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名仍是那句“苏七七你欠我的一块钱什么时候还”,头像也没变。苏起点开看,那是他俩在酒店卫生间镜子前照的。
照片里,苏起一身白t,对镜举着手机,梁水一身黑色情侣t恤,从她背后搂着她的腰,低着头,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看不见脸,那姿势却暧昧温软极了。
她还看着,李枫然私聊过来:“声声说,你们?”
苏起回:“嗯。分开了。”
许久后,他说:“别难过。”
苏起回:“不难过。”又说,“恭喜你,成年了。”
今年果然是严寒,气温一天一天地下降。
七号是林声生日,苏起远远给了个祝福:“恭喜成年。”
到了十号那天,梁水过生日。
苏起心乱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在过零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水砸,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哦。^__^”
他很快回复过来:“鞋子收到了。很喜欢。”
她打字:“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别担心。”发完,他又很快补了一条消息,“我每周都去做两次治疗。”
“那就好。”
“不用担心我,”他说,“七七。我没事。”
苏起握着手机,还想跟他说点儿什么——
听说南方雪灾了?
是不是很冷?
晚上睡觉不要冻到。
空调有用吗?加电热毯吧。
声声说,你小姨找到关系了是吗?好像案子可能有转机?
但一行字打出来又删,删了又打,最终,没再多说。她将手机上的大头贴挂件拆下来,丢进了抽屉。
冷空气一**来袭,门户网站每天的弹窗新闻都是南方雪灾的持续恶化和波及区域。苏起想着长江边那摇摇欲坠的巷子,不知它是否捱得过这个冬天。
北京同样寒冷,冷得她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只能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习上,每天不是上课就是自习,夜里也学到十一点才回,累得没有任何思考空间,倒头就能睡。
到了周末,她依然坚持着复印家教资料,留着寒假回去给梁水。
她始终有种直觉,等他熬过这段时间,还是会选择读书的。
有天在图书馆自习,程英英给她打电话问家常,说:“马上要成年了,想要什么礼物?妈妈给你拨款。”
苏起没有想要的,说:“你给我一千块钱吧。”
程英英说:“你这小鬼。”
苏起:“给不给嘛?”
“给。缺钱了吗?”
“没。你给我我可以攒着嘛。”
放下电话,她望着窗外的冬夜,有些惆怅。小时候拼命想着要快快长大,如今一晃,竟就要成年了。
回宿舍后,她在校内网上写下一条状态:
“突然不想长大了,有点抗拒这个生日。小时候很期盼,以为这会是个特殊而郑重的日子,如今一想,不过是再平凡的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毫不起眼,毫无意义。所剩的,不过是‘你再也不是孩子了’的悲哀。”
小时候想长大,临到时间的门口,她却想永远当小孩子了。
状态发出去,他们班一堆男生安慰送花,江喆留言说:“只要童心在,永远是少年。”
她生日那天是周日,路子灏说晚上过来陪她吃饭庆生。
两个北京的舍友回家了,薛小竹去参加老乡聚会,苏起一人在宿舍上自习。
下午三点多,手机响了,是林声:“七七,生日快乐呀。”
苏起放下手中的笔,笑了笑:“谢谢。”
“你在干嘛呢?”
“宿舍自习呢。”
“这么勤奋。生日准备怎么过呀?”
“路造说晚上一起吃饭。”
“哎,我想起去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跟路造还有你一起去吃的麻辣烫。”
那是高三时候的事了,如今忆起,仿佛过了许久:“好想吃家里的麻辣烫啊。寒假回去吃吧。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25号,你们呢?”
“我们26号。”
“我在家里等你一天。”林声说,“七七,你要开心哦。”
苏起忽就沉默了。
林声说:“我看见你在校内发的状态了,七七,每个年龄都是很美好的。每一天也都有每一天的惊喜。真的。你从小到大就是最开心幸福的苏七七,知道吗?”
