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和父亲素来疼我,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但我觉得他们是在认真考虑母亲的意思的。”
听了这话,楚维琳多少松了一口气。能拿捏叶语姝婚事的人,除了叶家二老爷,其他人起码没有一口回绝。只要肯把这事搁在心上,退亲就是有希望的。
楚维琳柔声宽慰了叶语姝一番。
叶语姝握着楚维琳的手。眸子晶亮,道:“琳姐姐,别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为何你和他们相反呢?只因为我说不喜欢晖表兄,你就支持我退亲。”
心被重重敲了一下,楚维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从头到尾,她支持叶语姝的这些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和教唆无异,可要楚维琳明哲保身,坐视不管,她又实在做不到。
因为前世叶语姝是真心待她的,因为前世她亲眼见过叶语姝躺在棺木里,她还记得她在灵堂上哭得背过气去…
再活一世,她怎么舍得让叶语姝再那般死一回?
只是这些话,当真说不出口来。
思忖了一番,楚维琳道:“你是真心不喜欢六叔,不是吗?你们是表兄妹,从小一道长大,你知他的模样,他的性子,他的父母姐妹,你以此来决定喜恶,而非道听途说。语姝,你待他,连寻常兄妹之情都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绑在一起,过上五年十年,你会喜欢他吗?”
叶语姝一愣,抿唇想了想:“不喜欢,还有大舅母和二表姐,我只会更不喜欢。”
“既如此,我为什么要不支持你退亲呢?”楚维琳挤出笑容,道,“即便你是叶家的女儿,退亲之后也少不了非议,再结亲时恐怕也会有委屈不如意的地方,到时你要怪我也没有关系,只是,语姝,常郁晖绝非良配,只要有一丝希望,你都不要嫁给他。”
双手一点点收起来,拽得紧紧的,叶语姝望着楚维琳,见她执着,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她的琳姐姐不会害她的,作为常家妇的琳姐姐要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是对常郁晖的人品失望透顶了的,不想嫁给他,也不能嫁给他。
闭着的门被轻轻敲了两声,流玉在外头道:“奶奶,表姑娘,松龄院里传了话来,姑太太要回去了,请表姑娘过去。”
叶语姝赶忙抬手揉了揉眼睛,楚维琳起身道:“晓得了。”
送了叶语姝回松龄院,屋里只老祖宗和常恒熙在,楚维琳悄悄打量了两人神色,却瞧不出来什么,也不清楚常恒熙有没有和老祖宗提过什么。
等常恒熙走了,老祖宗问道:“语姝那丫头与你说什么了?”
言语之中察觉不到喜怒,楚维琳脑子飞快转了转,瞅见窗子上贴着大红的窗花,突然悟了过来。
常恒熙一两个月就会回娘家一回,又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叶家那儿也没有个定论,她不至于在大年初二来给老祖宗添堵,定然是吞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语姝还记挂着她大姐,说去年过年时她们姐妹如何,有些伤心。”楚维琳道。
老祖宗眼尖,瞧见了叶语姝回来时有些发红的眼角,听了这话略颔首,没有再问。
回了霁锦苑。楚维琳满心都是叶语姝的事情。
叶家二老爷说的也是在理的,内院女眷几句口角,本是姻亲的两家就要退亲,传出去显得叶家小气没肚量。
叶家那儿考虑到了最后,碍于情面,叶老太爷也不好开口退婚。
除非,常郁晖那些龌龊事情一股脑儿地翻出来…
常郁昀从外头回来。见满娘守在屋外。问道:“奶奶呢?”
满娘还未回答,里头宝莲听见声响,打了帘子起来。轻声道:“五爷,奶奶在屋里,之前叶表姑娘来过。”
常郁昀点了点头,进西次间一看。果不其然瞧见楚维琳皱着眉头在思量着什么:“姝表妹与你说了什么?”
