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PDF 368页为 波伯班教授的解码表)
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纸和一张照片交给我,带着看笑话的表情望着我读出前面几行。
"可叹,城市,谎言,窃盗,猎物,噪声,鞭子,响动,车轮,马匹,战车,日子,黑暗,幽暗,云雾,黑暗,清晨,群山,人群,强壮,大火,他们,火焰。 "
"乍看之下好像看不出什么,"我说,"那位教授有什么的说法呢?"
"他的说法--当然是暂时性的--是这些词构成了要传的消息,其他字母不过是把词与词之间的空格填满而已。"
"可是,"我抗议道,"这种说法不是太浅显了吗 ? "
桑代克大笑起来。"这的确是简单得像小孩子的玩艺儿,"他说,"非常有意思--可是很让人气馁,更可能的状况是这些词都是假的,剩下的字才是要传的消息,也可能解答根本是在另一个方向。不过你听!那辆马车是不是到我们这里来的 ? "
的确是的。车子停在我们住处门前,过了一会儿,有急促的脚步声走上楼来,紧接着我们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门,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穿着讲究的陌生人。他很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越过我的肩膀往房间里找着。
"杰维斯医师,"他说,"看到你和桑代克搏士都在家,我就放心了。因为我有急事要找你们,"他应我的邀请走了进来,继续说道: "我叫巴顿,不过你们并不认识我,虽然我见过你们两位。我到这里来,是想请问一下是不是哪一位--最好是两位都答应--今晚能去见一下我哥哥。 "
"这个,"桑代克说,"要看是什么状况,还有你哥哥在什么地方。"
"状况嘛,"巴顿先生说,"在我看来非常可疑,我会对两位和盘托出一一当然是要绝对保密的。"
桑代克点了点头,朝一把椅子指了一下。
"我哥哥," 巴顿先生坐下之后继续说道,"最近结了第二次婚,他今年五十五岁,妻子只有二十六岁,我可以说这场婚姻其实--唉,很不成功,而且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我哥哥已经发生过两次不知从何而起,却极其严重的胃疾,连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所有的治疗全不见效,他的疼痛和煎熬可说是与日俱增,让我觉得如果不马上处理的话,他恐怕就来日无多了。"
"在吃过东西之后会不会痛得更厉害?"桑代克问道。
"一点儿也不错!"我们的客人叫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我十分担心,再想弄到点他吃的东西来做样本。今天早上我终于成功了。"他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广口瓶,打开外面包着的纸,放在桌上。"我早上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吃竹芋当早餐,说是味道有点涩,照他妻子说是糖的问题,因为我身上藏着这个瓶子,所以在他妻子离开的时候,偷偷地把我哥哥吃剩的竹芋弄了些到瓶子里。如果你们能加以检验,告诉我竹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
他把瓶子推了过来,桑代克靠到窗边,用一根玻璃棒把里面的东西挑出一点来,再用放大镜仔细看着那一小团黏糊糊的东西。然后把放在窗边桌上显微镜外的钟形罩拿掉,把那有问题的东西涂了一些在载玻片上,放到显微镜下。
"我看到里面有一些结晶的小颗粒,"他在略微看了一下之后说,"看起来像砒霜。 "
"啊!"巴顿先生跳了起来,"我就怕是这个,可是你确定吗? "
"不确定 J!桑代克回答道,"可是这种东西很容易查验。 "
他按了连接到实验室里的铃,那位实验室的助手以他一贯的敏捷应声而来。"麻烦你准备马什实验的仪器(Marsh's apparatus,由James Marsh(1794-1846)于1836年发明的仪器装置和检验砷毒的方法,后为人广泛使用),波顿。"桑代克说。
"我有装置好的,博士。"波顿回答道。
"那拿一副,把酸倒进去之后送来给我,再带一片瓷砖来。 "
他的助手默不作声地走了之后,桑代克转身向巴顿问道:"假设我们验出砒霜--这很有可能--你希望我们怎么办呢? "
"我要你们去见我哥哥。"我们的当事人回答道。
"为什么不让我写封信拿去给他的医生呢? "
"不行,不行,我希望你去一趟--我希望你们两位一起来--让那件可怕的事就此终止。想想看!这是生死交关的事,你不会拒绝的!我求你不要拒绝在这可怕的情况下伸出援手。 "
"呃,"桑代克说,他的助手重新出现,"我们先看看检验的结果如何。 "
波顿走到桌子前面,放下一个小烧瓶,里面装的东西正冒着气泡,另外还有一个标明是"次氯酸钙"的瓶子,以及一块白色斑砖。烧瓶上装了个安全漏斗,有根玻璃管通到外面,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喷嘴。波顿很小心地划着火柴贴近喷嘴,那里马上就跳出一朵小小的、淡紫色的火焰。桑代克拿起那块在瓷砖,在火上烧了几秒钟,使得砖面上起了一小圈水蒸汽。下一步是用蒸馏水把竹芋稀稀成流质状态,然后把一小部分倒进漏斗里,让它从管子里缓缓流进烧瓶,很快地和冒泡的东西混在一起。火焰几乎立刻起了变化,由浅紫速渐变成淡青色,同时上而浮着淡淡的白烟。桑代克再次把瓷砖拿到火焰上,但这一回发青的火焰刚接触到瓷砖表而那里就出现了一块闪亮的黑印。
