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着钱妈妈的事体,宝莲是真的很得力,楚维琳也舍不得早早放她出去的。
指尖轻轻敲着,楚维琳想着那疯婆子的事情。
那疯子是从府中送去庄子上的,顾平安家的扯谎,可见这里头的事情,她并不想让人知道,亦或者是,顾平安家的觉得,老祖宗不会想让别人知道。
疯子会在清醒时抱着顾平安家的哭,可见两人应当是认识的。
六爷、五爷…
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这指的并不是常郁晖和常郁昀,而是常恒逸和常恒晨。
常恒逸且不去说他,可要说常恒晨会把别人逼疯,楚维琳是不信的,若他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在精明的楚伦歆跟前,也一定会露了马脚。
刘琦又会是谁?
楚维琳一直想着这些,直到马车缓缓驶入了京城。
回到府中时,已经过了中午了。
楚维琳先回霁锦苑里梳洗了一番,抱着霖哥儿亲昵了会儿,便过去了松龄院。
老祖宗见她回来,自是问了些安华镇的事情。
楚维琳一一答了,又说到了守备司:“这两日进城可真不容易。”
老祖宗蹙着眉头,道:“许是在查什么人吧,不用担心。”
“本该昨晚上就入城的,后来没办法,就去了京郊的庄子上,也亏得去了那儿,听说别处想借宿可真不容易了。”楚维琳道。
“总是自家庄子方便。”老祖宗道。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祖宗神色如常,楚维琳一时也摸不透,莫不是时间太久了,老祖宗压根忘记了曾送了一个疯子去了那庄子?
“这两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使个人去和赵氏说一声。”老祖宗吩咐道。
楚维琳应下,退了出来,让流玉去长房里报了信,自个儿回了霁锦苑。
大赵氏还病着,卢氏听了流玉的话,晓得安华镇那儿还没有信儿,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卢氏身边的丫鬟递了赏钱,流玉接下,福身告退,刚走到门边,卢氏突然出声唤她,流玉便停了脚步。
“我们爷,我们爷身子还好吗?”卢氏犹豫着问道。
流玉垂手,应道:“大爷似是有些疲惫。”
“他是不是不肯死心,一定要找到二妹妹?”话一出口,卢氏自己就先摇了摇头,叹息道,“几个兄弟一块去的,他做大哥的,哪儿能先说不找了呢,哎!你去吧。”
卢氏这幅牵肠挂肚的样子,连流玉都有些不忍心,只是这些事,她一个做丫鬟的插不上嘴,便也不多说了。
楚维琳刚回到霁锦苑,正巧遇见了常郁昀。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发怔,而后便相视而笑。
入了屋里坐下,楚维琳说了这一路的情况,对于常郁映的行踪,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便说起了京城的守备。
“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严了?”
翰林院里虽不像六部衙门,但毕竟都是官场中人,各有各的消息,常郁昀也听说了些,道:“似是和北疆的战事有关。”
传是这么传的,可常郁昀有些不信,可叫他来猜,也却是猜不出来。
楚维琳则说了庄子上的事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发了疯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迷离(二)

二十年前。
常郁昀没有出生,楚伦歆倒是已经嫁进了常府,不知她有没有听说过什么。
等用了晚饭,借着消食,楚维琳去了趟宜雨轩。
楚伦歆听楚维琳说了这几日的事情,提起那庄子上的疯婆子,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半点儿印象了。毕竟是得了失心疯,便是老祖宗那儿不许叫人胡乱话说,暗地里总归有些闲言碎语的,我没有听说过,可能是这二十年的数字做不得准,二十年出头,亦或是二十六七年,都说不定的,也有可能是那人实在不招眼,便是疯了,也没人记得她。”
若是一个没有存在感,谁也记不得的人,老祖宗怎么会特意送她去庄子上?
楚维琳想,应当是前一种吧。事情发生在楚伦歆嫁进来之前。
“叔母有没有听说过刘琦?”楚维琳又问。
“刘琦、刘琦…”楚伦歆苦思冥想了一番,印象里似乎是有过一个类似的名字,可又有哪儿对不上一般,她思忖了许久,依旧摇头,“真的想不起来,府中姓刘的…等等,真的是刘琦吗?莫不是柳琪?”
楚维琳睁大了眼睛:“难道有一个柳琪?”
