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宅子外的巷口传来了迎亲乐队的花鼓唢呐乐声,热热闹闹地往季家院子来。
不多时,就有小娘子喜气洋洋地进来,说是穆家的人过了巷口了,眼瞅着就要到了,话还未说完,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这才刚说呢,已经到了呀。”送嫁婆子满脸笑容,对金氏行礼道,“太太,可是要赶紧了,切莫误了吉时。”
郁惠由送嫁婆子与丫鬟搀着到了花厅,等季老爷与金氏落了座,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养育之恩。
臻璇和郁琮一道并肩站在一旁,看着郁惠被盖上大红盖头,一家子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是满脸喜气,没有露出半点不好的神色。
再气那穆家之人,今日郁惠也要嫁了,只盼着这些喜气能给郁惠多一点的福气,婚后日子能够和美。
穆家来亲迎的催嫁婆子来了,笑眯眯地说着吉祥话,接过冯家的递过去的大封,更是乐成满脸皱纹都开了花。
“花轿在门口等着了呢,五爷可是盼着呢,新娘子赶紧,跟着婆子一道走吧。”
季老爷很是不舍,又上上下下仔细看着郁惠,就是不说让郁惠走。
催嫁婆子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捏了捏袖中的大封,多等了一会,才开口道:“都说季老爷疼闺女,可不就是嘛!好在啊都是在绍州城中,想见也是容易,别的不说,三日后不就要回门的嘛。莫要误了吉时。”
季老爷含泪挥了手,郁均跪到郁惠跟前,背起她往外头走。
臻璇牵着臻衡的手,跟在季老爷与金氏后头,送郁惠出了门。
季家大门外,火红一片,带着大红花的穆五爷向季老爷与金氏行了礼,侧过身子让郁均将郁惠送入花轿。
臻璇是头一回见穆五爷,高高的个子,英气的模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得意,意气风发,丝毫不言过。
穆五爷的目光一直追着郁惠,看着她上了轿,笑容更胜了,一双剑眉扬着,桃花眼底都染了一层笑意。
唢呐声再起,穆五爷翻身上了高头大马,拱手谢过观礼的乡亲。
臻璇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世。
那时也是八月里,没有舅爷背出门,她被喜娘扶着上了轿,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不晓得有多少人在看着,更不晓得臻彻是怎样神情。
是否也曾像穆五爷一般春风得意,满心期待?
也许没有吧。
可突的脑海中又蹦出了那日雨前,臻彻牵着她的手一路慢慢走回庆安堂时,那般无奈哀伤地提起莫妍,似乎是曾有多深的感情一般…
臻璇吸了吸鼻子,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撇出去。深吸几口气,扭头往外看,那迎亲的队伍就要走了。
人群之中,臻璇看到了颜慕安的身影,一身品红,长发高高束起,衬着身形更是修长。不知是否是察觉到了什么,颜慕安回过身,发带轻飘,目光停驻在臻璇身上,弯着眼笑了。
这章有些短…为什么一写这种情节我就卡壳,跪地…只觉得脑子里所有的词都消失了,愣是写不出那个画面来,自pia。
第三十一章 郁惠出嫁(二)
阳光将衣角镀上了一层金边,连五官都柔和了,更添了几分温柔如玉之感。微微扬起的唇角,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喜悦,几分亲切,如同春日午后的和煦清风,淡淡的,却足够温暖人心。
这般笑容,不会让人有丝毫的尴尬和不安,臻璇就这么瞧着颜慕安的笑靥,忘了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鞭炮阵阵,穆家的迎亲队抬着轿子走远了,那人也跟着离开了,才回过了神。
金氏含着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盆子,将水泼到了宅子门口,又站在门外远远望了很久,才让人关起了门。
鞭炮声远了,乐声亦远了,四周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金氏扶着季老爷回了花厅,脸上全是不舍与疲倦。
