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继续说道,"一个靠这样的小城镇,大概没有卖绘画颜料的人吧? "
"我想是不会有,"斯托普福德说,"可是你从卖牛肉的那里就弄得到吧?对街上就有一家铺子。 "
"真的,"已经在打量那家店铺的桑代克表示同意,"当然,牛胆汁是要先经过一番处理的,不过我们可以自己来过滤--我是说,如果肉铺老板有的话。反正,我们去试试看。 "
他过了街,走向那间有"费尔顿老店"金字招牌的店铺,向站在门口的老板自我介绍,说明他想要的东西。
"牛胆汁?" 老板说,"没有,先生,我现在没有。不过我今天下午要宰一头牛,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一点。事实上,"他停了下,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很重要,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可以马上杀一头牛。"
"你真是太好了,"桑代克说,"我万分感激。请问那头牛非常健康吗? "
"这批牛都好得很,先生,是我亲自挑出来的。不过你去看看吧--哎,挑出你想杀的那只来。 "
"你真是太好了,"桑代克很热情地说,"我马上到隔壁药房去买个合适的瓶子,然后我可就不客气地利用你的好心了。"
他匆忙地走进药房,很快又走出来,手里拿了个白纸包,然后我们跟着老板穿过他店铺旁边的一条窄巷,通到后面一处围起来的小畜舍,里面关了三头非常漂亮的小公牛,发亮的黑包毛皮和他们几近直伸出来的灰白色长角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些真是非常好的牛,费尔顿先生,"桑代克说着,我们走到畜舍边上,"而且状况都非常好。 "
他靠在栏杆上仔细地检查那几头牛,尤其是它们的眼睛和牛角; 然后,他走到最近的一头牛前举起手杖在右角的下面很快地敲了一下,紧接着又敲了左角,那头牛吃惊地望着他。
"根据牛角,"桑代克一边解释走向下一头牛,"人们可以对那头牛的健康情形做某种程度的判断。 "
"上帝保佑你,先生,"费尔顿先生笑了起来,"它们的角是没有知觉的,否则那些角对它们有什么用 ? "
他的话显然是对的,因为第二头牛对两只角上挨的那很响的一记敲打,和第一头牛一样漠然以对。桑代克走向第三头牛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挨近去看; 我注意到在手杖敲到牛角的时候,那头牛显然很紧张地往后退,而再打一下的时候,它就明显地变得不安起来。
"它看起来很不喜欢这样,"老饭说,"就好像一一哎哟,这可奇怪了!"
桑代克刚把他的手杖靠在左边的牛角上,那头牛立刻痛得往后退,一面摇着头,发出呻吟。可是没有空间让它退到别人够不到的地方,因此桑代克朝里俯过身去,仔细察看那支敏感的牛角。他非常认真而专注地加以检查,而那位屠夫老板显然很着急地在一旁看着。
"我希望你不会认为这头牛有什么问题。"他说。
"没有进一步的检查之前,我也说不上来。"桑代克回答道,"可能只是这支牛角受到感染,要是你能从贴近头部的地方把这支角锯下来,送到旅馆去给我的话,我就可以在检查之后再告诉你,还有,为了怕有什么错误,我会先做个记号,再包起来,以免在屠宰场里再伤到。 "
他打开纸包,拿出个贴有"牛胆计"标签的广口瓶,一张有胶木(一种类似橡胶的热塑性物质)胶的纸,一卷绷带,还有一段封蜡。他把瓶子交给费尔顿先生,再用有胶的纸和绷带把牛角的末梢包了起来,再用封蜡封紧。
"我会亲自把牛角锯下来,和牛胆汁一起送到旅馆去。"费尔顿先生说,"半小时之内送到。"
他果然信守承诺,因为不到半小时,桑代克就坐在黑牛旅馆我们套房客厅的窗边小桌子前了。桌面上铺满了报纸,报纸上放着那支灰色的长角,还有桑代克旅行时携带的小工具箱。箱子打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一架小显微镜和其他配件。那位屠夫稳稳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等着,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桑代克,等他的报告,而我则努力地用些开心的谈话来让斯托普福德先生不致陷入全然的消沉,虽然我也偷偷地注意着我那位同事有些神秘的举止。
我看到他解开绷带,把牛角凑在耳朵上,微微地前后摆动,再用放大镜仔细看过牛角的表面,又从尖尖的头上刮下一些东西,放在玻璃片上,滴上一滴试剂,开始用一对探针将刮下来的东西拨开,然后把载玻片放在显微镜下,仔细地观察了一两分钟,猛地转过身来。
"来看看这个,杰维斯。"他说。
我不等他再叫就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把眼睛凑在那台仪器上。
"怎么样?是什么?"他问道。
"一个多极神经细胞--皱缩得很厉害,可是绝对不错。 "
"还有这个呢?"他把载玻片换了一个新的点。
"两个角锥形的神经细胞和一些纤维。 "
"你说这些纤维是什么呢?"