刘和柳,本就差不多,那疯婆子说得不清不楚的,守门的娘子听岔了也说不定呢。
“我不知道柳琪是谁,但我听过这个名字。是在涂氏去你公爹那儿之前的事情了,那一回她叫老祖宗罚得有些惨,跪了大半日,我扶她回去时,她都叫日头晒糊涂了,模模糊糊冲出了一句‘漂亮比不过命长,这家里死得早的都是漂亮的。’我以为她要说吴氏嫂嫂,忙劝了她几句,哪知她冒出一句‘柳琪不也死了’。毕竟是在老祖宗那儿,我哪里敢再叫她说什么。亏得她自个儿晕过去了。等她醒了,我还问过她,她说她稀里糊涂的,根本不记得说了什么。毕竟是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若不来问我,我也不记得有这一出。至于那个刘琦、柳琪,只能等涂氏回来,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楚维琳点了点头。
因着这件事,她倒是有些佩服起涂氏来了。
涂氏进门比楚伦歆晚了七八年。那些陈年往事,楚伦歆不清楚的,涂氏却已经弄明白了。为了在这个家中站住脚,涂氏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只是涂氏去岭西了,等她回来,差不多要半年工夫,这事情只能先记下,等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三月二十九,是今年长公主府中春宴的正日子。
原本常郁晚是心心念念要去的,可如今。府里只剩下常郁曚一个姑娘,她实在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便称病不去。
老祖宗也懒得去拧她的性子,若常郁曚一人去了,别人少不得问起入京不到一年的常郁晚来,到时候越发不好说话。
楚维琳白日里没什么事体,就陪着霖哥儿。
霖哥儿长了些个头,除了饿了尿了,他很少哭,见到谁都是乐呵呵的。霖哥儿最喜欢的是一个铜质的玲珑球。镂空的球体做工精致,里头一颗小球,滚起来叮叮当当,他的一双眼睛一直跟着声音转。
楚维琳拿球逗他。霖哥儿趴在榻子上,努力抬起头来,伸手想去够球,母子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奶奶,”流玉进来福了福,道。“楚府里,大奶奶来了。”
“赶紧请进来。”楚维琳道。
苏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楚维琳见她面带笑容,心说今儿个的事体怕是不坏的。
苏氏落了座,见霖哥儿在,便抱了过去,霖哥儿咯咯直笑。
说了会子客套话,苏氏取出一张帖子,道:“下个月八日过小定,可千万要来。”
楚维琳接过帖子看了一脸,奇道:“已经合了八字了?这么快就过小定?”
“我们的五姑娘可是比你还大上几个月的,已经拖得久了,正好那边也着急着想娶,干脆四月里过了小定,等下半年也就好行大礼了。”苏氏道。
这么一说,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楚维琛十七岁了,若再拖沓,即便她自个儿不在乎,也总要顾及楚维瑷。
“那日我会去的,大好的日子,沾些喜气。”楚维琳应下了。
苏氏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入了四月,最最要紧的是清明。
涂氏身子不适,可家中事情不能撒手不管,强打起精神,带着两个儿媳忙里忙外的。
初三那日,常郁晔几兄弟也回府了。
常郁映依旧没有消息,可清明祭祖事大,他们不能继续在外寻人,只好回府来。
常郁明来找常郁昀倒苦水:“我是最先打了退堂鼓的,这安华镇,说大不大,说小,藏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我们找人的也是偷偷摸摸,哪里会有戏呀!只是,大哥顶真,我实在不好说些丧气话,亏得是清明将至,不然,我们不晓得还要在那儿找多久呢!”
常郁昀晓得他憋了一肚子气,劝解了一番,又陪他吃了两杯酒,便让人去知会了廖氏。
松龄院里,老祖宗听了常郁晔的话,心里也不大爽快,道:“既然寻不着了,我们还能如何?我还要想着怎么和亲戚们说道呢!人家问起郁映在岭西过得如何啊?你让我怎么说?问起郁暖去了哪儿,可有婚配?我又要怎么说?她自个儿不活个人样儿,连累一家老小受罪!”
