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还有人!
她更加惧怕了。没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听这个男人的动静。然后,衣服摩挲地面的声音靠近,有人贴住了她的胳膊。她先是条件反射地后缩,但很快想到了大汉接的那一通电话,用自己都听不懂的语言喊着“兔兔”。
果然,她耳边传来了龚子途悄悄说话的声音:“嘘……不要大声说话,他们人多。”
在这种时候听见他的声音,侯曼轩的眼泪决堤而出。她听他的,只是吸了吸鼻子,逼自己不要哭出声,在黑暗中靠脸颊轻蹭着他的肩膀、胸膛,找到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项间。
虽然因为被捆绑无法拥抱,但龚子途还是低下头,努力地用脸颊贴着她的头发。
感受到了心上人的体温,连伤口的痛感都跟着大大减少。不管未来是死是活,这一刻,侯曼轩什么也不怕了。
温存的时间很短暂。不到五分钟时间,门被推开了,刺眼的电筒光射进来,在两个人身上晃了几晃。林凝低头看着他们俩,说:“恭喜你们,又有了一种新的死法,而且肯定是你们俩很喜欢的。”
龚子途笑了起来,丝毫不惧怕的样子:“哦?婶婶想让我们怎么死呢?”
林凝脸上还有侯曼轩的五指山,好像那几巴掌把她的温柔也打得荡然无存了。她冷冷地说:“龚子途,你少跟我嬉皮笑脸。要不是你捣乱,这件事早就结束了,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你也不用赔上你这条年轻的小命!”
“还是先说说要我们怎么死嘛。”
林凝晃了晃手里的盐罐子:“自己喝下去,还是我们给你们注射,选一个吧。”
“氰.化钾?”
“对。”
“原来婶婶喜欢渡边淳一,口味有点重哦。不过我喜欢。”龚子途回头笑眼弯弯地看着侯曼轩,“曼曼,她叫我们俩殉情。这就让我来做决定了,好吧?”
侯曼轩完全在状况外,只能选择相信他,点了点头。龚子途随即对林凝说:“我们喝下去吧。不过你得先放开我。”
“那不可能。不过你放心,等你们死了以后,我们会帮你们俩把衣服扒光的。几天后,就会出现你们俩不堪舆婚外恋、私生子的论压力选择服毒殉情的新闻了。”
龚子途一脸为难地说:“婶婶……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
“等我们死了以后再扒光,可能会露馅呢。因为,男人死了以后,有的地方……是不会充血的。”
林凝愣了一下,涨红了脸说:“那就不脱你们的衣服了!”
龚子途板着脸说:“那不行。人一辈子只能死一次,我要和曼曼做着最亲密的行为才愿意接受服毒殉情,不然你还是给我们注射吧。”
侯曼轩在一边听得快要晕过去了。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龚子途才能把最恐怖和最羞耻的两件事如此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林凝皱着眉说:“你确定?”
龚子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确定。”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凝冷笑一声,转身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你们去拿注射器来。”
很快,两名男子拿了注射器过来。看见他们戴着手套把氰.化钾融入液体中,侯曼轩四肢冰冷,身体剧烈颤抖。她把额头靠在龚子途的肩膀上,呼吸粗重,甚至无法哭出来。龚子途哄孩子般温柔地说:“曼曼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林凝把目光转移到他们俩身上:“你们还有什么话,给你们二十秒,赶紧说完。”
“不用二十秒,五秒就够了。”龚子途静静看着他们身后的影子,却没有对侯曼轩说话。
林凝狐疑地说:“不说了?时间已经……”
话没说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有人把半掩的门撞开,与扣动扳机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外一行人的呵斥声:“别动!警察!”