苏起扯扯嘴角,还是没做声,她那头也停了话语。
这时,门上响起敲门声。
苏起说:“我去开个门。”
林声笑:“好呀。”
话筒里头的声音忽然有了回声,苏起一怔,立刻拉开门,就见一只巨大的毛绒熊玩偶冲她晃了晃,林声的笑脸从熊背后探出来:“生日快乐!”
苏起惊叫:“你怎么来了?我的天啊!”她又叫又笑,将那只熊抱过来,“天啊!林声你这个死家伙!”
林声蹦进来,笑道:“我昨天晚上坐火车来的。想给你个惊喜。”
“你这惊喜也太大了!啊——我疯了你这个家伙!”
“见到我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苏起把熊放到床上,一转身,林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她蓦地一怔。
林声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别难过。七七,会好的。”
苏起眼睛微湿,用力点点头,又低声道:“期末考试周跑过来,你也是……”
林声耸耸肩:“我觉得我来了,你心情好了,你考试至少每科高五分。”
苏起噗嗤笑:“太少了。十分吧。”她看她冻得鼻尖通红,给她倒了杯热水。
林声从兜里抽出纸巾擦鼻涕,一张火车票掉出来。
苏起捡起一看,上海到北京的硬座,14个多小时。她舍不得花钱买卧铺,买的半价学生票,竟坐了一晚上过来的。
她将票还给她,说:“声声,你来了我心情好多了。”
林声捧着热水,笑:“那就好。”说着,摸了摸苏起的脸。
苏起说:“看来你还是爱我的。”
林声白眼:“你现在才知道。”
苏起哈哈笑。
林声到了,路子灏也很快过来,还拎了个大蛋糕。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海底捞。
林声道:“我在上海都知道海底捞超火,今天当见识了。”
苏起说:“就是太贵了,穷学生吃不起。我也是第一次来。”
“来来来,免费的先吃上!”路子灏端了几盘子西瓜、海带丝、圣女果过来当零食,也不急着点菜。
苏起问:“你是不是早知道声声要来?”
路子灏笑:“给你惊喜嘛。”
苏起轻白他一下,又问:“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27号。”
“那我等你一天,一起坐火车回去呗。”
“还不知道那时候火车能不能走呢。很多地方封路了。”路子灏说,“南方雪灾越来越严重。我妈说今年冬天家里冷得要死,雪厚到膝盖了。”
苏起一时没说话,咬了片西瓜。
果然属于夏季的水果,冬天吃着竟不觉清甜,而是透心的凉。
林声说:“上海超级冷。每天晚上睡觉跟受刑一样。北方好好,有暖气。”
苏起说:“谁叫你当初不来的,冻死你。”
林声说:“白眼狼,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你,你就想冻死我?”
苏起笑,又道:“要不点菜吧,五点半了。”
对面两人不答,看向她身后,同时一笑,苏起正纳闷呢,一双手伸过来蒙住了她的眼。那双手修长,轻盈,带着淡淡的男生的香味。
苏起呆了呆。
路子灏笑:“猜猜谁来了?”
苏起抓着桌子,惊道:“不要告诉我风风来了?”
蒙在眼睛上的手松开,他嗓音清和:“生日快乐七七。”
李枫然微笑看着她,眉眼如画。她尖叫着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也来了?!”
“给你过生日啊。”
“要不要这么隆重啊,还从美国跑回来。”苏起忙往里头坐,给他挪位置,他颀长挺拔的身影落座在她身边,递给她一个小盒子:“成年是大事。”
他也看到了她发的那条沉郁的状态。
苏起欣喜:“我能现在拆开么?”
