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退房,坐上车去往灵町山。
钟恒开车稳,车速也不慢,许惟坐在副驾看外头风景。
离开汽车站,没多久出了城区,车窗外是山和树林。
昨晚下过暴雨,清晨的空气清新,车窗开着,每呼吸一口都像在吸氧。
半小时就到了灵町山脚下的磨坊街。
一条街全做生意,饭店、客栈排成排,沿路过去,卖特产和纪念品的铺子最多,走三步就有一家,货品重复得一塌糊涂,摆明告诉你都是同一家批发市场进的货。
阳光客栈在磨坊街尾,一共两层。
顺着石板路走过去,前面是河,后头是山,客栈旁还修了间阁楼自用。一个小院子,有花有草,藤蔓铺满花架,屋后有休闲区,好几张木桌木椅,旁边两个秋千架。
十年前,钟恒的姐姐钟琳嫁到禺溪,一家人在县城开超市。后来禺溪旅游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她赶着好时候到灵町山脚盘下店面,开了这间客栈。
许惟以前见过钟琳两回。
一次是高二上学期。钟恒闹了事,老师让叫家长,钟琳来了,午休时站教室外敲窗户,许惟当时坐窗边,帮她喊了一声。
另一次是高二下学期。因为谈恋爱,许惟和钟恒被叫到办公室接受思想教育,班主任请来钟琳,拐弯抹角表示希望她帮忙棒打鸳鸯,哪料钟琳大大方方说:“不瞒您说,我弟弟自从谈了恋爱,不打架不闹事,天天回家看书学习,难得乖得跟小猫儿似的,我让他分手这不是傻嘛,我巴不得他俩谈到天荒地老咧。”
许惟听得目瞪口呆,一旁的钟恒笑得欠嗖嗖。
就那两面之缘,其实彼此印象不深。
但在客栈一打上照面,双方都认出来。
钟琳一点不惊讶,昨晚钟恒匆匆来,匆匆走,她问过颜昕,猜到七七八八,这会儿笑着迎许惟进门,打过招呼,寒暄几句,把门卡递给钟恒,让他把人送进屋。
客栈房间装饰简洁,床单被套都是小清新纯色系。
许惟这间是大床房,窗户大,有小阳台。景区附近寸土寸金,这样的房间一天房费肯定不低。
许惟想,走时得记得把钱还掉。
钟恒把行李箱送到,人就下去了。
许惟歇了会,翻到颜昕的短信。
那丫头又出去拍照了。
许惟拎起背包,准备下楼,门一开,外头站着个漂亮姑娘,二十出头的模样,扎马尾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笑起来有酒窝。
“你好,琳姐交代我来送热水的。”她抬起手中的水壶给许惟看。
“哦,谢谢。”
许惟接下放到屋里。
回过身,见那女孩没走,还站在门口看她。
许惟不明所以,对方却笑了,说:“琳姐说你是钟恒哥的朋友,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我就在楼下。”
“好。”
楼道里有人喊:“杨青。”
“哎。”女孩应声,快步跑走。
许惟关上门下楼。
钟琳坐在前台,看她下来,笑着问:“要出去啊。”
“嗯。”许惟视线转了转。
“找钟恒?”
“我出去逛逛,跟他说一声。”
“哦。”钟琳好整以暇地指指后门,“在后头呢。”
“谢谢。”
许惟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门推开,到了小院子。
没看到人影。
“钟恒哥,你这趟会住多久?”清脆的女声。
许惟转头。
遮阳棚里两道身影。
钟恒在水泥台边切西瓜,那个叫杨青的女孩站他旁边,一块块往盘子里捡。
钟恒说:“没定。”
“总要住几天吧。”杨青皱眉,“你不在,平安又快飞上天了,昨天跟街头老张家那孩子打架,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
“我姐惯的。”
“琳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没用。”杨青说,“平安现在就怵你,你在这管管她,琳姐省心多了。”
钟恒呵笑,“你倒看得起我。”
杨青脸红,低头摆西瓜,“那本来就是啊,我说事实。”
“小魔王哪儿野去了?”