"这就相当清楚了,"桑代克说着打开了试剂的瓶塞,"不过我们还要做最后的查验。"他把次氯酸盐的溶剂倒了几滴在瓷砖上,黑印马上褪色消失了。
"现在我们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巴顿先生," 他把瓶子塞好,转身对我们的当事人说,"你带来给我们的样本里确实含有砒霜,而且量还相当大。 "
"那么,"巴顿先生叫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会来帮我把我哥哥从这可怕的危难中拯救出来吧?不要拒绝我,桑代克博士,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拒绝。 "
桑代克想了一下。"在我们决定之前,"他说,"我们得先看着我们已经排好的工作有哪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走进了办公室。我有些不解地跟了进去,因为我知道我们今晚没有别的事。
"哎,杰维斯,"桑代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 "
"我想我们一定得去一趟,"我回答道,"看起来情况很紧急。 "
"的确,"他同意道,"当然,这位巴顿先生毕竟也可能跟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觉得他没说实话吗?"
"对。故事编得很动人,可是竹芋里的砒霜太多了。不过我想我还是该去一趟,这是职业上必须冒的危险,但你倒不必把头往绳圈里里伸。"
"谢谢你啊," 我有点不高兴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不过要是有什么的话,我也该有难同当。"
"很好,"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两个都去,我想我们照顾得了自己。"
他回到客厅,把我们的决定告诉巴顿先生,对方宽慰和感激的表情看起来令人怜悯。
"可是,"桑代克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哥哥住在什么地方? "
"莱克斯福德," 他回答道,"埃塞克斯的莱克斯福德。那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不过要是我们能赶上七点一刻从利物浦街开出的火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那里了。"
"回来的时候呢? 我想你也知道火车的时刻吧 ? "
"哦,当然。"我们的当事人回答道,"我会注意不让你们误了回来的火车。 "
"那我马上回来。"桑代克说着,拿起了那个还在冒着气泡的烧瓶进了实验室,几分钟后,他带着帽子和大衣走了回来。
载我们当事人来的马车仍在等着,不久之后,我们穿过大街小巷,朝车站驶去。到了那里还有时间给我们自己买晚餐,并悠闲地挑选我们要坐的车厢。
在我们旅程的前一部分,我们那位同伴兴致高昂。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餐篮子里的冷鸡肉,豪饮着有些淡而无味的红酒,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好像外面的世界和他毫无关系似的。吃过饭后,他看起来相当高兴,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神态渐渐显得再些紧张不安起来。他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好几次偷偷地看表。
"真讨厌,火车误点了。" 他恼怒地说,"已经晚了七分钟了。 "
"早晚差几分钟没什么关系。"桑代克说。
"哎,当然没多大关系,可是--啊!谢天谢地,我们到了!"
他把头伸出对面的车窗外,急切地朝铁路那头看去,然后跳了起来,火车还没停稳,他就已经冲到外面的月台上。
就在我们下车的时候,月台那头警告的铃声响起,巴顿先生催促着我们穿过空荡荡的售票处出了车站,进站列车的轰隆声盖过了我们刚坐的那班车离站的声音。
"我的马车好像还没有到,"巴顿先生焦急地望着车站前面的路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问一问。"
他冲回售票处,然后穿行到月台上,这时上行的火车正轰然开进站来。桑代克以快而稳的步子跟在他后面,由售票处的门里望出去,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然后他转身招手叫我过去。
"他往那边去了。"他指着一道跨越铁道的铁质陆桥说。我抬头一看,看见昏暗的夜空下,有一个飞奔的身影跑向上行月台。他还没跑到三分之二的地方,列车长尖厉的哨音已经响起。
"快来,杰维斯。"桑代克叫道,"车子开了!"
