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杀人魔王。"罗克用平静的语气阴郁地说道。他的一只手流着血,紧紧抓住托德的喉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擅长用刀,是吗?看来,你是打算逃出去通风报信,是不是啊?"
"不是,我不是要去告密!" 托德以快要窒息的声音说,"老天救命啊!放手吧,杰夫。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一一"
托德猛然一扭,腾出一只手来,接着便疯狂地往罗克的脸上揍过去。但是,罗克躲过了这一拳,并接住了另一拳,用力地向对方推去。托德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到铁梯的平台边缘,结果失去了重心,嘴巴和双眼都张得大大的,疯狂地在空中乱抓。之后,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便往后掉到了灯塔下面,撞到一根桩柱后,弹进了水里。
虽然托德的头部撞到桩柱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但是他并未失去知觉。当托德的头浮出水面时,仍奋力挣扎着,并发出短促、窒息般的呼救声。罗克咬紧牙关,呼吸急促地看着他,但是并没有动手去救他。随后,托德的头部和四周的涟滴越来越小,并被迅速退潮的海水冲走;在平静的水面上,冒着泡泡的求救声也越来越模糊了。最后,那个小黑点逐渐消失在雾气中,溺水的男子做出最后的挣扎,奋力将头伸出水面,对着灯塔,发出最后一声无助的尖叫。灯塔的雾号回了一声低吼,男子的头部沉入水中,再也没有浮出水面。海面恢复了平静。一片死寂中,隐约可以听见远方的钟声。
罗克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他陷入沉思,一动也不动。不久,远处艘汽船的笛声将他唤醒。趁着潮水而来的船只已经开始靠近,雾气随时都会散去,但是那艘小船还停靠在下面,必须立刻把它处理掉才行。没有任何人看见这艘船来到这里,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它绑在灯塔下方。一旦把这艘船处理掉,托德来这灯塔的痕迹也就完全被清除掉了。
罗克跑下铁梯,跳到船上。办法非常简单,由于船底的压舱石放得很重,船吃水很深,只要把船装满,它就会像颗石头般地沉下去了。罗克搬来几袋卵石,掀开小船的底板,然后再拔开船底的塞子,一大股水柱立刻喷入船底。罗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认为再过几分钟船身就会灌满水。于是便把船的底板放回去。接着,他用帆脚索把船舱和船帆固定在摇桨座的座板上,以免它们漂走。然后,他解掉了船的绳索,回到铁梯上。
当这艘被解开的船开始随着湖水漂走时,罗克跑到上层的瞭望台,看着船只渐渐消失。突然,他想起托德的箱子还在楼下房间里,于是急忙眺望了一下雾色之后,便跑到楼下房间,抓起箱子使往下面那一层瞭望台走去。他先是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有船只后,才越过铁梯的扶手把箱子向海面上丢出去。箱子"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他一直望着它,他要确定箱子就像它的主人和那艘沉船一样越漂越远才放心。箱子没有再浮起来。不久,他便回到楼上的瞭望台。
如今雾气已经越来越稀薄了。虽然船只已经漂走,但仍然看得很清楚。沉船的速度比罗克预料的慢,罗克拿起望远镜焦急地看着那艘船。如果它被人看到,事情就不妙了。而且,万一它在这里被人发现的话,由于船底的塞子已经被拔起来了,绝对会露出马脚。
