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城 作者:天籁纸鸢|君子以泽
她说:希城,我发誓再也不会爱你了。
可是,我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他是她念念不忘的城。她是他一言难尽的伤。
十年,她在没有他的记忆里踽踽独行,将自己的心困成一座孤岛。
直至,一个名叫Dante的知名建筑师出现。
这个容貌酷似前男友的神秘男人,打破她高处不胜寒的生活,一步步攻城掠地,给予她更激烈缠绵的爱情。
当城之将倾、爱之将始时,一个隐藏多年的阴谋再度打破她的幻梦,Dante的真实身份与目的随之浮出水面……
当你决意去伤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注定会受伤。可是,在走向相爱的过程中,还是有那么多人会不惜付出伤害自己的代价,去刺痛那个珍惜自己的人。
序
一直这么热爱写作,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会为自己的小说流泪。一停止写作,生活中就会感性得一塌糊涂,但只要恢复写作,就会反过来变得理性。你们可以注意一下,爱看小说的女孩儿大部分都活得挺自我的。因为人类大脑中感性理性组成都是定量的,当你为一本书消耗掉所有感性细胞,就再也没有精力为其他事感性了。所以,当我在构思小说的时候,总是会落笔写一些非常触动自己的片段。
这部小说的构思两三年前就有了。当时脑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故事构架,但是非常确定的是“男主角一开始就死了”,计划是写成一个比较悲伤的故事。但是大概是这些年喜好变了,故事也被我改了很多,现在写出的故事只是有很淡的忧伤,整体还是比较快乐的。
在动笔写《思念成城》之前,我一直为男主角的职业所扰——究竟是什么样的职业,才能和影后在一起呢?要配得上她,就不能太平凡。如果是导演、剧本作家,似乎都太常见了,如果同是明星,那又会和另外几对撞车。如果是总裁,女明星配男总裁的题材更加常见,也很难写出新意。
所以,卡着卡着这文就一直搁浅了。
开始写这篇小说前几个月我接了很多杂志连载,外加出版稿的压力,整个人写到精神失常,才知道原来人类的体力真是有极限的。然后,我干脆扔下包袱,到葡萄牙西班牙逛了个遍。葡萄牙是老牌帝国,到那里总想写一些奇幻类的文。等到了西班牙,灵感越来越多,最终抵达巴塞罗那的时候,所有思路一下就通了。
巴塞罗那,高迪,建筑——我想到了“思念成城”这名字,居然没想过写建筑师这么帅气的职业吗?
而且,西班牙的美也让人印象深刻。于是,为了这个早就有灵感的故事,为了建筑师的故事,为了我很喜欢的一姐的故事,我终于动笔开始写这部小说,希望能把巴塞罗那和西班牙的一些特色写出来。因为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说波兰还有东欧的一些国家像童话世界,那巴塞罗那就像是魔幻世界,又大气,又张扬,却充满了神秘感。
当然,这故事的爱情部分是很久以前就构思好的,与建筑师联系起来以后,“思念成城”这标题就更贴切了。
思念成城,指一个女子对死去爱人的思念之情,早已溢满了整座城。
同时,它也指一个男子对爱人的呵护之情,早已积累成了一座崭新的城。
君子以泽
7 May 2012, Barcelona
请务必要珍惜那个深爱你的人。
或许今天你们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在冬夜的街道拉着手翻对方的白眼,在明暖的房间里事不关己地眺望窗外冷漠的黑夜。
回到相识的最初,那些逐渐进入你生活的细节,熟悉的气息,迷恋的目光,依赖的体温……这你认定属于自己的一切,随便自己践踏的一切,或许都会在一个普通凌晨睁开眼时,去到你再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你是否愿意某一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着,突然因为在光影中错认的一个轮廓而流泪
Thank you for everything you have taught me.
Thank you for teaching me how to love.
Even though we won't see each other again, I will always, always remember you.
——To my city of hope.
