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只记得那么多,旁的也想不起来。
臻璇一时也理不顺思绪,就把孙氏说的这些都记下了,打算静下心来时再细细想想。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又扯到这个月的事情上去了。
这九月里,不单单是孙氏要生产了,臻珂也要在月末时出发进京,段氏要准备的事儿一箩筐,半点不得马虎。臻彻赴京的事儿也定下来了,裴大老爷来了信,说替他寻了好师门,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臻璇闻言,心中五味陈杂,回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要去见见臻彻,捡日不如撞日,一会就去吧。
庆德堂里的路臻璇很熟悉,没有惊动谁,她挑了条小路,一直通往臻彻住的院子。
鹅卵石铺出来的小道很窄,被两旁的大树遮挡了阳光,比别处凉爽不少。
臻璇缓了脚步,此处的静谧让她放松了心境,可没走出多远,却瞧见前头大树低下跪了一个人。
那人没发现臻璇走近了,一边往面前的火盆里加着纸钱,一边念叨着:“二奶奶,您饶了奴婢吧…”
第三十七章 烧纸钱
不过是半年光景,这一声二奶奶,就已经是前世的回忆的。臻璇懵在那儿,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努力平复着心境,看着那不远处的丫鬟。
臻璇自然记得她,在她还是莫妍的时候,这个便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名叫拈香。
拈香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声音里透着无奈和哭腔:“二奶奶,奴婢知道你冤枉、你委屈,知道你不甘心,可奴婢也没有办法啊。人走了,前事也都淡了,二奶奶,您早早投胎去吧,奴婢多给您烧些纸钱,多念些经,您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是比什么都强吗?夕末是您叫走的吧,她害过您,奴婢晓得您恨她;可奴婢跟她不一样啊,您那时都那样儿了,奴婢就依着三老太太的意思那么说了,您千万别恨上奴婢啊!”
拈香说着说着便要哭起来了,一双手将所有的纸钱都扔进火盆后,又忙着抹眼泪。
臻璇咬着下唇,看着火焰跳舞,红得刺眼。
刚才长房里张婆子与四丫的那一出闹戏看来已经传到了这里,拈香猜测是莫妍阴魂不散,害了夕末,又担心连她自己都会遭殃,这才出来烧值钱。只是,莫妍成了臻璇,这些纸钱她是用不上了。
臻璇依旧不出声,想看看拈香还会再吐露出什么来,可那丫鬟似乎是心中惶恐,只顾着哭,不再说话。
臻璇想蹑手蹑脚靠过去,猛得出声,可又怕这样一来,反把拈香吓得大叫起来,惊动了别人,那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般想着,便故意让步子发出一些声响,眼尖得发现那拈香的身子僵了一下,臻璇才开口,道:“谁在那儿?”
即便是如此,还是将拈香吓得够呛,她猛得转过了头,眸子一紧,双手捂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仔细看着来人。
拈香不敢叫,她怎么能让别人晓得她在给二奶奶烧纸钱,若是传到了三老太太与六姑太太耳朵里,她也别想有好果子吃了,所以才偷偷摸摸在这平日里不会有人经过的小道附近烧,心里原本盘算着,便是万一有人来了,也能赶紧跑开,只是没想到刚才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发现有人靠了过来。
她怕看见的人是莫妍,尤其是被臻彻带回来的满头是血、衬得肌肤白得跟死人一样的莫妍,可一摸上那冰凉的手,她才晓得,莫妍已经是死人了。天晓得那一刻她怎么没有昏过去,反倒是后来午夜梦回见了几次,都是一身冷汗的惊醒过来,再也无法入睡。
待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时,拈香长舒了一口气,那份紧张和恐惧消失了,身子有些脱力,她强撑着让自己瞧起来镇定一些,等那小女孩走到跟前时,她才朦朦胧胧地记起,那是五房的七小姐。
莫妍深入简出,臻璇又不常来三房,拈香对臻璇不熟悉倒也不奇怪了。
“七小姐。奴婢是拈香,是二爷身边伺候的。”拈香晓得那火盆是掩盖不过去了,干脆大大方方的,解释道,“今天是奴婢家里人的忌日…”
臻璇低头看那火盆,烧得黑乎乎的纸钱末子厚厚的,也不知道从长房闹事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拈香去哪里找来这么多。
拈香的说法粗粗一听没有什么,她也就想着臻璇年纪小,这般含糊地糊弄过去,这事就算了了。
臻璇却不想被她这么一抹就扯开,板起脸,沉着声道:“你骗人,我刚才听见了,你说是烧给二嫂的。”那一声二嫂,让拈香的面色一沉,赶忙低下头,臻璇瞧不见拈香的神情变化,嘴上却不好停顿,“既然是烧给二嫂的,何必在这么个地方,难道二哥哥会拦着你不成?”
