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悄悄叹气,能不一惊一乍吗?
自家小姑子长得这般好看,一个疯子似的杨昔豫日日堵门,一个耐心的夏易目不转睛地看。
不过,既然顾云锦认得对方时,贾妇人就已经搬进北三胡同了,那她就稍稍可以松口气了。
“人好就是了,不好才不帮呢,”吴氏笑了起来,拍拍顾云锦的手,起身往外走,“还矜贵呢!人家小公爷到咱们胡同来,也就咬馒头吃酱瓜的,半点架子都没有,他能比小公爷还矜贵?”
顾云锦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他不比小公爷矜贵,他就是小公爷本人…
夜色重了,珍珠巷里热腾腾吃了一顿饭,欢欢喜喜的,而侍郎府里,杨氏食不知味地勉强用了半碗。
从北三胡同无功而返时,安排好的人手就在东街上传消息了。
顾云锦不肯回来,杨氏就逼她回来。
满京城流言转上三圈,顾云锦总要低头的。
可杨氏没想到,顾云锦不仅搬了,还搬去了其他地方。
守在北三胡同外的人传信回来时,杨氏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搅混水的邻居?就这么把一院子的人都给带走了?
徐砚也放下了筷子,沉声道:“那姓贾的妇人是什么来历?”
杨氏道:“进京养病的外商妇人,有几个钱的样子,没什么厉害的。”
话一出口,杨氏自己就琢磨过味道来了,扭头问邵嬷嬷道:“前回帮云锦寻簪子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妇人?”
邵嬷嬷眼睛一亮:“太太一提,奴婢就想起来了,当时表姑娘是提过一句那邻居姓贾,应该就是这一位。”
杨氏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蠢,能从德隆典当行里把当票借出来的,能是普通商妇吗?
普通商妇,根本不会来趟侍郎府和顾家小院之间的浑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弃车保帅
前回顾云锦寻被典当的陪嫁的事儿,杨氏处置干净了,就没细细与徐砚说过。
都是后院里女人间的心思,安顿妥了就好,没必要让爷们操心。
只是这会儿,杨氏不得不重新翻出来,给徐砚介绍这一位贾家大娘。
徐砚听完,亦认同杨氏的意见,贾妇人的身份不会只是外商妇,定有其他来路。
他道:“我明日去打听打听。”
不打听也就算了,一打听就越发不对了。
府衙那儿,进来忙得脚不沾地,徐砚被处置,参与不到政务之中,但也借着关心朝事的由头,来露了个脸。
听风一进府衙就瞧见他了,转身与一位师爷打听:“徐侍郎怎么来了?刘尚书不是让他在家歇着吗?”
师爷嘿嘿笑了笑:“关心北三胡同来的。”
话,师爷只说一半,他这个身份,不好随意说徐侍郎长短,但心里都是门清。
这关心是真情还是假意,不用他开口,茶博士们都说得头头是道的。
听风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徐侍郎具体打听什么,回头告诉我。”
“呦,小公爷忙得又在府衙将就了一夜,你还有空琢磨流言呐?”师爷笑着打趣。
听风眼珠子一转:“小公爷忙,小王爷那儿,可是恨不得就住在素香楼了,来龙去脉,他关心着呢。”
师爷再也忍不住,捧腹笑个不停。
小王爷对阵齐书生的经过,那是精彩极了,谁没听说呀。
那位贵人不操心朝事,爱听市井逸闻,这也是朝廷上都知道的事情。
师爷连声道:“放心放心,我一定问明白,不让你少了去小王爷跟前讨赏的机会。”
“得了赏,我请你吃茶。”
听风许诺,那师爷也是个上道的,徐砚前脚走出府衙,后脚他就把消息都告诉了听风。
“顾家那院子的状况,徐侍郎问得不多,反倒是打听那贾家,还塞了银子给底下人,让人翻了贾家北三胡同和珍珠巷宅子的契书。”
“被贾家大娘截胡了,恼了吧?”听风哼笑了声,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出,所以给顾姑娘安排的是不会出差池的珍珠巷。
师爷听出了听风那嘲弄的意思,搓着手也笑了。
徐砚在契书上没有发现不妥当,却在打听火情前后的状况时,注意到了夏易与顾家人的熟悉。
据卖消息的小贩们说,夏易数次出入顾家,手上都提着药包。
“夏御医的儿子,亲自去送的药,”徐砚沉声与杨氏道,“你晓得给大姐看病的是哪位吗?”