用了很久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金氏叹了一口气,道:“都回去休息吧,别伺候着了。”
几个丫鬟婆子面面相窥,终是应了声,依次出了厅。
郁均也没有多留,行礼退下了。郁琮似乎有些悲伤长姐出嫁,低着头回了屋。臻璇一夜未睡好,如今也算是一桩心事了了,困倦之意愈发浓了,便想着睡一个回笼觉。
睡梦之中,她又见到了季家门外的迎亲队伍,穆五爷红光满面,得意不已,而她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颜慕安,十二三岁的少年缓缓转过了头,四目相对时露出了温暖笑容。
臻璇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这样的梦境,本应当是喜气的,却不知道为何隐隐透着几分哀伤味道。
她怔怔地看了颜慕安很久,直到那一身品红褪去了颜色,她才惊觉,这幅场景,她原也是见过的。
那一年的裴家庆福堂花园之中,十二岁的臻彻亦是这般回过了头,看着十一岁的莫妍,露出了笑容。
眼泪就这么蔓延开了,即便是在梦境之中,依旧挡不住泪水。梦境中的画面是那么清晰,臻彻笑容里的痛楚、悲伤,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梦一点点醒了,梦中的臻彻渐渐远了,脑海中剩下的是挥之不去的身影与笑容,逼着眼泪落下,无法平复心情。
臻璇坐起了身来,重重喘息着,她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在出阁之前也去过裴家,也见过臻彻。
没有唤桃绫进来,臻璇就这么抱膝坐在床上,慢慢回忆着曾被遗忘的那段经历,那些细节一点点串成了串,逐渐完整起来。
如今想来,那是六年前,莫妍还在邵家生活,春日里传来了消息,说裴家二老太爷过世了,其子三老爷成了族长。莫妍呆呆坐了一下午,想起那位还未过半百的亲切长辈,他曾弯着腰笑着许了她孙媳地位,如今不过三年,便驾鹤而去了。
不料到了夏末,又是噩耗,三老爷急病而故,邵家上下不想与邵老太太疏远了,便由族长夫人去裴家奔丧,走时想起莫妍,又想着要探探邵老太太的口风,便将她带上了。
入了裴家,与几个人磕了头,又上了几炷香,现在已是记不起来了,族长夫人急着要与邵老太太谈谈,便把她打发出去。
莫妍知道族长夫人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她的婚事,二老太爷已经不在了,裴家若还守承诺,邵家就不能太亏待莫妍,若裴家不要她这个孤女了,以后在邵家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难捱了。
莫妍不想惹族长夫人生气,因此不敢出了庆福堂,只好在里头慢悠悠走着,最后走进了一处院子。
院子之中,一袭白色丧服背影让她停下了脚步,莫妍不知道那个是谁,也不晓得应该过去还是应该离开,她就这么站在那儿,直到那人缓缓回过了头。
看见有人来了,他起初有些诧异和不解,似乎是认出了来人,复又笑了。
明明是在笑,却有着数不清的悲伤,眼底流淌的不是笑意,而是难以述说的哀戚。莫妍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便是臻彻,几年前在邵家时曾与自己一道玩耍过的未婚夫。
不过半年时间,祖父与父亲双双过世,再是坚强的人,也挡不住这样的厄运。臻彻那时的笑容,看得人心碎不已。
这样的悲伤场景,本应该是记在心中一辈子的,后来怎么会忘记了呢,忘记了他们那时说了什么,忘记了臻彻的那个笑容,直到今时今日,才因为一个相似的场景才掀开了记忆的一角。
眼泪落在锦被上,深了一处,臻璇咬着唇,她突然意识到为何春日里她去庆福堂,在院子里遇见臻彻,臻彻回过头来时脸上会有失望神情,大约是臻彻亦想起了那一年,他听见脚步声回头见到了傻傻望着他的莫妍。
臻彻确实没有骗臻璇,那一刻他真的想起了已经死去的莫妍,不论曾经两人关系如何,他都是唯一会怀念莫妍的人,带着难言的悲伤与落寞。
曾经的丈夫,如今的兄长,莫妍曾怪罪过的不曾好好看自己一眼的夫君,现在想来,那时的莫妍又何曾认认真真地去记挂过臻彻呢,以至于那年秋天的相遇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怪罪些什么呢?