侯曼轩飞速抬起头。五名警察冲进房间,其中一名用枪指着林凝,外面还站着一大群把林凝同伙扣押的警察。
林凝惊恐地、慢慢地举起双手。
原来,侯曼轩下楼不到五分钟,龚子途就回到房间里打算和她谈一谈,但找遍整个家都没找到她,龚小萱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打她的电话,被挂断以后手机就进入关机状态。联系上一回酒局事件,他知道侯曼轩很可能情况不好。他本来想冲下楼去看她的车,但刚走到电梯口,就改变了主意——他联系物业调动了停车场监视录像来看,果然发现侯曼轩被一个蒙面男子打晕、把车开走。
他让物业管理不要声张,回到家中报了案,让父母联系了公安部分的朋友,让他们在自己身上装上了GPS和微型监听器,然后独自一人下楼走到侯曼轩之前停车的车位前,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侯曼轩。果然,他也被另外三个人绑走了。
所以,从侯曼轩被带入暗室之前,警察就一直在周围蹲等歹徒头目的出现。
警方把林凝及其同伙带走以后,医护人员也把侯曼轩抬上了救护车。龚子途也跟着上了车。她四肢麻了很久才能动弹,头发乱蓬蓬的,浑身都是伤口和泥土,害怕地抓住他的手。他蹲下来紧握着她的手,同时用额头靠着她的额头:“没事曼曼,只是虚惊一场,现在我们都安全了。没事没事了,不要怕……”
两条细细的泪水从侯曼轩的眼角滑落,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非常幸运的是,侯曼轩虽然受惊了一个晚上,但因为她落地时是屁股先着地,身上只有肌肉拉伤和严重的淤青,没有伤着骨头。在医院处理好伤口、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龚子途就带着她出院了。
第二天,侯曼轩和龚子途被绑架的爆炸新闻传遍了所有媒体,随即而来的就是接二连三更加轰动的新闻:
《原创奇才祝温伦为弟弟祝伟德做嫁衣》
《三十四年乐坛神话破灭——祝伟德,鸠占鹊巢的剽窃者!》
《波折堪比戏剧的演艺世家,祝伟德妻子连环谋杀案的真相》
《乐坛天后侯曼轩的父亲的真实身份竟是他!》
《淹没在岁月中的传奇悲剧夫妇、侯曼轩英年早逝的双亲——祝温伦与吕映秋》
……
经过警方的拷问,林凝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把多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招供,还曝光出了另一件事:十月初,祝伟德和他合作的新人演员郑念有过一段婚外情忘年恋,上个月郑念还打掉祝伟德的孩子。她说祝伟德对郑念动了真情,想和自己离婚,她能接受丈夫在外面玩,离婚绝对不可以,祝伟德却像个十八岁小男孩一样要为爱奋不顾身一次。他俩在家里因此频繁吵架。林凝声称,这件事让她对家庭极度没有安全感,才促使她又一次做出了犯罪行径。
侯曼轩被这条新闻惊呆了,本来她以为林凝只是想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可是当记者们纷纷去采访郑念时,但郑念对此却闭口不谈,反应有点不正常。侯曼轩算一算时间,刚好就是在郑念和龚子途分手之后没多久的事,开始有点相信林凝说的话了。但不管是祝伟德还是郑念都和她没关系,她也没跟龚子途提这件事。
母亲坐牢,父亲身败名裂,很显然,祝珍珍受到的打击不轻,平时很喜欢晒自拍的她,从事件爆发到结束后16个月,她都只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只有六个字:“无助,失望,绝望。”
被谋杀未遂后,侯曼轩和龚子途一直在协助警方调查案件,直到三天后才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上一个好觉。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特别早。四天后的早上,侯曼轩在龚子途的卧房里睁开眼,就看到了窗外有亿万片雪花张开了巨大的帐篷,把半坐城市都涂抹成了纯净的白。她觉得有些冷,正想起身去把地暖打开,却感到腰间的胳膊把自己紧紧搂住。
这几天,龚子途一直没怎么说话,那个在林凝面前嬉皮笑脸的仿佛是另一个人。她翻了个身,面向他。前一晚他的通告到十一点才结束,回来只是把外套脱了、刷了个牙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她看他睡得太沉,没舍得叫他,帮他卸了妆,用毛巾擦干净脸,就帮他盖上了被子。现在他还穿着前一天的白色高领毛衣,一只手放在枕头下,抓乱的刘海散在深蓝枕套上,高高的鼻梁把靠着枕头的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侯曼轩微笑着说:“兔兔,你这样就像拍硬照一样。来,露出你的杀手锏眼神,赶紧电我一把。”说完她学着他过去的样子,单手撑着后脑勺,双眼眯起来,懒懒地扬起嘴角。
原本想逗他开心,但没想他不但没笑,眼眶反而红了。她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梦到我从美国飞回来,到处找不到你。然后你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地接了,你告诉我,你又要和别人结婚了。”可能是因为眼眶发红,他眼中的锐气消失了,仿佛又回到毫无防备的二十岁。
他说得很平静,声音却低沉得几近消沉。她觉得心都绞起来了,只是用力摇摇头,摩擦得枕头簌簌作响:“我不会走了。”
“真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会走了。这辈子我当龚子途一个人的妻子。他不要我,我就单身到老。”
“你骗我……”
他这个样子让她五脏六腑都像翻江倒海一样的疼,她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子途,我爱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只爱你。”
他眨了眨眼,忽然一把将她揽过去:“……曼曼。”
“怎么啦?”
“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
她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点点头:“我也是。”
“离开你就像行尸走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也是。”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连最后的骄傲都失去了。”
“我也是。”
“其实今年六月二十二日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我整个脑袋都空了。后来上了飞机,我就知道,就算不再爱你,我也没办法爱上其他人了。”
“我也是……”想到那天自己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她的眼眶也湿了,但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不,我比你还惨,我连不爱你都做不到。而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回来以后一直对我态度极其恶劣,不是冷冰冰的,就是凶巴巴的。”
他无奈地笑:“心里也很痛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自虐?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不就好了?”