楚维琳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是实话实说。
“叶家那位二老爷,相当重颜面,”常郁昀与叶二老爷有些了解,道。“六弟和姝表妹的婚事,原是叶家老太太在的时候定下的,说到底其实是叶二老爷的意思。四姑母要过继姝表妹,就要定了这门亲。”
楚维琳听明白了。叶二老爷怕是有些被过河拆桥的感觉,女儿过继出去了,婚事也吹了。
“这事体你且先放下,在这儿操碎了心也使不上劲,”常郁昀轻轻拍了拍楚维琳的背,安抚道,“四姑母是个固执的,她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不会轻易就略过去了。”
如常郁昀说的,她根本使不上劲,楚维琳叹息一声,只能暂时放一放。
常郁昀却是在想另一头,老祖宗爱戏,这个年里少不得要搭了台子请戏班子唱几场的,宫里也定下了初七赐戏,来的应当还是瑞喜班,到时候再看一看吧。
初三一早,前后四辆马车,男人们骑马,一道回楚府去。
等到了楚府外头,楚伦煜和楚维琮已经翘首盼着了,楚维琳启了帘角冲他们笑了。
马车入了垂花门,何氏领着楚维瑷迎她们,见关氏怀中的常恭溢机灵可爱,恨不得抱过来亲上一亲:“溢哥儿又长个头了。”
章老太太也宝贝外孙,箍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搂,眉宇之间也多了人情味。
楚维琳一面和楚维瑷说话,一面看了眼李氏和楚维琛,只是奇怪为何不见楚维璂。
男人们从前头过来,一一问了安。
章老太太催着他们往各处拜年去,也好早些回来颐顺堂里用午饭。
长房里一切如旧。
黄氏笑着与楚维琳道:“我去看过维琬了,她如今胎还未稳,也不回来拜年了。我到底是做岳母的,常常过去惹人闲话,你们姐妹反倒没这么多讲究,你和维琬亲切,她也喜欢你,若是得了空,你多去瞧瞧她。”
无论隔上多少年,楚维琳对黄氏的心结都散不了,也不爱与她讲话,听罢赶紧道:“我晓得,若方便时会去看望姐姐的。”
黄氏得了这句话,也不拉着楚维琳多说,让她出了璋荣院。
一行人回了颐顺堂,走到外头时正巧遇见了楚维璟。
楚维璟笑得大大方方,逗了逗常恭溢,道:“我来讨杯酒喝。”
二房里如今就剩下楚维璟和楚维瑞,楚维瑞被拘在内院里,吃穿用度不缺,楚维璟只当他是个透明的,两兄弟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两面,而楚维璟,在这种大过年的时候,越发显得孤家寡人一个。
楚伦歆知道,笑骂着打了下他的背后:“还差你一双筷子不成?”
还未到开饭的时候,何氏正在里头和章老太太说着席面的事情,一个丫鬟快步从院外进来,脚步匆匆甚至来不及给他们请安,便已经到了正屋外头。
冬葵问了几句去禀了何氏,何氏黑着一张脸出来,跟着那丫鬟去了。
楚维琳不解,冬葵叫她盯得不自在了,压着声道:“是九爷摔着了。”
楚维琏?
何氏竟然这般上心了?

第一百六十章 年节(三)二更

章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腿上盖了厚厚的毯子,见他们回来,才打起些精神来。
蒋姨娘坐在下首,此时也站了起来,笑着与楚伦歆他们道:“姑太太、姑奶奶,老太爷刚刚醒了。”
等众人一一进去看望了楚证赋,何氏才从外头回来,身后的奶娘抱着裹成了粽子一般的楚维琏。
“没什么要紧的吧?”章老太太开口询问。
何氏挤出个笑容来,道:“就是淘气,磕破了些皮,倒是不要紧的。”
章老太太不听何氏这话,又去问楚维琏:“维琏,自个儿说,怎么摔的?”
楚维琏眨巴眨巴眼睛,闷声道:“我追不上七哥…”
“我就知道!”章老太太哼了一声,抬声与冬葵道,“去把维璂叫来。”
何氏讪讪笑了笑,没吭声。
楚维琳瞧了何氏一眼,心里犯了嘀咕,何氏和李氏素来不合,便是何氏不宠庶子,也不会放过为难李氏的机会,为何会闭口不谈?
楚伦歆却有另一个想法,家里那些事情,关起门来自好处置,大过年的,姑老爷、姑爷都在,实在没有必要大动肝火,便开口想帮着劝一劝。
这边刚要张嘴,章老太太立刻打住了:“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不是头一回了,不长点记性没完没了的。”
楚伦歆也只有闭嘴的份。
李氏和楚维琛比楚维璂来得还要快,眼见楚维琏整个人都缩在奶娘怀里,李氏赶忙正了神色:“老太太,这…”
“你一边站着,别插嘴!”章老太太挥了挥手。“越大越不省心,你拎着他耳朵磨破了嘴皮子都一样,没用。”
李氏干笑了两声,再是心疼儿子,也不敢招惹章老太太,想着今日亲戚多,老太太再不高兴也有人求情。便依言拉着楚维琛站到了一旁。
楚维璂跟着冬葵进来。并不看楚维琏,只依次行了礼,较之小时候。他个头长得不多,整个人瞧着有些胖。
章老太太喝道:“自己说!”
