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走过去揪住他衣领,他被她拉得微低了下头,她踮起脚正要故技重施,身后猛然一股阻力。梁水揪住她后衣领,把她提到一旁:“你别欺负李凡啊!”
李枫然看了眼被揪皱的衣领,再看向她,还是没说话。
苏起好不容易挣脱梁水的手,对李枫然道:“你不许跟梁水学坏,听见没有?路造,还有你。”
李枫然看梁水,后者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苏起拿梁水没办法,临走前甩了句毫无力量的狠话:“别让我下次抓到你。”
她转身往外走,梁水看她背影,忽然忍不住,一脚踹了下她屁股。
女孩的屁股软嘟嘟的。苏起一个趔趄,回头瞪他。
梁水挑眉:“扯平了。”
苏起心知自己抓错,理亏,默默拍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器材室里陷入安静。
透过玻璃窗,三人目送她走远,路子灏忽然一个大喘气,拍拍胸脯:“我靠!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是千里眼吗?”他心惊胆战,跳到窗口往外看,一根被摁灭的烟头掉在草丛里。
梁水弯腰继续点篮球,道:“我就说让你别抽。”
路子灏叫屈:“哎,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体验一下?”
梁水头也不抬:“谢了,我不用。”
“为什么?”
梁水:“我妈说不让我抽烟。”
路子灏:“切!诶,李凡,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李枫然想了想,说:“还行。有点呛。”
路子灏笑道:“我下次……”
话没说完,梁水直起腰,一个篮球砸过来:“你别把他带坏了,小心我告诉你哥,看他不揍死你。”
路子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那冰山脸的哥,闭了嘴,转问:“诶,刚好幸好你反应快。你怎么知道苏七七要来?”
梁水懒懒道:“她那咚咚咚的脚步声,我一听就头皮发麻。”他嫌弃道,“我怀疑她上辈子是什么动物变的。”
话音一落,三人同时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路子灏放弃了:“不知道。想不出是什么动物。”
李枫然:“嗯。”
梁水盖棺定论:“那就猪吧。”补充一句,“一只瘦的猪。”
李枫然纠正他的量词:“一头。”
梁水咧嘴笑:“嗯,我要跟苏七七说你说她是一头。”
李枫然:“……”
三人抬了两个球筐往操场上走,班上同学们已经在上课场地集合。几个女生捂着肚子正跟体育老师讨论着什么。
路子灏好奇:“诶,你们发现没有?女生总是请假不上体育课,说什么那个那个,然后体育老师就同意了。”
梁水:“你是说,来月经?”
“对。”路子灏又说,“我发现好多女生都请过假,但苏七七没有,你说为什么?”
李枫然思索一下,说:“七七好像没有……来。”他斟酌了用词,觉得很困难。
梁水则觉得很简单:“她就是个男的。”
chapter 6-3
chapter 6-3 你好, 少年(3)
那天早晨,李枫然起床刷牙。他含着满口的水, 扬起下巴咕噜咕噜准备吐出来时,瞥见镜子里自己的喉咙上有一块小突起。他凑近了看, 伸手在凸起处摸了下,隔着一层皮肤, 下面是硬硬的骨头。
他想起班上一个叫陈峰的男生,有段时间在男生堆里偷偷哭, 说得了绝症, 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怕他们伤心。大家问他得了什么绝症, 他指着喉咙说长了个肿瘤。路子灏笑:“那是喉结!你这憨包,男生都会长,我哥哥就长了,你看, 我也有!”
陈峰破涕为笑。
路子灏说:“你要长大变成男人了知道吗?”
李枫然刷完牙, 又摸了摸喉结,他并没感到多大的变化。哦,好像声音变了点, 不太明亮了。但幸好他不需要唱歌, 如果是苏起, 她一定会很沮丧。
“风风!要走啦!”苏起在巷子里叫他。
“哦!来了。”他套上校服外套, 提起书包。
经过小客厅,冯秀英正收拾教案:“枫然你拿钱去外边吃。”语气一变, 怨道,“反正做了饭你爸爸也不会吃。浪费我心情。我都不知道我嫁个不存在的男人干什么。”
李枫然从饼干盒子拿了三块钱,出了门。
巷子里,路子灏跨在自行车上,在逗一只不知从哪儿跑来的猫咪。那只猫来巷子里有几天了。陈燕叫道:“小心它爪子挠你。”说着,走上前塞了五块钱到路子灏的校服口袋。
高中生路子深没等他们,蹬着自行车先出发了。车轮声在清晨的拐角里一滚,就没了踪迹。
林声刚出门,才踢开自行车脚刹,沈卉兰跟出来,叹气:“怎么又买学习资料,要多少钱啊?七七!”
