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丁沛行事一向稳健,突然变得这么急进有点让她难以接受。
一个以前凡事均以她的意见为先的人,怎么会突然自己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还如此彻底执行得如此强硬。
她想起在日本时他拒绝她的调用资料…
见秦悦羚没有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丁沛也没有焦急,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等待。
他绝对有信心,这次的上市案他做得十分完美。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以每天只睡四到五小时在运作。付出的努力和他所隐藏起来的实力,绝对不是事事要求规律的秦家小姐能够比拟的。
而肖亚也实现了对他的诺言,给他一次机会。
机会只有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把握。
两人默默无言好半天,秦悦羚快速翻阅着桌面上的资料,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而丁沛,则站得笔直地继续等待。
突然桌面上的电话传来内线呼叫,秦悦羚按下通话,是秘书Ada:“秦小姐,楼下有一位来访的宾客,表示一定要现在见您。”
皱起眉头,秦悦羚感觉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来宾的坚持也成为秘书会打扰她的理由了。她声音礼貌而不带情绪:“这位宾客有预约吗?”
暗示很明朗,就是没有预约就让对方赶紧滚蛋。
“没有,不过…”Ada却很迟疑,似乎必须得把话说完,秦悦羚压下不满的情绪,抛下一句话:“说吧。”
“那个女宾说只要告诉您几句话,您就一定会见她,如果不见您会后悔的。她说,她叫叶妙,是来和您商量十年前的一笔账的,如果…如果您不见她也可以,只需要还她一个男友…”Ada真的很为难,楼下大堂接待处的接待员当时也是很尴尬的、吞吞吐吐地转达了那位陈小姐的话,她此刻却不能像接待员一般结巴,要尽可能做到声音中不带情绪,尽可能顺畅地转达。
必竟,所有窥探上司隐私的员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秦悦羚是直接按下了扩音,所以Ada的话丁沛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看到随着Ada的话秦悦羚脸色刷地变得十分惨白,花容失色却仍自努力镇定着。
只是她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涛…
章24
那个叫叶妙的女宾说,如果秦悦羚不去见她会后悔的,如果不见,就需要还她一个男友。这话虽然有点没头没脑,可是也足够好事的人从中猜想出多种可能了。
秦悦羚默默在心内数着数字,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慌乱失措不会让事情变得容易处理,只会更糟。仅有一门之隔的Ada几乎也是屏着气息等待她的指示,不敢催促,无言地等待着。
丁沛心里涌现了同情和不忍心,可是他知道绝对不能够将这种感觉流露出来。
秦悦羚虽然看上去很柔弱,但绝对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同情的女性,他这么多年看在眼底,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一点。
“丁副总,今天我们的讨论到此为止,我会先看完资料,有问题时再去找你,可以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意,却不显凌乱,脸上的笑容细看会觉得略显僵硬,可是该有的礼貌丝毫没有忘记。
点点头,丁沛转身离开她的办公室。
“Ada,你转告楼下接待处,请她们安排陈小姐到贵宾室稍等一会,我一会就下去。”看到丁沛关上了她办公室的门,再等了约计十来秒,秦悦羚才给Ada下达指示:“帮我订个离公司远点的茶馆,最好是接待外宾为主的,要偏静点的包间,说我会一小时内到。”
Ada下笔如飞地记着,明白这是让她订一个熟人少去最好永远都不会去的地方。
秦悦羚会一小时内到,那么她必须在10分钟内查出这个地方,并且订好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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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都很美丽但气质各异的女人,同样没有笑容地坐在典雅的茶室中。
认识秦悦羚的人如果看到她此时脸上的神情,一定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秦家四小姐。她抛弃了人前惯有的礼貌和笑容,冷着脸,眼神中隐约有种看不透的光芒流转。坐在她对面那个艳光照人的年轻女人的脸色也毫不逊色,那股仇恨连尝试掩饰都没有,赤-裸-裸如刀割般瞪视着秦悦羚。
这情景很不愉快,如果眼光能从无形化成有形,空气中一定充满了两人交锋的轨迹。
“杀人凶手!”那个叫叶妙的女人,咬着牙挤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
秦悦羚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收在桌下的左手紧握得指关节都发白,桌面上握着茶杯的右手完全不带变化。
她先是淡然地抿了口茶,才慢慢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妙冷笑,从以前就是这样,秦悦羚永远是一副淑女的模样,靠这张脸这份虚伪样样都赢她。她叶妙活得真实,敢爱敢恨,人生最大的耻辱,就是遇上了秦悦羚这个娇滴滴地大小姐。
于是她恶狠狠地倾向前,美丽的脸出现一种更深的恨意:“江皓是怎么死的,你敢说你不清楚?”