拈香的双手紧紧握着,火盆里没有熄灭的火烤得她半边身子出了一层汗,她也不吭声了,两眼看着地,只听着臻璇说。
她是奴婢,主子训话,自然是好好听着,这般默不出声难道不比多说多错强,只要她咬死了不说,臻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臻璇自然知道拈香打的什么主意,稍稍撤开了几步子,道:“你不说,我去问二哥哥,看看是不是他不让你正大光明地给二嫂烧纸钱的。若是二哥哥不在,我就去找六伯母,不成,六伯母事情那么多,怕是管不过来,我还是去找三伯祖母她们。”
说完,臻璇转身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果不其然,拈香再也沉不住气了,扑上来拉住了臻璇的衣角。
“七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不要告诉别的人去。”拈香满脸泪痕,不敢松开手。
“为什么?”臻璇轻轻问出了声。
不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烧,不是为什么要骗她,也不是为什么要撒谎说莫妍是自己摔到了头死的,这些答案她都明白,她只有一样不解,拈香知道这么多事儿,贾老太太怎么还放心让她留在裴家伺候?便是一顿吓唬之后打发出去,拈香也不敢往外吐露分毫的。
那句为什么,听在拈香耳朵里,却是以为是问她为何要偷偷摸摸,还不让臻璇去告诉别人,她绞尽脑汁,想说出个合理的,只是一时三刻之间哪里能想得那么妥当,又怕臻璇真的要走,只好开口道:“二奶奶没了,二爷嘴上不说,心里伤心,奴婢何必多提这么一句惹他难过,便是让他看见这些东西,也是要难过很久的,不说旁的,这纸钱也是二爷准备的。”
如果真的是小臻璇,听了这样的回答只怕是真的不好再追问了,可现在的这个是莫妍重生的臻璇,拈香的话倒是让她想起来一样事。
三房确实准备了很多纸钱,当然不是给莫妍的,三太太刘氏为人孝顺,与早逝的三老爷感情甚笃,每隔几个月都会烧一些给二老太爷、二老太太与三老爷,拈香偷偷拿了一些出来也不奇怪。
“你这么说也是对的。”臻璇顺着拈香的话答了一句,眼瞅着拈香表情一松,她又赶紧接了一句,“二嫂没的时候,二哥哥喊得那么伤心,还哭了。”
宛若一桶冰水浇下,拈香只觉得浑身一冷,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讶地看着臻璇。
在他们的说法里,二奶奶莫妍是半夜起身失足,摔倒撞了脑袋没了,事后臻彻一直闭门谢客,五房的臻璇怎么会晓得莫妍死的时候,臻彻是怎样的情形。
拈香两眼呆呆地看着臻璇,一时不能言语,不敢开口,不敢问。
“不要跟我说二嫂是半夜里没的,那天我瞧见了,在牌坊那里。”
臻璇深深吸了一口气,掩不住的哀伤从她的话中慢慢渗透出来,就如同她头一次在桃绫那里听说时一样,悲伤、哀切、忿恨,如蚕丝一般席卷而来,裹住了她的心,不痛,只是渐渐窒息般地沉下去,伤心到无以言表,便是如此了。
一听见牌坊,拈香一下子松开了拉着臻璇衣角的手,慌乱之间几乎打翻了火盘。她背过身去收拾,故意不看着臻璇,只是发颤的声音透露着她心中的惶恐不安:“七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我家奶奶是在牌坊那里跪了几日,身子又弱,扛不住晕过去了,七小姐在说这个吧?”
那句话说完,臻璇的心境变化了,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与人提起那日发生的事情,一旦出了口,在那些悲戚背后,还有一些解脱。
她微微扬了扬唇角,看着慌张的拈香,扔下了最后一根稻草,道:“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三月里病过一次,我因何而病,你觉得呢?”