楚维璂撇了撇嘴:“孙儿不喜欢他跟着,他不听,孙儿以为有奶娘在。不会有事的,没想到…”
“有理了?第几回了?他要跟着就让他跟。你小时候追着维琮跑的时候他扔下过你没有?”章老太太冷声道,“兄友弟恭,你怎么做的?你娘又是怎么教你的?听不进去她的话,你就去外头跪着!”
楚维琳越听这话味道越不对。悄悄去看楚维璟,他面色如常不似被殃及,听说了楚维琏摔着而赶过来的楚伦沣正打帘进来。听了这些灰白着脸。
这是指桑骂槐了。
受罪的是楚维璂,想骂的是楚伦沣这个阳奉阴违的儿子。敢情是为了琼楠的事情,章老太太还憋着一肚子的气。
楚维琳想转过来,倒也明白为什么何氏不说实话了,章老太太总拿这桩事骂楚伦沣,落在何氏耳朵里,这桩旧事每每提及都跟针扎一样,听一次烦一次。
何氏垂着眸,全当没瞧见楚伦沣。
从前是一门心思想生个儿子出来,又想要夫妻和睦,何氏没少在拉拢丈夫的心上下功夫,可到头来楚伦沣的心没绑住,还在外头冒出来一个儿子,何氏气过恨过,到了最后,什么心思都歇了。
养了几个月楚维琏,瞧着也没一开始那般可恶了,再瞧不顺眼,也比楚伦沣顺眼。
何氏是想透彻了,她自个儿是不生了,楚维琏以后懂事的,她养大了他也算值得,若是个不懂事的,他们这一房的后院她做主,楚维琏想拿捏嫡母,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她亲生的两个女儿,长女在江南,只盼着她好,不求她能在以后帮衬一二,幺女还未说亲,将来嫁在身边,老来也有个乐子。这么一想,待楚维瑷倒是比从前亲近了不少。
至于男人,只要别再给她添什么庶子庶女,楚伦沣爱如何就如何吧。
这般心态,倒是像极了章老太太,待儿媳素来挑剔的章老太太见何氏如此,想到自身这些年苦闷,倒也收了些为难的心思。
对于楚证赋,章老太太只能发发牢骚,对着楚伦沣自是不用客气,把冲着楚证赋不能撒出来的那股气也一并往这不肖子身上倒去。
做儿子的,怎么会猜不出母亲的心思,也只能全盘受着。
颐顺堂里如今是个这样的氛围,倒是叫楚维琳惊讶的。
气氛如此,这顿饭也不可能开怀。
等出了楚府,坐在马车上,楚伦歆才与楚维琳道:“劝都不知道从哪儿劝!”
楚维琳动了动唇角,最后也没有接了这话。
夫妻之间不怕争执,只怕有了隔阂,还是好不了了的旧伤口,别说是旁人劝,他们自个儿都过不去那个坎儿。
楚证赋和章老太太隔着满娘,楚伦沣和何氏隔着琼楠,这辈子到了最后也就是凑合着把日子过完了而已,想回到从前,痴人说梦罢了。
就好像前一世的常郁昀与楚维琳。
除非重头再来,除非那些隔阂错误一并消去。
回了霁锦苑,楚维琳坐在梳妆台前去了珠钗,只让宝槿替她挽了个轻便的头发。
常郁昀换了身衣服,随口问了一句:“维琏就是抱回来的那个?”
接楚维琏回府时,为了体面,说的并非外室,而是琼楠早就开过脸了,这也就是堵一堵外人的口,至于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常郁昀是不信的,若真是寻常庶子,前世时何氏怎么会想方设法地谋了楚维琮过去?