林声低头不吭声。
苏起回头:“诶?”
沈卉兰:“老师又让买学习资料了?”
苏起瞪着眼睛:“对呀!”
“多少钱啊?”
林声手指抠了抠车把手。
苏起说:“十八块。”
梁水刚走出门,见状回头对康提说:“哦,我忘了。要买学习资料,十八块。”
康提给了他二十。
苏起眼神无声移向他,苦于无法拆穿;梁水极其细微地挑了下眉,跨上自行车。脚一蹬,风一样嗖地从她身边骑过去。
程英英端着一碗面汤出来,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喝汤呢?营养都在汤里——你要买学习资料?”
苏起眼珠一转:“我不买,我用付茜的。”
程英英:“我看你就是偷懒不好好学。”
“哪有,我昨天测验考得可好啦。”
“自我感觉良好的,成绩出来都很差。”苏落背着书包从她身边经过,说。
苏起伸手扇他后脑勺:“你再说一句!”
小学生苏落灵活躲开,跑走了。
沈卉兰还在叹气说资料贵,林声沉默接过她手里的钱,头也不回用力踩动自行车,跟着梁水消失在了拐角。
梁水绕出巷子,骑上坡时,放慢了速度,问:“你有什么麻烦么?”
“没有。”林声用力蹬着踏板,憋得脸颊通红。
梁水单手扶着车龙头,踩上江堤,另一手将康提刚给的那二十块钱塞进她口袋,说,“先放你这儿。”
林声一愣,脚下猛地一松——她的车已爬上江堤,地势平坦了。
堤坝那边,江水如练。
晨风吹着梁水的短发和校服,他已骑到前边去了。
“等等我呀!”苏起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三人争前恐后冲上坡。一串自行车沿着江堤飞驰而去。
“苏七七你慢点儿!给我冲到江里去算了!”巷子里,四个妈妈守在各自门前张望着孩子离去的身影。“回回都火急火燎跟猴子烧屁股似的。”程英英端着面汤碗,训了一句。
陈燕朝邻居们走来,神秘兮兮的样子,忽说:“我家子灏长大了。”
程英英、沈卉兰、康提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燕脸上笑成一朵花儿,凑过来嘀咕几句,妈妈们心领神会地一笑。
陈燕道:“他早上爬起来洗内裤,不让我碰。我说长大了是好事儿啊,他不准我说,我偏要逗他,说恭喜你长大了,奖励你五块钱。哈哈哈哈哈。”
康提叹:“我要这么逗梁水,他能把屋顶掀了。”
冯秀英老师终于收拾好从屋里出来,说:“自然处理,少逗点儿,孩子这时期心里敏感。”
“我知道。他脸皮薄,我现在先不说,等他长大了,我拿这事笑死他。”陈燕咯咯大笑。
沈卉兰打趣:“你家子灏还脸皮薄呢?”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是青春期。不管孩子是什么性格,心里头都敏感脆弱得很。”冯老师说。
沈卉兰这才想起来:“声声也是。她来好事,她爸爸搞开明,说了句恭喜,她气得一天没跟他讲话。”
程英英:“这些孩子,以后怕是越来越不好管啰。”
康提侧头,透过玻璃木窗看到自己的脸,忽说:“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老了。”
一时无语。
陈燕道:“老什么老?诶,咱们去跳舞呗。我知道一个舞厅。”
……
苏起梁水上学骑车大概二十分钟,走过一段长江江堤,连接着一道城内堤坝,下一个小坡进城,穿过四五个杂乱的十字路口,上一个很陡的山坡,进了是燕山,再走一道蜿蜒的路就到实验中学了。
早上的中学门口挤满小摊小贩,身着校服的中学生们聚在小卖部、小摊贩周围买早餐和零食。
李枫然停车去早餐店买米粉,梁水在家吃过早餐,但路边梅花糕的香味把他吸引了。
那是用模具烤的细长条的梅花形状糕点,里边有红豆夹心,外焦里嫩。脆脆的外皮尤其好吃。
苏起咽了下口水,要一块五呢,好贵。
梁水接过梅花糕,就见苏起的眼神黏在他手上,跟502胶似的。
苏起:“水砸——”
“想得美。”
苏起撅了一下嘴。
梁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把梅花糕递给她。
苏起张开“血盆大口”,梁水眼疾手快,一把掐她后脖颈。她这下乖了,缩着脖子咬了不大不小一块,冲他眯眯笑。
梁水说:“不拦着你,你能把我手一起啃了。”
苏起说:“切,你的手一看就没鸡爪好吃。”
李枫然拎着一碗面过来,问:“七七你想吃梅花糕吗?”