罗克真的越来越担心了。透过望远镜,他看见那艘船浸饱了水,正慢吞吞地往下沉,但是仍露出 -段船舷,而雾气消散得很快。
不久,传来一阵汽笛船的笛声,听起来像在附近。罗克急忙四下张望了一番,但是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他再度焦急地盘起望远镜观察那艘逐渐沉没的船。突然,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舷缘终于沉下去了。船摇晃了一下之后,舷缘又再下沉了一些,慢慢地整个甲板边缘终于完全没入水面以下了。
几秒钟之后,那艘船便消失在了海面上。罗克放下望远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安全了,船已经沉没,没人看见它。而且,不只是安全--从此他自由了。那个一直威胁他性命的恶魔已经不存在了,广阔的世界--这个充满活力、生命与快乐的世界一一正向他招手。
又过了几分钟,雾散了。耀眼的阳光照在那艘有红色烟囱的汽船上。夏日的蓝天又出现在海面与天际,远处地平线那端的陆地也再度出现了。
罗克回到灯塔里,高兴地吹着口哨,然后关上马达。接着,他卷起当时丢给托德的绳索,把它放回原位,然后发出求援信号,再回到灯塔里,一个人平静愉快地吃起东西。
2.歌唱的白骨(由克里斯托弗·杰维斯医师口述)
每种科学性的工作都会涉及某种程度的人力。由于艺术恒久,而生命短暂,科学家无暇亲自执行这些任务。化学分析大都牵涉到器材操作和实验室的善后消理,这些也都很花时间,而化学家也没时间去做这些杂事。化验一具骸骨的准备工作--包括把骨头浸软、漂白、集中、重组等等--必须由某个比较有时间的人来进行。其他的科学活动也是如此。因此,在一个知识渊博的科学家背后,必定少不了一位提供技术与主握的技工。
桑代克实验室里的助手波顿就是个最佳典型。他非常地灵巧、能干、机智、勤奋。此外,波顿也算得上是个发明天才,正是由于他的一项发明,让我们碰上以下这件奇妙的案子。
虽然波顿原来从事钟表行业,但他同时也是个光学仪器专家,光学仪器是他最热爱的东西。他曾经为我们的某桩案子设计出一个三棱镜,可以改良瓦斯灯浮标,桑代克便立刻将这项发明告诉一位在伦敦港务局公会任职的友人。
在七月一个晴朗的下午,我们三人--桑代克、波顿和我为了这事,从内寺巷往圣殿码头走去。码头上有一艘小艇停在平底船旁边,当我们抵达码头之后,一名红面白发的男子从小艇的驾驶座站了起来。他用低沉、响水手般的嗓音喊道·"好个愉快的上午啊,医师,挺适合到下游逛一圈的,不是吗? 嘿,波顿!你是来跟我们这些船员抢生意的,对不对啊?哈哈哈!"
当小艇驶离码头时,愉快的笑声响彻河西,还混杂着引擎的震动声。
格伦帕斯船长是伦敦港务局领港协会的成员,他曾是桑代克的委托人。然而,就和许多桑代克的客户一样,他也从委托入"降级"为桑代克的私交。他热情地招呼大家,就连我们这位宝贵的助手也不例外。
"真有意思啊,"船长微笑地接着说,"一群航海专家竟然得让一堆律师和医师来教他们有关航海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想是生意萧条和撒旦捣乱所致吧。波顿,你说是吗? "
"先生,虽然我们在民事方面没帮上什么忙,"波顿满是皱纹的脸古怪地微笑着,"不过,在刑事方面,我们还是很有贡献。 "
"哈!你们这个神秘的研究部门仍然欣欣向荣地成长着,是吧!对了,医师,老天哪!讲到神秘案件,我们这里可有件怪事尚未解决,这件事和你们的工作性质倒是蛮相近的。对啊,既然你们在这里,不如让你们好好动一动脑筋?"
"很好,"桑代克说,"何不说来听听?"
"我这就说给你们听。"船长说,"让我们一起动动脑子!"