江皓…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秦悦羚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秦悦羚又想伸手去扯脖子上的粉晶链坠,可是她提醒自己,现在面对的人是叶妙,她不能表现出对往事的怀念或伤感。
“过去了的事,我不喜欢多想。”秦悦羚的声音变得冷淡,直视着叶妙凶狠的眼神,毫不畏惧:“他是怎么死的,当年法院不是已经做了判决?而我…对不起,并不关心。”
“秦悦羚,你的血管里流的是不是冰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江皓他临死前还声称他只爱你一个!你怎么能够这么冷血地杀了他!”叶妙失控了,手用力地捶在桌面上,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番话。
还好这个茶庄每一个包间都有乐器,所以隔音效果很好,就算叶妙是喊着说话,也没招来侍应进来探究。
这也是秦悦羚要订最偏静的包间的用意,她信不过叶妙的自制力。
叶妙和她是两种不同的人,少女时代就已经热情如火,性情外向、冲动。所以虽然猜不到叶妙这次约见她有什么目的,但也同样的不管叶妙说了什么,秦悦羚都不会吃惊。
在叶妙喊叫的时候,她的左手仍然在桌面下重复着一下松开一下握紧的动作,指甲掐进掌心。她没有低头去看掌心被掐出来的痕迹有多重,但疼痛告诉她,也提醒着她,如果不冷静下来,她才会因为流露了情绪而受到更重的伤害。
“叶妙,十年没有见面,听说你出国了。”秦悦羚的声音冷静而镇定:“是不是国外自由成风久了,反而让你分不清楚现实和妄想,胡言乱语起来了。”
叶妙气极,握紧拳头一副想打架的模样:“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胡说,江皓他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如果再胡说下去,我就没有必要再奉陪了。”秦悦羚毫不退让,目光没有因为叶妙的犀利而移开或躲避,一样迎上叶妙喷火似地目光。
两人眼神胶着了一会,秦悦羚慢慢补充:“那个晚上,我的发小兼邻居来找我,将我带走这事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而你在当时早就已经离开了。如果你想指责江皓的死和我有关,那么是否这将代表你在我走之后也到过现场?如果是这样,我也觉得有必要重新查证下江皓的死亡原因。”
她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确保叶妙听得清清楚楚:“我的确被你勾起了兴趣,想知道江皓的死亡是不是另有乾坤,这样吧,如果你坚持有不同意见,我可以介绍在警界的熟人给你。”
叶妙像是突然被人捏住了咽喉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悦羚笑了,笑意先是从她的唇边漾起,缓缓绽放至整个脸庞,却未能到达她的眼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发凉,那是被冷汗浸湿的。每当这一段不堪回想的记忆被挖开,她总会这样淌出冷汗,不管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
叶妙突然出现,还是在她恢复上班后的第二天,这太巧合了。
“叶妙,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我刚回国,听说你结婚了。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娶你这种可怕的女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周前…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叶妙嚷了起来。
“因为你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记得我们俩以前并没有交情,能让你一回国就惦着来找我。”秦悦羚并不打算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告诉叶妙,对于她这样找上门来的困扰。