“你说得对。”他紧紧搂住住她,用力到她的骨头都有些发疼,“就算会再次受伤,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生,从回归以后就一直冷漠的男人,终于在她面前又重新变回了曾经的模样。她知道,也是直至这一刻,他们的心结彻底解开了。她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兔兔,不准你再说这种话。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们可是夫妻啊。夫妻就是要患难与共,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他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又点了点头:“是。现在曼曼是我的妻子。”
“不对。谁是你的妻子。”
龚子途怔住。
侯曼轩调皮地笑了:“现在想想,连求婚都没有,我就这么嫁你啦?不算不算。”
“你到客厅等等我。”龚子途立刻翻身下床。
侯曼轩站在客厅通往花园的玻璃门前,被外面冰天雪地的梦幻世界吸引了。雪花是一个个诗歌精灵,随风回旋,轻盈而舞,把枯枝干草也描摹成了白色的十四行诗。她抱着双臂打了两个哆嗦,打开一楼的地暖,想重新回到门前去看雪景,却看见龚子途大步朝自己走来。
“你去干嘛啦?”她朝他笑了笑。
然后,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挺直了上半身,在她面前打开一个戒指盒,然后握着她的手,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侯曼轩,从出生到现在,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爱你。我想和你建立家庭,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你愿意和我继续结婚下去吗?”
室外有无声飞扬的漫天大雪,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圣诞树下亲吻的圣诞夜。那一夜,他第一次对她说出了“我爱你”。
如今圣诞又要来了。距离那一个美丽的夜晚,也已经过了快要五年。
她发自内心地、灿烂地笑了,然后快速点头几次:“我愿意。”
他拿出戒指,为她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她低头看着他充满仪式感的严肃模样,不肯漏掉一点细节。等他站起来,她立刻抱住他,一阵快乐地狂吻。他先是被她吻得笑出声来,但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晕眩,快控制不住了,轻轻推开她说:“等等,你不看看戒指吗?这个戒指又贵又难做,我费了好多心思才在这么短时间内弄到的。”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戒指,更喜欢你。”侯曼轩总算低头爱抚了几下戒指,却整个人黏住了他,整个心思都在他身上。
“哪有女人被求婚以后不看戒指的,你是不是女人啊?”龚子途小声嘟囔着,但看她这么喜欢自己,又只能放过她一马了。
侯曼轩着装风格一直是青春休闲路线,对珠宝研究不多。过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的钻戒重十九克拉,中间的钻石有十克拉,成色和做工都是极品,是龚子途得罪了一对好莱坞明星夫妻用天价抢过来的。等她迟钝意识到这枚戒指的伟大和龚子途早就有求婚的打算时,他却早就过了那个期待她给出惊喜回馈的阶段,只是面无表情地叹息着老婆的反射弧长度。跟他在一起,她总是那么容易满足,哪怕住二十平的小房子里好像都会很开心,反倒让他想要给她更多更好的。
再后来,龚子途变得跟他爸爸越来越像了,把妻子宠上天,但是又有极强的占有欲,连她一个人出门都不会放心,连儿女多抱她一会儿他都会把他们赶走。侯曼轩一直以为,温柔的兔兔应该是个特别偏心孩子的爸爸,但她猜错了。他确实和所有的父亲一样爱孩子,但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如妻子的十分之一。他什么话都听她的,却喜欢欺负孩子。抓着儿子的脚踝倒提他、 举高高乱抛女儿,各种不靠谱的事是他的家常便饭。说好的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呢?这样折磨孩子,不是前世的情人,是前女友吧。偏偏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妈的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日常提心吊胆地守护家里的三个大孩子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求婚成功后的下午,侯曼轩和龚子途一起回到她家里,教小萱叫爸爸。
“你是我爸爸?”小萱坐在龚子途的腿上,惊讶又天真地歪了歪脑袋。她还不会读轻音,所以叫“爸爸”也是两个四声,听上去有点呆呆的,但是又可爱得不得了。
“嗯,我是萱萱的爸爸哦。”龚子途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把侯曼轩搂过来,“爸爸和妈妈马上去买新的房房,等婚礼办好,萱萱就要跟爸爸妈妈一起住了,开不开心?”
龚小萱的长睫毛“唰唰”地扇动了很多次:“奶兔兔是我爸爸……”
侯曼轩笑着说:“是的,奶兔兔是你爸爸。乖乖快叫爸爸呀。”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我长成大姑娘,他才会回来吗?”
感受到了龚子途横过来的谴责目光,侯曼轩头上竖起三条黑线,咳了两声说:“那个,爸爸提前回来了。”
龚小萱的双颊鼓成了两个小包子。她摇了摇头:“我不要叫奶兔兔爸爸,我要嫁给他的。”
“你可以叫他爸爸,长大再嫁给他。”
龚小萱把头歪到了另一边,慢慢点了几下:“这样好像也不错。”
侯曼轩为自己过分了解女儿而得意地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但龚子途却捏了捏她的腰:“曼曼!”这个当妈的,怎么可以骗孩子,这种问题应该好好地教育她,让她知道爸爸是妈妈的爱人,她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
然而,所有想要和妻子辩论的思路,都被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
“爸爸!”