他跳下轨道,我马上跟在他后面。我们跨越铁轨,一起爬上一辆空的头等车厢的踏脚板。桑代克那把万用折刀的配件里有一把火车车厢的万能钥匙,现在已经拿在手里。他很快地打开车门,等我们进了车厢之后,桑代克跑过去望向外面的月台。
"时间正好!"他叫道,"他在前面的某一节车厢里。 "
他重新锁好门,坐了下来,开始往他的烟斗里装烟丝。
"现在呢,"我在火车开出站后说道,"也许你可以为我解释一下这场小小的喜剧。 "
"乐意从命。"他回答道,"如果说还需要解释的话。可是你总不会忘了詹姆斯先生在有关希腊街那件案子的报道里恭维我们的话,很明显地让别人以为那份神秘的文件是在我的手里。我看了那则报道之后,就知道我得提防有人想把那东西弄回去,只不过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过,巴顿先生在既没有介绍信,又设事先约好的情形下来访的时候,我对他就颇为怀疑,当他要我们两个都来的时候,我的怀疑就更深了; 等我发现他送来样本里的毒药量多得离谱之后,又让我的怀疑加深了一层。我让他挑了要搭的火车班次,回到实验室里去查了一下时刻表,发现由莱克斯福德回伦敦的最后一班车会在我们抵达那里十分钟之后开车。这显然是个要把我们两个调开,好让他的朋友到我们家来搜寻那份失踪文件的计划。"
"原来如此,难怪他因为火车误点而那么着急,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呢。既然你都知道了这是个阴谋。 "
"我亲爱的朋友,"桑代克说,"只要可能,我是从来不肯错过一场有趣的经验的。这趟就有这种可能,你不觉得吗 ?"
"可是万一他的朋友们已经闯进我们家了怎么办?"
"那种事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我想他们会等巴顿先生还有我们的。"
我们搭的那班车,因为是当天的最后一班上行列车,所以每站都停,而且开得很慢,到利物浦街站时已经过了七点。我们很小心地下了车,混在人群之中,跟着毫无所觉的巴顿先生走过月台,由出口走到外面的街上。他似乎并不很匆忙,因为他停下来点上一支雪茄之后就由新大街漫步走去。
桑代克雇了一辆马车,上了车后关照车夫到克利夫区的小舍弄。
"尽量往后坐,"他说,我们的马车行过新大街,"我们现在要超过我们那位开心的骗子了--事实上他就在那边,活生生一个低估了对手智慧的傻子。 "
到了克利夫区小舍弄之后,我们将马车打发了,躲进黑暗狭窄小弄的阴影里,两眼盯着的内寺巷的入口。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看到我们那位朋友由舰队街的东侧走了过来。他停在大门口,用门环敲了敲门,和夜班门房讲了几句话,就消失在门里,我们又等了五分钟,让他有时间离开大门入口附近,然后走过街去。门房见到我们吃了一惊。
"有位先生刚刚到你们家去呢,先生。"他说,"他告诉我说你们正在等他。 "
"一点儿也不错。"桑代克冷冷一笑道,"我是在等他,晚安。"
我们偷偷涌进了巷弄里,经过教堂,穿过阴暗的回廊,尽量绕开所有的灯光和被照亮的门口,最后进了纸商大楼,再从王椅巷里最黑的一段走过去。接下来桑代克直奔我们的朋友安斯蒂的住处,也就是我们住处两层楼上面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在上楼梯的时候问道。
可是我完全不必多此一举,因为从我们朋友家打开的门里,就可以看见漆黑的房间中除了安斯蒂本人之外,还有两个穿了制服的警察和两名便衣人员。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信号,博士。 "一名便衣说道。我认出他是我们这区的警佐。
"不错,"桑代克说,"可是那位主角已经到了,比我们早来了五分钟。 "
"那么,"安斯蒂喊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地板打好了蜡,小提琴调好了音,而且--"
"拜托,先生,别那么大声,"那位刑警说,"我想有人从皇室巷那边来了。 "
事实上,好戏已经上场了,我们藏身在黑暗的屋子里,由窗口小心地望下去,看到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由阴影中走了出来,过了马路,毫无声息地溜到桑代克家门口。很快地又有第二个身影跟了上来,接着是第三个,在他们之中,我认出了我们那位难以捉摸的当事人。
"现在注意听信号,"桑代克说,"他们不会浪费时间,讨厌的钟要报时了!"
