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齐掌门淡淡的笑了。
刀光乍起的时候,风声如鬼哭。
夜,更冷了。
岑寂坐在宽大的紫木椅上,一动不动的任由孙大夫拆着蒙在眼睛上的纱布。
“睁开来看看。”孙大夫道。
岑寂皱着眉头,一点点睁开了眼。
屋里光线很暗,但孙大夫还是怕岑寂双眼被蒙了多日后,忽见阳光会刺伤眼。
不过孙大夫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因为岑寂只能朦朦胧胧地看个轮廓而已。
“看得见吗?”孙大夫问道。
岑寂微微一笑,道:“只是轮廓。”
“噢。”孙大夫点头,道:“看来至少能看见点东西,总比前日什么都看不见要强。”
坐在岑寂身侧的温黙吟开口道:“孙大夫,是你说,只要疏通脑中淤塞的血块,七哥就能重见光明的。”
孙大夫转过身,道:“大小姐,岑老爷已经能看到光亮了。”
温黙吟蹙眉:“仅是看到光亮?”
孙大夫道:“完全复明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
“岑老爷当初因抵抗摄魂术,导致颅内血液回流,加上一直心绪不宁,虽然卧床月余,但未曾大好。前日岑老爷多日拒食,身体极为虚弱,以致旧疾复发,且病情更甚。”
“所以,”孙大夫微一思索,道:“这些日子岑老爷最好能安心静养,切忌心生忧悒。”
孙大夫知道,其实从岑寂的脉象看来,他应是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哀恸,才导致旧病复发。可是他没有说,因为他清楚,什么该说,什么说不得。
温黙吟听后,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孙大夫朝温黙吟和岑寂欠了欠身,便要退下。
“孙大夫。”岑寂蓦地开口。
“老爷有吩咐?”孙大夫问道。
岑寂朝说话声音的方向侧了侧头,缓缓道:“老爷什么的,以后别叫了。”
“这个…”孙大夫看了眼温黙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黙吟侧目看向岑寂,略一忖度,道:“七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吧。”
孙大夫退下后,温黙吟看了岑寂一眼,见他面色极为平静,只是睁眼定定地看向前方,双眸明亮依旧。
“七哥,其实你不必在意…”
“我不是在意。”岑寂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当一个暗卫很好。”
温黙吟道:“可是你现在与从前不同啊,你已娶了我,不可能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暗卫了。”
岑寂忽而沉默。
许久,他才张口道:“默吟,我想先回从前的住处,静养些时日。”
“跟我住一个房间就那么让你难受吗?”温黙吟再也按捺不住,猛的站起身,冲着岑寂大声道。
岑寂抬头,看着视线中模糊成一片的人影,神情淡如云烟。
“默吟,一个瞎子,只有在他最熟悉的地方,才会觉得安定。”
温黙吟怔了怔。
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此时的岑寂,不是看不见,而是什么都看得见。
问心
岑寂成了空山岭最寂寞的人。
这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不管是谁说的,这话比长了翅膀的兔子还跑得快,不出两天,空山岭上上下下就传了个遍。
寂寞?作为一名暗卫,竟然还谈寂寞?
何必刚听见这句传闻时,惊讶好笑之余,忍不住想拿岑寂开开玩笑。
何必原本想见了岑寂就对他说,你这厮真是矫情。
可是当他看到岑寂时,他才猛然发觉,其实寂寞云云的,压根都不算什么。
还未踏入小院的时候,何必便看到岑寂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神情很是专注。
这是何必第一次来岑寂居住的小院。空山岭的暗卫虽各有居所,却相距甚远。况且空山岭护卫奴仆无数,谁是暗卫,谁不是,原本都互不相知的。
何必站在小院青灰的门洞前,只一眼,便觉这小院跟岑寂本人,真是相符之极。小院里的一草一木都种的极有条理,木虽繁而不乱,草虽茂却不杂。即便是深秋天气,草木仍旧挣扎着将最后一点苍翠挥洒殆尽。
“何必?”
何必怔了怔,他没想到是岑寂先张口。
“你怎知是我?”