龚子途先是微微睁大眼,然后笑得没了眼:“女儿真乖。”他感动得心都化了,在侯曼轩的脸上吻了一下,把她和女儿都拥在怀中:“曼曼,谢谢你。”
侯曼轩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完全沉醉在了幸福之中:“真的想谢谢我,就再给我一个孩子吧。”
“好,今天晚上就……”
谁知,龚子途话没说完,龚小萱警惕地坐直了小身子,露出惶恐的眼神:“不要。”
侯曼轩对她温和地说:“嗯?宝贝,给你多添个弟弟妹妹不好吗?会很可爱的哦。”
然而龚小萱根本不买妈妈的账:“妈妈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弟弟妹妹,我不要!不要弟弟妹妹啊啊啊……”她仰头对着天花板爆哭起来,伤心欲绝,仿佛天崩地裂,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不管爸爸妈妈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于是,侯曼轩试图以理服人:“小萱,你要这么想哦。虽然多个弟弟妹妹,你要跟别人分享妈妈,但你不是多了一个爸爸吗?一切都不会变呀。”
“可是如果不要弟弟妹妹,一切不仅不会变,我还多了一个爸爸呀。”
“……”侯曼轩撑着脑门,认真思考这孩子的逻辑。
龚子途摸摸龚小萱的小脑袋:“智商是遗传爸爸的无疑了。”
第58章
在圣诞夜赫威的家族活动后台, 侯曼轩目睹了非常狗血的一幕:祝珍珍和公司一个女艺人打了起来, 还闹到互相抓头发尖叫的程度。
旁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家里出事以后,祝珍珍就被男朋友甩了, 对方还给了他一个很烂的借口:“我不在乎你的家境如何, 我在乎的是因为家境改变而变得不自信的你。对不起。”这件事刚好传到了那个女艺人耳里,她平时就觉得祝珍珍清高又做作,碰面后拐弯抹角地嘲讽祝珍珍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结果把压抑已久的祝珍珍点爆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最终演变成了打架。
大家把两个人拉开并劝架以后, Alisa和冬季少女团的其他成员都在旁边安慰祝珍珍。但她们看到侯曼轩站在旁边, 又都很自觉地离开,留空间给这对反目成仇的表姐妹。
祝珍珍往化妆镜头发乱成了鸡棚, 假睫毛掉了一边, 眼睛一大一小地瞪了侯曼轩一眼:“看什么看, 我妈下半辈子可能都在牢里待着了,我爸和郑念已经成功恶心到我了,现在看我这么惨, 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想说你们一家人都是报应?”
侯曼轩摇摇头, 平静地说:“在整个事件里, 不管是你和你的父母, 还是我和我的父母, 我们都没有一个人是赢家。我不希望任何人有糟糕的下场, 只希望大家一起有好的结果,可惜事情往往不遂人愿。”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不喜欢你,但没有恶心过你。现在对郑念我是感到更恶心。而她这么不要脸,又逃到国外去了。”
“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当时你们强行要买作曲署名权那两天,我没有讨厌过你。”侯曼轩淡淡笑了笑,“我恨你爸妈,但不恨你。这么说你可能不买账,但这是我的心里话。还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人能原谅敌人的攻击,却很难原谅朋友的背叛。因此,侯曼轩其实能理解祝珍珍现在为什么这么讨厌郑念。本来她和郑念是站在统一战线针对自己的,可郑念不但背叛了她,还背叛得这么雷人。
祝伟德丑闻曝光后,郑念被追问了几次,就拿着《红舞鞋》的片酬飞回美国。其实不用祝珍珍恶心,她自己也被自己恶心到了。祝伟德一直对她很不错,她把他当成老师、长辈,没想到和龚子途分手后,他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趁虚而入,不断用甜言蜜语安慰她,害她一个不小心就失控和他滚了床单。
人潜意识寻找精神慰藉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一个和男生深吻都没有过的女孩子,变成了堕过胎的怨妇。她原本只想在美国待一阵子就回去,但得知祝伟德还在试图等她回头,就让她分外反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申请了研究生,短期内不打算回国。
她每天都会想起龚子途。尤其是独自一人走在曾经和龚子途一起走过的街道,想起自己曾经那么毫无保留而纯粹地爱过他,想到这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就会连在人潮翻涌的街头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翌年一月一日,侯曼轩和龚子途抱着龚小萱见了龚凯盛和傅月敏,并且向他们坦白了两个人已经领证了的事实。傅月敏有多开心自然不用多说,让龚子途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龚凯盛除了听到他们已经领证的消息时被茶水呛了两口,居然也没有太大反应,而是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曼轩,既然你已经选择跟了子途,小萱也三岁了,那就好好在一起。你们俩性格也般配,一定可以天长地久的。”
侯曼轩看了看龚子途,觉得顺利得有点离奇。但她很快发现,说完这番话以后,龚凯盛和蔼地摸摸龚小萱的头,又小心地瞥了一眼人在厨房眼在他们这里的傅月敏,像小学生偷瞥坚持作业的班主任一样。她秒懂。
也是这一天,龚子途得知了当初父亲派人给侯曼轩发自己语音的事,气得差点当场发作。侯曼轩拦住他说:“当时不管有没有人阻拦,我们俩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是我不够成熟?”