梁水道:“你别跟她买,她已经吃饱了。”
苏起冲李枫然摆手:“不用买啦。谢谢风风~”
梁水呵呵一声:“吃我的怎么没听你说谢谢啊?”
“你刚才掐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苏起说,“风风,过会儿回教室,你吃面的时候给我吃一点。”
李枫然:“好。”
“放辣椒了吗?”
“放了。”
“棒!”
一行人推着自行车进学校,把车停进自行车棚。
今天来得有点迟,车棚里挤满了车。梁水找到一处空位,勉强把五辆车塞了进去。刚锁上车,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梁水,你的赛车好好看哦。”是他们班体育队的张余果。张余果是练短跑的,又高又瘦。天天在跑道上跑,皮肤却很白。
梁水看一眼自行车,说:“还行吧。”
张余果开玩笑的样子:“哪次回家的时候搭一路呗。”
“不顺路啊。”梁水说,“再说我车后面没座位,把你绑在轮子上么?”
路子灏噗嗤笑起来。
张余果也笑了:“对哦,我都没注意到。哈哈。”
她爽朗笑笑,先走了。
苏起在一旁看着,全程沉默地蹙眉。
梁水瞥见,说:“有屁就放。”
苏起果断地说:“水砸,你的声音变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朋友们的目光聚焦到梁水脸上,梁水皱眉:“你是猪吗,人的声音都会变的。”
苏起眉心舒展,下了定论,她说:“你现在说话声音变得像一只鸭子,嘎嘎嘎——”她大笑起来,边说边扑腾“翅膀”。
梁水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
苏起笑得更厉害:“本来就像鸭子,嘎嘎嘎——”
梁水没搭理她了,跟着林声出了车棚。
他不太开心。
变声这件事他自己早就发现了,他困惑而又茫然。他也很反感喉咙上忽然凸起的骨头,嗓子里沉下去的嗓音,身上忽然冒出的几根毛发,这都让他无端烦躁。
李枫然可以和他爸爸讲,路子灏爸爸在外地,他可以和哥哥讲。梁水不知道跟谁讲,他也不想跟任何人讲。
苏起说他的声音像鸭子。
他很少生苏起的气,但这天他忽然不想理她了。至少,一天之内是不会理她了。
而没心没肺的苏起根本不知道他生气了。她照常上课,做课间操,跟同学玩闹,去练功房跳舞,没发现任何异常。
下午放学了,上专业课前,苏起说:“我下课了在学校外面等你们。我过会儿要去逛精品店,买一个漂亮的本子。”
梁水说:“你弄完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苏起说:“又不是等你一个人。”
梁水说:“哦。”
他拎着运动服和鞋子,将袋子扔在肩后,走了。
苏起有些意外他居然没跟她斗嘴,诧异地问路子灏:“他怎么了?”
路子灏茫然:“嗯?怎么怎么了?”