“你变了…”带着惊疑,叶妙印象中的秦悦羚不是这样的,她总是柔和地、虚伪地以一种理智和宽容的态度,看着周围的人。很少像现在这样犀利,这十年,到底是不是大家都改变了。
秦悦羚不打算告诉叶妙,那是因为她对生活还有憧憬。特别是现在,她对自己的婚姻充满了美好的愿望。
所以,她要努力、积极地守护好自己。
“我们都变了,难道不是吗?”以前的叶妙多单纯多一根筋,现在坐在她面前的靓丽都市女人,冲动下面隐藏着的,何尝不是一颗算计的心。只是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秦悦羚都不打算如她所愿,踏入她言语中的圈套。
说是小人之心来猜度也好,是她秦悦羚生性多疑也好,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恰好在她新婚时期回国,再恰好在她上班第二天找来。
“我已经从江皓带给我的不愉快回忆中走出来了,可是你呢?都十年过去了,你还忘不掉他?不管那个男孩有多好,当他同时周旋在两个女孩身边,他就已经丧失了让你挚爱一生的权利。”
这是秦悦羚的观点,当年是,现在也是。
叶妙的心一阵揪痛,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仍然忘不了江皓,有十年以后想起他仍然会痛哭失声,会恨不得拿小刀子一下下地割自己的肉来减轻心里的痛楚。
“你怎么会懂?你一直是赢家,你当然可以说这种漂亮话,因为江皓在临死之前他选择的也还是你!”分不清是笑是哭,叶妙低下头,肩头耸动。
她越激动,秦悦羚则越发地冷静,慢慢地将一开始听到叶妙来找她,再看到叶妙站在自己面前的影响减弱了。
虽然是一段不愿意回想的过去,可是当不能逃避时,她选择备战。
秦悦羚可以说得更狠一些,但看到叶妙这样失控,她突然就有点不忍心了,叶妙只是爱错了人,然后走不出来而已。这份同情秦悦羚知道是荒谬无用的,因为一旦角色互换,今天是她被叶妙的话刺激得失控,相信叶妙会完全不同情她。
可是因为她爱过,现在又重新爱上了人,她能理解爱情的魔力。
因为她有了丁澈,就当是给自己的爱情积些福分。不去将面前这个不怀好意而来的女人,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地步。
感觉到伤痛的,又岂止只有叶妙一个人。
江皓,她人生中的第一段爱恋,那个清俊文雅、笑容阳光的少年,在那个青葱少年的学园时代,像白马王子一般地存在着的人。
最后事实证明了,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当他也不是唐僧的时候,他极有可能是个鸟人。
因为,王子和唐僧都不会一脚踏两船,而鸟人则不介意。
章25
叶妙说,秦悦羚你一直是个赢家,江皓他到死前还是惦记着你。
秦悦羚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她根本没有兴趣去讨论当年江皓爱的是谁。她冷静地告诉叶妙她的观点:“你今天来找我,如果只是为了你对江皓死亡的无理猜忌。或者是为了告诉我,当年江皓仍然是选择我的话。对不起,叶妙,我对这两件事都不感兴趣。”
秦悦羚的看法是,无论江皓当年爱的是谁,都不能掩盖当年的背叛,以及对两人的伤害。
可是叶妙却不是这样想,她念念不忘的是当年明明是她先见到的江皓。为了江皓她每天努力地表现自己,打听他喜欢什么,不惜放下身段和尊严去纠缠他,最后还自愿成为三角关系中不能成为阳光底下公开的那个人。
就算是这样,江皓也没有因此而珍惜她,不断地告诉她,他爱的人永远只有那个高高在上,假装纯洁的秦悦羚。
越想越恨,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叶妙此时一定已经将秦悦羚凌迟。
她的冷静在叶妙看来,只是炫耀,于是叶妙忘记了来之前答应过需要冷静,盲目地挥舞着她唯一的武器:“有人告诉我,江皓的死根本不是被抢劫犯误伤失血过多,而是和你有关。”
“谁告诉你的,你都相信?”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那人说得很有道理!”
“好,那你告诉我,凭什么你会认为对方说得很有道理,而不愿意去相信警方和法院的判词?”