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侯曼轩觉得又心疼又好笑:“你现在也不算太成熟吧。主要还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事业。”
“我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演艺事业,本来就是进来玩的。”
“你真的是这样想吗?可是你看你现在做出了多棒的音乐,不要浪费老天给你的艺术才华。”
龚子途“哼”了一声:“我做什么行业都会是这样的。”
侯曼轩哭笑不得:“少嘴硬,少自恋,臭屁兔。”
“本来就是。即便做不了别的事,我还可以回东万跟我哥混。我还是觉得错过四年很可惜。”说完他看了看身旁的龚子业,“哥,你说是吧。”
龚子业翘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换了几个台:“你如果做不了别的事,恐怕哥也帮不了你。东万不是收纳箱,什么东西都能装进来的。”
龚子途面无表情:“你没说垃圾箱,我是不是应该已经感恩戴德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
过了一会儿,龚子途被傅月敏叫到厨房去帮忙了,侯曼轩本想帮忙,却被傅月敏强行按回客厅坐下,说你陪女儿,这点事让途途做就好。
单独面对龚子途的父兄,侯曼轩难免有些紧张,只是把龚小萱带到餐厅,为她剥了两个橘子,龚子业却跟过来,先打开了话题:“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我的小侄女,长得和子途小时候也太像了。”
龚小萱吞下口中的一片橘子,扭了扭小身子,笑盈盈地说:“伯伯,你跟爸爸才像呢。”
龚子业挑起眉,有些惊喜:“小萱有点机灵。”
“也是像子途。”侯曼轩又喂了一块橘子到龚小萱嘴里,“我这女儿白生的,除了眼睛和缺点没地方像我。”
“你的性格比较认真。对了,我听子途说,你被林凝绑架,反而把林凝给打了一顿?女侠本色。”
“没有没有,纯属正当防卫。”
“还有,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去敬老院和母亲的死有关,因为愧疚才去的,不是吗?”
“是的。”
“我很好奇,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你母亲的真正死因了,为什么还会坚持去敬老院呢?”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去?子途跟你说的?”侯曼轩眨了眨眼,见他只是喝了一口茶,当他是默认了,“知道真正原因,反而更没负担地想去了。希望全天下的父母都能恩爱和睦、健康平安,就像傅阿姨和龚伯伯一样。”
见龚子业似乎在思考,侯曼轩又说:“怎么又一直在问我的事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故事呢。”
“我喜欢她。她嫁人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侯曼轩微微一愣:“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一直保持单身的原因。”
“只能怪我们龚家都流着该死的痴情血液。”龚子业一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见她又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随即笑了,“你不会又信了吧?”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吧。我想告诉她,但不希望她知道。”
“真矛盾……”
“守秘密的人总是矛盾的。”
“能让子途的哥哥都喜欢那么多年,肯定的非常优秀的女性吧?”
“嗯。”
“不能透露吗?”因为没了后文,侯曼轩反而更好奇了。虽然说出来她很可能也不知道是谁。
“抱歉,即便是弟妹也不能说。”
侯曼轩丢掉橘子皮,挑衅地拍拍手:”我不信你能守一辈子。“
”这又很矛盾了。她不能知道这个秘密,否则她会不幸福的。如果我能守一辈子,就永远得不到她。如果不能守一辈子,说明不是真爱,哪怕得到她,这份感情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看来你是注定得不到她了。”
“对。”
“你失恋了,还笑得出来?”
他凝视着她,露出了极少出现在他脸上的天真之笑,有了几分龚子途的影子:“知道她快乐,失恋也无所谓吧。”
“大哥我快被你感动了,你简直就是伟大的天使……”
“你感动什么?我很爱我这个弟弟,所以对弟媳是很严苛的。你如果对子途不好,只会面对伟大的恶魔。”
侯曼轩背上一凉,猛地抱住龚小萱:“你有一个好可怕的伯伯。”
一月三日,微博上出现了一个标记为“爆”的话题:#侯曼轩龚子途领证结婚#。开始很多网友都以为只是标题党,但真正点进去,看见龚子途和侯曼轩分别晒出的结婚证,大部分人都震惊得只会评论“什么!!!”和“啊啊啊啊啊啊”了。
虽然侯曼轩和龚子途一直被刷成是最完美的银色情侣,但没有人指望过他们会真的在一起。他们在一起都算了,还省略了谈恋爱这个过程,直接奔向终点了。幸福来得太急太快,粉丝们统统表示狗粮太大块,直接撑死了。
当然,除了粉丝,几乎整个乐坛和各路的名人都为他们俩送上了祝福:
言锐:“曼轩嫁人了,感动,祝福。”
杨英赫:“什么都不说了,感谢我这个大红郎吧。”
戚弘亦:“祝好。”
Alisa:“啊啊啊,恭喜曼轩和兔子,为你们俩感动!曼轩曼轩,爱你,我要吃喜糖啦!”
