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谷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很多人都不知道,月上谷虽然地处少室山下,在相当隐秘位置,面积却比少林寺都要大上很多。多年前这里因为地大人少,除了镇星岛,其他岛看去都会有些荒凉,但是近几年月上谷势力大幅度扩张,所以,就算是站在一个岛上眺望另一个岛,都会看到来来往往弟子。

镇星岛,月上楼。

天空是浅灰色,冷风刮过后,清雪乱舞,整个世界都显得混沌。一遇到了冷空气,人们呼吸都冒着烟似。门庭若市月上楼,却像被染上了大红色。

各大门派人早已在大厅中等候。

右边第一桌门派是少林。

方丈释炎在正中央,身边站着四大班首,身后站着八大执事。释炎是少林寺近百年来第一个不到五十胡子没有全白就当上住持高僧。他年轻时候是人如其名,性格刚烈,嫉恶如仇。不像大师,倒像大侠。但是自从他当上方丈,性格也变得沉稳很多,尤其是近些年,越发有了前任方丈释玄道骨仙风。释炎同时也是当今公认天下第一人,少林寺在他领导下,越发稳坐武林泰斗地位。

第二桌是峨嵋派。

五花八叶领头人物站在周边,中间是峨嵋掌门。自从二十年前,前任掌门离空师太和冥神教大战后不幸伤亡,元气大损,峨嵋派便一直不振。但无论再怎么萧条,也是瘦死骆驼,任何武林大事一定少不了它。现任掌门自名慈忍,意为慈悲和忍辱,毕生心愿便是将峨嵋派再次发扬光大。

第三桌是武当派。

掌门星仪道长谭绎算是这几个金字招牌大门派中最年轻掌门,他武当龙华拳造诣极深,多次在兵器谱大会上拿下榜眼,仅次少林之后。站在他左右分别是大弟子书云,二弟子厉玄,两人都是他爱徒兼心腹。时人皆说星仪道长日后十年将更加辉煌。

左边第一桌是华山派。

坐在中心自然是掌门丰城。他右边空着,是亡妻座位。右边站着儿子丰漠,左边坐着爱妾白曼曼。丰城是典型政策型掌门,他武功不及几大掌门任何一个,但是华山派实力也不亚于任何一个。

丰城摸摸胡子,一脸笑意地看向第二桌人。

第二桌是重火宫。

重火宫来人较多,站了数排:后排是四大护法和一些弟子,前排是三大长老和宫主重雪芝。重雪芝静静坐在位置上,神色有些凝重。

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这是多年前很多人对重火宫描述。莲宫主死后,重火宫便不再像以往那样令人闻风丧胆。但近些年重雪芝再起,令不少人对这个门派再次提起了戒心。

重雪芝和她身后站着林奉紫,几乎变成了整个月上楼最格格不入两个人。两个人都是极美女子,却不尽相同:喜欢林奉紫人,会把她夸得天花乱坠比仙女还美,讨厌她人,却可以把她说到奇丑无比;喜欢重雪芝人,都会忍不住补充一句这宫主性格很可怕,再是憎恨她人,却都无法否认她美艳。

然而,在丰城看向雪芝时候,雪芝后一桌带头女子目光却穿透人群,直杀丰城。

第三桌是雪燕教。原双双身边站着柳画,柳画眼睛却不时瞥向峨嵋派燕子花。原双双原本很介意奉紫站到重火宫那边,但拿她没办法。她这些日子在江湖上几乎销声匿迹。有传闻说她快嫁人了,没时间操心教内事务,也再没心思挑逗林轩凤。

丰城一看原双双在看自己,立刻收住视线,往高台主座上看去。

主座两边站着高人几个头汉将世绝,一冷一热,但看去都无比凶恶。仿佛是人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被他们目光吃得骨头都不剩。