“不晓得,一早就拿着暑假作业不见人影了。”
钟恒切好最后一刀,杨青递了块给他,“你尝一个,今年西瓜可甜了。”
钟恒接了,几大口吃完,对着水龙头洗了脸。
杨青把哈密瓜搬到水池里洗,“这个也要切几盘。”
钟恒看一眼,“这得先削皮。”
“哦,对,削皮刀。”杨青在盆里找了找,递过去,“喏。”
“钟恒。”
棚下的两人都转过身。
钟恒脸上挂着水珠,浓眉湿黑。
“我出去一趟。”许惟站在门边。
钟恒抹了把脸,“去哪?”
“随便逛逛。”
“陪你去。”他朝她走。
“不用。”许惟笑笑,“你忙你的。”
她没停顿,拎着背包走了。
钟恒站了会,眉毛上的水珠落下来。
杨青走过来:“钟恒哥,那是谁啊,琳姐说是你朋友。”
“嗯。”
“工作上的朋友啊?”
“不是。”
钟恒往回走,拿起削皮刀给哈密瓜削皮。
杨青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想问又不敢,走过去说:“她很漂亮呢,眼睛好看得很。”
“是么。”钟恒懒洋洋道。
杨青偷偷打量他,心跳得有些厉害。嘴巴嚅了半天,话还是没问出口。
前头小赵已经来喊:“杨青,西瓜呢。”
“来了。”
许惟沿着磨坊街走了一遭,逛了几家店铺。有个摊菜饼的,香得诱人。
“这个怎么卖?”
“四块一个。”
“我要一个。”许惟摸出五块钱。
老板很快摊好一个递过来。
许惟边走边吃,转到街头,到凉亭里坐着。
旁边有人摆摊算命。
来了一对女孩,说算算姻缘。
算命先生先问生辰,再请她们各写一个字,接着念了一串词,分别告诉她们某某年将遇到真命天子,某某年宜结婚,哪些属相的人不能找。
许惟听完,饼也吃完了,拍拍屁股要走,被喊住。
“姑娘,来算个姻缘吧。”
老先生眯着眼,额头皱褶挤作一堆。
许惟停了下,走过去:“不算姻缘,算点别的。”
“算什么?”
“您看着算。”许惟把生辰报给他。
老先生开始捻胡须,捻了半天,睁眼说一串词。
许惟半个字都没懂,“麻烦您翻译下。”
“亲人缘薄,莫强求。”
“没别的?”
老先生摇摇头,不说了。
许惟笑了笑,放二十块钱到他面前。
许惟出了街,到进山的路口,好几辆车堵在那儿,路边围了一圈卖土特产的,那些瓜果很多没见过。
许惟往前走。
左边车里冒出个光头:“美女,上山不,六十块钱,送到木云山庄。”
右边车里的妇女喊,“五十块,木云山庄,走不走!”
许惟走向右边,“姐,跟您打听个事。”
“啥事?”
“这木云山庄听说要凭劵进庄?”
“对,那个不对外开放的,是私人的度假疗养园。”
“那劵应该有办法弄到吧。”
“难吶,都是有路子的人,普通人别想了。” 女人打量着她,“你要想去,我送你上去,你绕着园外瞅一圈得了。”
许惟摆摆手:“那不用了,没意思。”
转头往回走。
经过小超市,两个孩子打闹着出来,波波头的小姑娘一头撞许惟身上。许惟扶住她,“疼吧。”
“这点疼算啥 ,”小姑娘豪放地站直,仰头看她,圆眼睛倏地发亮:“我见过你诶。”
“哪儿见过我?”
小姑娘眉毛皱起,抓耳挠腮,“…我忘了。”
“好好走路吧。”
许惟松开她,往前走。
小姑娘不信邪,一路跟着,一路挠头苦想。
不知不觉跟回客栈。
许惟进了门。
钟琳瞥见她身后小不点儿,吼一声:“沈平安!”