各位读者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真的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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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敲打
“三,三月里…”拈香喃喃自语,她努力去想三月里发生的事儿,只是脑袋一片混乱,怎么都理不顺,只好又抬起头,看着臻璇。
臻璇并不回答,她移开了视线,望向牌坊的方向,面无表情。
拈香只感觉要急坏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明明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却捅不破又看不清的感觉,竟是比今日听说夕末的娘与妹妹闹上门来时还要叫她心绪不宁。
对了,夕末!
拈香头皮一麻,深深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失措地看着臻璇。
是了,夕末是三月里不见的,毫无征兆与音讯,突然就没了踪影。听说了这事时,她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可又不敢去打听,只好埋在心里。之后的第三天,五房的七小姐好端端地在长房晕了过去,闹了个人仰马翻,裴家上下闹心七小姐的事,哪里还会去管一个不见了的丫鬟。
三天,中间只相差了三天!
“七小姐,奴婢晓得自己错了。”拈香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给臻璇磕头,“奴婢也是没有法子的呀。”
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爬上臻璇的唇角,这般表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九岁女童的脸上,可她到底不是只有九岁的稚童了。
臻璇晓得鱼儿上了钩,便愈发冷静起来:“什么没有法子。”
拈香不知道自己是被吓怕了,还是这些话儿憋在心中太久了,再也憋不住了。她一直想说,却找不到一个人说。曾想着自己胆大,依着三老太太的吩咐,当时竟然没有出一个纰漏地将事情都搅和了过去,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对莫妍的死有过怀疑。可事实如何,她自然是最清楚的。
拈香是臻彻身边的丫鬟,等莫妍进门之后才被差去那位新奶奶身边伺候,莫妍的过于谨慎、不喜与人来往、甚至与臻彻失和,让拈香这个做丫鬟的都瞧不上。只是处得久了,也渐渐了解了莫妍的脾气性格,那位二奶奶待身边的人,当真是极好的。
两年光景几乎是转瞬之间,二奶奶被人陷害,又是“人赃并获”,拈香便是想出言相助,也是人微言轻,何况三老太太是有备而来,她不得不选择了沉默。
而后,臻彻抱着莫妍回来时,她心中已知结果,没有害怕,也没有侥幸,只是在摸上莫妍冰冷的手掌时,才清楚地意识到,二奶奶已经没了。
那时,臻彻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贾老太太那里传来了话,她只好替莫妍收拾了身上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在半夜时进屋推翻了桌子凳子,把莫妍搬到地上,大声哭喊着“二奶奶磕着头了”,这一声哭喊之时,她才头一回感觉到了从心底涌起的恐惧。
没一会儿,该来的人都来了,一时乱哄哄的,她跪在地上哭,伤心欲绝,也不知道究竟是戏太真,还是心中真的悲戚了。她记得周氏来的时候也是唬了一跳,急着要问她话,她却只顾着哭。到后来还是臻彻红着眼进来,把莫妍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那一晚的事,真是一出戏,比戏班子在台上唱的戏还像戏!
后来的事,按部就班,拈香重新回到了臻彻跟前伺候,经过莫妍以前住过的屋子时还会走神,直到她有一回在梦里见到了莫妍,满头是血的莫妍,她被吓醒了,整夜无法入眠。
如今已经半年多了,拈香还是经常梦见,她不敢与人说,只能压在心里,这般憋着,也不晓得哪一天扛不住了便疯魔了,既然被臻璇问到了这个地步,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奴婢知道二奶奶的冤屈,二奶奶要是怪奴婢,也是怪那时奴婢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二奶奶跪在牌坊那儿的时候,奴婢胆小怕事,也没有去给二奶奶送过饭送过水;后来二奶奶没了,奴婢还说她是半夜里磕到了头没的。可奴婢只是奴婢啊,二奶奶已经没了,奴婢便是说出二奶奶是撞死的又有什么用呢。”话夹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仿若是冲开了堤坝的洪水,那个缺口便堵不上了,拈香一面哭,一面道,“夕末怎么想的奴婢不清楚,二奶奶便是收了她去,奴婢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七小姐,您替奴婢与二奶奶说说吧,奴婢不愿意这么去死啊!”