臻璇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想要平复此时心境,她忽然很想再去看一看臻彻。
待到了秋天,臻彻要随着远嫁的臻珂一起去京城,这一走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才会再回甬州,而那时,臻璇也许早以出嫁,怕是一生都无法再见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遗忘些什么,也许记得也没有什么好处,但却是固执地不想忘记。
桃绫进来时就瞧见臻璇红红的眼睛,她心中一惊,柔声问道:“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臻璇摇摇头,靠着桃绫,道:“不是,是个好梦。”
翌日没有多少事,时间也过得飞快,郁琮不习惯郁惠不在家里的日子,一早就来找了臻璇,一道下棋说话,猜测着郁惠在穆家的生活。
等三朝回门时,金氏一早就起来备下了归宁宴,只等着郁惠与穆五爷来。
按规矩,季老爷与金氏不能去门外迎接,只好心急坐着,郁琮也是紧张不已,只能紧紧握着臻璇的手,臻璇想调侃她几句,到底也因为担心郁惠而没有说出口,直到一个婆子来报说已经到了门外,穆五爷扶着郁惠下的马车,瞧着感情很好,几人才露出了笑容。
归宁礼穆家备得齐全,示新妇贞洁的大金猪自是少不得的,其余瓜果点心,皆是成双成对。
穆五爷待人和气,季家上下对这位姑爷都是称道不已。
用过了归宁宴,晓得金氏要拉郁惠去说贴心话,季老爷交代郁均陪穆五爷去书房坐坐,郁琮担心郁惠,自是想要跟着去,金氏见此,也就唤了郁琮与臻璇一道来。
“我瞧着,五爷待你应当是好的。”金氏心里着急,又不好问得鲁莽,便从这儿开了口。
郁惠晓得母亲心事,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道:“五爷很好。穆家其他的人,倒也与我们原先想的一般,没指望他们是好处的。只是那位姑太太与世子都还在穆家,他们便是想寻事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来,倒也算舒坦。”
金氏细细打量郁惠,见她不似是报喜不报忧,倒也放心一些:“能教你的,出嫁前我也都教你了,等王府的人一走,一切你都要更小心了。”
“就是就是。”郁琮粘到郁惠身边,道,“姐姐,我那日与表姐说,也许是旁人教穆五娘说了那些话的,她的年纪比我们还小,哪里能说出那样的话。”
这章大致上貌似和标题不搭,见谅见谅。
第三十二章 回家
“就是就是。”郁琮粘到郁惠身边,道,“姐姐,我那日与表姐说,也许是旁人教穆五娘说了那些话的,她的年纪比我们还小,哪里能说出那样的话。”
郁惠与金氏一听,细细计较了一番,也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会留心一些,穆家的情况我眼下也不是很清楚,也许真是有一番内斗的。”
郁惠嫁入穆家不过三天,能了解到的毕竟还是少的,金氏怕问得越多郁惠反而会越有压力,干脆转了个话题。
回门这一日,新郎与新妇是要在日落之前回去的,金氏依依不舍,还是将郁惠送出了门,郁琮安慰说总算是在绍州,真要见还是见得着的。
这日一过,婚礼算是完成了。臻璇当晚便向季老爷与金氏请辞,季老爷想着季氏与李老太太怕是心焦了,也不好再多留他们,便应了第二日一早让他们回甬州。
上马车时免不了都要红了眼眶,季老爷抱着臻衡亲了又亲,郁琮万分舍不得臻璇,说郁惠刚嫁,臻璇也走了,只留她一人,金氏见不得这种场面,摆了摆手,只道是过年时一定会去甬州给老太太磕头,也好见见季氏与他们姐弟。
郁均跟着马车一路将他们送出了城,才转身回去了。
臻璇眯着眼靠着桃绫,心中念着只要赶快些,后天上午就能进甬州了。
一路没有旁的事,略过不表。
倒也跟臻璇预料中一样,第三日上午便瞧见了甬州城墙,只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城门外挤了不少人。
陈把式去打听了回来,说是昨日城里有一家大户走水了,因而今天进出的人查得特别紧,速度就慢了不少,估摸着要排到下午去了。
“若是寻常走水了,怎么会查得这般紧?难道这火是谁放的不成?”桃绫一听,嘀咕了几句,赶忙又去问陈把式,“可说是哪家走水了?”
“那守门的官差不肯说。”陈把式无奈道,“我也问了几个人,都说不晓得。”
即使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直到中午才终于进了城,到了庆安堂外头时,就见秦嬷嬷已经在等着了。
“可算是回来了,念叨死嬷嬷了。”
秦嬷嬷的笑容让臻璇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有了到家的实感:“嬷嬷,祖母与母亲呢?”