后面站着四个支岛岛主:南方荧惑岛杜枫,武器是天妃伞,因为身法飘逸轻功卓绝,外号白鸟公子;西方太白岛苗见忧,月上谷一流铁算盘,但有人说话不客气,说苗见忧是上官透养一只会产金蛋天鹅,两人狼狈为奸,欺骗忠良诈骗钱财无比可耻;东方岁星岛林氏夫妇,林宇凰和解语,林宇凰掌名,解语掌权,专门负责管理月上谷内务;北方辰星岛仲涛,外号狼牙,上官透铁哥们,力气出名大,轻功出名丑,谷内和练武有关东西,都一定要算上他份。

主座前站人是上官透。他虽然是公认贵公子代表,但极少穿华贵衣裳。他以骄傲性格和嚣张出身出名,近些年来却收敛不少。这一日碍于礼仪,他穿了一身非常本色昂贵衣裳,态度温和谦逊,却令不少人感到局促,就好像他骄傲是理所当然事。

113

“今日诸位光临月上谷,上官某人实是受宠若惊之至。不过既然这一次大集是丰掌门发起,就请他来向大家声明一下这次大集安排。”上官透往旁边让了让,等待丰城上去发言。

上官透说话时候,林奉紫总是低着头。

丰城离座,走到人群最前端,朝各大门派人拱了拱手:

“相信各位朋友来到此地,也都已经听说了‘莲翼’重现江湖一事,而且这一回情势更加严峻——”说到此处,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因为我们之间,无人知道这两本秘籍在何人手上,甚至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秘籍内容……”

丰涉一到月上谷就接受了殷赐治疗,此时此刻鼻梁上还卷着纱布,便一直在看着丰城,面无表情。

林宇凰瞥了一眼重雪芝,朝她眨眨眼睛。

雪芝点点头,再看看上官透。上官透却不多看她一眼,只是微笑着听丰城说话,默默点头。

突然,丰城道:

“不知道雪宫主有何妙计?”

重雪芝站起来:“实不相瞒,家父曾经针对《莲神九式》谱写了两本秘籍,说如果修成,必能战胜‘莲翼’。”

倘若说这句话人不是重雪芝,这一定会是个很好笑笑话。

但是,谱写秘籍人是重莲。

重莲是最了解《莲神九式》人。

无不惊讶,却也无不信,更无人闻之而不心动。

慈忍师太道:“那么……这两本秘籍现在在何处?”

“我这里只有一本《三昧炎凰刀》,另一本《沧海雪莲剑》已经遗失。”

“为何会遗失?”

“这……”雪芝看一眼林宇凰,林宇凰在底下拱手连晃。雪芝清了清嗓子:“这不重要,重要是找回这本秘籍。”

“天下之大,要寻找一本不知如何丢失秘籍,谈何容易?”

丰城道:“师太切莫着急。如今我们要做事,是抓出罪魁祸首。《莲神九式》固然可怕,但以众人之力,摧之必然易如反掌。”

星仪道长道:“只是在捉出元凶之后,秘籍该如何处置?”

“还请交还给重火宫。”

“‘莲翼’乃是武林至邪之物,怎么可能再交还给重火宫?”

“若不归还,重火宫将会退出此次大集,并且会极力阻止。”

慈忍师太道:“雪宫主,这话若是出自令尊之口,想必还会有一些分量。”

“我十七岁不敌师太,现在可未必。”

“公道自在人心。雪宫主或许可以打过贫尼,但在场所有人,能打过么?”

重雪芝还未说话,上官透便道:“师太此言无错。不过,‘莲翼’原本属于重火宫,若我们强行抢之毁之,恐怕于情于理都不大妥当。依在下看来,不如将之归还重火宫,但是自此不允许任何人修炼,以祸害武林。”

“上官谷主这时再护着雪宫主,恐怕不好吧。”

“在下所言皆自肺腑。”

“师太,此言差矣。”丰城摆摆手,“我这小表弟一向风流倜傥,但在大事上从不马虎。”

慈忍师太道:“敢问月上谷二谷主高姓大名?”

