解释说:"虽然今天一天都会比较忙,但是因为昨天才做过羞羞额事,今天还是可以和昨天一个时间睡觉呢,太好啦,太好啦。"但等了很久,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她小声地唤道:···贺英泽?""你好像很开心吖?"
"没··没有,我只是想到可以早点·····"他无情地打断她:"你怎么知道今天可以早睡?"
洛薇背上一凉,"什么,你没有这么变态吧?"
"做不做,这不取决与你嘛?"
"·····"
又过了一会儿,小辣椒也来到了现场,她穿着一身珍珠白小礼服,及耳短发衬着小而俏皮的脸,就像《彼得潘》中走出的小仙女。她平时随意惯了,男的精心打扮一次,却不怎么注意形象,刚和;洛薇说上几句话,就干了一杯酒,然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发现那是面颊微粉的陆西仁,他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米八的格子像缩成了一米三:"原来,你是苏家千金····""是啊,不过别提了。"她摆摆手,翻了个白眼,:"我哥把我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想提资金的姓。"这个解释并没有让他感觉好受些,她还是个快递小妹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她非常难追,现在得知她的 真实身份,他更觉得配不上她,消沉地垂下肩说:"难怪你不愿当我女朋友……"打算到角落里独自伤情。
谁知他刚走两步,身后的小辣椒说了三个字:"谁说的?"这个三个字让它猛然抬头,眼中装满了明亮的星光。
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贺英泽和谢修臣都开始做活动准备,洛薇和谢欣琪再度遇上,两人长相神似,又穿着一样的衣服,并排站在一起,特别引人注目。路过的记者都会为他们拍照,他们两故意摆出一样的姿势,看上去真像一个人在照镜子一样,他们基因重合率如此高,又笑得很开心,这样的相似,让小辣椒和陆西仁都多次被晃晕了眼睛,陆西仁扶住额头说:"花之君主啊,请告诉我这两朵绽放的红色蔷薇,哪一朵才是我们国王的皇后?"小辣椒茫然地说:"是啊,哪个才是微微。我都认不出来了·····"这时,一个年轻富家女路过,显然涉世不深,脸上带着轻微的嫉妒与厌恶,故意歪了歪就被,把香槟泼仔细哎其中一个人身上,被泼的人只是擦擦身上,笑着摆手说没关系,而另一个人大发雷霆,瞬间气场强到了女皇级别,正想要教训富家女,却被她出售阻止,富家女得逞后一脸得意的走了,但没有几步,被泼酒的女生就莞尔笑着,用餐巾溅了几滴红酒在那女孩裹着浅杏色裙子的屁股上。
"好吧,这个是洛薇,真是他妈的酷毙了,"小辣椒伸出大拇指看见洛薇的所作所为,谢欣琪愣了一下,与她相视笑了起来最初相见的时候,他们并不了解对方。却都羡慕彼此的生活,抑或说,是羡慕在自己眼中幸福的人,同时,对方的存在也是一面镜子,映出了自己本身最不堪的一面。
有人透过镜子看其他人,想要寻找替代品和慰藉,结果迷失了自己,如苏嘉年有人从镜中的影子找回真正的追求,坚定自己要的不是表象,而是灵魂,如谢修臣。
有人不受镜子影响,他们是领袖,自我中心,意志坚定,。将会因为这一份自信走得更远,成为了一个时代的标志,如贺英泽。
有人从未到过镜中,或许将来也会有面对镜子的困扰,但当下他们活的充实快乐。如陆西仁、小辣椒、常枫……而对洛薇和谢欣琪而言。他们终于知道,超越别人是毫无意义的,因为,除了本人,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真正裹着怎样的生活。许多人春风得意的微笑里藏着泪水,又有许多看似平庸落魄的人,他们并不自怜,心中充满阳光。
别人的生活,终究只是一面镜子。
确定今天的自己比昨天好,今天才是成功的一天,知道明天会有新的目标,天空才会在夕阳落下后依然明亮。
有的人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会知道,最美的风景,是镜子迎出来的蔷薇本身。
一个早上过去,活动结束了,回家换了一套衣服,洛薇就拽着贺英泽到外面散步,两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有一句没一句聊天,这一路走来,洛薇发现有很多人向他们投来了注目礼,她小声说:"你说,为什么每次出门,都有这么多人看我们?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你吖?""贺太太国色天香,一顾倾城,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在看我。"从来没被他这样跨国,哪怕带着一丝调侃意味,洛薇也忍不住开心笑起来:"贺先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他们肯定是在看我们两。"贺英泽没说话,只是笑
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对了,今年新年你没回家,像你爸妈嘛?"|"会想,所以明年我得回家呢,你要跟我一起嘛?""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走不了,你可以回去跟你父母过。"想到这里,洛薇有点郁闷了:"……怎么听着像在赶我走?""没赶你,新年应该跟家人在一起。"