“就是维琏,我瞧三伯娘待他也还不错,”楚维琳答完,不想继续说楚维琏的事情,便转过头说了另一样,“祖母今日没有为难五伯娘,倒是稀罕事情。”
常郁昀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可以明面上骂儿孙,却没几个婆婆会当着旁人的面训媳妇的。再说了,如今李将军府正得宠,祖母多少要顾及些五伯娘的体面。”
楚维琳听了,抿唇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章老太太再不喜欢江氏,外人来访时是不会摆出什么恶婆婆的样子的,就算是宣平侯府上那位夫人,也就是当着没办法帮楚维琬一把的楚维琳的面指手画脚,若是其他人上门,她还是要一些形象的。
而李将军府得宠,自是为了边关战事。
杨家是刚刚翻身,势头正旺,李家子嗣多,这一回两辈子弟一共去了五人,圣上自是喜欢的,连带着李氏也多了分颜面。
楚维琳在京中没有几家亲戚要走动,只在初五那日去杜家见了杜大太太和常郁昕。
常郁昕刚刚怀了一胎,只是身子欠妥,这段日子都卧床休养,连回来拜年都不成。
杜大太太笑着与楚维琳道:“府上递了帖子,说是请我后日过去听戏,郁昀媳妇,你帮我同老祖宗赔个礼,我这边脱不开身,就不过去了。”
楚维琳应下了。
回去路上,楚维琳问常郁昀:“来唱戏的可是瑞喜班?”
见常郁昀点头,楚维琳想,她对那个宫里娘娘们都喜欢的苏子毓没什么兴趣,她想认的是与常郁晖纠缠不清的兰戏子。
常府里头,初一时就已经唱过一场大戏了,老祖宗爱戏,要一路唱到上元节。
初九是宫里赐戏,老祖宗依着往年惯例,早早分了帖子,请各府姻亲姑娘太太们过府听戏。
来的人多,要的人手也多。
楚维琳作为新奶奶,少不得要帮忙待客,也有好些走动得少的人家,是头一回见面,彼此都要认一认。
等人都齐了,楚维琳一面听叶语姝说话,一面想着事情,她总觉得今日少了谁一般…
楚维琳抬眸在屋里数了一圈,还是没瞧不出,刚要收了心思,余光瞥见与楚伦歆说着话的柳氏,突然悟了过来。
柳氏娘家一个人也没出现。
柳氏也是京城人,如今靠着贤妃娘娘越发风光,可楚维琳从来没有见过柳家人,逢年过节,他们从来没有过府来拜访过,只有柳氏隔一两个月进宫看望嫡姐或者回一趟娘家。
“六叔母的娘家人,你有见过吗?”楚维琳附耳与叶语姝道。
叶语姝一听,看了柳氏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低声道:“好像真没见过。”
这真是稀奇了。
午宴摆在了花厅,众人众星拱月一般护着老祖宗过去,正好遇见男人们从前院过来,彼此见礼后依次落座。
楚维琳退后了几步,看了常郁昀一眼
常郁昀会意,靠过来问她:“怎么了?”
“六叔母娘家怎么没人来?”楚维琳压着声问他。
常郁昀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回去了告诉你,这里不好说。”
既如此,也不用追着问了,楚维琳提了裙角要进花厅,里头叶语姝瞧见她和常郁昀的小动作,鬼灵精怪眨了眨眼睛。
席间也算热闹,等常郁昀兄弟们过来给老祖宗敬酒,楚维琳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年,就是在这里,叶语姝瞧瞧告诉她,她讨厌常郁晖。
楚维琳看向常郁晖,模样倒是端正,谁知里头竟是个黑心的。
常郁晖有些心不在焉,老祖宗与他说话都混混沌沌,叫老祖宗笑骂了几句,才随着兄弟们回了座。
楚维琳暗暗想,他大约是记挂着一会儿要开唱的瑞喜班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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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午宴,大赵氏便请了宾客们观戏去。
老祖宗多吃了几杯,留了几个孙媳妇作陪,略醒了醒酒,才往水阁去。
戏单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老祖宗还未选,其余人也只好等着。
楚维琳和卢氏扶着老祖宗落了座,卢氏把戏单捧到了老祖宗跟前,笑盈盈请老祖宗点戏。
老祖宗笑着摆摆手:“都是些旧唱本,这几日也听了不少了,我也不挑了,只要是这几日未唱过的就好。”
卢氏为难地看了楚维琳一眼,卢家亲眷多,她这些日子几乎都带着常恭岚去走亲,实在不晓得哪些唱过了哪些未唱过。
楚维琳晓得卢氏情况,便接了单子过来,她是不懂戏的,但戏名还是记得住的,上下扫了一眼,笑着与老祖宗道:“这出戏应当还没唱过。”
老祖宗顺着楚维琳的指尖瞧了一眼,颔首道:“就唱这个。”
戏定下了,自有人去传话。
坐在不远处的一位着湖色如意襟袄子的妇人掩着唇笑了:“常老祖宗,您可真是言出必行的,前年过年的时候说要再从楚家抢个姑娘回来,如今这就抢过来了!”