许惟转头,可不就是那波波头小姑娘。
沈平安先发制人:“妈,你先别骂,我今天没打架没骂人,没抢人玩具,也没把人推沟里,我还写了作业。”
钟琳皮笑肉不笑:“这么乖,那刚好,你舅舅来了,作业给他看看。”
“谁、谁来了?”沈平安腿有点儿抖,小步往外挪,等挪过门槛,撒丫子跑进旁边阁楼。
许惟惊叹地看着那小身影。
这速度赶上百米冲刺了。
钟琳换了副笑脸,招呼许惟:“那我家闺女,皮得很。”
“她好像很怕钟恒?”
“对,就怕她舅。”钟琳说,“钟恒一黑脸,她要吓得尿裤子。”
正说着,钟恒从楼上下来了。
许惟听见脚步声,抬头就见到他。他拎着个红色桶,后头还跟着个人。
许惟视线没往后挪,绕回来,跟钟琳讲话:“她叫平安?”
“嗯,我爸给取的。”钟琳说,“没吃午饭吧,一道吃?”
“我吃过了,在外面吃的。”许惟笑笑,“我先上去。”
“行。”
钟恒走过来,杨青跟在他后头。
许惟冲他们笑了下,走上楼梯。
钟琳对杨青说:“去叫下平安,她刚刚回来了,跑阁楼里去了。”
“好,我叫她去。”杨青快步走了。
钟琳瞥一眼楼梯,对钟恒说:“傻站着干什么,不上去看看?”
“看什么?”钟恒放下桶,接了杯水喝。
钟琳嗤笑一声,淡淡道:“你肠子里几条蛔虫,你姐我一清二楚。”
钟恒懒得理她,杯子一放,拎着桶往后头走。
“你女神不高兴了,看不出来?”
钟恒顿足。
钟琳乐了:“装什么装?当年追到人家蒙着被子傻笑也不知道是谁。”
钟恒扭过头:“你差不多得了。”
“我说的不对?你矜持个什么劲儿,多大年纪了,再不加把劲儿,人又跑了,你就蒙着被子哭吧。”
钟恒脸黑如锅底。
钟琳走过来,拎起桶,走之前丢一句:“你还有几个十年等?”
第11章
那桶脏水被钟琳拎去后院。
钟恒站了会,左右无事可做,索性上楼。
许惟打开空调,横躺在小沙发上,半眯着眼要睡不睡。她脑子里零零星星的片段勾杂着,没多少能用的线索。
有人敲门,笃笃两声,稳重缓慢。
许惟睁开眼,赖了几秒,起身开门。
钟恒在门外,见她第一眼,视线被她头顶那小撮翘起的杂毛吸引。
许惟:“有事?”
“头发。”他指指。
许惟拿手掌抹了一把,还翘着。
钟恒手伸过去,将她那缕头发捉出来,大掌朝后抚一把,给她弄顺溜了。
许惟走回屋里,坐到床尾。钟恒在墙边靠着,许惟指指沙发,说:“坐啊。”
“懒得坐。”
两人之间隔几尺距离。
钟恒问:“去哪逛了?”
许惟:“街上。”
“吃饭了?”
“嗯。”
“吃的什么?”
“菜饼。”
钟恒:“够艰苦朴素的啊。”
“没钟少爷您富贵。”
钟恒看她一眼,笑了声,“就装吧。”
许惟没接他话,起身倒了两杯水,递一杯给他。
“找我有事?”她捧着杯子问。
“没事不能找你?”
“我没这意思。”许惟笑了笑,“怕你忙,耽误你时间。”
她又坐下来,低头吹着杯里热水。
钟恒脑子里转着钟琳那句话,瞥了许惟几眼,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真有不高兴的情绪。
许惟喝了口水,听见钟恒说:“林优给我打了电话,问你行程。”
她抬头:“问我?”
“嗯。”钟恒说,“想不想去她那儿?”
许惟:“想啊。”
“带你去?”
“明天吧,今天不想出门了。”
“累了?”
“有点。”
停了下,他又问:“肚子还疼?”
“好多了,没感觉。”许惟说,“你去吃饭吧,我睡个午觉。”
钟恒点了头,提醒:“空调打高点。”
“嗯。”
这个午觉一不小心睡过头,醒来已经到傍晚,许惟拉开窗帘,外头那棵柿子树被风吹得胡乱晃荡。
许惟洗过脸,往楼下走。
晌午之后,没新客人入住,客栈很安静,杨青坐在前台看书。
许惟下楼的脚步声惊动她。她合上书,站起来。
许惟走过去,“就你一个人?”