内寺的轻柔钟声和圣邓斯坦教堂以及地方法院两处比较响亮的钟声混在一起,缓缓地敲响午夜十二点整的时刻。在最后的余音渐渐消失之后,有件金属的小东西--显然是个铜板--掉落在我们窗下的人行道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跳起身来。
"你们两个先走。"便衣警佐对那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说,他们穿着胶底靴子,遵照命令悄无声息地偷偷下了石头楼梯,走上人行道。我们其余的人跟在后面,没有刻意保持安静,在我们跑到桑代克的住处时,听到楼上有轻快的脚步声。
"你看,他们已经动手了。 "一名警员轻声说。他用灯笼照着我们客厅外的门,撬开的痕迹清晰可见。警佐严肃地点了点头,关照警员守在原地,率先走上楼去。
我们上楼时还听到上面继续传来微弱的声音,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我们看到一个人迅速但不显匆忙地从三楼下来。那个人正是巴顿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他在经过那两位便衣警探时脸上表情的镇定,但他突然看见了桑代克,脸上镇定的神色陡然消失。他大惊失色地瞪大了眼睛,像吓呆了似地停下来,然后冲了过去,狂奔下楼。不一会儿,一声闷哼和一阵扭打的声音传来,让我们知道他受到了拦阻。再往上走,我们又碰到了两个人,这回他们跑得更快,更加慌张,想要推开我们逃走,可是那位警佐挡住了路。
"哎呀!" 他叫道,"这可不是英亚吉,还有这可不是汤姆·哈瑞斯吗? "
"没事,警佐。"莫亚吉可怜巴巴地说着,努力想挣脱警佐的掌握,"我们走错了地方,如此而己。"
警佐宽容地笑了笑。"我知道,"他回答道,"可你老是走错地方,莫亚吉,现在你得跟我到你该去的地方了。 "他把手伸进他抓到的犯人大衣里,很敏捷地掏出一把很大的折叠式铁撬,这下这个小愉不再表示抗议了。等我们回到一楼时,我们发现巴顿先生正苦着一张脸等着我们,一只手被铐在一名警员手上,而波顿正一脸不以为然地望着他。
"我今晚不打扰你了,医师。"警佐带着他那一小队属下和俘虏说。
"明早再来找你,晚安,先生。 "
那一行人下楼出门,我们和安斯蒂一起回我们家去再抽一斗烟。
"那个叫巴顿的是个能手,"桑代克说,"很机智,擅长花言巧语和随机应变,可是不该老跟些笨蛋在一起。我不知道警方是不是能了解这件小事的重要性。"
"要是能明白的话,那他们可比我聪明多了。"我说。
"当然啦,"安斯蒂插嘴道,他就喜欢这么"无礼"地对前辈说话,"因为根本就没什么聪明才智的问题。这只是桑代克在吹牛,他自己其实也如坠五里雾中呢。"
不管究竟如何,警方对这件事实在大感困惑,因为第二天早上,我们接待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格兰场的米勒局长。
"这件事太奇怪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是说,这件闯空门的案子,他们为什么要闯到你家来,而且还就在教堂这里?你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吧?比如,没有他们所谓的'好货'吧? "
"最多只有银茶匙。"桑代克回答道。他一向反对用镀金镀银的餐具。
"真奇怪,"局长说,"非常奇怪!我们收到你通知的时候,以为这些无政府主义的蠢蛋把你牵扯到那件案子里--我猜想你也看到报纸了为了某些原因来搜你的房间。我们以为我们这下逮到那帮人了,没想到我们抓到的只是一群我们看都看腻了的小毛贼。我告诉你,先生,当你以为钓到一条鲑鱼,拉起来发现是条大黄鳝的时候,可真让人着恼呢。 "
"想必是令人大失所望。"桑代克忍住笑表示同意。
"的确,"那位警官说,"倒不是说我们追到这批小毛贼还不高兴,尤其是哈吉特,就是自称巴顿的那个--哈吉特可是个很滑溜的小子,而且很神秘--不过我们现在不想再遇上什么失败了,因为在皮卡迪利,塔普林和霍恩珠宝店的珠宝大窃案上,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连一点儿线索的影子都没有。还有这件无政府主义份子的案子,我们也完全在黑暗之中。 "