杨氏的眉心突突直跳。
徐砚摩挲着茶盏:“有人看到过,说是一位老大夫,呵,能让夏家公子跑腿的老大夫,就只有告老的乌太医了。”
答案出来了,杨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顾云锦说过,徐氏现在的大夫是邻居介绍的,可杨氏压根没想到,邻居介绍来的能是一位太医。
她平复了会儿,道:“能请动乌太医,还能让乌太医顺带着给大姑姐看诊,看来那商妇门路很深呐…”
深到杨氏说不清侍郎府能不能与她硬着来。
毕竟,徐砚或是杨家出马,除非能求得恩典,否则也请不动太医的。
“是她与乌太医有私交,还是另有门路,眼下不好说,”徐砚道,“但她护着云锦,你那点儿折腾的手段就暂时歇了吧。珍珠巷是她的宅子,不是大姐的,你让昔豫去敲门,让她打出来还能再告一个私闯、扰民。”
杨氏的脸色一沉,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就算杨昔豫提着礼物好言好语登门,一样没有用。
徐氏宁可借住邻居家,也不回娘家,京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看着徐砚,犹豫再三,终是试探着道:“老爷,与大姑姐不睦的是老太太,不是老太爷,不是您,也不是二叔呀。”
徐砚混迹官场多年,岂会听不懂杨氏话里的意思,他垂下眸子道:“容我想想。”
其实,也由不得徐砚想太久了。
养心宫出事,工部总要有人受罚,照蒋慕渊的意思,按罪论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偏圣上那儿咽不下气,养心宫停工,何时能再建都没个准,他送给贵妃的礼物就此搁置了,他怎能顺心?
几个小官员,不伤筋动骨的,难消圣上心头之火,定要寻几个顶头的出来。
徐砚从友人那儿得了消息,担心不已。
他一个长时间被停职的右侍郎,被刘尚书和左侍郎推出去顶罪息事,那是最有可能的了。
圣上摆明了要开刀,把他罚去外放地方都算客气的了,一个不好,直接罢官出气,也不是没有前科的。
衙门里走动不便,好歹要先把名声翻过来。
杨氏的马车进了珍珠巷,车上提下来各种药材,让邵嬷嬷敲了院门。
钱妈开了门,贾妇人笑道:“刚搬过来,没有收拾好,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杨氏笑得一点也不勉强,把东西呈上来,道:“劳你替我们照顾了,我看这儿也挺好的,养病就图个清静。
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全,府里那状况,是不合适让大姑姐休养,我硬请她回去住,反而是耽搁她。
我们老太太那性子,哎…
做媳妇的不好说,我今天就是来送东西的,不说那些了。
这些药材你们留下,若是还少什么,只管让人来府里跟我说,我给送来。”
顾云锦循声从院子里出来,似笑非笑看着杨氏。
这一通话放下来,她算是明白侍郎府里的打算了。
弃车保帅。
所有的错处都推到闵老太太身上,是老太太为难继女,为难表亲,所有的不好都是老太太扛着。
徐砚也好、杨氏也好,都是作为晚辈,之前不得不顾念老太太。
只是不知道,闵老太太晓得之后,作为弃子,会有什么反应了。
顾云锦道:“这里不缺药材,我们住得也挺好,这些东西,舅娘还是带回去了,老太太回过神来时,指不定就气病了,要用上了呢。”
杨氏又劝了几次,见顾云锦实在不肯收,也就作罢了。
侍郎府的马车离开,珍珠巷的邻居们竖着耳朵听了个全,彼此张望着,从前北三胡同的热闹,往后是要改成他们这儿了吧。
戏还真不少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思量
沉闷了许久的京城终于下了一场雨。
似是要把之前一段时日的干燥一扫而空,中午时,厚厚的乌云遮挡了朗日,没有半点征兆,突然就落雨了。
雷鸣阵阵,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沿着屋檐化作雨帘。
沈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急急忙忙把天井里晒着的衣裳收起来,笑着走进屋里:“下雨好,一下子就畅快了。”