“是啊。”杨青笑了笑,“他们都出去了,琳姐去买菜,钟恒哥带平安去玩了。”
“他带平安玩?”
“嗯。”
“平安有这个胆子?”
“你知道啊,其实平安是被拎出去的,肯定又要挨训了。”
许惟低头笑了声,觉得挺神奇,想象不到他训孩子是什么样。
杨青盯着她看。
许惟注意到了,一抬头,逮个正着,杨青顿时有些尴尬,找话题掩饰:“你吃不吃西瓜?那冰箱里有。”
许惟说:“不吃。”
话茬没了,杨青也不知讲什么好,摩挲着手里的书。
许惟瞥过去,一本《大学英语六级词汇》,红色封皮。
原来不是专职在这做事的。
“读大学了?”许惟问。
杨青嗯了一声。
“大几了?”
“下学期大三。”
“你没到二十吧。”
杨青有点不好意思:“我读书晚,二十一了。”
许惟说:“还很年轻啊。”
杨青看了看她,“姐姐,你看着也很年轻。”
“是么,那你看我多大?”
杨青说:“最多二十四、五吧,肯定得比钟恒哥小。”
许惟一笑:“钟恒几岁你知道?”
“知道啊,”提到钟恒,杨青眼神都柔了几分,“钟恒哥比我大六岁半。”
算得可真清楚。
“我大他七个月。”
杨青有些惊讶:“真看不出来,你跟钟恒哥是同学吗?”
“对。”
“是大学同学?”
“高中。”
谈起钟恒,杨青好奇心旺盛,眼里露着兴奋:“他以前什么样子啊。”
“很帅。”
杨青笑:“我猜也是,很多女生追吧。”
“对,很多。”
杨青又说:“他肯定很招人喜欢。”
许惟没接这话,心道:可不是么,浪起来痞帅,一认真能迷死人的。
杨青还想问,许惟懒得聊了,摆摆手,“我去外头走走。”
她转身,刚走两步,门口跑来个短发女孩,一边喘气一边喊:“杨青,你还不快去看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那女孩拍大腿,急得快结巴:“哎呀,你钟恒哥掉河里了!”
“啊?”杨青有点惊讶,倒不担心,“在哪呢?”
“就前头那剪水河!有个骑摩托的栽下去了,钟恒去拉他,也掉下去了,昨天刚下过暴雨,那河可深了。”
她还在说,许惟已经变了脸色,“他怕水!”
杨青一愣,刚回头,就见许惟跑了出去。
天色擦黑。
剪水桥上挤满人,岸边还围了一圈,热闹得很。
有人吼:“拿绳子呀。”
有人指着:在那边儿,就在那,看见头了,再游过去点儿!”
还有个女孩儿兴奋的声音:“舅舅加油哇!”
但从远处听,只有一团嘈杂人声,乱糟糟。
人群突然被拨开,一个身影挤到前头。
“钟恒!”
这一声喊得钟恒一个激灵。他从水里钻出头,一抹眼睛,没看清人,就听“扑通”一声。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桥上的钟琳没料到这一出,倒是沈平安眼睛发亮:“妈,是那漂亮姐姐!”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吹了声口哨,咋呼一声:“小钟,姑娘来救你咧!”
岸上人哄笑,议论纷纷,看戏一样。
许惟呛了口水,往钟恒的方向游。
钟恒很快游过来,在水里抱住她的腰,划拉几下到了岸边。
旁边人把他们拉上去。
两人坐在石阶上。
钟琳下了桥跑过来:“哎呀,没事吧?”
杨青也赶来了,挤过来喊:“钟恒哥!”