建筑图纸
矗立在巴塞罗那中心的圣家堂,是世界级建筑大师高迪的毕生巅峰之作。从1884年开始动工,到二十一世纪今天,都一直处于建造之中。
尽管如此,这不妨碍它成为联合国的世界遗产,也不妨碍它在西班牙人民心中崇高的圣殿地位。而充满神秘色彩的巴塞罗那,因为处处注入了建筑师的精神与智慧,也被人们称为“高迪的城市”。
顾城上个月去了巴塞罗那,他说现在圣家堂还被塔吊围着,但四周人山人海,排队的排队,拍照的拍照,整个水泄不通的阵势。
大师不愧是大师,太令人敬佩了。
从小到大,我都希望能亲自去一次西班牙,去看看高迪的作品,然后像他那样,成为一位优秀的建筑师。当然,肯定做不到像他那么誉满全球,但起码可以在家乡盖一栋楼,把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镶嵌在这栋楼房中。这样每次路过它的时候,可以这样告诉自己:那是我的作品,它代表了我,还有我的精神与梦想。
要成为建筑师,然后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楼房。
PS 文艺完了,继续做模拟卷吧,物理怎么这么难,这样下去考什么建筑系啊,复读吧,我靠。
——申雅莉,黑眼圈垂到下巴的苦逼考生写于高考前一百天
第一座城
“你的微笑是最美丽的妆容”——这句话一度被许多女生认定是男人说过最甜蜜的情话。而如今,Yves Saint Laurent打出最绚丽的广告语,将旧式的罗曼蒂克残酷地撕碎:热恋能令女性呈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不过,买化妆品要更加容易。
冬季时装周已开始筹备,品牌设计师们已在世界各地寻找灵感,从人文到艺术,从大自然到摩登城市,从动物到植物,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在亚洲地区,最被大众推崇的风格,莫过于某英国伦敦品牌双人设计师那句“携带黑暗气质的女人味”。
这不得不归功于《死徒7:末日的王者》的全球热映,以及女主角在里面出色的表现。
朝阳揭开了帷幕,一步步拉开了这座国际大都市的黎明。
淡淡的光芒从云层中漏落,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爱神弗丽嘉的纺织线,在黑森林般的楼房中布下密密的金色巨网。所有的建筑都亦像是经过了希腊麦得斯点石成金的手,一座座,一排排,一片片,逐一被染成了璀璨的金。
城西最高的一排摩天大厦,维多利亚购物中心上挂着香水代言广告,那是哪怕在飞机场到市中心的高速路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巨大海报。随着太阳的升起,那张海报也变得明亮起来。光线从海报上迷彩裤,一寸寸往上蔓延,渐次呈现出模特的模样:浓密的红色大卷发。暗红的嘴唇。漆黑的烟熏妆。被头发遮住一只眼睛、高高仰头俯瞰前方的冷酷脸孔。
她一只手高举放到脑后,一只手抓着高领风衣的领口。如Jessica Rabbit一般性感的黑暗女军人,在时尚界卷起了一阵迷彩与冷硬线条的风暴。
这张海报挂在这里已有三十二天。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同一个女星为同一个产品的代言在维多利亚购物中心挂这么久,几乎已是二十一世纪的奇迹。但是,海报每天晚上只会被擦得更加锃亮,次日更加熠熠发光。被挂在市中心最高的地方,让每天经过的人像膜拜女神一般抬头仰望。
这就是超级天后。
是走在星光大道下最灿烂的女人。
是放眼整个演艺圈,没有一个女星敢觊觎的,甚至连嫉妒都不敢的,不可动摇的存在。
海报右下角的玫瑰色女身香水瓶下,是她帅气而潦草的签名:
申雅莉。
*** *** ***
我们看见的,永远是那些名人们的光鲜亮丽,和仿佛走在食物链上层般的奢华生活,却永远无法真正看清那些名利与美好外表下的真实。
传闻希特勒一生五十六年,曾经爱过不少人,却不曾让任何人在他的房里过夜,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间。即便是对相恋十多年的情人,他心中总有诸多的恐惧:害怕她是外国间谍,害怕她是共产主义,害怕她是反纳粹党派来的杀手——哪怕他们认识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她也曾为他自杀过三次。
他第一次结婚,是在死前几个小时内进行的。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斯大林指挥苏联红军轰炸了柏林,他让神父为他与情人完成了婚礼,而后与妻子分别开枪服毒自杀。直至最后一刻,他才做完成了一个普通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或许那时他才明白,爱是生命尽头唯一可以带走的东西。讽刺的是,当人们活着,在浮华世界中追逐着名与利,一个深爱你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个乞丐。
对于那些走在星光大道下的明星而言,尤其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一线女星长得最漂亮,身价最高,举止最大气,却总是嫁不出去的原因。普通男人她们看不上,但优秀男人喜欢的,又偏偏是三线小明星。不是说三线艺人容易隐退,而是因为……
“申雅莉踢翻Cheryl成为柏川新欢!是假戏真做?是旧情复燃?金导:‘姜还是老的辣!’”
