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澈接下来大多是听对方讲,最后还是很坚定地确认:“是,我真的不能走开,我不放心她。”
电话挂断后,他伸手扶额,感觉太阳穴的位置在隐隐跳痛。
这些年,他们一家四口分处几地鲜少聚在一起,为人子的他不能尽孝,那份痛苦外人难以想象。以前是他没有能力照顾好家人,现在他回来了,也该是丁家一家团聚的时候了。
可是为什么这些期待已久的安排,会让他不安?这是否都是因为在不到十米距离内的那个女人,她让他动摇了。
他不敢想象按原定的计划走下去,走到最后,那个已经对自己露出真心甜美信任笑容的小女人,和他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不敢想,所以不能去想。
章33
“秦二,你很不对劲。”秦楚认真地拦住通完电话就想往外闯的堂兄,秀气的脸上态度很认真。
秦冉的样子不像是休息了整晚刚醒的人,眼睛底下有着难看的青痕,胡茬错落,眼眶微红。昨晚从秦悦羚家出来后,他非说自己家停电停水,要跟着去秦楚家挤一个晚上。秦楚抗议过,说出钱请秦冉住酒店,但秦冉以不爱住在外头会失眠这个烂借口拒绝了。
一个不时会满世界乱跑的人,说自己住外头会失眠?那秦楚家不是外头吗?
秦楚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秦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所以才要跟着他。
秦楚本来也不想回家,他想去找肖亚。
因为秦冉跟着,反而不方便了。
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一大早秦楚起床的时候,就发现秦冉坐在他家客厅里抽烟,一副他走哪跟哪的架势。以为今天得想尽办法来甩开秦冉,没多久秦冉就接到王医生电话,又表示要跟着王医生跑秦悦羚家守着,不守他了。
秦楚觉得有点难以理解,指着秦冉蹙眉斜睨着上下打量:
“不是吧!你从昨晚就和王医生说了,只要丁澈给他电话,就让他通知你?秦二,按理说我们家里和四姐关系最好的是我,怎么我现在觉得你才是那个最关心她的人?”他秦楚虽然不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但也绝对不是瞎子,这阵子秦冉对秦悦羚的关心和紧张,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秦冉直言不讳:“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姓丁的靠不住。”
“我也看姓丁的不顺眼,可是姐喜欢,我觉得最起码我们应该相信姐的眼光。”秦楚持不同看法。
秦冉冷哼:“秦楚我以为这些年你有出息了,看人的眼光会准一些,姓丁的娶小羚绝对没有这么单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肖亚这姓丁的到底是谁。”
问肖亚?秦楚迷糊了,丁澈和肖亚又有什么关系?
秦冉看到秦楚越来越糊涂的神色,也不想多作解释,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听王医生说丁澈给他电话的时候,说秦悦羚今早又烧了起来,估计是炎症还在反复。
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对秦楚说:“估计我家最近都不太能住人,最近我都住你这了,你的备用钥匙我拿走了。”
秦楚当然不愿意,可是秦冉似乎并未听进他的抗议,已经自顾离去。
看着已经关上的门,秦楚蛮愕然的。这个秦冉以前和自己是相互看对方不顺眼,自从韩蓄死后,肖亚和秦冉的关系变好是因为肖亚妹妹的原因,可是秦冉和自己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紧密的,他发现有点想不清楚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不到好得要住在一起的关系吧。
秦楚一想到往后的日子,自己要和秦冉这个大男人同居,脸色就有点发青…
肖亚竟然不在北京。
苹果的妈妈生病了,癌症,肖亚带着苹果和儿子一大早的飞机赶去了南方A市。
秦楚拿着电话听到的是留言信箱,估计那一家人正在飞机上。