岑寂笑了笑:“一个无法依靠视觉的人,听力总是很容易被锻炼的异常灵敏的,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何必深以为然。他走至岑寂身边,却未坐下。
岑寂侧了侧头,道:“怎么不坐?”
何必道:“你让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失明了。”
岑寂淡淡道:“心没有瞎,就算不得失明。”
“说得好。”何必一撩袍,坐了下来。
“我听见传闻了。”
“什么?”
“空山岭上上下下都在说,岑老爷很寂寞。”
“我不寂寞。”
何必挑了挑眉。他原本想如若岑寂承认,他就好好挖苦他一番。可没想到,岑寂却平静的否认了。
其实他只是当时不明白罢了。很多年以后,他偶尔回想起岑寂的回答,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寂寞,就是那句“我不寂寞”。
何必想了想,道:“是啊,你现在是空山老爷的姑爷,是大小姐的良人,怎么会寂寞呢。”
“我是一名暗卫。”岑寂道。
“我知道。”何必细长的手指轻扣着桌面。
闻言,岑寂只是淡淡笑了笑,墨瞳如雾敛。
何必紧盯着岑寂,他觉得奇怪,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见何必半晌不说话,岑寂开口询问:“怎么了?”
何必道:“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看不见。”
岑寂道:“谁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何必愣了愣。
“我看的清所有我想看清的,看不见那些我不想看见的。”一丝极淡的温柔,从岑寂脸上漾了开去,仿佛他真的看见了什么令他感到温暖的事物。
蓦地,何必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一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岑寂嘴角一直挂着的淡笑。
岑寂不常笑,但不代表他不笑。对何必来说,岑寂脸上经年不变的只有“沉默”和“专注”两种表情。他记不住岑寂的笑,是因为岑寂的笑容,总带着莫名的萧索,片刻便夭折。可此时,岑寂身上散发的平和与宁静,连他的微笑都变得柔软了。
那样的笑容,大抵是从心底开出的花吧,而那花,想来应是绯红色的吧?如此想着,何必不禁心中唏嘘。他开始明白,岑寂的寂寞,是因为他完全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明知道岑寂能看到的只有模糊的光影,却仍旧顺着岑寂的目光看了半晌,终于自嘲的摇摇头,道:“见心见性。你心里想看见什么,眼里自然就看得见。”
“你呢?”
“我怎么了?”
“你看见的是什么?”
何必失笑,道:“我什么都看得见。”可也什么都看不见。
何必的一只手抚上的额头。他开始有些羡慕岑寂了。看见的东西越多,越不知道自己都看见了什么。
何必理了理纷乱的思绪,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侧目瞥了一眼岑寂嘴角的微笑,喟叹道:“原来误会解释清楚了,会让人这般开心。”
“什么误会?”岑寂顺口问道。
“你和班姑娘之间的误会啊。”
话落的那一刻,何必清清楚楚地从岑寂的眼中看到一丝痛楚,清晰的无法掩饰。
岑寂眸色暗了暗,旋即回复一片澄明,道:“我想,最大的误会,该是我从头至尾,都以为她是真心的。”
何必不由蹙眉,道:“难道她骗过你?”
何必追问:“她骗了你什么?”
“心。”
“你说什么?”何必以为他听错了。
岑寂却没给何必听明白的机会,他只是微微侧脸,对何必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多余’吗?”
何必不答。因为他知道,岑寂早已深谙了那个答案。
“多余,就是那颗被人骗取了的真心。”说完,岑寂竟然有些释然。他发现,人真的是一种习惯于掩耳盗铃的动物。有些话,或许在他未失明前,是如何不肯说出口的。可当他无法看见身周的一切事物时,他却觉得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变得容易说的多。
霎时,何必心中一半了然,一半疑惑。
“如果你说班姑娘在骗你,那我倒真想说,你瞎了是活该。”
岑寂怔了怔,没有接话。
“我去鱼目谷找班姑娘的时候,她听闻你性命垂危,二话不说便和我赶往空山岭。且不说这些,她多次舍命救你,这是一个骗子能做得出来的?”