唐世宇:“死兔子居然娶到了女神,可把他美的!”
蔡俊明:“如果是五年前,我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门亲事的。现在,我要当第一波跳出来举双手双脚赞成这门亲事的人。子途,曼轩,新婚快乐!”
羽森:“光看看你们的颜值就知道孩子会有多漂亮了。新婚快乐。”
凌少哲:“曼轩姐姐,子途哥,太好了,恭喜你们,祝白头偕老。”
孟涛:“我看子途得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CHIC》的主编:“恭喜曼轩,嫁给了爱情。ps 给我们拍的那组双人照就用来当封面吧,婚纱和婚纱照我们杂志全包了,免费给你拍。”
郝翩翩:“曼曼我的宝贝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千言万语,只有一句:祝你们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姜涵亮:“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的,结果你们进度永远比我预料的快。子途,曼轩姐,新婚快乐。”
蕴和:“恭喜曼轩姐,恭喜兔子。兔子啊,你终于达成终生任务指标了,哥为你开心着呢。”
苏雪风:“我的男神和女神在一起了,我双重失恋了!”然后发了一堆哭的表情。粉丝们一半转发安慰,一半转发“二货”。
……
就这样,除了小部分兔子女友粉和馒头姐男友粉抱头痛哭、戚弘亦死忠粉愤愤不平,侯曼轩和龚子途顺利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祝福。他们买好了新房,准备早春三月就拍婚纱照,六月十五日举办婚礼。至于小萱的生父真相,他们打算只先告诉圈内好友,用她和爸爸未来长时间的羁绊告诉大众他们的真正关系。
有趣的是,看见龚子途和侯曼轩结婚被那么多人祝福,唐世宇和Alisa也大大方方公开了两个人的关系,结果却是他们俩加起来掉了170万微博粉丝,把唐世宇气得几天吃不下饭。
二月初,第43届名流音乐奖颁奖典礼正式展开。
灯光将现场照亮,犹如白昼。延伸至名人堂的红毯上,各种大牌明星和人气新人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立体音箱播放着名流音乐奖的专属背景音乐,中间夹杂着记者们拍照的声音、人群讨论的声音。
开场四十五分钟后,现场的红毯专用音乐停了下来。全场也跟着安静了一些。接着,一辆黑色的加长房车缓缓停在红毯前,音乐切换成了侯曼轩和龚子途的《My Bride》。
刹那间,粉丝们高呼起来,浪潮般朝红毯挤过去。这无疑是当晚最火热的瞬间。所有保安都围了过来,大声呼喊着“请让一让”“请各位粉丝后退”。但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周围的粉丝即便不能靠近,也还是尖叫起来。
经纪人和助理率先下车,在门口等待。一群保镖更加小心地将车门前小小的空间包围起来。接着,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踩在了红毯上,上面毫无皱褶的黑色西裤腿轻微晃了一下。龚子途从车上走下来,理了理领结。周围的尖叫又变成了杀猪般的叫声,保安们都被推搡得快要站不住脚了。
他把手伸到车前摊开,一双白净秀气的手搭在他的手心。然后,他牵出了他的妻子。
侯曼轩在车门前抬起头,大而美丽的眼中凝聚了这一夜万千星辉,令对美女司空见惯的记者们都不由得心跳加速。这一个短短的瞬间,她被记者们拍了上百次。
她穿着一袭曳地银色抹胸鱼尾裙,头发剪短到了耳朵下面,一边头发别在耳后,露出长长的银色芍药花耳坠,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与龚子途的背头分外相配。她微笑着对周围的粉丝轻轻挥手,又掀起一波尖叫热潮。
然后,在颇有节奏感又浪漫的《My Bride》陪伴下,他们俩一起走上了红毯。龚子途还有些孩子气地随着音乐动了动脖子,仿佛随时都可以进入舞蹈的状态。四周的尖叫声里,也传来了各种粉丝的告白:
“曼轩,曼轩!你最棒!!”
“龚子途我们爱你!!”
“曼曼好漂亮,奶兔好帅,你们好配!永远支持你们!!”