肖亚最近家里的事已经够多够乱了,准妹夫意外死亡,准岳母生病,又要同时兼顾家里和公司。如果现在告诉他十年前的事可能会再生波折,好像是在给人添乱。
可是当年秦楚知道那件事时,肖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因为不能让其他家人知道,肖亚又不能整天在他们家盯着秦悦羚,肖亚才电话他让他尽快从美国赶回家。
才告诉他,秦悦羚让那个畜牲强-暴了,然后失手杀了人。
细节上的事情,肖亚并没有多说,因为怕刺激到秦悦羚,秦楚也一直没敢追问。大家都将这件事讳莫如深地尘封了十年,现在如果不和肖亚说,他实在不知道昨天秦悦羚所说的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坐在客厅蹙着眉,秦楚想了很久,最后他决定冒一次险。
等肖亚回来,赌叶妙这个人不会造成什么大的风波。
秦楚是高二才出的国,高一没分文理科班时,叶妙和他们是同班。当年叶妙曾对他表示过好感,如果不是她对自己堂姐不礼貌,他当时可能也不介意和她玩玩。对这个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如果叶妙知道了什么对秦悦羚不利的事,以她的个性绝对忍不了十年。
最后秦楚既没有按秦悦羚的意思告诉肖亚,也因为不想秦悦羚担心,没有将肖亚还完全不知情的消息,转达回去。
于是,秦悦羚和肖亚都对秦楚这个自作主张的决定,完全不知情。
她这个时候正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绝对没有心思静下来思考可能出现的问题。因为丁澈、秦冉、还有表妹杨阳都在她身边。
杨阳是秦冉找来的,原来是担心今天要吊一天针的秦悦羚如果有生理需要,挂着针不方便。没想到了她家后才知道丁澈今天都会在家,也不打算外出,所以杨阳算白来当替工了。
“表表哥,你说我姐夫忙,会顾不上我姐,看样子不像啊?”小姑娘挤眉弄眼,趁丁澈走出房间,用肘弯顶顶面无表情的秦冉,笑嘻嘻地模样十分促狭。因为她和秦冉并没有直接亲属关系,秦悦羚是她表姐,秦家的堂兄弟们她一率称呼为表表哥。
秦冉还没接口,倒是靠在床上的女主角掩饰了诧异,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阳光,你得了什么好处?”她没有兴趣让别人当着她面讨论起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就算这些是她的亲人也不可以。
杨阳从小就很爱笑,大家都夸她笑容很灿烂很阳光,所以小名儿就叫阳光。
听到表姐这样问她可就委屈了,大呼小叫地澄清:“姐,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人性?听到你生病了我赶紧就来了,而且还很有义气的没告诉我爸,怕他大嘴巴告诉姑妈让她担心。”
秦冉也开口了:“我们这边没有同辈的女孩,所以我才找看看阳光有没有空…”
秦悦羚伸手招呼表妹来床边,安抚地拍拍她的头,笑着赔罪:“阳光真好,等我好了我俩去逛商场,请你吃饭好不?”
“好,我要吃烤鸭!”杨阳笑了,满意了。
安抚完表妹,秦悦羚又对秦冉说:“二哥,其实可以让王医生留个护士在这,我还得挂好几小时的水,耽误你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秦冉坚持留下来,就是为了换针,这个借口会信的这屋里估计只有杨阳。
“我是你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一辈子都是家人。”秦冉的回答,里面的意味浓厚,引得秦悦羚又是抬头认真地对上他的眼。
两人的眼光胶着了一小会,秦悦羚的眼波清澈,而秦冉却隐约有点炽热。
最后,还是她首先移开视线,放软了语调轻轻地回了句:
“谢谢二哥。”
一辈子的家人吗?多余的情她还不了,那就感激吧。
“谢谢二哥。”门口传来同样的话语,声音浑厚声调沉着,是站了有一小会的丁澈:“我们有你这么一个亲哥是我们的福分,都是我们家里人,以后二哥和杨阳多来我们家玩。”
一口一个我们,听得秦冉原来眼中隐约闪动的狂热光芒暗淡了下去。
还好有杨阳在,中气十足地回了句:“好,姐夫我不和你客气!”气氛才没有变得奇怪,小姑娘兴高采烈得很,心想这个姐夫好啊,大方啊。、
秦悦羚眼观鼻、鼻观心,生病的人没精神,不加入两个男人的精神暗战中。
丁澈竭力制止心里的不安,压抑住想看表的冲动。