"我认为是脑的皮层组织,毫无疑问。 "
"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这样的话,"他转身对着斯托普福德先生说,"我们可以说被告的辩证是已经完备了。"
"天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斯托普福德叫着站了起来。
"我是说我们现在可以证明格兰特小姐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么遇害的。过来坐在这里,我会向你解释。不用,费尔顿先生,你不必走开。我们说不定得传你出庭。" 他能续说道,"我们最好把所有的已知事实检视一遍,看看都代表什么意思。首先,我们注意到尸体的位置,脚靠近另外一侧的门躺着,这表示死者倒下的时候是坐着的,或者更可能的是站在门边。接下来是这个,"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打开之后,露出的是一个很小的蓝色亮片,"这是她帽子上钉的亮片之一,这个信封里还有好几个,是我直接从那顶帽子上取下来的。这一片亮片是我在另一侧车门踏板的末端捡到的,从这个位置判断,几乎可以确定格兰特小姐曾经把头从那一侧的窗子伸了出去。下件证物是我在那一侧窗台边上吹洒一层薄粉取得的,粉尘显出了在右手边的窗框--我是说从车厢里看是左手边--的角上有一条三又四分之一英寸宽的痕迹。现在再看尸体本身所提供的证据,头颅上的伤口位于左耳的后上方,大致呈圆形,且在大的直径有一又十六分之七英寸,还有一道不整齐的伤痕从那里直通到左眼。右颊上则有一道三又四分之一英寸长的挫伤,此外没有别的伤口。我们下面几个证据都来自于这个,"他把牛角拿起来,用手指点了点,那位律师和费尔顿先生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你们注意到这是一支左边的角,你们也记得当时这支牛角非常敏感,要是你把耳朵贴过来,在我摇动牛角的时候,你就会听到在骨头里有碎裂之处摩擦的声音。现在看看角尖,可以看到有几道很深的纵向剐痕,而在这几道剐痕底端,这只角的直径,用这个量径器量得是一又十六分之七英寸。在这些剐痕上的是一层干了的血迹,在最尖端则是一小团已经干了的东西,由杰维斯医师和我刚刚用显微镜检查过,证明是脑皮层。"
"我的天啊,"斯托普福德急切地叫道,"你的意思是说--"
"让我们先把所有的证据说完吧,斯托普福德先生。 "桑代克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要是你仔细看这块血迹,就会发现在小段头发和在牛角上,透过放大镜可以看到发根 ,你会看到那是根金发,可是靠根部的地方却是黑的,而度量的结果,黑色部分长六十四分之十四英寸。好了,在这个信封里有几根我由死者头上取下来的头发,同样是金发,根部是黑的,而我也量过那些黑色的部分,长六十四分之十四英寸,接下来,最后还有这个。" 他把牛角翻转过来,指着一小块干了的血,其中还嵌着一片蓝色亮片。
斯托普福德先生和那位屠夫都默不出声,惊讶地看着那支牛角。然后斯托普福德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桑代克。"毫无疑问,"他说,"你能说明这件谜案,可是对我来说,虽然你让我充满了希望,我却完全糊涂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桑代克回答道,"哪怕找们面前只有少量的证据--仅仅是从我们手里所有证据里选出来的一部分可是我会说明我的理论,由你来判断。"他很快地在一张纸上画了个草图,继续说道,"这些就是那列火车驶近渥德豪斯时的情形:这是客车,这是起火的稻草堆,这是运牛的货车。这头牛就在那列货车上。我的假设是在这个时候,格兰特小姐正站在那里,把头伸到车窗外去看起火的稻草堆。她的宽惰帽歪在左边,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越来越接近的运牛货车,然后这就是事发的情形。"他又画了一张大点的图,"其中一头小公牛--是这一头--把它的长牛角从栏杆中间伸了出去,牛角的尖端撞上了死者的头部,将她的脸猛地推压在窗角上,然后,在抽开的时候,刺进了死者的头颅,因为猛力扭转的缘故,牛角里面发生了骨折。这种假设符合所有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又没有其他解释。 "