“可不是,”顾云锦坐在窗边,看屋后的芭蕉,“太太刚刚还在说,后头这花园小归小,仔细收拾收拾还是极好看的,之前雨水少,日头又大,花草都不好养活了。”
徐氏闻言,刚弯着眼要笑,胸口一阵闷气,掩着帕子重重咳嗽起来。
翠竹忙着给徐氏顺气。
顾云锦端了茶给她,眼底闪过一丝愁色。
好在,傍晚雨势渐止时,乌太医来了。
老太医近来也极其忙碌,慈心宫里离不了他,倒不是皇太后身体有多不好,而是郁气闷在心里散不去,多少金贵药材也比不了让她顺气。
皇太后常年都是乌太医看诊,关系融洽,大小事情都喜欢与乌太医说道。
能说出来,总比闷着强,乌太医白天多在宫中,只今日得空,就到了珍珠巷。
顾云锦笑着与乌太医见礼:“辛苦您雨天还来一趟。”
乌太医笑容慈祥,摆了摆手,道:“是我平日走不开,按说顾太太这病,受灾后我该尽快来看看的。”
徐氏忙道:“您身上的都是要紧事,我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同样的,一时半会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刚灭火的时候,夏公子就来瞧过了,总归还是老样子。”
“你晓得这病要慢慢养,心里不急就好。”乌太医宽慰了几句,让夏易取了迎枕来,垫在徐氏手腕下,仔细诊脉。
顾云锦和吴氏都没有离开,等着太医吩咐。
夏易候在一旁,低声向两人询问徐氏近日休息饮食。
顾云锦答得很详细,她如今对徐氏的身体格外看重,每日胃口如何、睡得如何,恐怕比翠竹都说得明白。
夏易垂着眼眸听着,时不时颔首。
乌太医抿着唇,目光从夏易身上略过,他眼睛亮,夏易又跟在他身边数年,这孩子什么心性什么脾气、有什么心思在其中,一瞥就清楚了。
“夏易啊,”乌太医唤了一声,等夏易抬头看他,才缓缓道,“你那天给顾太太诊过,情况相较之前如何,方子有无改动,这之后要做什么改变?”
这是考校功课了。
夏易不敢怠慢,走到乌太医身后,理了理思路,详详细细说着自己的见解。
医者对谈,不是专门讲给病人们听的,有些用词专业且晦涩,顾云锦几人只听懂了一半。
乌太医的眼中满是自豪与夸赞,别看夏易年纪轻,讲起病情来那是头头是道。
就算出生御医之家,又在他身边跟了几年,但若不是有天赋,又肯花功夫专研,也不会有今日的水准。
乌太医满意夏易作为大夫的功底,却对人情一事暗暗叹气。
叹息归叹息,乌太医对夏易的分析做了几句提点,而后口述,重新调整了方子。
大案上早就备下了笔墨,夏易一一记下,拿给乌太医过目。
“就照这个方子来吧。”乌太医确认了,又叮嘱了徐氏一番,此回比从前更细致,从一日三餐、日常活动,但凡是注意到的都事无巨细地交代。
顾云锦赶忙提笔,一条条写下来。
夏易的视线落在顾云锦手中的狼毫上,漆黑的笔杆衬得那只手越发白皙,手指纤长,手腕稳定。
他下意识地捻了捻右手指尖,呈执笔状。
那只狼毫,刚刚是他用过的。
这个念头划过,心里不禁就微微发烫。
前回品字会,夏易就听说过,顾云锦的一手字大气飘逸,可他彼时没有机会看到,此刻见她奋笔疾书,速度快,字迹却没有半点凌乱,不由多看了两眼。
写出这手字的人,与前几天晨光之中满面黑灰、撸着袖子提水桶的姑娘,竟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差别,实在有趣。
“我得空就会过来,我也住城西,来这儿方便的,”乌太医交代完了,朝夏易招招手,“走吧,你也正好去抓药。”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井里湿漉漉的,呼吸之间满是雨后清新。
上了马车,乌太医拍了拍夏易的肩膀,道:“你呀,看病上我是放心了,看人上,还差得远了。”
夏易突然得了这么一句评价,睁大眼睛没领会乌太医的意思。
乌太医说完,自己也笑了。
近日常与皇太后说话,再是相熟,也越不过君臣,许多话他都只讲三分,没想到把这谨言的习惯带到了夏易跟前,小孩子就听不明白了。
既然开口点拨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乌太医清了清嗓子:“你盯着人家顾姑娘看什么?”