飞机是下午3点到港,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
丁澈的手艺只是一般,普通的快速家常炒饭、下面是可以,可是病人需要进食更多的营养食物。午餐特地请平时的外烩师傅熬了粥,炖了汤,再为他们几个陪护的人做了几个炒菜送来。大家默默地陪着秦悦羚进食,连最迟钝的杨阳也发现丁澈有点魂不守舍。
丁澈一直闷头吃饭,直到秦悦羚给他挟菜,他才发现了自己的走神。
她没有说什么,脸色因为生病而显得有点疲惫,笑容很温柔清浅,更添柔弱感。“你光吃饭,菜留在下顿就没那么好吃了,也是一种浪费。”没有询问的意思,她先是给他挟了好几种菜,然后转头对秦冉和杨阳说:“丁澈有个吃饭不浪费的好习惯,今天米饭有点多,他肯定担心我们吃不完。”
秦冉耸耸肩没有说什么,大筷子挟菜到自己碗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近距离和秦悦羚同桌吃饭过,平时过年过节虽然家人都会团聚,可是一大家子人里,他永远不会是靠近她身边坐的那一个。
丁澈爱吃不吃他管不着,此时他倒觉得难得的好胃口。
杨阳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米饭没有吃几口,却堆满了菜的碗,傻笑。
吃饭之前秦悦羚就已经吊完瓶了,饭后她说觉得累,让秦冉和杨阳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先进房休息。丁澈陪着秦悦羚进了房间,问:“很不舒服吗?”虽然秦冉已经检查过,可是他仍然不放心地去探她的额头触她的脸颊。
反握他的手,她转身窝进他怀里,背靠着他。
她感觉到到他有心事,一整天心不在焉,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是他却不能走开。背靠着他的胸膛,能感觉他的心跳,有足够的亲近,却又给了他空间不用面对面地无所适从。
“今天有要事的话,就去做吧。”生病而已,又不是很严重,没必要把她当成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供着:“有二哥和阳光在,不用担心我。”
他的心跳节奏有变化,她能感觉他先是一愣屏住呼吸,然后就是深呼吸和收紧了环住她的怀抱。
她笑了,声音里有愉悦也有信任:“你不必在意二哥的话,我们是夫妻不是连体婴,不可能每时每刻锁在一起。一次小病没能及时发现又有什么。有一辈子的相处时间,当的是一辈子的夫妻。”
深深地拥着她,丁澈被那句一辈子的夫妻震到了。
他没有说话,开始有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拥得有些紧,感觉到她瑟缩了下赶紧又松开了力道。
让秦悦羚爱上,是幸福还是会越陷越深的深渊,丁澈真的分不清。
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让他感动,也让他害怕。
因为心里实在掂念得紧,丁澈也没有再扰让客套,吻吻了妻子的脸颊轻轻搁下一句:“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陪你,有事打我电话。”想说谢谢的,又担心太显出情绪,他最后还是拿起车匙就往外走。
到了客厅,简单地拜托秦冉和杨阳后,他脚步沉稳地出了家门。
走到走道上,电梯还没到他连着狂按了几下,不停地看表。家住八层,可是两台电梯一台显示在32楼,一台在十楼就没带动过。丁澈再看看表,已经两点出头了,转身拉开消防后楼梯就三步并两地小跑而下。
章34
“表表哥,姐姐好像很喜欢姐夫了。”等丁澈出了门,一直坐在客厅玩游戏机的杨阳挨近看新闻的秦冉,挤眉弄眼地一副报料的样子。
秦冉看新闻时很认真,架着眼镜的模样又斯文又显得有点高深,清扫了近期他眉眼中掩不去的清郁。杨阳的问题他听进去了,开始没有理会,等杨阳越挨越近又问了一遍,他才转过来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清楚。”
杨阳吐吐舌,秦冉身上有一种连她都能发现的冷漠,这个亲戚像个迷团。说优秀,小表哥秦楚更优,可是秦楚给人的感觉就单纯很多。听姑妈说秦冉以前跟着坏人混过,但每次跟着在秦家见他,杨阳都觉得他不开心。
混过的人,不是都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吗?