——这类乱七八糟的消息。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以这样的方式天天挂上新闻头条?
看见《今日名人》娱乐版块上的照片,申雅莉手中的电动睫毛刷像是电池耗尽一样,嗞嗞抖了几下,就从她手中滑出来,掉在了桌面的剧本上。
她一把抓过助理手中的报刊,眼睛瞪得巨大,神速转动,扫完了那则新闻。然后猛地把它往桌上一摔,咆哮道:“柏川是基佬啊,基佬啊!!人家都快结婚了还晚节不保,狗仔你们是不是疯了啊!!”
旁边的李真掏了掏耳朵,水蛇般的脸皱了起来:“雅莉,你应该知道,你唱歌就像一百只鸭子合唱,现在还天天虐待我,是想让我在耳朵上都打肉毒素么。还有,柏川不是要结婚了,他是要为新电影开庆功宴。”
“不是,你看这张照片!!”申雅莉猛地把《今日名人》桌面,指着照片上依偎在柏川身上的自己,“当时这照片我是和他还有浅辰一起拍的啊,浅辰坐在我右边,柏川坐在我左边,但这些记者直接把浅辰截了,就变成我和柏川单独约会……这这这这这……”
李真白了她一眼:“你出道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柏川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到现在他还没出来澄清,大概是准备拿你当烟雾弹。毕竟他那庆功宴的本质你也知道,这样好保护浅辰嘛。”
“啊,是这样么。”申雅莉稍微呆了一下,“哦,这样就好。”
她继续对着镜子刷睫毛,刷了一会儿,忽然把睫毛刷也摔在了桌子上:“不对啊!他们这样做太不够义气了啊!这要置我于何地!!”
“得了吧得了吧,我想和柏川传绯闻还没机会呢,何况大众对你俩的绯闻从来不反感,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化妆吧你。”李真弄好头发,开始涂指甲油。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所有明星艺人都跟赶集似的,纷纷在这两年结婚。一个月内,申雅莉接到两张邀请函,第一张来自白风杰,她的第二任男友。第二张来自柏川,十年演艺界内毫无争议的No.1 Entertainer。
虽然柏川的邀请函是他和浅辰电影庆功宴的邀请函,但圈内人都很清楚,实际这就是宣布出柜的一个小型“婚礼”。他的同性恋人叫浅辰,也是娱乐圈的巨星,二人很早之前就在国外领了结婚证。两人分分合合很长一段时间,总算走到了一起。申雅莉从多年前他们恋爱开始,就和他们关系不错。俗话说得好,gay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指的就是他们三个了。她尤其喜欢浅辰,很开朗的个性,为爱不顾一切,对恋人是又热情又任性,经常让她想到多年前的自己。
在收到请帖之前,浅辰还专门请她吃过饭。当他有些别扭地说出“我和柏川可能会举行个小庆功宴”后,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一下抱住浅辰,感动得哭了出来,还蹭了他满衬衫的鼻涕眼泪。这种修成正果的大团圆爱情喜剧,简直就是她的最爱。当然,浅辰那随便她揩油结实年轻的男性胸膛,更是她的至爱。
相反,收到白风杰的结婚请帖,让她有点意外。
“这男人,当初不是说非你不娶,要放你自由,等你回心转意么。”李真甩了甩指甲油还没干涸的手,翘起三根指头,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捻起那张请帖,一脸的嫌恶,像是在捻一只死苍蝇。
“无所谓啦,反正我不喜欢他,这婚礼也不会去。”申雅莉耸耸肩,把那张印有白风杰和幸福小女人婚纱照的请帖拿过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全心准备我家小浅的婚礼就好啦。小浅穿白色的婚纱,一定很漂亮!”