那位律师就像昏了头似地坐了好一阵,然后冲动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桑代克的双手,"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他用沙哑的声音叫道,"我只能说你救了我弟弟的性命,希望上帝会为这件事让你有好报。 "
那位肉铺老板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我看来,"他说,"好像牛胆汁只是一个幌子吧,呃,先生? "
桑代克露出了莫测高深的微笑。
第二天我们回镇上的时候,一行有四个人,其中包括哈洛德·斯托普福德先生。验尸官的陪审团很快做出"意外死亡"的判决,不久便将他释放。他现在正和他的哥哥还有我坐在一起,极其专注地听桑代克分析这个案子。"所以,你看,"桑代克总结道,"在我抵达哈伯瑞之前,我对死因已经有了六种可能的看法,剩下的只是要选出一种合乎证据的来。而等我看到那辆运牛的货车,捡到了那片小亮片,又听到关于牛群的事,再看到那顶帽子和那些伤口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把细节补充上去了。 "
"而你始终没有怀疑过我的清白吗?"哈洛德·斯托普福德问道。
桑代克对他原先的当事人微微一笑。
"看过你的颜料盒和画之后就没有了,"他说,"更不用说那把有尖钉的伞柄啦。"
XI 摩押文密码
桑代克和我悠闲地往东边逛过去,路上看到一大群人混杂在一起,排在牛津街上。由各种花朵的装饰和垂挂的旗帜可以看出,那又是场慈悲的政府为了取悦那些时髦的闲散懒人,以及为小偷扒手纾困而举办的活动。因为有一位俄国大公在攻击中离开他可爱、却太喜欢示威的人民,正路过此地前往伦敦市政府,而一位向来很招摇的英国王子,也会在那位大公的车子里占一个席位。
到了靠近乐思朋广场的地方,桑代克停了下来,要我注意看一个模样很精明的男人、那个人闲散地站在一处门口,手里拿着烟。
"我们的老朋友柏杰探长,"桑代克说,"他好像对那位穿着浅色大衣的先生颇感兴趣。你好吗?柏杰?" 因为这时候那位探长看到了他,向他鞠躬行礼,"你那位朋友是谁? "
"我也正想知道呢,先生,"那位探长回答道,"我已经跟了他半个小时了,还是摸不清楚。可是他口袋里装着什么大东西,所以我得盯住他,等大公平安地走了之后再说。"他又快快不乐地加上一句,"我真希望那些讨厌的俄国人会留在家乡,他们给我们惹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
"那,你是不是觉得会--出什么事呢?"桑代克问道。
"上帝保佑你,先生,"柏杰叫道,"他所经过的路线全站满了便衣警察。你知道,听说有好几个不要命的家伙跟着大公到了英国,而且这里也住了好多流亡人士都想好好对付他一下呢。哎呀!他现在想干什么?"
那个穿浅色大在的男子突然注意到那位探长异乎寻常的探寻目光,便冲进了路边的人群里。匆忙之中,他重重一脚踩在个高大的、看来很粗野的男人的脚上,结果被那个人一把摔到路上,力量大得让他趴倒在地。时机真是不幸之至,一个骑马的警员正策马向群众赶来,还没弄清楚旁观群众为什么发出喊声,他的马一只后蹄已经猛地踏上那个仆倒在地的男子的后背。
探长招手叫一名警员从人群中到我们这边来,可是就在我们走到那受伤男子面前时,他已经很勉强地站了起来,带着一张苍白而茫然的脸四下环顾。
"你有没有受伤?" 桑代克很温和地问道,一面专注地看着那对充满惧意和不解的眼睛。
"没事,"对方回答道,"只是觉得怪怪的--像陷下去似的。"
他把一只颤抖的手放在胸口,桑代克一面担心地看着他,一面低声向探长说,"尽快叫辆马车或是救护车来。"
从纽曼街叫来一辆马车,把那个受伤的人送进车里之后,桑代克、柏杰和我也上了车,沿乐思朋广场驶去。在路上,我们那位病人的脸色越来越灰白而紧张不安,呼吸既浅又不平稳,牙齿微微打战。马车转进了古吉街,然后,非常突然地,一瞬间有了变化 。他的眼皮和下巴都放松了,眼光也变得迷蒙,整个人在角落里缩成一闭,全身瘫软,成了个身体组织还活着,生命却已经消逝的人。