他点燃一根雪茄,先吸了几口,便开始娓娓道来。"简而言之,这个神秘事件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位灯塔工作人员失踪了一一从地球上完完全全地消失了,没留下一丝线索。他可能是逃走了,也可能是意外溺毙或是遇害了。但是,我还是把一些奇怪的状况按顺序陈述给你听。上星期周末,一艘停在拉姆斯盖特的驳船带来一封从灯塔发出的信。那座灯塔上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名叫巴内特的人似平摔断了腿,于是便请那艘小船送信,请当局载他上岸。然而,当地的勤务船'华顿号'那时刚好在拉姆斯盖特海港送修,正在抛光,一两天之内没办法出任务。由于事情紧急,因此拉姆斯盖特的官员就让一艘游轮带了封信到灯塔去,信中表示摔断腿的那名男子在隔天早上--也就是周末--就可以搭船回去。同时当地官员也写信给一位刚被雇用的叫做詹姆斯·布朗的人。布朗在雷克维附近租房子,同时也在等工作。信中要布朗由周六早上搭海岸警卫的船去接替伤者。此外,官员卫写了第三封信给雷克维的海岸警卫,要他载布朗去灯塔,再从灯搭将巴内特接回来。然而他们把事情搞得有点乱。由于海席警卫没办法弄到船和人手,他便借来一艘渔船,让布朗独自上路,而且还妄想摔断腿的巴内特可以驾着帆船回来。但是,来自惠特斯特布尔的巴内特,同时也对一艘开往家乡的运煤船发了个信号,于是他就搭乘那艘船回家去了。只剩下另外一名灯塔人员汤姆 ·杰弗里斯独自等待布朗的到来。但是,布朗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灯塔人员杰弗里斯曾看到一艘单人驾驶的帆船往灯塔驶去,但是,随后一道雾气飘了过来,并把船只遮住。当雾气散去之后,船就已经不见踪影,连人带船就这么消失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船有可能在雾中被撞沉了。"桑代克说。
"是有可能,"船长附和道,"不过他们并未收到意外事故的报告。海岸警卫认为船可能在暴风中翻了船一一他们看见他的船走得很快,但是当时并没有暴风,天气算是相当平静。 "
"当他驾船离开岸边时,身体状况还好吗?"桑代克问。
"还不错,"船长回答,"海岸警卫的报告十分详尽。事实上,报告里全是些愚蠢的细节,没有任何重点。他们是这么说的..." 船长拿出一封官方文件念道:"'那名失踪的男子最后被人看见时,面向舵轮的上风处坐在船尾。他之前已先将帆系紧,那时他手里一边拿着烟草盒和一只烟斗,一边用胳膊肘掌舵。他从烟草盒里拿出烟草塞在烟斗里。'你们听,'他手里拿着烟草盒',注意了.他可不是用脚拿哦!他是从烟草盒里拿出烟草,而不是从装煤的桶或是奶瓶里拿出烟草呢!"
船长把报告塞回口袋,很不以为然地吸着雪茄。
"你这么说,对海岸警卫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桑代克笑着船长如此强烈的反应,并说道,"证人的责任就是提供所有的事实,而不是只说出筛选过的个人判断啊。 "
"但是,我亲爱的先生," 格伦帕斯船长说,"那个可怜虫从哪里拿出烟草,这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呢? "
"谁也说不准," 桑代克回答,"搞不好这一点会变成非常重要的物证呢,谁都无法预料的。个别证据的重要性,取决于和其他证据的关联性。 "
船长咕哝说,"大概吧。" 接着,他沉默地抽着烟斗。当我们到达布莱克威尔时.他突然站起来。
"有艘拖网船停在我们的码头上," 船长说,"它到底停在那里干吗?" 他快速看了一下那艘小汽船,接着说,"他们好像正把某样东西搬上岸来。波顿,请把望远镜递给我...啊!不好了,是一具尸体!但是,他们干吗把尸体放在我们的码头上呢?医师,他们一定是知道你来了。"
小艇靠近码头之后,船长娇健地跳上岸去,走向聚集在尸体周围的人群,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把这具尸体带过来?"