李真精致的眉毛扭得更严重了:“喂喂,你是不是被丘婕附身了,在瞎说什么。怎么也不可能穿婚纱,肯定穿西装啊。”
“无所谓喽。”申雅莉仰起头刷睫毛,因为动作太高难度,说话时就像窒息的死鱼,“反正他俩都是帅哥,怎么穿……都好看……”
“好,就别说那镶钻石的白眼狼了,看看人家浅辰和柏川,俩男的,正经恋爱没多久都圆满了。你看看你,恋爱都五次了,怎么还……”话刚说出口,旁边的助理和她自己的脸都瞬间白了。李真清了清嗓子,赶紧纠正道:“啊不,都四次恋爱了,怎么还没个定性呢?”
申雅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用手指压住睫毛等它定型:“因为他们都配不上我呗。”
李真沉重点头以表示赞同:“还好你不打算去白眼狼的婚礼,就我看啊,这没准就是一局鸿门宴。”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离奇之处。
连男人都嫁了,女人却还没嫁出去。更离奇的是,在申雅莉看来,这种现象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再正常不过。
*** *** ***
黄昏时分,大红门栏上刚挑了羊角灯,红灯笼渐次高照,点亮了古城。
楼榭中,窗栏旁,金龛前香烛摇曳,女子穿着一身泛亮的墨绿旗袍,腿上披着碧绸小袄,拿着把圆扇,望向夕阳中渐渐靠近的高大身影。她的手指在圆扇上握了又握,金凤花染的指甲绛红如血,却因紧张在轻轻发抖:“端阳前是大好的出行日,收拾妥当便好长行了。下月初一早我便雇马车来追你,顺路贩些绫罗捎给小六子,他脑瓜子灵光,扣了关税也得拿好些利息。”
她停了停,半垂着眉眼,腰背挺得笔直,背对着军官轻轻提了一口气,浓黑的睫毛上瞬间溢满泪水:
“你走吧。”
男人站在黄昏中,夕阳令他鼻梁的影子如此深邃,金色中校肩章令他有着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彩。他深情地望着她,半晌,终于张开了口……
“Cut!”
导演羽森干脆连剧本也扔到一边了。他从摄像机后面跳出来,皱着眉揉揉脖子,头扭了一圈,对年轻的男演员说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在最后一幕上跟我们叫板了?这幕拍完就杀青,你却拖着大家跟你一起拍了四个晚上,到底想NG几次?”
申雅莉立刻把腿上的碧绸袄子裹在身上,抱着胳膊缩成一团避寒。一群助理化妆师立刻围了过来,补妆送水递衣服。
“导演,那是你要求太高了……”男演员满脸委屈,原本笔直的背脊松懈下来,军官的气质也立即烟消云散。
“我要求高?你最爱的女人明天就要去死啊,看看你演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她快死了所以你也难过得要死,所以变成了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心境啊。”
“没恋爱过干嘛叫你们杨董威胁我让我给你这角色?现在全剧就等你一个人,申天后哭得眼睛都脱眶了,这天气你让人家穿着那么薄的裙子拍戏,不把她拖出病来不开心?人家今晚通告还多着,你就想她一直看你这张僵脸么!”
一旁正在喝水的申雅莉差点喷出来:“大导演你别给我拉仇恨,我没事啊。”然后转向男演员,“你压力也别太大了。导演他一直都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习惯就好。这不还有半个小时么,导演你慢慢开导他,搞定了随时叫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上面“白风杰”三个字像是个贱人一样欢脱地跳动。她把桌上的道具藕粉桂糖糕吃掉了一个,一边咀嚼着,一边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里。手机那边不屈不挠地震了两三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对方又精力充沛地发了一条短信:“雅莉,我婚礼你给个面子啊。若琪说一定要在婚礼上看见你,不然她就不和我结婚了。拜托了拜托了。”
申雅莉差点被桂糖糕噎死。不知道白风杰和他那小女人在发什么神经。他们以前那关系又不是单纯谈恋爱,那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现在他还非要叫自己去参加他的婚礼,这不是在搞笑吗?