“我不知道班姑娘为什么会爱上你,但我要说,你怀疑她的感情,你就不配拥有她的感情!”何必发觉自己越说越激动,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岑寂面上一片恍惚,似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疑惑什么。
“是她自己说的。”岑寂淡淡打断了何必。
“她说什么?”何必难掩惊讶地问道。
岑寂将那日班澜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得很慢,好像随时会忘记下一句是什么。可他的话在何必听来,一字一句都像是经过痛苦的锤炼。
何必听完,半晌不语。院中一时静谧如无人。
“那日我带着班姑娘来空山岭找你,半道上碰见了大小姐。”许久,何必低声道。
岑寂蓦地感觉这话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大小姐把我遣了开去,然后带着班姑娘走了。”何必说完,看向岑寂。他看着岑寂一直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接着又缓缓蜷起,像要握住什么,却无能为力。
他以为岑寂会问些什么,可是过了许久,他都不曾开口。
何必轻轻一声叹。他其实不希望岑寂去追问,因为他也不过是猜测。可他又不想岑寂再继续误会班澜,于是他紧抿着双唇,陷入沉默。
“也好。”漫长的寂静后,岑寂蓦地开口。
“也好?”何必没想到他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让他着实有些气闷。
岑寂的脸上,渐渐又回复了适才的平静。
“我已娶妻。”
简单的四个字,让何必登时无话可说。
“她还年轻,年轻到拥有足够的时间遇到更好的。”
“呵,这话我对她说过。”
“什么时候?”
“第一次遇见你们的时候。”何必的声音,忽然有些冷。
岑寂的神情逐渐恍惚,让人无法琢磨。
何必看了他一眼,续道:“你不想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
岑寂垂下了眼。
“她说,她喜欢的,便是最好的。”
夕阳依旧温暖,暮风依旧柔软。
岑寂再抬起眼的时候,何必已走了。所以谁都不知道,这个忽然失明的男人,在这方不大的院子里,静坐了多久。
何必走了。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来。
他来的时候在想,见了岑寂就说你这厮真是矫情,竟然会寂寞。
可是当他离开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其实寂寞云云的,压根都不算什么。
真正可怕的,原来是相思。
离开岑寂的小院时,何必觉得心里很堵。
他背着手走在石砌小径上,平日里压根不觉硌脚的石子,此时却让他分外心烦。
可是再烦心的事,也会被突如其来的惊讶冲散。
何必才一转弯,便看到温黙吟静立在转弯不远处的一扇六角漏窗旁,那神情,显然是等他许久了。
“六哥。”
“在。”何必应声。
“空山岭日前收到探子消息,说翼州三大青楼的幕后老板,要联手西南十二帮派,推翻空山岭在翼州的势力。”温黙吟道。
何必闻言,道:“西南十二帮派原不足为患,只是翼州三大青楼的股东徐老,虽仅掌握了翼州一部分的生意往来,但其势力覆盖颇广,若是硬拔,唯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如此,依你看,又当如何?”温黙吟一负手,在石砌小路上缓缓的来回踱步。
何必思索了片刻,道:“徐老之所以要清除空山岭在翼州的势力,依我看,多是因为空山岭与徐老有利益的冲突。不如先派人前去查个大概,放出让步的风声,探探他的口风。”
“然后呢?”温黙吟依旧缓缓的来回踱着步子。
何必道:“若徐老一心要战,那我们便先发制人。”
“那你说,”温黙吟忽然停了步子,回头看向何必:“我是派谁去好呢?”
何必正待开口,蓦地瞥见温黙吟的眼神。
他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是顺手将自己推了出去,正中了温黙吟的心思。
看来温黙吟早已将他与岑寂适才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何必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远处被烧红的云朵,慢慢道:
“回大小姐,不若就让在下前去吧。”
刀痕
初八握着一手掌大小的木雕,道:“我说老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岑寂道:“你说呢?”