“在屋里等着小姐与爷说话呢,嬷嬷一会去备下热水,晚上啊好好洗洗,睡得踏实。”秦嬷嬷一面说,一面引着他们去正屋。
臻璇领着臻衡,先上去给李老太太磕了头,又向季氏行了礼后,才能好好打量她们一番。
李老太太精神不错,瞧着比臻璇出门前还好些,让人宽心不少,季氏今日脸上也有些血色,笑意盈盈看着姐弟俩。
李老太太把臻衡唤到了身边,弯下身问道:“衡儿,在舅舅家开心吗?”
臻衡点点头,道:“舅舅舅母对我很好,表姐表哥也很疼我,就是穆家的姑娘太…”
臻璇听到这里,心下就着急,穆五娘说的那些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李老太太与季氏听见的,可是她又不能出言打断,那样反而会引起李老太太的疑心,只能偷偷给臻衡打眼色。
臻衡瞧见臻璇冲他眨眼睛,突的想起那日与他说过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让祖母与母亲伤心,便赶紧闭了嘴,只是李老太太还等着他的下文,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穆家的姑娘不太客气,看不起舅舅家。”
季氏闻言皱了皱眉,抬眼去看臻璇,李老太太亦是如此,问道:“璇儿,怎么回事?”
臻璇正在庆幸臻衡没有把话说破,见李老太太问了,便将这次出行的事一一说了,从客栈中遇见王府包堂,颜慕安让了一个院子与他们,到穆五爷与郁惠一波三折的婚事,再到探新妇时穆三奶奶的陷阱与穆五娘的出言不逊,只是把穆五娘咒骂季氏那段给撇开不表了。
秦嬷嬷瞧见李老太太越听越是不满,一个劲儿的摇头,赶紧插了句嘴:“老太太,咱们还都说季家大姐儿高攀了桩好亲事,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
“那穆家人,当真是欺人太甚。”李老太太接过秦嬷嬷倒给她的茶水,喝了一口缓了缓,“嫌贫爱富,竟要撕毁定了那么多年的婚约,这些都不去说它,只看这教导出来的姑娘,这般品行,远远比不上她们嫌弃不已的季家。”
李老太太正经接触过的季家姑娘也就是季氏一位,虽说不够伶俐讨巧,言行举止上却从未有过差池,让人挑不出错来。
季氏晓得李老太太是在夸她,笑着没有应声,心中却是哀叹季家竟是要被穆家嫌弃到这般田地,不由得也担心起了郁惠,只是如今她也只能干着急,除了拜佛时每每祈祷一番之外,郁惠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她帮不上忙。
李老太太说完,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问臻璇道:“你是说这回还遇见了永凉王世子?”
臻璇应了一声,她没有把穆五娘那些话说出来,自然也没有说她要和穆五娘动手被颜慕安阻了的事,便挑了旁的来说:“客栈里见了一回,那时不晓得身份,只猜是哪家大户的公子,后来在舅舅家遇见,才晓得是世子。瞧着倒也是个和气人,与表哥兄弟相称。还有两位颜家的姑娘,很热情。”
说到这里,臻璇顿了顿,又把那日听到的季老爷与金氏的对话跟李老太太和季氏一说,又问:“若颜家姐妹当真递了帖子来,我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李老太太听完,沉思了一会,才慢慢道:“我听着,舅老爷与舅太太的想法确实有些道理。那两位虽说不是王爷亲生的郡主,却也是王府里的金贵姑娘,若真来了帖子,我们也不好驳了面子。只是朝堂上的事,自从你祖父去了之后,我也许久不曾关心过了,如今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晓得,改明儿去与你大伯祖母合计合计,那帖子来了也不会只请你一人,总归他们长房的小姐也脱不开干系。”
“由祖母做主。”臻璇心底下是挺喜欢那两位颜家姑娘的,只是后来听了季老爷与金氏的话后,多少有些发悚,总觉得那笑脸后头另有深意,这事能听听李老太太与马老太太的意见,便能够懂得一些事故,也踏实一些。
说罢此事,臻璇又说起了今日进城,问道:“官差说是有人家走水了,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家,让出入城都变得这般困难。”
“走水?”季氏诧异,扭头看李老太太,见她也是丝毫不知情,便道,“我们都不晓得呢,长房那儿出入的人多,兴许听见些风声。”
今天晚了几分钟,抱歉抱歉。
第三十三 闹(一)
既然一时无解,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了。