重解语道:“妾身解语。”

“你不是二谷主。”慈忍师太指向林宇凰,“他才是。”

“我才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师太,你干嘛老说我是,我也希望我是,可我不是。如果您硬要说我是,那我就是好了。”

慈忍师太指着他,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释炎道:“老衲以为,若重火宫真能认明大义所在,武林中人必定对其另眼相看。要不要将之归还,还是要看重火宫造化了。”

雪芝很不喜欢释炎说话方式,但见他也算是帮着重火宫,便闭嘴不说。

慈忍师太有些不甘,但和旁边人低声议论了片刻,还是说:“既然释炎大师这么说,峨嵋派也没有异议。”

接下来,几个门派都先后商讨,表示同意。

丰城道:“既然大集是在月上谷召开,那么,这一次大集聚集地也选在这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释炎方丈和慈忍师太先点头,事后其他门派也跟着表示没有意见。

丰城低声道:“这么年轻就让人觉得非常可信,上官老弟,你还是第一个呢。”

上官透微笑道:“过奖。”

在大家都一致通过,准备下一步计划时,一个女子声音传出来:

“我反对。”

哄闹声渐渐小了。

在场人目光都渐渐聚集到了峨嵋派一个女弟子身上——她在那一群人中,是最漂亮,但是面容有些凶恶。

大门敞开,狂风几乎摇断树腰肢。

燕子花走上前去:“上官透其人卑鄙无耻,不足以成为大集领头人物。难道在场诸位,都不好奇林庄主避免来此大集原因么?”

丰城迟疑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透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风停了,大厅内鸦雀无声。

燕子花一字一句道:

“上官透被赶出灵剑山庄真正原因,是他强奸了林奉紫。”

114

燕子花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原双双猛地一拍桌,站起来尖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终于,在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燕子花时候,她又说道:“那一年林奉紫只有十岁。”

“住口!”重雪芝也不禁打断道,“燕子花,你和上官透有什么瓜葛,是你们之间事,但是林奉紫是无辜,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乱说话?”

口上这么说,却底气不足。

只是她相信,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你不相信,就亲自去问一下上官公子。”燕子花嘴角扬起,直视上官透,“上官公子,今天我敢把这件事当着众人面说出来,是因为我有证据。您是要我把证据拿出来呢,还是自己承认?”

上官透早就料到这一日会到来。只是来得太急太快,快到让他猝不及防。

他几乎已经记不住上一回手足无措是什么时候了。

重雪芝逼视上官透,却拼命忍住接下来要问话。她紧紧抓住桌子角,尽量转移目标,微笑道:

“燕子花,你目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种无聊话题时候。整个武林陷入危机,我们还是说说别——”

“再是陷入危机,也不急着这一两天。”星仪道长站出来,“燕子花,你说你有证据说上官谷主做过那种大逆不道事,还请先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燕子花依然一脸微笑:“上官公子?”

几百双目光纷纷扫到上官透脸上。

上官透不说话。

“上官公子,你先告诉我,这件事你是做过,还是没做过?”

“够了!”

说话人是林奉紫。她头冒虚汗,整个人似乎都快站不住脚,声音微微发抖:

“请大家不要再提这样事,我本人不乐意听见。”

星仪道长道:“林姑娘,事关重大,如果上官谷主真做过这样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再倚靠他。”

丰城道:“上官老弟,你就说实话,我们都相信你。”

根本没有人理睬林奉紫。她捂着脸,连续后退数步,一下坐在地上。

“谁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是和重火宫作对!”重雪芝忍无可忍,抽剑,指着燕子花,“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身正不怕影儿歪。雪宫主,我能理解你。若这事大家都知道,将来你恐怕没法风风光光嫁给他。但,你事和整个江湖事,哪个更重要?”

雪芝正欲动手,林宇凰突然道:“小透,这个事是真还是假?”

雪芝再无精力对付燕子花,只看着他们。

在场所有认识林宇凰人,都没有看到过他这样认真模样。

上官透看着他双眼,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林宇凰又道:“是真,还是假?”