"老天哪!这个家伙死了!"探长用震惊的声音叫道一一因为就算是警察,也是有感情的。他坐在那里瞪着那具尸体,死者的头部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摆动。是后我们驶进了米德塞斯医院的院子。探长很快地下了车,重新振作精神帮搬运工人把遗体搬到一张有轮子的推床上。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会知道他是谁了。"他说着,和我们一起跟在推床后面走到太平间。桑代克毫不同情地点了点头。他心里属于医学方面的本能这时超过了他法律方面的意识。驻院医生俯身在推床上,很快地检查了一番,一面听我们说明意外发生的经过,然后他直起身来,看看桑代克。"我看是内出血,"他说,"反正他已经死了,可怜的家伙 !跟尼布申尼撤二世(巴比伦国王,曾侵占叙利亚和巴勒斯坦,攻陷并焚毁耶路撒冷,将大批犹太人掳至巴比伦,在位时兴建了巴比伦塔和空中花园)一样死透了。啊!来了个警察,现在是他的事了。 "
一名警佐呼吸急促地走了进来,吃惊地从尸体望到探长,可是探长一点也不浪费时间,伸手就掏空了死者的口袋,抓出最早吸引了他注意的那件鼓突的东西,结果那是一个外面绑了红色胶带的牛皮纸包。
"天哪,是猪肉饼!"他在切断红色胶带,打开纸包之后,满面沮丧地叫道,"警佐,你最好查查他其他的口袋。 "
这番搜索找出一小堆各式各样的东西,但除了一样之外,对此人身份的追查部设多大帮助:那唯一的例外是一封信,封了口,但没有贴邮票。信封上由一个教育程度奇低的人写着"寄到苏荷区希腊街二一三号,艾道夫·舍恩伯格先生收。 "
"我猜他是打算亲手送去,"探长用充满渴望的眼光朝那封好的信看了一眼说,"我送去吧,你最好也跟着来,警佐。"
他把信放进口袋,让警佐收拾其他东西,自己则率先走了出去。
"我想,桑代克博士。"他在我们走进班纳街时说道,"你不和我们一起来吗?不想去见见舍恩伯格先生吗,嗯?"
桑代克想了想,"呃,那里并不远,我们不妨看着这件事的结果。好吧,我们一起去。 "
希腊街二一三号会让人想起教堂里的风琴,大门两边的框柱上都装了一排铜的拉铃把手,就像风琴上的音栓。
警佐以一副音乐家的姿态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在估量过这件乐器的功能之后,选了右手边正中间的那个音栓,很快地位了一下。二楼的一扇窗户应声打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可是我们只看到一眼,因为一看到警佐往上看的眼光,他马上就以惊人的速度慌张地缩了回去。我们还来不及多想这神秘的现象,大门就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正准备随手关上身后的门,探长拦住了他。
"艾道夫·舍恩伯恪先生住在这里吗?"那个刚出来的人是个红发的犹太人,他一面l透过金边眼镜沉吟地打量我们,一面重复着那个名字。
"舍思伯格一一舍恩伯格吗?啊,不错,他住在三楼,我刚刚才看到他上楼去,三楼的后面。"他朝开者的大门做了个手势,举帽行礼后从我们身前走过,到了街上。
"我想我们最好上楼去。"探长说着,怀疑地看了一眼那排拉铃把手。然后他开始往楼上走,而我们都跟在他后面。
三楼后方有两扇门,其中一扇门开着,里面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卧室,于是探长很快地敲了敲另外那扇门。门几乎立刻打开了,一个面相凶恶的矮小男人用敌视的眼光看着我们。
"什么事?"他说。
(原PDF缺363页)
"哎哟!"他盯着信纸叫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速记,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
他把那张纸递给桑代克,桑代克拿起来迎着光看了看,又挑剔地摸了下那张纸,以极大的兴趣开始仔细检查。那是半张薄薄的信纸,两面都写满了奇怪而难解的文字,用棕黑色的墨水一路写下去,其中没有任何空格来区分哪些部分是一个字;要不是写着这些字的是现代物质,还会以为那是某种古老的手稿或是早被遗忘的古籍抄本的一部分呢。
"你看得懂吗?先生。"探位很着急地问道。他等了一下,因为桑代克正皱着眉头在着那些奇特的文字。
"没看懂多少,"桑代克回答道,"这些文字是摩押(Moab,是圣经创世纪中罗德之子,其后裔所建之国在死海之东,即现今约旦境内西南部)文或腓尼基(Phoenicia,地中海东岸古国,约在现今黎巴嫩和叙利亚的沿海一带)文,事实上,也就是最原始的闪族(近代主要指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古代包括希伯来人、巴比伦人、腓尼基人、亚述人等)文字,要由右往左读。这种语文我想是希伯来文。反正,我在里面找不到希腊字。而且我看到一组字很可能组成我认得的少数几个希伯来文--像 badim,就是 '位于'。可是你最好还是找专家来解读。"