指挥这件事的人一一也就是拖网船的主人一一上前解释,他说:"先生,这具尸体是你们的工作人员。我们在南辛格斯沙地的海边发现这具尸体,那儿离信号浮标挺近的,我们路过时正值落潮,于是我们派出一艘小船把尸体载回船上。由于无法辨识男子的身份,我搜了一下他的口袋,然后就发现了这封信。 "
他将一个官方的信封交给船长,信封上的收件处写着:"索利先生,谢波德,雷克维,肯特郡。请转交詹姆斯·布朗先生。 "
"啊!医师,这名男于就是我们提到的那个失踪者。"格伦帕斯船长大声说,"实在太巧了。但是,我们要如何处置这具尸体呢? "
"必须写信通知验尸官,"接着,桑代克转过头去,对着拖网船的船东问道,"对了,你是否检查过死者在服上的所有的口袋 ? "
"没有,先生。" 对方回答, "我摸到第一个口袋时就发现这封信了,因此就没再检查别的口袋。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呢,先生。"
"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地址就可以了,是给验尸官的。"桑代克回答。船主留下资料,并希望验尸官不会"缠着他没完没了"之后,便回到自己的船上,继续赶往伦敦桥附近的鱼市。
格伦帕斯船长说:"当波顿向我展示他的新发明时,不知您是否愿意看看这具可怜的尸体? "
"没有验尸官的命令,我恐怕没办法检查得很仔细,"桑代克回答,"不过,如果这会让你安心一点的话,杰维斯和我很乐意做初步的勋验。 "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太高兴了。" 船长说,"希望能查出这个可怜的家伙是怎么死的。"
接着,尸体被抬进一个棚子里。当波顿拿起那只装着宝贝模型的黑色袋子,随船长一同离开之后,我们便走进棚子里开始勘验。
死者是个矮小的老人,身上穿着整齐带点海员风格的衣服。他似乎刚死亡两三天。此外,不同于大多数从海上捞起来的尸体,他的尸体并未受到鱼、蟹的破坏,骨头没有碎裂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后脑的头皮上有一处不太平整的裂痕。
"从尸体整体的外观看来,"桑代克边记下这些特征边说,"死者应该是溺毙的。当然,确切的鉴定要等验尸宫的报告出来之后才知道。"
"那么,头皮上的那道伤口并不是很重要喽,"我问。
"你是说那可能是死因吗?我不认为。伤口显然是在死者生前形成的,死者的头部似乎受到重击,但是仅擦及头皮,未伤及骨头。然而,从另一方面看来,这处伤口却相当重要。 "
"在哪一方面呢?"我问。
桑代克从小盒子里拿出一只镊子,说:"设想一下这样的状况吧,这个人从海岸出发,驾船前往灯塔,但是却未曾抵达灯塔。问题是,他到哪里去了呢?"桑代克边说边弯下腰来,用锤子的尖嘴拨开死者伤口四周的头发,接着说:"杰维斯,你看头发之间和伤口里面的那些白色物质。我想,这些东西可以告诉我们一些端倪。 "
我用放大镜检查了一下桑代克所说的那些粉笔般的碎屑。
它们看来似乎是某些海洋生物的软管和碎壳。 "我说。
"没错。"桑代克回答,"那些碎壳显然是一种生长在海岩间的藤壶,而其他的碎软管则绝大多数来自一般的龙介虫。这些东西对案情相当重要,显然,伤口是某种外层覆有藤壶和龙介虫的东西所造成的; 也就是说,某个会定期沉入水中的东西打伤了他。那么,那个东西是什么?死者的头部卫为何会撞到它呢?"