苏起也没多想??,拎着舞鞋去了练功房。
梁水的上冰训练主要在周末和周二周四,另外几天则在学校和体育队一起体能训练。他练了一个半小时的短跑,跑得精疲力尽,还不太想走。
他早跟李枫然路子灏说了不用等他,打算留下多练半小时,没想跑了几回合。美术队的陈峰跑过来,喊:“梁水,苏起好像在校外头哭。”
梁水一愣,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她坐在精品店门口哭,叫也叫不走。”
梁水脱了跑鞋,迅速收拾好背包跑出去。
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足球场,冲到学校门口,就见苏起缩成一团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安安静静地扎着脑袋,一只手用力抠着鞋子,只有眼泪无声,吧嗒吧嗒往地上掉,在灰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斑点。
“苏七七!”梁水陡然间无名火起,怒道,“谁打你了?!”
苏起猛地抬起脑袋,一见他来,顿时哭出声来,眼睛鼻子嘴巴全皱成一团,“水砸——水砸!”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水更是恼火:“谁欺负你了?说完再哭!”
苏起哭得浑身直颤,抬起手指身边,一个路过的男生迎上梁水刀子一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定在原地,茫然四望。
苏起指着空气,哭嚎:“我的车——”
梁水一愣,四下看,却不见她的黄色自行车。苏起哭得直打嗝:“我的车——被偷——偷走了。我明明停——停在这里。还锁——锁了。一出来,就——就不见了。”她越说越伤心,越哭越惨。
四百多块钱的车,才骑了两个月就被偷,怎么不心疼。
云西市偷自行车的贼多,无数学生深受其害,他们心里清楚——那车是找不回来了。
……
“我回去怎么跟妈妈讲呀?”苏起站在梁水的自行车跟前,抹眼泪。
“要怪只能怪小偷,你妈妈不会怪你的。”梁水生气道,又缓和了些,“你快上来吧,天都黑了。”
梁水的车没有后座,只有前头一根横梁。
苏起眼泪汪汪爬上横梁,侧身坐着,说:“就算妈妈不怪我我也难过呀。四百多块钱呢。小偷怎么这么讨厌呀?”她一边伤心流泪一边说,“我这么坐着你好骑车么?”
“可以。”梁水双手拢着她的身子,握紧车龙头,用力一踩踏板,上了路。
前头空间狭小,梁水踩一圈自行车,腿就跟苏起的腿摩擦到一块儿。苏起尽量把脚缩到前边,一边缩着一边委屈道:“小偷为什么要偷我的车呢?我只是个学生,又没有钱?他们怎么那么没良心?”
“要有良心还能当小偷么?”梁水说。
“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呀?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们没有小孩吗?呜呜。”
“坏人才不会跟你感同身受。”
苏起不吭声了,抬手抹了下眼泪。
梁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索性就不说话了。骑到是燕山山坡那儿了,坡很陡,平时捏着刹车冲下坡,都有些心惊胆战。
苏起抽了一下鼻子,问:“我要不要下来?”
“不用。”梁水问,“你怕?”
“我才不怕。”
梁水极淡地笑了一下。
少年和少女的头贴得很近,他的笑声就在她耳朵边。
“走了哦。”他说,轻轻捏起了刹车。
自行车缓缓冲下山坡,渐渐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风一样奔驰。苏起坐在他的车横梁上,这感觉和平时骑车不一样,因为她完全不可控制,刹车在他手上。风声呼啸,她的心揪成一团,身体条件反射地朝后仰,肩膀不自觉靠进了梁水前倾的怀抱里。两人的脑袋几乎平行,脸颊挨在近处,在加速下冲的自行车上激越地瑟瑟发抖。
苏起浑身在颤,忽然大叫一声:“小偷都去死吧!坏蛋!坏蛋!”
她迎着风叫完后,郁结舒畅了一些。
车已冲下整个山坡,车速达到最大,冲到十字路口前,正好是绿灯。梁水松了刹车,他和她狂风一样嗖地从暂停的车辆面前驶过,飞过了十字路口。
一直到车速降下来,两人紧靠的身体才自然地分开了些。梁水重新踩动踏板,栽着她穿过三个路口,到了上行的坡道。这次他也没下车,那个坡并不陡,但他还是费了一番力气。
苏起听见他用力踩车的喘息声,有时他躬起身子,下巴会和她撞到一块儿。但她没有说要下来走,他也没说让她下来。他用力踩着,快到坡顶时,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某一秒,仿佛静止了。
但熬过那一秒,车就上去了。
高高的大堤上,一边是城区,一边是北门街区。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苏起脸上的泪痕已干,她揉揉眼睛,说:“哇,真好看呀。”
他们就那样骑行在昏暗无人的大堤上,在最后一丝暮色中回了家。
chapter 7-1
chapter 7-1 情书?挑战书?(1)
和梁水想的一样, 苏起的父母并没有怪她, 给她重新买了一辆车。
苏起再也不把车停在校外了, 连放在车棚里都要和梁水的车锁在一起。
梁水说:“你想让人把我的车一起偷走?”