常郁晔低下了头,他清楚地知道,全是常郁映的错,可越是清楚,越是心痛,越是无力。
若是占理,他自是会为妹妹争取一些,可偏偏全是理亏,理亏得让他连周旋的话,都吐不出一个词来。
可看向一旁强忍痛楚的母亲,常郁晔为难不已。
在老祖宗跟前,有些话,他这个孙子可以说,大赵氏做为儿媳就不好开口了,常郁晔深吸了一口气,道:“老祖宗,难道就让郁映在外头吗?以后让别人认出她的身份来,越发不好说了。”
常郁晔说完,又祈求一般地看着常恒翰,盼着他也能帮着说几句话。
常恒翰吹胡子瞪眼,挥手道:“要不是现在不好往外说,我恨不能说她已经死了。过两年,就当她死在了岭西!”
大赵氏浑身一震,白着脸,泪眼婆娑看着常恒翰。
老祖宗不置可否,只让他们都散了。
常郁晔扶着大赵氏往外走,卢氏陪在一旁,走到了半途,远远见一人立着,走得近了,风姿绰约,是湘芸。
湘芸款款朝常恒翰行礼:“老爷。”她就像没有看见大赵氏一般,目光一转挪到了常郁晔身上,“呀!大爷回府了呀?”
那声音发粘,卢氏只觉得头皮发麻,只是大赵氏不发作,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当着常恒翰的面,大赵氏也不想挑湘芸的刺,全当没看见常恒翰搂着湘芸离去。
常郁晔陪着母亲到了院外,红笺急急迎了过来,行了礼之后,便扶住了大赵氏。
卢氏帮着红笺伺候了大赵氏歇息,见红笺一脸疲惫下全是诚恳和老实,道:“辛苦姨娘了。”
红笺摇了摇头:“奶奶,奴是做分内的事。”
卢氏见此,也不再说了,退到了外头,与常郁晔道:“爷,我们也回去吧。”
常郁晔背着手,屋内的灯光里,能瞧见红笺忙碌的身影,他问卢氏,道:“父亲、父亲一直宠着那一位?”
“是,”卢氏点了点头,“见了母亲的面就是争吵,那一位,仗着这点儿,越发不把母亲放在眼里了。说话做事阴阳怪气的,这么一比,周姨娘到底是府里出身,懂进退规矩。”
单说年纪,卢氏比红笺还大上几岁,现在虽然红笺大了一辈,可卢氏对着她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可怜兮兮的,尤其是出了个湘芸,越发显得红笺孤立。
常郁晔闻言,猛得想起前回在竹苑外头遇见红笺,大冷的天,红笺还把规矩礼仪记在心上。
若父亲身边的姨娘,都如红笺一般晓事,母亲也会少些烦闷了吧…
只是这些事体,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父亲跟前,他又怎么能指手画脚呢。
清明天未亮时,楚维琳和常郁昀便起身来。
祭祖的规矩多,等全了规矩,老祖宗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下午里淅淅沥沥落了雨,半夜里春雷阵阵,楚维琳翻了个身,依着身边人,想着该让底下人收拾收拾箱笼,这天啊,要一天比一天暖了。
初八这日,楚维琳带着霖哥儿回了楚府。
因着是楚维琛的好日子,府中人人带了几分喜气,屏羽苑里更是添了红灯笼。
楚维琳先去了颐顺堂。
楚证赋的精神很好,他躺了太久,腿脚有些不利索,如今日日让蒋姨娘扶着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段日子下来,比最初时已经好了许多。
见了霖哥儿,楚证赋乐呵呵把孩子抱了过去:“叫外祖父瞧瞧,霖哥儿是不是又重了些?”