“你不愿意?二嫂便愿意吗?”
臻璇冷冰冰的声音让拈香的哭声顿了顿,这世上哪有人愿意这么不清不楚满腹冤屈地去死。
只是,前事无法挽回,莫妍死了却又活了,臻璇活着可小臻璇已经死了,夕末也不知身在何处,也许已经凶多吉少。
臻璇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晓得你没有法子。二嫂也不怪你,是她自己走成了一副死局,她的死与你无关,便是你再怎么帮她也救不了她的命。我也是碰巧在牌坊那儿,才晓得了这些。三月里夕末也没了,二嫂在梦里与我说过,是她带走了,她了了一桩心结,将来也能安心去过她的日子了。我只替她问你一样事。”
托梦的说法,是臻璇想起今天张婆子与四丫的大闹,现学现卖的,也只有这么说,能安一安拈香的心,不让她事后乱说话,反而给她添麻烦。
拈香一听莫妍不怪自己,已经是长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夕末确实是被莫妍带走了,坐实了心中想法,反倒也没那么怕了。
至于那将来的安心日子…
她忽然又想起了莫妍,这一次,是平日里一身水色绣花长裙,安安静静在园子里写字作画的莫妍,平和宁静。其实那样的生活才适合莫妍,不如人争,仿若身处世外桃源。
若是可以,且让二奶奶下辈子投身在一个好人家,能让她无忧无虑地过上那样的神仙似的日子。
拈香默默念着,她记得莫妍的好,在少了那些恐惧、不安之后,剩下的便是愧疚和祈福。她尽量平复了心情,问道:“七小姐要问什么事?”
“从前在二嫂身边伺候的丫鬟,如今都去哪儿了?除了你之外,可都卖出去了?”
虽然不晓得臻璇为何这么问,拈香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除了奴婢,都前前后后分了几次卖出去了。也许是担心全卖了反而太过招眼,才把奴婢剩下了吧。奴婢打小就进裴家伺候,若是被卖出去,奴婢也不晓得要如何过活了,所以…”
拈香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咬了咬下唇。
拈香的言下之意,臻璇听明白了,为了能够留在裴家,拈香才会那么听从贾老太太的命令,而她,确实成功留了下来。
“也许是觉得奴婢听话有用吧。”拈香终是低低说了一声,作为一个丫鬟,还有什么比听话有用更能获得主人亲睐的呢。
臻璇看着拈香那自嘲的笑容,心中不由一紧,只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
这里不是思索的地方,臻璇估算着从遇见拈香到现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歹也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万一被人瞧见了,就不好糊弄过去了。
打定了主意,她语气认真地说道:“今天说的话,不用我多提醒,你也晓得不能说出去。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与二嫂烧纸,同样的,你也不会说我晓得二嫂真实的死因,以及她给我托梦的事儿。”
拈香重重点了点头,爬起身收拾了火盆,行了礼就走了。
看着拈香的身形越走越远,臻璇只觉得自己必须敲打这个丫鬟几句,她猛得赶上去了几步,道:“还有一事我要同你说的。”
见拈香不解地看着自己,臻璇一字一句,道:“二哥才是你的主子,该听谁的,该护着谁,你自己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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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稀奇事
鞠躬感谢书友萨洒的打赏,终于收到第一份打赏了,96好开心。也谢谢投的那三票评价票~~~~
拈香听了臻璇的话,面上有些不自然,扯了扯唇角想露出个笑容,表示自己省得的。
臻璇也不多与拈香说什么,顺着小路就要走。
“七小姐。”拈香突然出声叫住了臻璇,见她停下步子,犹豫地问道,“七小姐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臻璇摸不准拈香问这话的原因,从刚才的反应看来,拈香是极怕莫妍的鬼魂会回来找她,此时她已经松了一口气,可她到底还会不会听从贾老太太的吩咐,臻璇不敢打包票。
“夕末家里人今天闹了一场,我就想着来看看二嫂。”臻璇说得风轻云淡,拈香的身子却是僵了僵,“对了,二哥哥不在吧?”