“我——”
“当年的事,法院已经判了,凶手也承认是抢劫遭遇反抗错手杀人。如果有人有不同的见解,为什么当年不向警方提出?”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悦羚慢条丝理地重复一遍,然后紧盯着叶妙:“你不知道却能将这么严重的指责放在我身上?还是你打定了主意,铁了心不管你听到的是不是真相,都不让我好过?”
不等叶妙回答,她继续逼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会让你知道,中国是一个法制社会,诽谤罪虽然不至于像国外那样草木皆兵,但是一样需要付出代价。”
叶妙本来精神状态因为激动就有点恍惚,被秦悦羚这样一反温文、咄咄逼人式的,用连串问题砸过来弄得她头晕脑胀,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就痛哭起来。
这一下有点出乎秦悦羚所料,她暗暗吞咽了几下,感觉喉咙像是有硬块哽住的感觉。她知道这是错觉,哽住她的,是回忆带来的苦楚,而不是别的东西。
看了下表,从公司出来已经快两小时了,其实她感觉自己也快到达极限了。
耳边听到的尽是叶妙的哭声,刚才对叶妙的反击像是一时的肾上腺素增强,现在场面冷了下来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不管面前已经开始痛哭起来的叶妙有没有想走的意愿,秦悦羚感觉自己不能再忍受和她呆在同一个密闭空间了。这让她几乎窒息,特别是一直听着叶妙的哭泣声,似乎和过去的那一个夜晚重叠了。
那一天晚上,叶妙也是这样捂着脸哭泣,求着江皓…
停,不能再往下想了!
她拿起包,对仍然坐着低头哭泣的叶妙说:“走吧,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要走你自己走。”叶妙抬起脸,可以看出她用的彩妆质地不错,只有眼妆稍微糊了,在这样的哭泣下显得梨花遭雨般颇有美感:“江皓的事,我不会原谅你的,不用你假好心!”
光说似乎还不解恨,她举起面前的高脚玻璃杯,将满满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迎面泼了秦悦羚一身。
秦悦羚只来得及伸手挡了一下,侧开脸挡住了让脸上没被淋湿,可是脖子下特别是胸前位置的春装,大片染上了淡黄色的茶迹。今天她穿的是一套粉绿色的洋装,湿了非常显色。
“够了吧你!”秦悦羚真的恼了,拿出纸巾擦拭了几下胸前的水迹,然后冷冷地扔下两句话:“叶妙,看来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连和平共处也是奢望。下次如果还有类似的言论,我会直接交给律师处理。”
转身到了门口,没有回头又多说了一句:“我想,如果能够不用再见,这对你和我都是好事。”
虽然叶妙缺乏友善和礼貌,秦悦羚仍然不忘离开时将账结了。有服务员的眼光移向她胸前湿的那一片时,秦悦羚冷静地微笑,解释为是自己不小心洒了茶。然后像来时一样地告诉服务员,如果她朋友不喊请不要进去打扰。
想了想叶妙现在的状态,她又补充了一句话:朋友失恋了…
于是,所有在场的服务员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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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间尚早,但秦悦羚没有再回公司,而是驱车回了家。
可能是茶室里有空调,她胸前湿了还不显得很有凉意。但一到室外,被春天仍然带着凉意的风一吹,胸口一片凉浸浸,她到家不久就开始头痛昏眩。
在茶室时没有心思进食,胃里可谓是空无一物。可是现在的秦悦羚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吃了感冒药和止痛片便和衣倒到床上。
在叶妙面前,她必须坚强,可是那份回忆比任何人知道的对她的冲击都要大。应付那短短两个小时,她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感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