段嬷嬷迎了出来,引了楚维琳进去,章老太太招呼她坐下,道:“曾家人还未到。”
这等事情都有吉时,肯定是依着时辰来的。
坐了会儿,楚维瑷过来了,笑盈盈坐在楚维琳身边,附耳与她道:“我啊,悄悄去瞧过五姐姐了,端正坐着呢。不过,五叔母今儿个…”
楚维瑷没继续往下说,楚维琳抬眼见到打帘子进来的李氏,一下子便通透了。
李氏今日穿的新衣,又戴了不少金贵首饰,与她平日里的打扮全然不同,格外打眼。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迷离(三)

楚维琳抿了唇,垂下眼帘不再看李氏,她怕自个儿压不住弯了唇角。
李氏今日的装扮,与平日里实在相去甚远。
京城楚氏虽然离开了旧都,可府中人的眼光、审美依旧与在旧都时差距不大,不说楚家,京城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好旧都的精致典雅。
之前大赵氏给常郁映准备的嫁妆,即便是“俗气”的金银玉石,多也是旧都款式,取一个“巧”字。
李氏出身将军府,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士,未发家前,用不上好东西,如今是风光了,可到底是武家,女眷们的日常所用也没有那般精细,因而李氏嫁过来之后,颇为羡慕其他妯娌。
做了楚家妇,倒是添了些好东西,可比起何氏、黄氏那几位,她的底子实在空了些,又是庶子媳妇,章老太太还在,又是何氏掌了三房的钱,除了拿出自个儿的嫁妆银子,李氏也没法大把置办。
李氏知道,她手上能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算多,与其穿戴些叫人笑话的首饰,干脆清爽些,她儿女都不小了,也没必要整日跟花蝴蝶一样,因此这些年,她“素净”了很多。
可今天,李氏却突然把收在箱底里的东西拿出来了。
李氏生性敏感,只一眼就晓得楚维琳和楚维瑷在笑话她,她脸上一红,自个儿也晓得是夸张了些,只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章老太太行礼。
章老太太看她的模样,一股子气梗在胸口,刚要讽刺几句,念着今天是楚维琛过小定的日子。便压了下来,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这是何必呢!”
李氏讪讪笑了笑。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章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总想着曾家与咱们天差地别。虽然你应承了这门亲事,却还想端着架子给曾家人一个下马威,叫他们莫因为攀了这门亲就小瞧了我们,小瞧了维琛。”
李氏垂头不语,章老太太说的便是她的心思。
在李氏眼中。曾家与楚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即便是同为习武人家,曾家也比不上发家前的李家,曾家现今有出息的就只有要娶楚维琛的曾家二郎。
曾家二郎是位参将,有军功在身,依着李家,也算能有个好前程。
李氏听了章老太太和她娘家大嫂的话,点头应了亲事,可她依旧有自己的犹豫和担心,她“不欺少年穷”。可她怕白眼狼。
越是底子虚、没有经历过起伏的人家,就越不懂什么叫做“姻亲”,什么叫做倚仗。
就好比娶了楚维瑶的许家,一个鸿胪寺司丞家的公子竟然也敢低看楚氏女儿,就算楚维瑶是庶女,可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许家又算是什么东西,当真是贻笑大方,也就是楚维瑶自己稀里糊涂的,才会叫人那般作践。
李氏想起楚维瑶的时候。感慨唏嘘怒其不争,更是厌恶许家的无礼无状。
就算楚维琛和楚维瑶的性子差了远了,可李氏依旧怕曾家会和许家一样,不懂轻重。到时候。楚维琛是不会忍着,但就算是闹翻了天,吃亏的只会是女人。
楚维琛在家中不算得宠,万一出了事体,章老太太不肯出头,李家那儿又不啃声。李氏想想都怕,便一心一意想着要给曾家一个下马威。
章老太太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李氏,到底是耐着心思劝她:“曾家若是晓事的,进了我们楚府大门,这一路行来,只看园子景致、屋里摆设,就该晓得轻重了,若是个糊涂人,你今日便是把整个库房顶在脑袋上,她也瞧不明白。既然要做了亲家,就别想着下马威了。”
万一来的是个识货的,下马威不成,还叫人笑话。
楚维琳和楚维瑷在屋里,最后这句话,章老太太便没有明说。
李氏听得懂,自己也觉得那一身金银别扭得很,便依言回了屏羽苑重新梳妆。
楚维琳看在眼中,她自个儿当了几个月的母亲,比从前更能体会这种心情,看着李氏的背影,不由想,五叔母这几年也真是不容易的。
何氏把事体都安排妥当了,便进来向章老太太回话。
楚维瑷压着声与楚维琳说悄悄话。
想着不久前长公主府中的春宴,楚维琳问道:“你去了没有?今年如何?”
“去了的。别人家啊,都是几个姐妹一道去,兄弟们都是陪衬,我们家是反过来了,就我一个姑娘,去给兄弟们做陪衬。”楚维瑷说着说着自个儿也笑了。
楚维琛要过小定,便没有去春宴,楚维瑚更不用提了,府中就只楚维瑷一人,何氏喜欢春宴的热闹,又想多与其他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往来,便叫楚维瑷去了,又带了府中的几个小子们。
“那岂不是无趣?”楚维琳问她。
“语姝姐姐在,我与她一道。”楚维瑷道。
提起叶语姝,楚维琳甚是想念,自从常、叶两家退亲之后,她再没见过叶语姝,两家如今的状况,她也不方便去叶府拜访。
“她还好吗?”