他点了下头。
苏起打开盒子,是一条玫瑰金的手链,链子上一颗小小的红色四叶草。她并不认得那个牌子,由衷赞叹:“哇,真好看。”
“现在要戴吗?”他问。
“好呀。”
她把手伸过去,他拿起那条细细的手链,环住她的手。女孩的手腕细细的,他的指尖不经意从她肌肤上掠过,他屏着气息,很认真地把那小搭扣扣好。
苏起收回手,晃着手上的链子。鲜红色的四叶草小坠,衬着她白皙的细细的腕子,漂亮极了。
“真好看。”
李枫然说:“祝你天天开心。七七。”
苏起微收了笑,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李枫然笑笑,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递给林声同样的盒子,说:“给你补上。”
“谢谢李凡。”林声亦是同款的手链,不过是白色的。
路子灏拍一拍大大的蛋糕盒子,说:“这是我送的礼物,比他的大。”
苏起笑起来。
路子灏道:“而且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礼物。”
苏起好奇了:“什么?”
路子灏说:“陪伴。”
“……”苏起噗嗤笑,“不要脸。”
路子灏嚷:“你说说,你买电脑买书买小桌板是谁帮你去扛的?还有买衣服也是,这都不算的啊,啊?!”
苏起不跟他争:“行行行,算算算。”
路子灏拆着蛋糕盒上的彩绳,说:“都到了,点蜡烛吧。”
苏起笑容微收,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李枫然看了她一眼。
盒子拆开,是个很漂亮的奶油蛋糕,缀着蓝的黄的红的紫的粉的鲜花,中间站着一个漂亮的花仙子,上头写着:“苏七七十八岁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路子灏插了十八根细细长长的蜡烛,点燃了,伙伴们给她唱了生日歌。
“许愿吧。”
她闭上眼睛,许了愿望,睁开眼,呼呼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林声问:“许的什么愿望?”
苏起说:“考试考第一。”
路子灏:“切,一看就撒谎。”
苏起不理他,切开蛋糕。
吃完蛋糕,火锅也上菜了,大家边吃边聊着各自近况。李枫然今年要准备独奏会了,林声现在兼职在画插画,路子深和苏起仍是在各自繁重的学业里挣扎。
一顿饭吃完,路子灏结了账。
李枫然说:“你们要不要去酒店住?”
林声道:“卧聊吗?”
苏起说:“可以啊。”
路子灏:“别告诉我又得睡地上。”
李枫然:“两张床。”
出了火锅店,冷风扑面。苏起缩起脖子,道:“妈呀好冷。直接去酒店吧,我不回宿舍了。”
路子灏道:“回吧。我想去买牙刷。”
苏起牙齿咯咯响:“酒店又不是没牙刷。”
“太硬了。去吧,走几步又不会死。”
苏起叹了口气,往学校里走。
走到宿舍附近的地下超市门口,一只大大的哆啦a梦公仔站在路边派送玫瑰花。
冬夜里,来往的学生很少,那只胖胖的巨大的哆啦a梦带着大大的笑脸,笨笨地走过来走过去。
它看到他们走来,迎过来派送鲜花。
苏起接过它手中的玫瑰,仰头望它,她实在太好奇,伸手摸了摸它的脸,毛茸茸的,很温暖的感觉。
林声也很喜欢,道:“好可爱!我能跟你照相吗?”
机器猫乖乖站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林声比了个v字,苏起帮她照了相。
林声问:“你要照吗?”
“好呀。”苏起把手机递给林声,靠在机器猫身边,它亦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林声:“好了。”
机器猫又多送给她一只玫瑰,苏起惊喜地说谢谢,机器猫却忽朝她张开了双臂。
苏起微微一愣,立即笑了起来,扑进它怀中,接受了它大大的拥抱。一瞬间,她的心温暖充盈了起来。
玩偶公仔好神奇啊,她想,抱着它们就能给人满满的幸福感,仿佛心被填满了一样。
她搂着它,忽然不想松开,她仰着头,说了句悄悄话:“猫猫,你抱起来好像我的男朋友。”
哆啦a梦低着头,轻轻搂着她,没说话。
她终于松开它了,笑望着它,说:“谢谢。”
猫猫轻轻地点了下头。
室外太冷了,苏起瑟缩着跑进地下超市去找路子灏和李枫然,下楼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突然,她停在了拐角处。
林声陪她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什么也没问。
苏起看她,林声垂着眼睛,苏起再看楼下。
路子灏拎着买好的牙刷走上楼来,和她对视着,表情也有些难看。
苏起转身就冲上楼,她掀开挡风的塑胶帘子跑出去,黑夜无边,路灯昏暗,路上已没了那个蓝色的身影。
李枫然跟上来,问:“怎么了?”