老祖宗哈哈大笑:“手快有,手慢无,你不是最懂的?”
在座的有不少还记得前年的事情,听那妇人说起,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妇人又道:“老祖宗还要抢哪家的姑娘?快些给我们透个底吧。”
这话一出,好几个都竖起了耳朵。
楚维琳刚才还不解这妇人好端端为何提起那一段事情,当初老祖宗是为了敲打大赵氏才出了这么几句话的。妇人提及,大赵氏心里肯定不舒服,现在听了这一句倒是明白过来了。
这妇人是定远府人,嫁到了京城柯家,她婆婆是老祖宗年轻时的好友,柯家没有适龄的姑娘,但她婆婆娘家那儿是有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的。今天也跟了过来。这个年纪耐不住看戏,叫常郁暖和常郁曚陪着去后院里耍玩了。
常府只剩下行七的常郁曜没说亲,怕是她婆婆不好开口。叫这妇人来探一探口风了。
老祖宗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笑着道:“老婆子现在哪有心思抢姑娘,一门心思就想把家里这几个给送出去哩。”
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问。只有几个相熟的暗暗咬了耳根子,常郁曜从小就不在京里。高矮胖瘦都不知,现在就打起主意来实在是心急得很!
此刻戏台开场,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了台上。
楚维琳退了几步在楚伦歆身边坐下,眼神却不住偷偷想往底下男人们坐的地方瞧。
楚伦歆以为她在看常郁昀。倒也没有在意。
楚维琳寻了一番,找不到常郁晖身影,可她又不能下去寻人。只能心不在焉地听着戏。
唱了一折,有人离席更衣。楚维琳想了想,也一道下了水阁,还未寻上一番,正巧瞧见常郁晖从外头回来,快步入了兄弟们之间,在常郁明身边坐下了。
楚维琳见此,也没有什么好寻的了。
戏唱完了,不少客人起身告辞,楚维琳忙着送客,等忙过了,瑞喜班的人也已经收拾妥当出了府了。
懊恼归懊恼,也是情理之中,她毕竟是个女眷,行事太不方便了。
在霁锦苑里等了常郁昀回来,楚维琳又问起了柳家的事体。
常郁昀抬了抬下颚,示意流玉去堂屋守着,自个儿拉着楚维琳坐下,道:“柳家那儿的事情,我也有些说不明白,只不过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柳家人没有登过门。我记得小时候大姐还问过母亲几句,母亲也说得不清不楚,只晓得是在六婶娘进门后不久,柳家那儿就和老祖宗有些不愉快,闹到了后头就不来往了。”
楚维琳惊讶,仔细琢磨了一番,道:“两家是姻亲,寻常争执不会到了这个地步的,况且,都闹到了十几年不上门来,老祖宗却不为此和六叔母说道,恐怕当时是老祖宗理亏了?”
事关老祖宗,常郁昀也不好断言什么,思忖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寻出来了一段,道:“我隐约记得曾听人提过,老祖宗爷在的时候,两家关系是极好的,再往后,突然之间就翻了脸,六叔母已经嫁进来了,自然也只能这样了。”
这其中定然是有一番故事的,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明白的,不比叶语姝的事,那才是最最要紧的。
楚维琳自个儿拿常郁晖和兰戏子没办法,只能依靠常郁昀,便试探着道:“今日我在水阁上听戏,远远瞧见园子里六叔和一个人拉拉扯扯的,似乎是瑞喜班的人。水阁上客人多,我只能当作没瞧见…”
常郁昀抿了口热茶,闻言睨了楚维琳一眼。
他这一日是让人盯着常郁晖的,常郁晖和戏子之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水阁上头的楚维琳按说是看不到什么的。
可要是没看到,楚维琳怎么会知道常郁晖和戏子搅合在一起?
楚维琳被他这一眼睨得心里直打鼓,摸不清对方心思,干脆心一横,道:“六叔都和语姝定了亲,还这般行事,叫四姑母知道了,只怕是要气得不轻了。”
低笑出声,常郁昀放下茶盏,抬手把楚维琳的额发弯到了耳后,道:“琳琳,你是想让四姑母知道,还是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