他不感兴趣她却兴趣不减,本来就是多话的人,现在虽然对着的是不愿多聊的秦冉,但总比憋着不能说话强。
“哪个女人会在自己生病时让老公走掉啊,肯定就是因为她很爱他。”这是杨式判断法,她也是女的,自然知道生病时想对着自己最亲近、最想见到的人撒娇的心情。如果是她的男朋友在她生病时跑掉,没准她边会掉眼泪边想着那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秦冉看她一眼,扶了扶眼镜。
有反应,证明有听她说话对吧?这就足够支持她的继续推理了:“我姐夫肯定不用说了,在婚前就对我姐迷得不成。而且你看之前他一直都陪着没有吱声,是我姐让他进房间后他才敢走的,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是我姐让他出去的。哎呀,这个世界果然有感动式的爱情啊,表表哥,我觉得我姐肯定是被姐夫感动了。”
小姑娘一脸的憧憬,满眼的粉红桃心心,很兴奋。
秦冉几近无声地咀嚼了几个字:“是感动还是被蒙蔽…谁说得准…”
声音太小杨阳没有听清,她仍然一脸的陶醉:“其实本来我觉得姐夫太壮了,块头这么大,我姐又这么娇,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对啊。不过看姐夫和姐姐相处时那么宠她,还有这次生病对她的照顾,我真的服了。太细心太体贴了,不被感动都难。”
说完,她双眼熠熠地看着秦冉,非要等着看他的反应。
秦冉眼睛完全不离开电视上的新闻,这次非常的不给她面子。
“奇怪啊,表表哥你为什么很不喜欢我姐夫?”杨阳嘟着嘴,唱独角戏很没劲哦。明明客厅里呆着两个人,老让她感觉像是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
本来没打算得到答案,只是埋怨下而已。可这次秦冉却认真地回答了她:“有些人,不能凭眼睛去看,也不能凭感觉去猜度,这两种方式都可能会害人一辈子。”
不懂,不能用眼睛看,也不用能凭感觉去猜,那还有什么方式能看透一个人?她不耻下问:“那么要用什么去感受?用耳朵去听?不是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如果有人刻意地去掩饰和隐瞒,你的眼睛看到的、你耳中听到的、还有你的感觉都可能是一种欺骗带来的误区,不一定可信。所以才有防不胜防这种说法,没有防备的人遇上了有心欺瞒的人,很难不栽跟头。”
“啊,表表哥你不是指姐夫是个骗子吧?我觉得你是电影看多了…得了被害妄想症呐!”杨阳不满地嘀咕,秦冉这下分明像是什么都说了,其实又是什么都没说。
除了勾起她的好奇心外没有别的好处,混蛋啊,果然这个表表哥怪里怪气的是个怪人。
他没有理她明显的不信任,继续说:“其实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可是这道理大家都不懂,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以爱为名的伤害,和不断衍生的反抗。”这个道理,他也是在看到肖亚对肖雅之后才明白,不管之前有多少矛盾,家人是最好的后援。
肖雅是肖亚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妈妈在肖亚的母亲没死前就已经在当他们父亲的情人。而肖雅的出生,更是让肖亚的妈妈因此而自杀身亡,所以肖亚有足够的理由去恨这个异母的妹妹。
因为上一辈的关系,从小肖亚就没少对肖雅冷眼冷语。这两兄妹虽然不至于反目成仇,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是关系到了冰点。
可是到了紧要关头,肖雅遇上了危险时,他仍然选择了冰释前嫌,用尽方法去救她。
这一点让秦冉感慨良多,也是启发他决定回秦家向长辈认错的重要因素。
杨阳当然不知道秦冉的心绪有多复杂,她似懂非懂,想了想又不服气:“这话有矛盾,一样有很多亲人之间互相伤害的悲剧,我在学校里,经常听到有同学哭诉父母对自己的强制和伤害。还有如果这番说法是成立的话,姐夫娶了姐姐他也是我们的家人了。”
好吧,这话她承认有点强辞夺理,学校里那些所谓的伤害多半是管制过严的家长,互不体谅而已。
所以马上又心虚地补充一句:“学校里的同学那些不算,新闻上还有残害自己儿女的禽兽父母,也有会反害自己父母的不孝子女…”
笑得略为嘲讽,对自己竟然企图去说服一个小姑娘,秦冉感觉有点犯傻:“算了,你不会懂的。”那些连自己家里人也会故意去伤害的人,在他眼中已经算不上是个人。那样的人,除了自己以外谁都不爱。
“我是不懂,难道你懂?”