苏起站了会儿,说:“没什么。走吧。”
一行人往校外走,苏起目光四处游荡,却再也找不到那只猫了。
她一路无话,直到走出了校门,说:“路造。”
“嗯?”
“刚刚那只机器猫是不是水砸?”
路子灏低头,抠了下脑袋,也不做声。
苏起笑了一下,表情像哭:“他吃饭了么?”
路子灏别过头去,没法正视她:“不知道。”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坐火车去了吧。”
“真是的。来都来了,也不……”她没说下去。
路子灏叹气:“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就是想看看你。你别生气。”
苏起抿了抿唇,眼睛湿润了,路子灏以为她会哭,但她眼睛亮晶晶的,暖暖地笑了,说:“他的脚能正常走路了。真好。”
chapter 24-3
chapter 24-3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3)
2008年一月, 南方雪灾,苏起和路子灏回家的火车果然因铁路阻塞堵在河南湖北交界处。所幸两人买的卧铺, 上车前背了很多零食水果和方便面。
火车堵了两天,车上的存货都卖干净了。苏起还匀了一桶方便面给上铺的归乡学生。
隔壁床铺的人跟家人打着电话, 听说高速路全部瘫痪,无数归乡人堵在冰天雪地里, 泡面卖到一百块一桶。
火车厢停在铁轨上,窗外白雪皑皑。
窗内, 乘客们没精打采, 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不知谁的手机播放着一首歌《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god helphelpto survive.”
这首火遍全国的英文歌, 倒很契合此刻人满为患却萧条孤寂的车厢。
致命的孤独感将每个人席卷。苏起趴在小桌上望窗外的大雪,眼神落寞。
路子灏说:“让你早一天回去吧,不听。”
苏起眼珠挪过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我不在, 无聊死你。”
路子灏说:“你现在话也少了。”
苏起不做声了,再度看窗外,白雪纷飞。
她不想听那要死不活的《lonely》了, 塞上耳机, 打开手机mp3功能, 一首歌轻快地跳了出来,
“doctor, actor, lawyera singer
why not president,a dreamer
you canjust the one you wanna be”
她皱了下眉,歌里都是骗人的,又扯掉了耳机。
“我妈妈说水砸不在南江巷了。”她翻了下书,“你最近跟他有联系么?”
“联系过。但一问情况,他就不搭理。”
苏起:“你说,他会和我们越走越远吗?”
路子灏看她。
“你记不记得,初中我有个好朋友叫付茜?”
“嗯。”
“我们当初是真的好朋友。现在她在发廊上班,我不是说不好,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但我跟她没法聊天了。路造,对话进行不下去的那刻,我特别难过。你说……”她声音渐小,说不下去了。
路子灏想说水子不会的,可话到嘴边,吞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也害怕了,但他很快又说:“我还是觉得以他的性格,做事一定会成功的。哪怕读的是二三本。关键是他要肯去上学。哦,李凡叫了我一起去找他。”
苏起说:“那你们去我就不去了。我有点儿东西,你帮我带给他。”
“你一起……”
“别了。”苏起轻轻摇头,“他见到我会更难受。”
路子灏:“也是。你别去了。我跟李凡都不知道撬不撬得出他的心里话,加上你,他估计更开不了口。哎,他那性格,就怕他把关心当怜悯。”
苏起不做声。她其实也不知他和她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其实也想去找他,当面鼓励,给他拥抱,而不是总隔着网线和电话线。但她不会这么做了,至少暂时不会,她知道他接受不了。
原来人长大会真的变得克制、谨慎、瞻前顾后,真是稀奇。
回到云西第二天,苏起顶着暴风雪跑去林声的新家玩。
林声和路子灏家在一个小区,离李枫然家就一条路。
两人缩在沙发上烤火,吃橘子。趁父母出门买菜去了,林声偷偷告诉苏起,她跟路子深在一起。
苏起惊讶:“这么快,我以为他那个冰山脸,你至少要追三年。”
“我……”林声些微脸红,凑她耳边嘀咕。说是她过生日那天,路子深陪她吃晚饭,她故意喝醉了抱在他身上赖着不走。路子深实在没辙,把她拎去酒店开了间房。
苏起狠狠戳她脑门:“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林声咯咯笑。
“那……那天?”