叫乌太医说透了,夏易的脸上腾地烧了起来,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您为何说我看人差得远?您的意思是顾姑娘…”
“我可没说她半句不好,”乌太医打断了夏易的话,哭笑不得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我头一次在北三胡同看到人了,心里也就有数了。
而你呢,你就不会看,你一开始对她抱有敌意,在见到人之前,你就被那些流言先入为主给带偏了,虽然现在是拧过来了。”
夏易汗颜极了。
正如乌太医所言,他最初时的确被流言影响,觉得表姐妹相争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等去了几次北三胡同,才晓得自己肤浅,一个人的品行,该拿眼睛看,而不是拿耳朵听的。
乌太医眯着眼,道:“你在行医上有天分,琢磨人琢磨事儿上,还要多思量。你与顾家往来,只是看诊、送药,莫要自寻烦恼。”
夏易此时才算真正明白了乌太医说这番话的意思,他捏紧了手中的药方,一瞬不瞬看着乌太医:“您是说…”
“非亲非故的,我这把年纪辛劳什么呀?”乌太医笑得坦然,“药包里的紫河车别漏下了,那是最要紧的。”
有那么一瞬,夏易想冲口而出,问问“是哪一位贵人请动了您”,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最后只点了点头,他闷声道:“紫河车会添上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靠山
徐老太爷坐在徐砚的书房里,捧着茶盏,紧紧绷着嘴角,眼神阴沉。
徐砚没有说话,只是在父亲的茶盏空了之后,又添上一些。
屋里落针可闻,直到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徐老太爷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抬头看向快步进来的人。
进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仆,打小就在徐家伺候,徐老太爷让他姓了徐,叫徐申。
徐申深得老太爷信赖,哪怕如今跑腿不利索了,但凡有些要紧事情,老太爷还是要让他亲自去盯着。
“看清楚了?”徐老太爷沉声问道。
徐申走得急,衣摆上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他顾不上收拾,垂手道:“老太爷,奴才看清楚了,的确是乌太医。”
徐老太爷的眼中的光暗了暗。
徐申又道:“从乌太医下车进去,到再出来,前后差不多半个时辰。”
徐老太爷僵着脖子点了点头,示意徐申退出去。
一直没说话的徐砚这才道:“父亲,您看,我们没有诓您,给大姐看诊的就是乌太医,半个时辰,哪怕是给那贾妇人看诊,再顺带上了,并在一块,也是细细诊断开方子了。”
又不是头一回出诊,复诊的病人,病情清楚,就算因为受灾而起了变化,那也是些许的。
大夫看诊开方子,一刻钟看一人都算细致的了,何况是半个时辰看两人。
“不管那贾妇人是什么来历,她背后的那一位能请得动乌太医,就已经非凡了,”徐砚叹道,“而她现在护着大姐与云锦,这是为了她们好,我们没路数给大姐请好大夫,那也不用阻了她的路。只是母亲那儿…”
徐老太爷沉默着。
他不是傻的。
乌太医早几年就告老了,只因皇太后信任,这才三五不时进宫去给她老人家看看,其他人想请他开个方子,削尖了脑袋都不会有机会的。
徐慧能有这造化,全是得了一个好邻居。
这数月间,京里流言一阵接着一阵,徐老太爷气了又气,恼了又恼,眼瞅着徐砚被牵连得停职了,终是忍不住了。
“你也不用说你母亲,”徐老太爷放下茶盏,哼了一声,“你母亲咋咋呼呼惹了不少事,你媳妇就是个太平人了?
没有她挑事,云锦能掉到水里去?
你不点头,昔豫能追着云锦跑,还一天去一趟北三胡同,比点卯还准呢!
现在晓得要收手了,就把事情往你母亲身上一推,算完事了?”
徐砚垂着眼帘,道:“她们婆媳不睦,我夹在中间,何尝不是左右为难?就像父亲您,母亲和大姐的矛盾,您不也是两头不是人嘛。
事已至此,除了这条路,我也想不出其他法子来了。
父亲若有适当的法子,就请提点儿子几句。”
徐老太爷能有什么办法?