"密码的问题呢 ?"桑代克问道。
"啊,去他的密码!" 局长恼火地叫道,"那个波伯班教授也许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可是他对我们可没什么帮助。他说那张文件上写的是希伯来文,可他翻译出来的东西真叫人莫名其妙。你听听!" 他由口袋里掏出一沓纸,把那份文件的一张照片放在桑代克面前,开始念那位教授的报告。'该文件系由众所周知之摩押文写成'--那是什么鬼东西,从来没听说过,还'众所周知',真是的!'此种语文为希伯来文,其中字词由多组字母隔开,此类字母并无意义,显系用于误导及混淆阅读者。各字司并非完全依顺序排列,但若查看其他某些字词,则可得一连串可解之文句。其中之意义或欠清晰,但无疑有其暗喻。解码之法如附表所列,全部译文则请见附件。需注意者,书写该文件之人显然对希伯来文并不娴熟,由其主句缺乏立法结构即可知之。'这就是那位教授的报告,博士,这几张是他的解码表,我光是看着就头昏了。 "他把一沓格子纸交给桑代克,我的那位同事专注地看了一阵,然后递给我。
"非常有系统,而且很彻底。"他说,"可是现在让我们看看他所得到的最后结果吧。 "
"那也许非常有系统,"局长不满地说着,翻找着那沓纸,"可是我告诉你,博士,那全是胡说八道!"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那几个字,把那位教授费尽心力所得的最后结果摔在桌子上。"喏,"他继续说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全部译文',我想一定会让你汗毛直竖。简直像是从疯人院里来的信。 "
桑代克拿起第一张纸,对照译文和密码,一丝笑意偷偷地浮现在他通常不动声色的脸上。
"含义的确有点模糊。"他说,"不过重组的本事倒是很了不起。而且,我认为教授大概是对的,也就是说,他所提供的字词很可能就是密码中省略掉的那一部分,你看呢?杰维斯?"
他把那两张纸递给我,其中一张上写的是解码后的密语,另外一张则是译文,将其中已经省略的字填补进去。第一张上写的是:"可叹 城市 谎言 窃盗 噪声 鞭子 响动 车轮 马匹 战车 日子 黑暗 阴郁 云雾 黑暗 清晨 群山 人群 强壮 大火 他们 火焰。 "
我拿起第二张纸,大声念出译文。"可叹这个该死的城市!充满了谎言和窃盗。噪声来自鞭子,还有响动的车轮,昂首阔步的马匹,以及疾驶的战车。日子是黑暗而阴郁的,一个被云雾和浓浓黑暗笼罩的日子,清晨在群山之上展开,人群伟大而强壮。 大火在他们面前吞噬一切,而在他们身后,有火焰升起。 "
纸上的译文到此为止,在我把那张纸放下来的时候,桑代克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填补的部分多得不成比例,"我表示反对,"这位教授'提供'的占了译文的四分之三以上。"
"没错,"局长插进话来,"全是教授的话而不是原先的密码。 "
"不过,我还是认为译文是对的。"桑代克说,"我是说就译文本身来说。"
"天哪!" 那位懊恼的警官叫道,"博士,难道说你认为那玩艺儿的真正意思就是那些胡言乱语吗 ? "
"我并没有那样说。"桑代克回答道,"我只说他的译文是通顺的,不过我怀疑那会是密码的正确译文。 "
"你研究过我给你的那张照片吗?" 米勒突然急切地问道。
"我看过,"桑代克含糊地说,"不过要是你有原件在身上的话,我倒想看着。"
"我有,"警官说,"波伯班教授连同译文一起送回来了。你可以看看,不过没有经过特别授权,我可不能把那文件留在你这里。 "
他把那张文件从皮夹里取出来递给桑代克,桑代克接过来,拿到窗子边去仔细察看,又由窗口走进隔壁房间,关上了房门,紧接著有一个轻微的爆响让我知道他点着了瓦斯暖炉。
"当然了,"米勒又把那份译文拿了起来说,"这些胡言乱语倒像是脑筋不清楚的无政府主义者会说的话,问题是好像没什么意义。 "
"对我们毫无意义,"我表示同意,"可是那些字句可能有什么事先就约定的意思在内,另外还有字词之间的那些字母。也有可能那些字母才是真正的密码。 "
"我也向教授建议过这一点,"米勒说,"可是他根本不听,他很确定那些字母都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