说完以后,许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双目无神地鄙视着自己,它这才机智地纠正:"这样吧,我们把你爸妈接过来一起过。""反正我不是你的家人,也不用一起过了。呵呵"
他笑出声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错了,我的小妻子看上去平易近人,实际上凶起来,有点可怕。"最近总是能发现贺英泽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洛薇忽然好奇地说:"小樱,我在书上读过亨利·米勒的采访,他说在发过女性地位很高,对发过的男人而言,女人是完整的生命。而不是玩具、玩伴或者所有物。法国男人也喜欢跟女人待在一起,和美国男人不一样,美国男人觉得男人只有跟男人待在一起才自在。""然后?|"
"你比较喜欢跟男人待在一起还是跟女人呢?"这问题好像有些多余,贺英泽明显比美国男人大男子主义的多了,洛薇想了想,改变了问法:"你会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吗?""我只喜欢和你一个女人待在一起。"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也不知道是反应太快,还是压根儿就没思考过答案,弄得她一阵心跳加速,她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也只喜欢和你一个女人待在一起。""你是皮痒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那如果我死了,你多久会再取其他老婆呢?"他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声,眼神凝重地看向她:"不会,这辈子都不再娶别的女人了。单身直到死。"她被感动到了,心跳都停了一拍:"……为什么?""结过一次婚,就知道婚姻和老婆有多折腾了,再来一轮?不可能。""……"
看他笑得像个大男生,洛薇只觉得对他的喜欢又悄悄地多了一些。
这就是贺英泽最吸引她的地方,不管他看着再严肃,在她面前总是有孩子气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让他吃早饭还要连哄带骗加威胁,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看喜剧电影会无声地露出灿烂的笑,没有人知道他沐浴的时候还会吹口哨,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爱情中其实简单得像个小学生,他们看到的都是被光环包围的King,是贺大家族的六公子,只有她知道,最真实的他是小樱,而小樱只属于她一个人。
新婚的感觉是如此神奇,就像突然多了一个随时可以约会的好朋友,去哪里玩都可以跟他在一起,穿什么衣服都可以问他,看书看电影可以一起分享。尽管会有争执的时候,但只要她外露一点点伤心,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抱紧她。
飞机上、火车上、公园的长椅上、人生的道路上……任何他们会停下脚步休息的地方,她只要累了、困了,都可以靠在他的肩上,他不仅仅是朋友、丈夫,还扮演者父兄的角色,时刻当她的避风港,走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她不再感到害怕,她要变得坚强,优秀,体贴,永远支持他,尊重他。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扬起,又不免被他笑。她抬头看向他:"贺英泽。""恩?"
"你有宗教信仰吗?"
"没有"
"那你相信转世轮回吗?"
"不信"
"还真是无趣的人"她自讨没趣,吐了吐舌头
"怎么,你信?"
如果不是对他过于了解,她一天起码要被他气三十次,她长叹一口气:"对,我觉得我一定从上辈子就开始喜欢你了。""为什么?"
"因为总觉得我欠你的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她没再回答,狡黠地对他笑了笑,背着手转身离去。
——在认识你以前,我从不相信轮回,但现在我信了。
前世我一定爱过你,伤过你,欠过你,负过你。
因为,我不相信一辈子的时间,足够喜欢一个人这么多,一定一定。是伴随着轮回的思念我说得对不对?
贺英泽
她大步往前走,仅仅默念他的名字,都会觉得甜蜜而酸涩。然后,她听见他在身后叫住了自己:"洛薇"她应生回头:"怎么啦?"
刚才一直低头走路,她居然没有发现,春天已经无声来到,邻近公园与街道的桃花都开了,花瓣飘落在地,无言地谱成花色的地毯。远处是一幅被水稀释的蓝底画卷,把丛林般的楼房也涂抹上了天蓝,她听见海浪奏出遥远的歌谣,成为人间仅剩的心跳声,海风吹动了她的裙摆,摇曳了树枝,他的面容在桃花后面时隐时现,花瓣也落在他的肩上。
等风停下来,她终于看清他的身影
他静立桃树下,正抬头往上看,都顾不上拂落衣服上的花瓣,只是伸出手指,指着上方的花枝。
此刻,风已逝去,香气扩散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他隔花眺望过来,眼眸带着笑意:"薇儿,你看,花都开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