许久。

呼吸都似要凝固在空中。

上官透轻声道:

“是真。”

话音刚落,就挨了林宇凰一拳。上官透重重后跌几步,撞在墙上。林宇凰指着他,气得浑身发颤:“你竟然对奉紫——你还敢追雪芝,好小子,你带种。”

雪芝走上去,道:“二爹爹,不要再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雪芝!”林宇凰压低声音,“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雪芝脸色大变。

林宇凰又狠狠打了上官透数拳。上官透没有还手,只是抬眼紧紧望着他:

“过去事没办法改变,我不会推脱责任。但是我对雪芝心意,天地可鉴。”

“你还有脸提我女儿名字?”林宇凰继续猛揍上官透,“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

虽然大家都没听到林宇凰说话,但是看他这样气愤,再加上燕子花和重雪芝对话,也猜出了个大概。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声音响起:

“二宫主或许有所误会,上官谷主确实对宫主有意,这与宫主却毫无关系,毕竟全天下喜欢宫主人多了去。”

所有目光都转向了门口。

门口站着男子披着黑色镶红大氅,英眉飞扬,一头青丝高束脑后,细碎刘海随着大氅在狂风中翻飞,腰间一把紫鸾剑,碰着玉佩,发出清脆声响。

林宇凰停下来:“……穆远?”

穆远朝着林宇凰拱手:“见过二宫主。”

燕子花冷笑:“自己人肯定帮着自己人,穆大护法还在解释什么?”

“如果没有小人捣乱,我也犯不着解释。”穆远淡淡笑道,“我今天要说是,莲宫主早已将宫主许配给我,宫主不会想要嫁给别人。燕姑娘可以自行猜测别人关系,没有人会介意,但是不要再在此处危言耸听。”

 

115

倘若此时此刻站在月上楼门口人是别人,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但那人是穆远,是重莲养子,重火宫武功第一人,和宫主实力势力相当大护法。

情势大逆转,雪芝成功脱身。

她原本寻找穆远很久,看到他,理应很兴奋或是生气。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特别想逃离此处。

燕子花被穆远气得满面通红,但又接不上话,又转头看了看柳画。柳画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用尖长下巴指了指门口。燕子花气愤至极,却又不得不离开大厅。

燕子花刚一出去,原双双便也带着柳画离开。

在场所有人,无不摇首咋舌。

就连丰涉都有些不可置信——他所处世界中,什么样肮脏事都见过,他一直以为上官透和他看到那些人完全不同,虽然生性风流,却是一个真正君子,所以一直对他心生尊敬。

此时说不上对他有不好看法,失望却是必然。

上官透看看雪芝,再看看穆远,一脸愕然。

其实惊讶人不止是上官透,还有林宇凰。虽知道重莲一直偏袒穆远,但不知道重莲竟把最宝贝女儿都许给了他。

上官透一直在等待。

他在等雪芝出面解释。

气氛非常怪异。

林奉紫早已离开了月上楼。

雪芝抬头,微笑道:“这些小事,没有必要拿到这里来说了。大家还是多讨论一下怎么查出‘莲翼’下落比较好。”

上官透还是在等待。

窗棂幽暗,什物朦胧。愁惨冬季把天地间水,还有人心,都冻结成冰。

与此同时,镇星岛正南方。

月上谷入口。

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浅色人影反射了月光微芒。

惊天动地耳光声响起,回荡在两个山壁之间。

燕子花捂着脸,低声抽泣:

“教主,这不是我错。”

“我知道,你不想要命了。”原双双冷冷道,“我让你去揭发上官透,谁叫你把奉紫名字说出来了?”

柳画道:“教主,这确实不是燕子花错。若不说出名字,恐怕难以服众。”

原双双道:“我说过,林奉紫是我最宝贝女儿,谁伤了她,我要谁命。燕子,你在峨嵋伏蛰多年,也算辛苦。我不杀你,你自己了断吧。”

燕子花连忙跪下来:“教主,求您!我也是为了您好!”