应该感谢羽森骂人功力与日俱增,在他劈头盖脸一顿乱骂后,那个新人王终于在最后一幕中露出了痛苦却压抑的表情,刚好也让《北洋军阀》顺利杀青。不过申雅莉不像剧组其他人,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饭讨论庆功宴的事。只是笑盈盈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就在一群人的护送下离开了片场。
七半点有《聆听心声》的采访。九点参加慈善晚会。十一点要赶到另一个新电影的片场,通宵拍戏。第二天的行程差不多同样密集。没有时间睡觉,只能在两个通告的空隙间小憩片刻。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不知有多少年。
不仅要赶电影通告,宣传新片,接代言,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还要时不时发挥公关意识,极尽全力挡并澄清所有负面新闻。虽然辛苦,不过工作带来的成就感,一定程度能够抵消高强度的压力。最近心情更是好了很多,因为两个好友非但在国内领了证,还在国内也圆满了。结婚啊,这到底是一件大事,完成以后,人生就算上升到另一个台阶了吧。从此以后,最亲密的家人就从父母变成了另一半。
坐上车以后,申雅莉匆匆忙忙啃了个三明治,同时又翻出邀请函看了看。
浅辰和柏川的酒宴日期是11月20日。
居然和那个日子只差一天。
这算是一种巧合么。她失去的东西,以朋友圆满结局的方式补偿回来了。
*** *** ***
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城市边缘种满了郁郁苍苍的柏树,在昏暗的初暮中模模糊糊,衬着逐渐暗下的天,就像一排暗黑高大的泰坦巨人守卫,遮掩住了脚下滚滚流动的浮世繁华。市中心的维多利亚中心上,巨幅海报早已被银光照亮。它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海报上的超级天后是不容被忽视的,是光芒万丈的。游客们在街上来来往往,拍照留念,同时也会把那张海报上穿着迷彩服的巨星拍下来。很多年轻人为了理想和未来搬到这座城市,也会时不时仰望那张海报。
被捧在高高的世界太久了。导致很多时候,她也已忘记,其实自己和街上这些人,没什么不同。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洒了进来。高楼与车辆快速移动着,在申雅莉的侧脸留下层层影子。她靠在车窗上很快睡着。
但或许是那个日子快到了,所以会很快梦到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切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她还在读着建筑系,叫嚣着要成为大建筑师的时候。她靠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边吃薯条一边看专业书,还被同系姐妹嘲笑是“都读大学了还热爱自己专业的异类”。但她毫不介意,还不知廉耻地弄了满书的高热量油脂印。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停下脚步,一切就不会改变,就能留住我们珍惜的人和回忆。实际并不是这样,不会改变的东西,只有死亡。
生命像是一条流动的长河。
哪怕是在深沉的梦中,也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大概是真的过去太多年了,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后来,即便是在梦中,都大概猜到了这只是个梦。但依然希望能在这虚幻的世界里等出点什么。
只是无声的黑白画面也好,只是一个背影也好。请让我再看看你吧。
梦中的自己依然素面朝天,扎着马尾,一直坐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有些寂寞地翻着书,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
可惜的是,在以往以那个人为主角的旧梦中,他也没有再出现一次。
车辆的颠簸让申雅莉的脑袋撞上了玻璃,然后从梦中惊醒。
她晃了晃脑袋,发现前方堵车了,然后拍拍脸保持清醒,对坐在前排的经纪人说道:“阿凛,我们到哪里了?没有迟到吧。”
“没事,这里堵不久,你再睡一会儿吧。”
“哦,好。”申雅莉重新靠回座椅靠背上。刚想合眼,却看见右边窗外另一辆车中的两个人影。离她近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但女人的右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窗外下了小雨,雨珠像是无数颗璀璨的钻石,密密地挂满了车窗,再缓缓地滑落。他坐在背光的地方,外形并不清楚。和女人说了几句话,他低下头去看了看表,略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只露出秀美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