周遭群众瞅着落汤鸡似的两人,七嘴八舌,他们认得钟恒,却不认得许惟,好奇地问:“这女娃谁呀。”
许惟脸庞滴水,喘着气,有点愣神。她身上的裙子是棉的,泡过水后皱缩着,几乎短了一截,露出来的长腿白得晃眼。
钟恒抱起她,从人堆里挤出去:“麻烦让个路。”
旁边有个湿淋淋的小伙子跟上来:“哎,大哥大哥,我摩托车呀,不是帮我弄上来嘛。”
钟恒头也不回:“你他妈找别人去。”
杨青愣愣地看着,“琳姐,怎么回事呀。”
钟琳笑了一声:“谁知道呢。”转头喊,“平安,回家了!”
沈平安挠了半天脑袋,一瞬间灵光乍现,猛拍自己的小短腿:“就说嘛,我肯定见过她。”
许惟在钟恒怀里回过神,拍拍他胸脯,“我自己走吧。”
钟恒不理,一路把人抱回客栈,催促:“你赶紧洗澡换衣服。”
许惟正在经期,到水里泡一趟确实难受。她很快回房间冲好澡,收拾完出来,钟恒正好端着红糖水上来了。
许惟接过来,坐在沙发上慢慢喝。
钟恒没走,站在床边看她。他还是那身湿衣湿裤,短发泛着水光。
许惟抬头,说:“你去换衣服啊。”
“等会去。”
许惟停顿了下,问:“你学会游泳了?”
“嗯。”
“不是怕水么。”
钟恒沉默了一会,说:“早就不怕了。”
“哦,那挺好。”许惟笑了笑,“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学游泳呢。”
她低头喝糖水。
那身影却走近了。
他靠着沙发,声音低下来:“所以跑去救我?”
许惟手一顿,没吭声。
钟恒站着不动,裤子上的水滴个不停,在地上洇出一条湿印。
这种安静令人不自在。
过了很久,在许惟喝完糖水时,他又幽幽地来了句:“怕我淹死,是不是?”
看来这事是跳不过去了。
许惟应了一声:“嗯。”
按钟恒的尿性,肯定还要接着问。他喜欢占上风,不爱给人留余地。
许惟等着,可过了几秒,只听见一声笑。钟恒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绕了绕,难得一见地收了话,拿过她手里的碗,“等会给你送晚饭。”
客栈提供订饭服务,做饭的是在附近请的厨子,钟琳买好菜,厨子做完饭就走。景区食宿都不便宜,客栈的简餐相对实惠,有些房客乐意订。
六点多,钟恒送饭菜上来,临走前说:“我等下送平安回家,要去城里,有什么要带的?”
“薄…”
“除了薄荷糖。”钟恒说,“这我知道。”
“…”
许惟:“那没别的了。”
“那我走了。”
磨蹭到七点,沈平安碗里还剩半碗饭。
钟琳过来收拾桌子,“平安,吃快点儿。”
“喔。”沈平安扒拉着菜,就是不放进嘴。
钟琳看穿她的小心思:“不想回家是吧。”
沈平安猛点头。
钟琳冷笑一声:“别耗时间了,今天你舅舅在,横竖是要送你回去的,明天那英语课必须得上。”
正说着,钟恒来了,一个眼神丢过去,沈平安一秒变乖巧:“上上上,课我肯定上。”几大口吃完饭,背上小书包跟着钟恒走了。
晚上磨坊街热闹,小公园今天搭了戏台,晚上唱大戏。
不到八点,客栈里的住客几乎都出去了。
平常晚上休闲区最热闹,年轻住客喜欢在那聊天,今天前后院空荡荡,难得落个清静。
许惟下楼时,钟琳正和杨青喝茶唠家常。
许惟和她打了声招呼,到后院藤架下挑一张木椅,靠着乘凉。昨天临走时,赵则把林优号码给了她。
许惟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正犹豫,钟琳来了,端了杯可可奶放木桌上:“热的,喝喝看。”
许惟有些受宠若惊,“谢谢,麻烦你了。”
“用不着跟我客气。”钟琳坐到她旁边,“咱们不是差点成了一家人么。”
“…”
许惟虽见识过她的直爽,这时也接不上话。
钟琳问:“河里泡了一遭,还好吧。”
许惟说:“没事。”
“我看钟恒煮了红糖水,你身上带着亲戚呢?”
“嗯。”
钟琳笑,“他游泳厉害得很,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