“你为我好?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为我好了?”

“我,我……”

“你说啊。”

燕子花一时语塞,双手发抖地,往腰间长剑伸去。

这时,柳画突然盈盈一笑:“教主,林奉紫再嫁不出去,就会永远陪在您身边了。这样还不够好么?”

燕子花停下了手中动作。原双双也慢慢回头看向柳画。

“好你个柳丫头,果真厉害。”

柳画又笑道:“况且这个时候,您若再去安抚林姑娘几句,替她抵挡点流言蜚语,恐怕她会更加感激不尽,不是么。”

原双双哈哈一笑:“说得没错。”

燕子花连连磕头:“是啊,是啊,教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

原双双一脚踹到她脸上:“你这小婊子,给我滚。”

这时,月上楼正厅。

穆远拍掉身上冰粒,脱下厚厚大氅,走向重火宫座位。挂上大氅后,他又和雪芝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抬头道:“我对开始大家讨论大概有了了解。诸位一直在犹豫不定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重火宫一定会竭尽全力铲除那个盗走秘籍人。等‘莲翼’回来以后,大家只要找回我派《沧海雪莲剑》,在下可以当着天下所有人,将之摧毁。”

雪芝看一眼穆远,低声道:“这样妥当么。”

穆远在底下朝她摆摆手。

众人思虑片刻,星仪道长道:“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要铲除属于重火宫‘莲翼’,也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星仪道长沉默。

最后,丰城站起来鼓掌:“哈哈哈哈,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这件事,华山派同意就这么办。今次讨论到此为止,我们曼曼早煲了汤,也该回去看看火候了。告辞。”

华山派撤离大厅。

其实是人都知道,上官透和丰城是亲戚,丰城笑得豪爽答应得快,完全是因为在这里坐不住了。

然而,接下来几个门派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很快大家决定,几日后在少林聚集,正式开始调查“莲翼”与修炼者下落。

上官透和穆远二人,自出道以来就在江湖上被不少人拿来比较。都是可畏后生,都是少年高手,一个出身豪门,一个出身大派;一个风流多情,一个稳重寡言,无论在任何方面,两人较量结果总是不相上下。

从来没有哪一刻,上官透会败得这么惨。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两个冰雕一般左右手,以及失措几个岛主。而他,依然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

有人连夜赶回自己门派,有人留下来,暂住一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夜过后,全天下都会知道这一日发生事。

雪芝走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倘若当初他不偷练武功,不因走火入魔阴阳内力无法调和,失去神志,就不会铸下大错。

但是,再来不及了。

到后来,他赶走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谷主座位上。大厅分外空旷,茶盏水果盘等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每一个方桌上,有一种曲终人散苍凉。

上官透垂头看着地面,依然在等待。

116

紫荆林已被寒气侵蚀。树枝折裂声不时回荡在山谷,仿佛肢体已在皮下破碎。不时会有大块树枝落地声音,是为严寒所折,寂寞所伤。

有女子脚步轻踏入大厅声音。

上官透猛然抬头——

但,不是重雪芝。

才有这样想法,他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发生过这样事,她还会回来么?

来人是一名很瘦年轻女子,人如其名,弱柳扶风,眉目如画。

柳画看看四周,道:“人都走了?”

“嗯。”

“这么快就结束了?”柳画明知故问,又娉娉婷婷走过去,去原双双座位上拿下一个披肩,“教主东西忘了拿。”

“嗯。”

柳画看他一眼,走上前去,轻声道:“尽管发生了这样事,大家都不相信你,但我知道你是被栽赃。清者自清,总有一日,事实会替你洗清罪名。”

“我不是。”

“什么?”

“我不是被栽赃。”

柳画略露讶异之色,又想了一会儿,才试探道:“据我所知,燕子花对你有意……你确定她不是因为得不到你才诬赖你?”

上官透不看她,吐字却极清楚:“她说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