"也许他是被船的桅杆撞倒,然后沉下去的。"我说。
"我不认为船的桅杆上会有很多龙介虫。"桑代克说,"从同时出现藤壶和龙介虫这两样东西看来,比较像是在水里静止不动的东西,比方信号浮标之类的。但是,一个人的头怎么会无端地撞上信号浮标? 实在令人费解。再者,如果那个东西是浮标的话,浮标的表而是扁平的,因此不太可能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对了,我们也许可以看着他口袋里还有些什么,虽然他的死因八成和抢劫无关。 "
"没错," 我附和道,"而且,他口袋里的表是一块很好的银表。"我把那块表拿出来,接着说:"指针停在十二点十三分。 "
"这一点可能很重要。"桑代克做了一下笔记,然后说,"现在我们最好一次只检查一个口袋,而且每检查完一个口袋就把东西放回去。 "
我们首先打开死者紧身上衣的左后方口袋,这个口袋显然就是船主曾经翻过的口袋,因为我们在里面发现两封信,两封信都有伦敦港务局的印记。当然,我们并未打开那些信就把它们放回原位了。接着,我们打开右边的口袋,这个口袋里全是一些相当普通的东西,包括一只烟斗、一个鼹鼠皮做的烟草袋,还有几根散置的火柴棒。
"这些东西都是随便放的,火柴棒直接散放在口袋里,烟斗也是。 "我说。
桑代克表示同意。"是啊!特别是那些易燃的火柴棒。你注意到了没,火柴棒的顶端在涂上红色的磷之前,先上了一层硫黄,这么一来,只要稍微擦一下火柴棒就可以点燃了,而且很不容易熄灭。因为水手必须经常在不同的天气下点烟,所以这种火柴很受水手们欢迎。 "
他边说边拿起烟斗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然后把它翻过来,看着烟斗的火嘴。突然,他的视线移到死者的脸上,然后,他用镊子把死者的双唇掀开,往嘴巴里看。
"我们来看看他抽的是哪种烟草。"他说。我打开浸湿了的烟草袋,倒出一堆深色的烟丝。"看起来像是劣质粗烟丝。 "
"是的,是粗烟丝。"他回答,"现在我们再来看看烟斗里的烟草--只抽了一半。"桑代克用小刀检查烟斗里的烟草。很明显,那不是粗烟丝,因为那是一些切得很粗糙的碎片,而且几乎是黑色的。
"这是从一块硬烟草上削下来的。"我说。
桑代克也同意我的看法,并把烟草放回烟斗里。其他的口袋里,除了一把小刀外,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桑代克打开小刀,仔细检查了一番。口袋里没放多少钱,不过倒也不算太少,足够排除谋财害命这项死因。
桑代克指着一条窄皮带说:"皮带上面有没有一把连着刀鞘的刀呢? "
"皮带上是有一个刀鞘,但是没有刀,一定是甩掉了。"我说。
"这很不寻常。"桑代克说,"一般说来,水手的刀十分经得起甩动,专供水手在桅顶处理索具时使用,它可以方便在手们一手抓着绳索,一手将刀子抽出来。一般而言,这种刀子固定得非常牢靠,很不容易掉。因为不仅是整面刀锋,连部分刀把都装在刀鞘里。这里头引人注意的一点就是:如你所见,死者身上另外还带着一把小刀,而那把小刀似乎已经可以满足一般的用途。如此看来.他皮带上的那把鞘刀很可能是用来自卫的,也就是说当成武器。不过,在验尸报告出来之前,我们也无法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船长来了。 "
格伦帕斯船长走进棚子,同情地低头看着死者。
"医师,关于他的失踪,我们是否找到任何线索了呢?"船长问。
桑代克回答道:"这案子有一两个相当特别之处。不过,说来也奇怪,唯一真正重要的那一点,却是来自海岸警卫的报告,也就是你相当不以为然的那一点。 "
"不会吧!"船长大喊。
"真的是这样,"桑代克说,"海岸警卫表示,他最后一次看见死者时,对方正从烟草袋里拿出烟草塞进烟斗里,我们发现他烟草袋里放的是粗烟丝,而在他口袋的烟斗里面,塞的却是从硬烟草块上切下来的烟草。 "
"那么,其他口袋里没有任何烟草块吗? "
"连一丁点儿也没有。当然,也可能他只有一块烟草,而他将那块烟草块全部装进烟斗了。但是他的小刀上并未留下任何烟草块的痕迹。而且,你知道的,这种含水量高的黑色烟草块会把刀弄得很脏。还有,死者的鞘刀不见了。不过,他身上既然有小刀,就不太可能拿着鞘刀来切烟草块。 "
"是的,"船长说,"不过,你确定他没有第二只烟斗吗? "
"他身上只有一只烟斗。"桑代克回答,"而且那只烟斗不是他的。 "
"不是他的烟斗!" 船长嚷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的?"