因为他懂,所以他才没有去试着警告秦悦羚,用尽自制力不去干涉她的婚姻和感情。她不是菟丝,有很强的理智和主见,他不想她恨他。就算是打着为了她好的理由也不可以,他不愿意为她制造一丝一毫的痛苦。
秦冉并不想和杨阳讨论这些,可是除了她外,他又似乎找不到可以说的缺口。以前还有肖亚的准妹夫韩蓄,总算是和自己算是臭味相投。可是自从韩蓄死后,很多话就没有人可以说了。所以这几个月,他是真心想念那个变态的混蛋。
韩蓄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可只有他才能真正了解和理解秦冉。
笑了笑,秦冉再次放弃了这个话题。
“阳光你继续这样单纯下去就很好,当个傻瓜是幸福的。”突然坏心地揉了揉杨阳的头发。秦冉真心地夸奖,听上去却像是开玩笑,当然杨阳是哇哇叫着抗议这个说法的。
她拨开他的手,皱着眉下了结论:“表表哥你真的很不对劲,知道吗,你是应该找女朋友了。听说男人过了三十多还是老光棍,精神就会不正常。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看到你,我相信了。”
“咳、咳咳——”正端起杯子喝水的秦冉被呛到了,这丫头这话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语出惊人。
而房间内不小心听到这番话的秦悦羚也忍不住微笑,捂着嘴生怕发出声响,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在听。接下来外面再没有往这些话题去聊,看来杨阳已经放弃和秦冉沟通。秦悦羚又等了一小会,才轻轻将打开一道缝的房间门细心无声地关上,回到床上躺下。
杨阳听不懂,她却懂了。
她听懂了秦冉对自己的关心,还有对丁澈的不信任。就算秦悦羚再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也会有一种感动的情绪浮泛。秦冉对自己的过度关心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前她是可躲即躲。可是现在听说了他的那番言论,明白他对丁澈有很深的不满,却因为在意担心自己而压抑,她感觉份外难得。
太多的人因为自己的主观意愿,就去行动,打着爱的名义为你好的名义,去做一些根本不是对方希望的事情。
而秦冉则没有,而且这么久以来其实有很多机会,他也从不跑到自己面前说三道四。
这两天睡得太多她其实也没法入眠,只是躺着养精畜锐而已。身体上的疲倦却挡不住思想的四窜,她想起自己和秦冉的童年,想起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和秦冉无法亲近的原因。
秦冉大她和秦楚四岁,父母也是公家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也被放在大院的爷爷家长大。奶奶最喜欢的就是他,说他人聪明长得又好,把他惯得从小就是小霸王的个性。他常常和大院里一些强壮的男孩玩在一起,爬树下河偶尔还欺负同学,很有顽虐的天份。而秦悦羚和秦楚则比较乖乖牌,秦冉喜欢妹妹的乖巧,却讨厌弟弟抢走了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宠爱,所以没少去借机欺负秦楚。
那时候秦楚还小,秦悦羚没大多少心智却比秦楚来得早熟,整天像只小母鸡护崽一般护着堂弟。
后来上了小学,秦楚和秦悦羚都爱和邻居家的肖亚玩,把肖亚看成是哥哥一般。秦冉再蛮横却比不过肖亚的腹黑,渐渐地三个堂兄妹之间虽然是一起长大,却慢慢越来越疏离。
长成少年之后的秦冉,和同大院中有点奇怪的混血儿韩蓄好了起来。
秦悦羚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很害怕韩蓄这个人,他的目光大多时都很阴冷,里面闪动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嗜血贪欲。她将害怕隐藏得很好,却更是不愿意和跟韩蓄相关的人和事接近。
而且跟韩蓄玩在一起后的秦冉变了,他不再蛮横地欺凌弱小,反而有一段时间变得沉默寡言,整天用一种充满惊惧又隐约带了点狂热的眼光看着她。
那种眼光让刚踏少女时期的秦悦羚感觉别扭和恶心,自然就更不爱和这个二堂哥多来往了。
然后韩蓄出了国,秦冉那段时间变得很孤僻,只顾着埋头学习,很快就考上了重点大学的医科。当秦家家人都庆幸这个孩子很有出息时,他又转了系重新开始念牙医,还被发现他和一些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
没有解释,就这样秦冉渐渐越来越少在家里出现。
最近肖亚家的一连串事故中,秦冉大力协助,和秦楚等人也开始关系渐暖。
对于秦冉的转变,秦悦羚本来并不关心,她对他向来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戒心。纵使他每次见面,都对她表现出过人的关心。可是出于女性的直觉,她一直不喜这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