拈香苦着脸儿,摇了摇头:“二爷应该还没有回来,一早就与四爷一道出去了,说是要傍晚时才回,否则奴婢也不敢不在跟前伺候着,偷偷溜出来。”
“与四哥哥一道出去了?”臻璇听了这话,心中除了一丝意外之外,更多的宽慰和释然。
四爷臻徐是个极好极好的人,便是不喜与旁人来往的莫妍,都对他有这样的印象。
臻徐是庶出子的庶出子,父亲亲和,嫡母慈爱,姨娘亦是知礼之人,无奈有个见不得他们好的祖母贾老太太,日子自是不容易的。
因为贾老太太拦着,臻徐很少有机会去别的房与兄弟姐妹相处,三房之中,与他年纪相当的也就只有臻彻了,幸好臻彻也很喜欢这个弟弟,从前感情就很好。
直到出了莫妍的事儿,臻徐无辜被卷入了贾老太太拟定的族长战争中,变成了和嫂子相通的小叔子,便是有无数冤屈也无处去述说。
臻璇醒来之后,就担心过臻徐与臻彻会不会因为这事儿而疏远了,若真是如此,无论是对臻彻还是臻徐,都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
可听了拈香的说法,臻璇不由得放下了心,臻彻不是个做事狠绝的人,却会与讨厌之人拉开距离,若他心里对臻徐有一些不满的话,便不会同他来往了。
现在,那两人依旧相处和气,并未有隔阂,纵使让人陷害了,臻彻还是相信了以死明志的莫妍和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臻徐。
拈香见臻璇许久未出声,似乎是走神了,便轻轻唤了一声:“七小姐,二爷与四爷都不在,您现在去见二奶奶吗?”话一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从头凉到了脚。
臻璇这才回过神,为了让拈香更相信自己,她道:“是啊,若是二哥哥在,我怎么跟他解释二嫂来找过我呢?”
臻璇说罢,也不理一旁拈香,往莫妍从前住的屋子去了。
她原本是来见臻彻的,臻彻不在她也没有法子,只是戏要唱全套,臻璇走进莫妍的屋子,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的一切还跟她在时一样,只不过臻彻平日里住书房,这个屋子空了半年,也没有丫鬟来打扫,地上、家具上都积了一层灰。
臻璇的视线扫过,这个屋子她住了两年,看了两年,可现在却觉得有些陌生了,她甚至不记得书架子上面有一些什么书。
心情一点点沉了下来,五味陈杂,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无奈太快太快,她明明瞪着眼儿想看个清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记下。
“哎…”臻璇重重叹了一口气。
拈香一直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突然听见臻璇的叹气声,心下一惊,急得就要问臻璇出了什么事。
可她到底是害怕,臻璇是说过莫妍不会找自己麻烦,莫妍生前待她们这些丫鬟也很好,可是拈香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不起莫妍,万一莫妍的鬼魂在屋里,她这一叫唤,反而让莫妍惦记上她了,她可怎么办呀。
拈香不敢出声了,又不敢走开,在门口站了一盏茶的工夫,直站得出了一身虚汗,才见臻璇开口等了出来。
臻璇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面上不露分毫,冷冷与拈香道:“再跟你说一回,今天的事,一个字都别吐露出去。”
见拈香重重点了头,臻璇才顺着来路,离开了。
当天下午,庆安堂里,李老太太眯了一会,听秦嬷嬷说臻璇回来了,便起了身把臻璇叫到了跟前。
季氏好脾气地听曹氏抱怨了长房的那些事后,将人送出了门,也到了婆母身边伺候。
“老五媳妇跟你说了那稀奇事了吧?”李老太太半闭着眼,随口问了一句。
“说了。”季氏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件稀奇事。”
臻璇在一旁听着,心里却不明白为何要将夕末的娘与妹妹大闹的事称为稀奇事,张婆子和四丫是搅得人一阵头痛,可没有证据还这般胡搅蛮缠的人,这个世上并不缺。
季氏也是瞧出了女儿的不解,笑着解释道:“是稀奇事,可要是说透了,也就不稀奇了。你且想想,咱们裴家是怎样的人家,那婆子便是有天大的本事,能跑到庆荣堂外头去闹?早被前头的给打出去了。”
臻璇听了季氏的话,低低呀了一声,道:“母亲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放了她们进来?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