楚维瑷点了点头:“她退亲的事体都过去一年了,当着她的面,倒是没人会说什么,背地里那些,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我瞧她是挺好的。”
“大伯祖母和大伯娘那儿,可还提起过?”楚维琳又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楚维瑷眨了眨眼睛,“我是喜欢语姝姐姐的,原本也就是三哥哥不点头。”
楚维璟是为了楚维琳与楚伦歆考量,楚维琳心中感激,可楚维璟也有十八岁了,便是不与叶家,闻老太太那儿怕也不想继续拖下去的。
“对了,”楚维瑷眼睛一亮,附耳与楚维琳道,“那日我和语姝姐姐沿着湖边走了会儿,隔着湖瞧见了三哥哥,他时不时看着我们,我那时想啊,莫不是担心我们一不小心落水了,现在想来,难道他是在瞧语姝姐姐?”
楚维瑷说得俏皮,楚维琳失笑,道:“这个就只有三哥哥晓得了。”
“不对,”楚维瑷摇头,“去问五弟,他就在三哥哥边上,兴许他知道。”
兄弟之中,楚维璟和楚维琮的关系一直很好,楚维琳想,还是问一问为好,若楚维璟真的有些心思,到底过了一年了,莫要再为了楚伦歆和她顾忌太多。
家里有喜事,楚维琮便没有去学堂,只在书房里念书,等时候到了再过来。
等李氏换了身衣服回来,前头便有人来报,说曾家来替楚维琛插头的全福太太已经到了巷口了。
何氏与章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去二门上相迎,楚维瑷去院子里请了楚证赋回来坐了上座。
等了会儿,何氏引着曾家人来了。
曾家来的是曾家二郎的姑母,举手投足间,规矩不差,礼仪不失,笑起来时春风满面,叫人颇有好感。
章老太太瞧着也满意,等礼数全了,何氏与李氏请了曾家大姑去了屏羽苑。
楚证赋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眼睛毒,等人走远了,与章老太太道:“这曾家,可不会满足只有一个参将。”
“人往高处走,想发达,也没有什么错。”章老太太道。
楚证赋摸着胡子没有说话,楚家不想要一个扶不起的姻亲,有野心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一直不见进展,岂不是要让楚维琛一辈子出不了头了吗?只要是个拎得清的,倒是件好事。
楚维琳陪着一道去了屏羽苑。
楚维琛端坐着,面色平静,曾家大姑依着规矩,说了许多吉祥话,奉上了玉如意,又替楚维琛插了簪。
礼成之后,何氏请了曾家大姑去吃酒,楚维琳与楚维瑷留下来陪楚维琛。
楚维琛叫兰羽把玉如意收了,曾家是尽量拿出好东西来了,可在楚维琛眼中,比不上楚维琳拥有的。
曾家与常家,本就不是能摆在一起说的人家。
楚维琛自嘲地笑了笑。
楚维琳知道她在想什么,忆起李氏今日模样,耐着心思劝了楚维琛一句:“你与我比什么?你打小就爱与我比,与八妹妹比,越比你就越急。姐妹之间真要比来比去的,看看大姐姐,看看三姐姐,我们谁比得上?你该和你自己比,拿今天的曾家和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曾家比,那才有意思。”
楚维琛一怔,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咬着下唇不说话。
楚维琳看她如此,便闭了嘴,能听进去的,这一句够了,若听不进去,她也不用苦口婆心吃力不讨好。
想着花厅那儿宴席也该开了,楚维琳起身过去,刚坐下就见楚维璟和楚维琮结伴而来。
曾家大姑略动了筷子,吃了几杯酒,起身告辞。
楚维琳不着急回常府,她与常郁昀商量好了,等他下衙与楚伦煜一道回到楚府,再接了她和霖哥儿回去。见时间还早,楚维琳把楚维琮叫到一旁,问起了楚维璟的事情。
楚维琮听了格外不自在,摸了摸鼻子,道:“我怎么会去问三哥哥这些呢。”
“真不知道?”楚维琳追了一句。
楚维琮支支吾吾,最后一咬牙点了头:“反正,三哥哥不讨厌叶家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