她陷入了过去的迷雾,看到了过去和现在交缠的影子。明明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却又梦到不存在的人,知道应该是梦,却仍然没法摆脱。
“江皓,听说粉红色的水晶代表爱情…来,你一颗,我一颗,小羚爱江皓,江皓爱小羚,好不好?”那张向来文静温婉的脸,只有对着心爱的男友时,才会露出娇俏的表情。
那是她…
是谁在流传那样的流言,当一个男孩,吻你如蝶翼一般轻轻扇在你的脸颊,代表他对你的珍惜。
江皓的吻,开始时总是轻如蝉翼。
江皓的手,那时轻捧着少女的脸,如同捧着最珍视的水晶。
江皓…看似文弱的少年,却有着那样大的力气…是他在上学的路上,推走了被风吹翻的树,又是他握着少女的手,带着她走过漫着雨水的石子路。
江皓…江皓…
秦悦羚还是挣不脱那张俊秀的脸,重影幢幢不断浮现,他的笑容他的动作他的身体,不断在向她侵袭。
她知道是做梦,可是没有办法摆脱,冷汗不断地流淌。感觉自己一会儿像火烧火燎,一会儿却像被浸在冰水中。终于意识崩溃,她在梦中对着那张脸不断地哭泣、尖叫,叫他走开,不要再来找她。
她以为是在梦中的反抗,可是现实中,她一样在哭泣、在叫喊。
“醒醒,你在做噩梦!”熟悉的、低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伴着一个温热强壮的怀抱,她感觉被人扶起,还有一双讨人厌的手在摇。
丁澈第一次见到哭成这样的秦悦羚,紧闭着眼睛抽泣得已经有点痉挛了,眼泪湿了满脸还在枕上划出大片的痕迹。就算在东京失散重逢的那一次,她也未像今天这样,嗓子都喊哑了,只剩下从喉咙发出的低声嘶鸣。
她全身发烫,看来是发烧了。
她不住地呓语,他附耳去听,可是她只是呢喃或低声嘶叫,并没有逻辑和规律。他怎么摇也摇不醒她,干脆一把将她抱起就想往外冲。
快到门口,感觉怀里的她体温虽然高,但身体都被汗湿透了,他才觉得不能这样鲁莽。
于是又倒回来将她放回床上,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喂,我是丁澈。”简单报上姓名,他三言两语说出重点:“小羚生病了,发烧体温很高,人昏迷状态,你们是不是有家庭医生?”他父亲就是车祸后被送到医院,被误了救治又引发感染才去世的。秦悦羚病成这样,他宁可相信秦家的人应该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医生。
一次痛苦的记忆就已经足够,他不想失去她!
“好,我记住了,你们快点。”
电话还没挂断他就冲到浴室去拧了条毛巾,再将大浴巾也扯了出来。
丁澈将秦悦羚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拿大浴巾将她包好,然后打了盆温水出来帮她擦拭全身降温。一边擦拭一边担心地轻唤她的名字,频繁地看表,秦楚那混蛋明明答应会尽快带医生赶来,都十几分钟了…
章26
丁澈开始想等待是不是好主意,拿起电话他拨了120,回铃音响了两下,电话还未接通他又赶紧掐断。再等等,不要焦虑,再给点时间秦楚他们和自己。
他又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听见:“小羚,醒醒…”她还是紧闭着眼睛,脸上因发烧而潮红,而嘴唇却失去了惯常像玫瑰一样的粉嫩颜色。狠下心,他稍微用上了力气,拍打着她的脸颊。
她再不醒来…他想杀人!
还好在下一刻,那双迷蒙的美眸因为吃痛而努力睁开,她无力地眨了眨眼,沙哑的声音在丁澈耳中如同天籁:“丁…丁澈?”她的眼神仍然混沌,没多久又闭上,可是从她微微嚅动的嘴唇和痛苦的表情,他知道她醒了。
“小羚别睡,醒醒——你发烧了,不能再睡了,撑着点等医生来好吗?”他很心疼,可是只能继续摇着她,说着话,不让她又睡了过去。
秦悦羚在听,可他的声音像隔着层雾般并不真实,每一个字都听到了,但清楚明白什么意思却足足是半分钟后的事了。她的眼皮和全身的肌肉都生疼,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烧得慌。原来…是发烧了…勉强吞咽了几下,更觉得咽喉位置像有刀片在割刮着的感觉,觉得干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