苏起说:“苏小黄一号已经牺牲了。我觉得我们所有人的车都应该锁在一起。互相保护!”说着, 手指梁水的车, 戳它,“梁小红,你要是保护不好苏小黄二号,你就死了,知道吗?”
梁水:“憨包。”
苏起:“声声, 把你的林小绿锁过来。”
“哦。”林声把她的绿车和她的锁在一起。
苏起纳闷:“诶?你车上的漆怎么刮成这样啊?掉了好多。”
林声一愣, 忙说:“摔了几下。”
李枫然跟着把他的车锁过来:“人没事吧?”
“没事。”
预备铃响, 路子灏:“快跑!”
一群少年奔向教室, 留下五辆车紧紧锁在一起。
深冬的雪下了一场, 上学期转眼就期末了。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 苏起居然考了第二名。虽然主要原因是他们特长班整体成绩很差。但她还是很开心,深受鼓舞。
林声是五个里考得最差的,比梁水都差了三十多分,直接掉到名次表末流。
苏起问林声怎么回事,她说没考好,有大题忘记做了。
第一名的路子灏则十分淡定,他并没觉得自己考得有多好。这成绩放到隔壁班,最多前十。
寒假的时候,路子灏的父亲路耀国从广州回来了。
他拖着巨大的行李箱,挎着大包小包。
巷子里的少年们一窝蜂挤去路家。还小的时候, 路耀国每年都从广州带很多云西买不到的高级零食和玩具回来。他们吃的喔喔奶糖、薯片,玩的电动陀螺、遥控车都是最先由路耀国带回来的。
康提当年正是从这里得出点子,做起倒卖生意,后来做越做红火,如今在云西开起了大酒店,超市和电器店。
现在很多东西能在云西买到了,但路耀国在孩子们心中“机器猫”一样的神奇光环尚未消失。在曾经的孩子心里,路爸爸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边吃零食一边听路爸爸讲他在广州打拼的光辉事迹,简直太棒了。
现在,他们长成少年了,习惯地去了路家,排排靠坐在沙发上,只是眼中已不大好奇,平静看着路耀国打开鼓鼓囊囊的箱子袋子,拿出各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先是一堆零食包,大袋的QQ糖,旺旺雪饼,汉堡包软糖,喜之郎果冻,徐福记小丸煎饼,木糖醇之类,堆在桌子上像一座小山。
梁水没什么动静,他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李枫然和林声比较礼貌。
苏起不管那么多,开心地扑上去,特别捧场地抓起一个碗状果冻就开吃,还不忘撕开一个给苏落。
路耀国热情地给李枫然林声分了零食,又煞有介事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子递给路子灏,道:“步步高复读机,以后你学英语就用这个,特别好!”
苏起吃着果冻,伸着脖子看了眼,她早就有了。程英英在康提超市里买的,巷子里的孩子们上学期都买了。路子灏一直用的他哥哥的。他接过新的,笑了笑,没说话。
路耀国没注意孩子们的表情,又拿出另一个更精致的盒子给大儿子路子深。
这下厉害了,是步步高的随身听CD机,能随身放碟片的那种。小小一个银灰色的圆盘,金属外壳漂亮大气,又轻又便携。路子深说:“谢谢爸爸。”
苏起叫:“快放首歌给我听。”
随身CD机里装了份原始碟片,苏起摁开开关,戴上耳机,播放起了一首粤语歌《 rea》,左右声道混响的效果让苏起很满意,声音都变得有穿透力了,仿佛电波从左耳穿透脑袋到右耳,又折返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