他要知道怎么做夹在中间的那个人,他二十几年前就能活明白了。
他们两父子,半斤八两的,谁也别埋怨谁了。
况且,徐砚不是拿话堵他,而是递了个梯子,让他顺着下来。
徐老太爷搓了搓手,叹道:“那就照你说得办吧,这家里也没几个清透人了,你母亲那脾气,也就家里横,翻不出山去。
只是云锦那孩子,脾气委实大了些。
从前还是个软面,和善极了,现在得了一靠山,做事情就不管不顾了。
她怎么就不想想,靠山山倒啊,靠别人总归没有靠自己好。
如今那邻居是管着她,往后不管了,她惹了这么多闲话这么多事儿,又要怎么兜着?”
徐老太爷说完了闵老太太说顾云锦,念叨完了又说徐砚,各打了五十板子,这才慢吞吞走回了仙鹤堂。
闵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拉长着一张脸等水琼给她剔核桃仁。
水琼被老太太盯得头皮发麻,手上没顾好力道,核桃仁都碎开了。
“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了?”闵老太太气道,“一个个都跟我作对!什么叫我为难云锦啊,我是短了云锦的吃还是短了她的穿呐?
现在各个反过头来都说我的不是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
她唱了白脸又想去唱红脸,也不怕脸上那油彩涂了擦、擦了涂,把那张脸皮都给擦烂了!”
闵老太太骂杨氏,水琼根本不敢应声,只能怯生生看戴嬷嬷。
戴嬷嬷赔着笑,刚顺着闵老太太的性子说了两句,就听见了徐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
“就是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成天挑拨!”徐老太爷瞪着戴嬷嬷,“老太太糊涂,你们不劝着,还火上浇油了?”
戴嬷嬷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闵老太太护短,跳起来道:“你在外头受气,回来屋里对我撒气,你有本事,你去珍珠巷里骂啊!”
“我去珍珠巷里骂谁啊?”徐老太爷拍了拍桌子,“我骂阿慧还是骂云锦?她们可没招惹你,是你赶了云锦走还不算,还让这老泼妇去北三胡同里骂骂咧咧,最后被人打回来。”
闵老太太最听不得这一段,高声道:“没你那好儿媳,我能赶云锦走啊?”
“那你给她当枪使?”徐老太爷一肚子气,懒得再跟闵老太太废话,道,“你这些年待阿慧如何,你心里也清楚,外头他们怎么说由着他们去,你只老老实实在这里坐着,别每天兴出这么多话来!大郎真的丢了官,我看你哪里哭去!”
徐老太爷说完就走。
闵老太太涨红了眼睛,气得哼哧哼哧喘不上来气。
为了徐砚,她忍了够多了,现在呢?
还不够吗?
闵老太太抓起引枕砸向水琼:“没用的东西!剔个核桃仁都没个样子!”
水琼被唬了一跳,战战兢兢退出去了。
闵老太太握着戴嬷嬷的手,道:“还是石瑛贴心,做什么都刚刚好!要不是那杨家人惹事,石瑛还在府里好好的呢!”
石瑛被赶出府,只论这一桩事,闵老太太恨杨氏多于恨顾云锦的。
在老太太看来,杨氏这人两面三刀,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石瑛现在在哪里,过得还好不好…”闵老太太叹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模一样
搬到珍珠巷之后,顾云锦过了一旬的舒心日子。
无论是杨氏还是杨昔豫,都没有再来此处露面,邻居们张望了几天,见这一户太太平平的,慢慢也就不上心了。
徐氏的夜咳稍稍好些了,白日里没有那般疲惫,就与顾云锦一道琢磨小花园的布置。
贾妇人一早就说,她不擅长对付花草,之前就羡慕北三胡同顾家小院庑廊下那一盆盆的生机勃勃,如今住到一处,她也能得个便宜,让徐氏替她收拾那小花园。
见此,徐氏也不推托,专挑夏天好养活的,又让人把留在顾家小院里的花卉都搬了过来。
那些花也受了灾,半死不活的,能不能救回来,徐氏也吃不准。
但却不妨碍顾云锦的兴致。
沈嬷嬷从外头回来,与她们说了朝廷的安置。
那户不顾白事起火、一溜烟跑了的,被抓了回来,下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