"如果是希伯来文的话,"柏杰说,"我们就能处理了,我们能找的犹太人多得很。"
"你最好把这张纸送到大英博物馆,"桑代克说,"交给负责腓尼基古物部门的人去解读。"
柏杰探长很狡猾地笑了笑,把那张纸收进他的皮夹里。"我们先看着自己能解决多少,"他说,"不过,还是多谢你的忠告。博士,不行,詹姆斯先生,目前我不能给你什么消息,你最好到医院去打听。"
(原PDF 365页为摩押文图片)
"我猜,"我们往回家去的路上,桑代克说,"那位詹姆斯先生已经搜集到足够他用的资料了。他想必从医院就跟着我们,我相信他现在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他那篇'详尽'的报道。而且尽管那位探长十分小心,我却不敢说他没偷看到那张神秘的信纸。 "
"对了," 我说,"你怎么看那张信纸? "
"很可能是密码," 他回答道,"是用很原始的闪文字母写成的,你也知道那和原始的希腊文一模一样。像腓尼基文、希伯来文和摩押文,还有最原始的希腊文的铭文一样,从右写到左。那张纸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纸,上面有水印的线条,而用的墨水是很普通的中国墨汁,像绘图员用的那种,洗不掉的。目前就只有这些证据,要是不能对那些文件本身进一步研究的话,这些证据对我们也没有太多用处。 "
"为什么你认为这是封密码信,而不是一份直接以希伯来文写成的文件呢? "
"因为那显然是某种秘密消息。呃,所有受过教育的优太人都多少懂得一些希伯来文,尽管只能读写现代那种方方正正的希伯来文字母,可是要把这种字母代换过去也是件很容易的事。仅仅只用那种古文没法保密,所以我想等到那些专家解释出来之后,所得到的译文只会是一团乱七八糟、认不出来的字句。不过我们姑且等等看吧,目前我们已经有的资料也有不少很有意思的地方,很值得我们想一想。"
"比如呢?"
"哎,我亲爱的杰维斯,"桑代克告诫般地对我摆着食指说,"拜托,不要让思想怠惰。我刚才提到的证据你都有了,把那些证据分开跟合起来考虑一下,再想想它们和这个情况之间的关系。你自己有个很聪明的脑袋可用,别想只压榨我的头脑。 "
第二天早上的报纸充分证明了我同事对詹姆斯先生的看法,所有发生的事情,和几件并不曾发生的事情,都巨细靡遗、栩栩如生地加以报道,还有很长一段谈到那张"在该已故无政府主义分子身上所找到"而且"以其个人独特之速记法或密码写成的"文件。
新闻的最后一段虽然讨人欢心,却全属捏造地宣称"在此一复杂而重要之案件中,警方明智地求得约翰·桑代克博士之襄助,以其聪明才智及丰富经验,该怪异密码无疑即刻可告破解。"
"太棒我了,"桑代克从医院回来,在我把那段报道念给他听之后说道,"不过要是因此引得那些朋友送点用炸药之类做成的小礼物到我们家的楼梯上或地窖里的话,那就有点尴尬了。对了,我刚在伦敦桥上见到米勒局长,詹姆斯先生所谓的'密码'让苏格兰场大为骚动。"
"当然的嘛。他们有什么进展吗?"
"他们因为自己无法解决,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送到大英博物馆去了,博物馆的人向他们介绍了波伯班教授,那位伟大的古文书家,于是他们把文件交给了他。"
"他有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他有点临时性的看法。很快地看了一下之后,他发现其中有几个希伯来文夹在一些显然毫无意义的字母里,他当场把那些字译出来给局长,米勒就做了几份复写本,分发给他部门的一些高级警官,所以现在呢--" 说到这里,桑代克发出一声轻笑,"苏格兰场正在举行一场补字--或者不如说是补义--的竞赛,米勒请我也去参加,因此给了我一份复写本来练习我的才智,还附了一张那份文件的照片。"
"你要参加吗?" 我问道。
"我才不要呢,"他笑着回答,"首先,他们并没有正式向我请教,所以我虽然有兴趣,却只是个很被动的旁观者;其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时机到了就会求证。可是如果你想参与竞赛的话,我倒有权把照片和译文给你看,我现在就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