他们挽手走了一段,音乐从《My Bride》切换成了侯曼轩的单曲,放了一段,又换成了龚子途的单曲。这一刻,红毯好像是只为他们二人准备的一样,他们是这一夜星空下最耀眼的两颗巨星。
侯曼轩拉了拉龚子途的手,他立刻低下头来听她说:“兔兔,我特别喜欢晚上走红毯,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妆容比较上镜?”
“不是,再猜猜。”
“因为晚上的裙子比较好看?”
侯曼轩摇了摇头,依然期待地看着他。他思索了许久,打了个响指:“因为你怕黑,红毯会让你忘记这是晚上。”
“哇,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啦。”她开心地把头往他的肩上靠了靠,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拉了拉他,“对了,我想到了一件好久以前发生的事。”
“嗯?”龚子途还是把头微微低着,连这样简单一个音节都哼得温柔如水。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在BLAST的综艺节目里当嘉宾电源跳闸那件事吗?”
“当然。”
“跳闸的时候,不是黑漆漆的吗,你……你是不是对我做过什么?”
龚子途沉默了几秒,一脸莫名:“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做过。发生了什么事吗?”
侯曼轩一下变了脸色:“什么,不是你吗……”
“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呢?”
侯曼轩只是默默地摇头,然后沮丧地低下头去。他的回答让她当夜的好心情一下跌入了谷底。这么说来,当时那个让她心跳不已的吻,和龚子途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不管是什么人,有些甜蜜、有些激情的回忆都变得像被非礼了一样糟糕。
郁闷了半天,听见龚子途轻轻“噗”了一声,她骤然抬头,发现他的眼中满是戏谑之意。她终于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于是使劲掐了他的胳膊一把:“你这混蛋兔子!真的吓死我了!”
确认那个人是龚子途,她的心情比刚才更好了。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她真想立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于是,她只能在前行时离他更近一些,挽着他的手更紧一些。龚子途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些小小的动作,很自然地低下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于是,这一个小细节又被记者们拍了几百次。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媒体面前秀恩爱,但这一次是真的恩爱,反倒令侯曼轩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可是,只要想到吻她的人是她的丈夫、一生最爱的男人,是她一个人的兔兔,蜂蜜般的浓甜就取代了那一点点羞涩。
然后,有记者大声提问:“曼轩曼轩,看这里!大家经常评价说你的人生开了挂,美貌、事业、爱情、财富、孩子……什么都有了,如今还有了美满的婚姻,你活成了所有女孩子最想活成的样子,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侯曼轩挽着龚子途的胳膊,甜甜地笑了,给出了一如以往的答案:“只能说,我很幸运。”
随后他们一起进入颁奖典礼贵宾席。和周围的朋友打了招呼,他们总算能有了片刻安宁。
在等待期间,侯曼轩轻声说:“兔兔,其实我有一点点紧张。”
“我没听错吧,侯曼轩也会有对颁奖紧张的一天?”
“我每一次都很紧张好不好……”她做了个运功的动作,深呼吸两次。
他贴心地拍拍她的背:“放松,你不是说了么,今年的任务是要宝宝,获奖与否不太重要。”
“那也得先过了你女儿那一关啊。”
她也不懂为什么,龚小萱那么可爱听话的孩子,在拒绝弟弟妹妹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她打开手机,本来想打个电话问问女儿在做什么,却看见了锁屏的背景照片: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是前天晚上傅月敏给她的。照片上,一对相爱的男女并肩挽手站立。女子二十四岁,还是爱穿红裙、笑起来倾国倾城的烈火美人;男子二十七岁,刘海微长,容貌清俊,穿着空荡荡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右手夹着两支长长的鼓槌,淡雅的气质与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哪怕他嘴角只有不易察觉的笑,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深爱着左手轻搂着的女子。
他们是刚有了女儿时的吕映秋和祝温伦。
一时间,侯曼轩有了诸多感慨。她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又抬头看了看灯光炫丽的顶棚和颁奖台,想起来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曼曼,你别再质疑自己的唱歌天赋了,你有这个天赋、有这个基因,别再问我为什么!好好唱下去准没错,你的人生大道绝对会比你妈宽广很多。”
她又想起父亲对祝伟德说过的话:“等我回来,我们三兄弟一定要在乐坛闯出一片天地。到那时,如果小秋没有嫁人,我再加油把她追回来。”
他们虽然和所有的父母一样,不能陪伴孩子一生,但是他们赐予了她奋斗下去的信念、相信爱的勇气。
他们的人生虽然不圆满,却很美丽。
也正是因为他们在不圆满中不懈的努力,让她有了圆满的人生。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侯曼轩打了一通电话给龚小萱。听到小萱的声音,她只觉得心中充满力量,希望以后自己与子途同样能把信念与勇气传递给女儿。
想到这里,她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龚子途:“兔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的场景吗?那个场景和今天好像,不过那时候你还不到二十岁呢,好小啊。”
“当然。”龚子途微微笑着,温柔却很自信。
“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还是个少年练习生呢。转眼间都这样了。”
“那你就记错了。”
“啊?”