林声摇头,很甜蜜:“他没对我怎么样。”又小声,“是我趁醉酒强吻他。”
苏起说:“你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
还要再说,路家兄弟和李枫然敲门了,林声给她一个眼色,闭了嘴去开门。
从林声家回来后,苏起再没出过门。
云西太冷了。在北京待惯了,她反而不习惯家里的气候——室内冷得要命,潮湿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她整天盖着厚厚的被子窝在烤火箱旁,半步不离开沙发。
苏落笑话她:“怎么出去一趟变得没出息了?”
苏起一脚踹他背上:“没出息照样收拾你!”
程勇在高中群里号召过同学聚会,苏起去过一次,被人问起梁水,后面几次就装死不去了。
她想,他不出现也好。寒假同学都回来了,他家接连出了那么大的事,任谁都承受不了熟人的眼光。
苏起私下请刘维维和徐景来家里玩过,刘维维说,她和程勇早分手了。
“我们班高考后在一起的好几对呢,全散了。”刘维维剥着开心果,说。
徐景:“那是你冲动看不清。要我说,高考后大家都释放了,脑子一热,想都不想清楚就在一起。当然散得快。”
“是啊。”刘维维叹,“结果呢,一堆异地的,目标不同的,到后面都出问题了。”
苏起默不作声,看着电视里的《武林外传》——郭芙蓉回家了,吕秀才在客栈里日夜思念着她。
她执拗地认为,她和水砸跟他们不一样。当初他们在一起,并不是冲动,也不是压抑后的释放。
只是,较真这些也没意义了,反正,结局是殊途同归。
……
除夕前一天,云西又下了大雪。
梁水从乡下坐车回云西,去看守所看了康提,他没回南江巷,直接从汽运站坐车返去乡下。
汽车从新区经过,路遇一片民宅楼房区,梁水看向窗外,远远看见一片草地后头,苏起家的白色小楼。
因是冬天,门窗锁得紧紧的。但大门上贴着红红的春联,还挂上了灯笼。
汽车飞速驶过,他掏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可不知该说什么,又滑上了机子。
他塞上耳机,水木年华的歌涌进心里:“我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任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
乡下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梁水在村大队下了车,套上帽子,在路边小卖部叫了辆摩托,师傅载着他穿过乡间小道,将他送回了外婆家。
大门紧闭着,门旁是他昨天贴的春联。梁水走过覆雪的禾场,上台阶,拍拍帽子上肩膀上的雪,掏钥匙开门:“奶奶,我回——”
他脚步一顿,路子灏和李枫然围坐在堂屋的烤火架旁,路子灏正在逗野猫啾啾。
李枫然看路子灏:“我就说吧。”
外婆慈祥笑道:“枫然跟子灏来看你了,你们好好讲,我去做饭。”
梁水还站在原地。
路子灏起身,几大步过来,用力抱了他一下,有些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背。
梁水没什么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李枫然说:“看看你在干什么。”
梁水走到烤火架边坐下,掀开被子,将冰冷的双手塞进去。灼热的火焰炙烤着冻僵的手指,外热内冷,分外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