初八将那木雕翻来倒去的看了半天,道:“还是看不出。”
岑寂道:“那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初八一翻眼:“这是你刻的,又不是我。”
岑寂笑笑,伸出一只手。
初八见状,将那木雕往他手上一放,道:“以前看得见的时候不见你刻木雕,现在看不见了倒开始玩儿这些门门道道了。”
岑寂不答。他仔细地摸着那些刻出的纹理,慢慢寻找着适才雕出的发髻。他想了想,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头上从来不插什么漂亮的发簪,想来应是不喜欢吧。
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小女子喜欢的东西呢。如此想着,岑寂不自觉的弯了嘴角。
初八抱着胳膊,看着岑寂脸上莫名浮现的笑,道:“七哥,你情况不妙啊。”
岑寂奇道:“我怎么了?”
初八上下打量了岑寂一眼,道:“是不是人在失明以后,就喜欢臆想了?”
臆想?或许吧。岑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又开始细细地摸着木雕的一分一寸。
岑寂不知道,此后不过半天,关于“岑老爷性格大逆转”的传言又如风播种般传遍了整个空山岭。
初八伸手拨开岑寂手中的匕首画影,道:“好了别刻了,我带你下山转转吧。”
岑寂想了片刻,点头道:“好吧。”
岑寂的确是被“带”下山的,因为他看不见。
空山岭南面与一片竹海相连,由于平日里看得多了,很少有人想过去那儿走上一走。
所以初八也一样。当初八听到岑寂说想去竹林时,他立即便对岑寂说要去你一个人去。
“好。”说完,岑寂便转身,朝前走去。
“喂,走错了,向右转。”初八长叹一声后,终于无奈道:“算了算了,我陪你吧。”
岑寂止步,寻声朝初八的方向看去,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初八不理:“我怕你撞树上。”
岑寂叹道:“我眼前并非一片漆黑,总是还有模糊的影子的。”
初八很想捡起脚边的石头朝他丢过去,看他躲不躲得开。只是当他低头寻到石块并捡起的时候,发觉岑寂已经去得远了。
“这瞎子,真是瞎的吗…”
岑寂是第一次来到这片竹林。
过去的十多年,他无数次纵马与这竹林错过,却没有一次想过要进去走走。近在身边的东西,总是不容易被发觉,更何谈珍惜?
竹叶散发出的清新,随着季节的更迭,沉淀得愈发绵长深远了。
岑寂背倚着一棵紫竹坐了下来。
地上零零落落的都是飘落的竹叶,摸上去很是干涩,偶尔还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岑寂闭上眼,拈起一片干枯的竹叶,凑到鼻前闻了闻。枯叶散发着淡淡的酸腐味,隐约还能嗅到一丝挣扎不灭的清香,只是不知怎的,那酸味似是愈来愈浓,一股脑的都涌进心底去了。
岑寂就这样呆在那里,仿佛一块生锈的铁。
蓦地,岑寂捻着竹叶的手抖了抖。
瞎子的听觉总比常人灵敏的多,更何况是个专司暗杀的暗卫。
竹林深处传来一阵脚步窸窣,岑寂眉梢一动,来人不止一个,皆是步伐稳健,显然武功不弱。
将那女子扛进竹林的时候,关震和张梁如何都不会想到竹林里会有人。
“挣扎!叫你他妈再给老子挣扎!”关震狠狠将昏迷着的女子往地上一扔。
女子被一阵剧痛惊醒,才一睁眼,便见关震正狞笑着盯着她,而张梁已耐不住的开始扑上去拉扯她的衣带。
女子不由惊叫,惊恐的试图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她的腿很长,滑腻白皙的肌肤□枯的竹叶划出一道道细细的红痕。
岑寂依旧坐着。他不是没有听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见得太多。
人言江湖,少不得血雨腥风,可真正比刀口上舔血还多的,其实是人心的污秽。
岑寂不是侠客,更非英雄,他只是明白,在这个世上,太过于明辨是非奸恶难容,会让自己活的更累更痛苦。
所以他永远记得,他只不过是一名暗卫。
一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暗卫。
女子的奋力挣扎,让张梁彻底失了耐性。
“给老子闭嘴!”张梁一挥手,狠狠抽了那女子一耳光。
女子痛呼,如折翅之雀。
岑寂似被针扎了一般,猛然睁眼。
张梁用力一扯,女子的衣衫应声撕裂。
“叫吧叫吧,叫他妈再大声,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关震说着便去解自己的裤带,手指才抓上裤边,蓦地,他发觉自己的余光中,多了一个人。
“张,张梁…”关震手一抖,忙去唤张梁的名字。
张梁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丈许之外那个黑衣黑发的男子。
那男子并不如何英俊,却有一双吸引人的眼睛,他的目光令人想到一湖秋水,浑身静默的气息,似是比瀚海还要深沉。没有人会认为他拥有俊逸的面容,但绝不会有人能否认他身上带着一种沉稳淡漠的魅力。
这人…是鬼吗?怎的悄然站在他们身后,自己却如此无知无觉?