“以后再告诉你吧。”
这小兔子,怎么跟他哥一样,都这么喜欢卖关子?她本来想严刑逼供他,但龚子途只是笑着,不给她任何提示。
其实,这算是他对她小小的惩罚。
八岁那一年,他买了第一张侯曼轩的专辑,彻底变成了小粉丝。当时傅月敏和龚凯盛还在国外办事,打电话时听保姆说儿子天天在家里看侯曼轩的MV,欢喜得很,立刻托人买了三张侯曼轩演唱会的贵宾席门票,叫自己的朋友带俩儿子去追一下星。这个老同学也是吕映秋的好朋友,还特意让吕映秋转达侯曼轩她去听侯曼轩演唱会了。
演唱会当天,侯曼轩听说妈妈的同学来了,坐在D区第一排,表演期间还特地留意了一下那里的观众席。然而,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阿姨,而是坐在第一排的孩子。他刘海比一般的男孩子长,小又窄的脸颊鼓鼓的,皮肤白嫩得跟日光灯似的,粉嘟嘟的唇角微翘,因此有点像女孩子。但他的眉毛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英气而飞扬,又穿着大红色的足球服,让她一下就知道,这是个漂亮到有点过分的小男孩。
和她四目相接后,小男孩放在双膝上的手握成了拳,眨眼的频率又快又不稳定。他的眼睛不大,卧蚕却很明显,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懒模样,这样一眨眼,简直是恶意卖萌。侯曼轩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那么萌的小朋友,又加上自己也是刚走红又有些张扬的时期,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跳到了他的面前,拿着话筒就说大声说:“哇,这里有个小天使!”
然后,全场的灯光都照到了他们俩身上。小男孩眼中只有侯曼轩,都没留意到自己的脸已经出现在了舞台LED大屏幕上。然后,侯曼轩指了指他,朝他抛了个媚眼:“小弟弟,你这么可爱,我约你十年以后好不好?”
小男孩眼睛眨得更快更乱了。他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肩膀抬高了一些,就像少先队员入队宣誓一样说:“曼轩姐姐,不用等十年后。”说到这里,他再次对上了侯曼轩明亮而灵动的大眼睛,像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眼睛往右上看了看,又看着侯曼轩,无比青涩地说:“不用等十年后。现、现在你就可以约我。”
“嗯?你说什么,不用等十年后?”侯曼轩故意重复了他说的话来活跃现场气氛,“哈哈哈哈,那不行,你现在太小啦,我喜欢高个子的男生!小弟弟你多喝牛奶长高高好不好?”
“好。”小男孩说完以后,还把花瓣般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小下巴尖尖的,卧蚕和双颊看上去更鼓了一些。
全场一片爆笑,也都被大屏幕上这个可爱的弟弟萌得快要融化了。那一刻,侯曼轩心情非常棒,唱着后面的歌词,回到舞台正中央继续开始与八名伴舞合舞,把现场气氛推向了又一个高峰。
这一个与歌迷的互动环节侯曼轩当然不会记得。但数年后,赫威集团为她做演唱会剪辑时,这个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八岁小男孩就被杨英赫看到了。
其实对兔粉和兔曼党来说,这个怀旧视频早就不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侯曼轩不擅用搜索引擎,也不怎么看自己演唱会视频,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龚子途也不告诉她,打算默默观望,看他的傻老婆还要多少年才会发现。
侯曼轩果然还是紧张过度了。这一夜,她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最佳女歌手奖,加上最佳专辑奖、作曲奖、作词奖、最佳人气奖……根本就是拿了个大满贯,虽然提名的新歌都出自《红舞鞋》,但她的奖比他的还多。当她在台上拿着小金人发表获奖感言时,龚子途清楚看见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说:“感谢我的先生龚子途,是你给了我灵感,是你和我一起创作了这张几年来我最满意的专辑。谢谢你,我爱你。”
最后六个字说出来以后,全场的呼声和掌声震耳欲聋。
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也同样站在舞台上看着自己。
那一年他八岁,答应了她要长高,等十年。
十年后,他终于有机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后,就是十八年后的今天。
这时,舞台上传来了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恭喜曼轩,今夜你是我们的大赢家!下面,有请我们最闪耀的巨星夫妇,流行天王龚子途、超级天后侯曼轩,为我们表演他们再次合作的金曲——《重逢的夜》!”
当这首红遍乐坛的曲子前奏响起,几名赫威的朋友带头站起来捧场鼓掌,然后,全场的朋友和歌迷也纷纷跟着站了起来。
侯曼轩站在舞台中央,看着曾经的梦中情人、如今的丈夫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上台,一步步走向她。
蓝色的射灯旋转着,星斗般的碎灯闪烁着。
如今,龚子途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挽着曼曼的手,走在这璀璨星空之下,走在银色的巅峰舞台之上,走在这爱她十八年的漫长归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