秦嬷嬷带着桃绫去给姐弟两人准备热水,收拾东西,臻衡赶路累着了,此时也没什么精神,李老太太见此,就让卢妈妈先带臻衡回房补一小觉。
臻璇多日不见祖母与母亲,倍觉亲切,细细说了些听来的趣闻,逗得老太太笑开了颜,一时也是其乐融融。
快到晚膳时间时,桃绫正好收拾完,要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走到院子里就瞧见一个丫鬟正好进了庆安堂。
她转身迎上去,隐约记得此人是长房大奶奶屋里了,却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儿了。
桃绫心中疑惑长房的丫鬟怎么会过来,脚步却不好顿着,刚走到近身,便笑着问道:“姑娘怎么来了?从庆荣堂过来可要走上不少工夫呢,瞧姑娘这一身热汗。”
那丫鬟也笑了,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让姐姐笑话了。七小姐在里头吗?”桃绫点点头,带着人一道进了厅。
“奴婢点翠请六老太太安,请十四太太安,请七姑娘安。”点翠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待李老太太叫了起,才慢慢直起了身,巧笑着道,“我们奶奶与小姐听说七小姐回来了,可是惦记着呢,就让奴婢来请七小姐这几日去庆荣堂说说话,小姐说京城里送来不少花样,让七小姐去挑一挑。”
“劳烦嫂子和姐姐记挂着。”听说有人念着自己,臻璇心里也是一热,只是她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方便过去长房一趟,便抬眼看向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见此,便道:“本就打算这几日过去的,也是有事与大嫂子商量,不如就是明儿个吧。回去与你们老太太说一声,我明日去看她。”
点翠笑容更甜了,弯着眉眼很是和气,福身应了。她也没打算多留,一番礼数后,退出了屋子准备回去。
桃绫赶忙备了一个封儿,塞给点翠:“这么热的天,辛苦姑娘了。”
点翠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摆手道:“姐姐收起来吧,这个我可不敢拿。让我们奶奶晓得我就跑腿传了个话,还拿了赏钱,可是会罚我的。”
桃绫细细看点翠神情,不似是因为封小而别扭,也没有故意摆谱,倒是真心不敢拿,便作罢了,将点翠送出了庆安堂,又说了些客气话。
第二日,臻璇起了个早,用过早饭之后,李老太太又歇息了一盏茶的工夫,才上了马车往长房去。
秦嬷嬷昨日忙了一下午,今天有些腰酸,李老太太不放心,便让她多休息休息,让挽墨好生照顾着,而她就带了挽琴。
车子在庆荣堂外停下,几人刚下了车,就有丫鬟迎出来,笑着搀过李老太太的手,脆着声儿道可算是把六老太太盼来了,咱们老太太一早就心急等着呢。
长房丫鬟多,一时问安声不断,有几个在长房特别体面的大丫鬟,臻璇也不敢随意怠慢,不时唤一声姐姐好。
守在门外的还是锦虹,她把帘子挑得高高的:“六老太太小心脚下。”
李老太太进了屋,原本坐着的段氏与曹氏齐齐起了身,马老太太原是半躺在榻子上的,也叫锦澄扶了她起来,空出半个榻子招呼李老太太坐下。
等段氏与曹氏行礼后,臻璇也上前一一问安。
这个点儿,马老太太这里只有段氏与曹氏在,几个小姐与爷都去了族学,孙氏眼瞅着就要临盆了,这段日子都在自己屋里休息,陈、李两位姨娘没有在跟前伺候倒是让臻璇有些意外。
“说起来你也很久没有来瞧过我了。”马老太太拉过李老太太的手,长叹了一声,“定是因为七丫头的事儿恼我呢,从她那一病,你都有小半年没来过我这里了。我也想过要去瞧瞧你,可我这身子骨,还是不劳师动众了。”
李老太太听完也笑了,心里晓得确实在气恼臻璇在长房受惊一事,只是并不能明说,何况一晃都要半年了,臻璇也没留下什么病根,再咬着那事不放倒显得小气了,便道:“瞧嫂子说的,你身子骨不好,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前几个月一直下雨,夜里睡不好,没什么精神,就更不喜欢走动了。”
话说到这里,马老太太便晓得自己这位妯娌不再计较臻璇受惊,心下舒坦不少:“那一阵子我也歇不好,说起来真是多亏了七丫头,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活活给那三个小东西给气死。”
提起那假人的事,段氏也是一肚子苦水,她费心想保住臻德,没想到更惹恼了马老太太,无论嫡庶最后都由老太太亲自管教,损了颜面不说,更是担心臻德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