关震和张梁皆是一身冷汗。
“阁下是何人?”关震大声问道。
“空山岭暗卫,岑寂。”岑寂淡淡道。
岑寂的眼前是一片模糊不堪的光影。他看不清眼前的两个男人和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个女子。他也不想看清,因为那三人中任何一个他都不识得。
他只记得适才的一声痛呼,像极了她的声音。
他记得他替她揉着伤脚时,他故意加了手劲,她疼得哇哇大叫。
他也知道,其实天下女人在承受痛苦时的一声呼叫,皆是相似的。
可他还是为了那一点相似,站了起来。
一阵风过,关震莫名觉得冷了很多,背后的冷汗仿佛任风怎么吹,都干不透。
“原,原来是岑,岑老爷啊。”关震狠狠拉了正要开口讲话的张梁一把,磕巴道:“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扰,扰了您的清净…”
关震边说边拉着张梁往后退。他想转身就跑,可他却怎么都挪不动腿。他发觉岑寂有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可他的眼神却让关震琢磨不透。那眼神似是在看他们,又似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们走吧。”岑寂觉得眼前的光影似乎有些暗了。天色将晚了吧?
闻言,关震如获大赦,拉起张梁转身就跑。
张梁被拉得一肚子火,跑出两步一甩手,道:“你见鬼了?不就一个暗卫,用的着装的跟孙子一样吗!”
被张梁这么一说,关震也有些光火:“他要不是温黙吟的男人,老子犯得着理他?快走吧你!”
张梁颇为怀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娶了温黙吟,不是别人?”
关震被他问得不耐,道:“滚滚滚,成天就知道嫖妓赌钱混酒馆,全天下人都知道那姓岑的娶了空山岭大小姐,师父为此还专门带了冯师兄跟周师弟去贺喜。”
说到这,关震忽然顿了顿,道:“不过老张,师父去了那么久,至今还没见回来啊。”
张梁抢道:“你还说我成天就知道嫖妓赌钱混酒馆,前些日子是空山岭一年一次的门派示礼,这个你都忘了,你就记得玩女人!”
关震哼道:“老子玩儿女人怎么了?不像那周师弟,明明对女人渴望的要死,偏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张梁应和道:“这倒是真的。不知那婚宴上是不是美女无数,让周师弟看晕了头,不想回来了,哈哈…”
关震不禁也跟着笑起来:“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听闻那日婚宴被一个姓班的小丫头砸了场子,把空山岭的颜面煞了个干净啊哈哈。”
张梁双眼一亮,忙问道:“到底怎生个情况,说来听听。”
关震一摊手,道:“这事你还是等周师弟回来,你自己问他吧,我又没在场。不过似乎是因为那姓班的小妞看上了那岑寂,又得不到手,所以才前去大闹一场的。”
张梁有些惊讶道:“这女子好生胆大叛逆,一定泼辣的紧。”
“那倒是,不过…”关震搓了搓手,嘴角泄出一丝□:“平日里那些乖顺女人玩儿的多了,真有些失了兴头,若是将那姓班的小妞儿压在身下,啧啧,当真不知道是何种销魂的滋味儿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