"从那只烟斗的橡皮嘴上看出来的。"桑代克说,"烟嘴上的齿痕很深。事实上,那个烟嘴儿乎被咬烂了。一个会把烟斗咬成那样的人,通常相貌都会有些显著特点,其中之一就是,此人必定有一副相当好的牙齿。但是死者连一颗牙都没有。 "
船长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看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名堂。"
"你看不出来吗?"桑代克说,"我倒是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死者生前最后-次被人看见时,正把某种特殊的烟草塞进烟斗。当他再度被人发现时,人已经死了,而他的烟斗里却装了全然不同的烟草。死者烟斗里的烟草是从哪儿来的呢? 从这里可以得出显而易见的推论:他在死前曾和某人碰过面。 "
"是的,看起来的确如此。"船长说。
"还有,"桑代克继续说道,"他的鞘刀不见了,也许这件事不具任何意义,不过我们仍然必须记下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发现:死者头部后方有一个伤口,伤口是重重地撞击到某样东西所造成的,而这样东西的表面覆有藤壶和龙介虫之类的生物巳然而,开阔的河口处并没有码头或平台之类的地方。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死者到底撞上了什么东西 ? "
"啊,那一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一具尸体在浪潮中被冲刷了将近三天之久--"船长说。
"但是,问题并不在于尸体。"桑代克打岔,"伤口是在死者尚未溺毙前就已经形成了。"
"原来是这样啊!"船长惊叫道,"那么,我只能揣测死者必定是在一片迷雾之中撞上了信号浮标,浮标将他的船撞破,并且撞到了他的头。不过,必须承认,这样的解释实在很站不住脚。 "
他站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瞪着脚趾深思,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桑代克。
"我有个主意。"船长说,"就你所言,看起来这件事需要仔细调查。我今天要搭勤务船到灯塔去问话,你和杰维斯医生是否愿意当我的顾问--当然,这是公事--和我起走一趟?我大约十一点出发,下午三点钟之前可以到达灯塔,若是你们希望今天就能回来的话,今晚便可回到城里,如何?"
我兴奋地回答:"我们非常乐意。 "
因为这个夏日的阜晨实在很美,即使我们现在人在巴格斯比码头这样阴暗的地方,河上风光还是非常令人喜爱的。
"很好,我们会到的。 "桑代克说,"杰维斯显然很希望来趟海上之旅,我也一样--就当做是出游吧。"
"你们知道的,这可是公差啊!"船长坚持。
"没这回事,"桑代克说,"这纯悴是消遣娱乐,一种乘船出海以及和你们这些上流社会同游的娱乐。"
"我不是那个意思..." 船长咕哝着,"不过,如果你们要来做客的话,可以派人去拿你们的'晚宴服',我们明天晚上再送你们回去。 "
"我们不想打扰波顿,"桑代克说,"我们可以从布莱克威尔搭火车,自己回去拿东西。你是说十一点出发吧? "
"十一点左右就行了,"格伦帕斯船长说,"不过,希望不会让你们太麻烦了。"
伦敦交通发达的程度令人咋舌。伴随着蒸汽声和叮当声,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就像是加了轮子的意大利平底船冈朵拉,很快地把我们载回城里,又载出城去。十一点还不到,我们已带着旅行箱和桑代克的绿色小箱子,抵达了三圣港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