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回去慢走。”
“恩,走了。”
*
从保安堂二部出来,苏锦业都感觉今儿夜里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啊,死对头安老板和他称兄道弟不说,还送他一块宝石,而且他怎么知道晴丫头属兔。
想着也到了家门口,苏李氏果然在等他,见他回来身上沾着血,就问:“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匆匆往铺面跑,这血怎么回事,这该不是闹了人命吧,谁家半夜出了人命啊?”
“是保安堂的老板?”
“什么?”
“他和家奴被一群流氓给打了。”
苏李氏没有幸灾乐祸,她和苏锦业都是慈悲心肠的人,见苏锦业身上血成这样,就关切道:“死了吗?”
“没死,不过再晚些去或许就回天乏术了,呶,这个给你,是拉安老板给咱晴姑娘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不过你和我说过红颜色的玉都值钱,我是不懂,你明儿给晴姑娘送去吧,她知道该高兴了,没人送过她啥礼物。”
苏李氏接过,一下看,大惊失色:“这,这…”
“怎么了?”
“这是那安老板给你的?”
苏李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苏锦业。
苏锦业木讷的点点头:“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这鸡血宝石,全国个头鹌鹑蛋大只有那么五六块,三块在皇宫里,余下两三块,这就是其中之一了…”
“鸡血宝石!”闻言苏锦业也傻眼了,人家随随便便送的,他以为值钱归值钱但是大不了也就是百八十两银子,他怎能想到,这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价值。
鸡血宝石他见过,他老丈人就是开珠玉宝石铺子的,里头不乏珍贵名玉,那鸡血宝石还是他老丈人的镇店之宝,用来做一只金凤凰的眼珠子了,大小也就黄豆粒那般吧,但是他老丈人说那一粒小黄豆子,就已经是价值连城,当时还给他摊开了一个巴掌,说值这个数。
他从五十两猜到了五千两,他老丈人终于不耐烦了,说是五万两,后头还带了两个字--黄金。
五万两黄金,值得过苏家一般的家财了,那这一块鹌鹑蛋,是不是如果他们想,都能把整个苏家给买下来。
“你,你仔,仔细瞧瞧,你,你别弄错了。”
“我,我也不相信啊,人家出生能这么阔绰,该不是弄错了,要送你别的结果掏错了,夜黑又没看清吧。”
“不会,他还说了晴姑娘属兔,这是他给晴姑娘的,你看这不就是个兔子模样?”
苏李氏点点头:“活脱脱的一只小兔子,不行,不行我在这方面没我爹爹厉害,我们去我家,现在就去。”
苏锦业点点头,夫妻两小心翼翼的把东西藏起来放到衣服最里头,还拿了两把菜刀,让马车夫往李家给她们送去。
苏李氏老爹的房间,他老爹瞌睡朦胧的半眯着眼睛看着女儿女婿,无奈的叹息一口:“我倒是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让我给看一块玉,你们是要折腾死爹爹啊,我老人家原本睡的就不好,来来来,赶紧的,我看看捡了什么稀奇宝贝了。”
苏李氏忙把怀中玉石掏出,那李家老爷接过去照着烛火看了只那么一眼,眼睛都亮了,比那烛火还要光明:“宝,宝,宝,宝…”
“爹爹,爹爹。”
“哪,哪哪哪里来的?”
看老太爷这表情,苏李氏和苏锦业心里头都有数了,这鸡血宝石,居然是真的,一时间两人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心情当真是复杂的很。
从苏李氏家出来,这宝石是个真宝贝已经得到了她爹爹和哥哥两位顶级玉石专家的鉴定,苏李氏走在清晨吐了鱼肚白的界面儿上,听到马车外头有个人的声响就吓的恨不得把这宝石吞到肚子里,看着苏锦业,她颤颤巍巍道:“孩子爹,我们不是在做梦了吧?”
“应该不是,你摊开手心看看。”
“我不,我怕别人闻着气味来劫车。”
“气味,这能有啥气味?”
“钱味啊,你刚才没听我爹爹说,我老李家祖宗十八辈儿存下的钱,才够买这石头的,你家不及我家有钱,那你家赔上全部的钱都买不起这一块石头。”
苏锦业原本紧张的心情,叫苏李氏给说笑了:“你啊,别太紧张,这石头得去还给人家的。”
“对,对,太重,我感觉我手腕子都要压断了,得还给人家,我就怕是他送错了。”
“送错应该不会,他都说了是兔子,送给我家属兔那晴丫头,但是我心里玄乎,他再有钱,无缘无故送我这个都说不过去,我受之心不安。”
“恩,送回去送回去,回头要是是个阴谋,告官说是我们偷了他的东西,那我们就上了他的套了。”
“这应当不至于,他送我的时候,屋子里还有别人在,虽然忙活着,应该也听见了看到了。”
“你傻啊,他不会说你们串通啊,都是自己人。”
苏锦业还是不相信,他总觉得安承少不是那样的人,玉石对苏李氏的担忧只是一笑置之,只是这东西,他肯定是要送回去的,受之有愧也行,受不起也行,反正太过贵重了,他一世踏踏实实的过,天上掉馅饼儿这种事,他心慌。
马车晃晃悠悠过三条马路,让苏李氏下车,他只吩咐了车马夫往保宁堂二部去,去到那里又听说安承少一早上就走了,他又去保安堂打听了一番,再吩咐了马车夫往安承少家里去。
安承少家的门微微敞着,里头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他一惊,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小心翼翼的推门,院子里的狼藉和血腥着实吓到了他,看样子安承少说谎了,昨儿他家闯进了人,他必定和人恶斗了一场。
“有人吗?”
无人应答。
他壮着胆子往里走,原本是想走的,可是他又害怕会不会安承少独自回来那群人来寻仇,把他砍死在屋子里了。
这样的想法其实更该离开,不沾染是非,可是他却从心底里担不已,脚步止不住的往里去。
院子不大,几个房间都没人,其中一个房间地上都是血,不过血迹早就干涸,恐怕也是打斗过的现场。
他继续走,走了会儿看到一个看上去敞亮整齐像是主人房的屋子,推门进去,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让他心头一动,这是他娘身上的香气。
“有人吗?”
他问,朝着房间深处去,心头莫名的激动,只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这香气萦绕不散,淡淡的芬芳,很单纯梅花香,她娘喜欢梅花,每年都会在开春时节酿制一些梅花香丸带在身上的小荷包里,这香气,他再熟悉不过。
他几乎不愿意离开,沉静在这芬芳之中,好似回到了年幼的时候,躺在母亲怀中听着动人的催眠曲,闻着母亲的香味,渐渐睡去。
那些岁月安好的如同天空中洁白的云朵,美丽的让人想要摘下来放在枕边,可是却始终够不着,这香气,就好似把他送到了那朵云边,他心里悲伤着,却也温暖着,直到门吱呀一声,他的悲伤和温暖才被冲散,看向门口,他有些局促:“安老板,你回来了,我是来找你的。”
安承少一怔,随后笑容很温和道:“大哥请做吧,我去泡茶。”
“不用了,我就是来还你东西的,这个太贵重,我不能收。”
苏锦业把荷包里的鸡血宝石掏出来,送到安承少面前,安承少却不接,道:“我说了,大哥不要,我就丢了。”
“这…这很珍贵,这都顶得上我苏家全部家产了,我怎么好意思要。”
“钱财之于我,无非是粪土,我愿意送给我想送的人,这是给晴丫头的,大哥给她放好,等到出嫁时候换了银钱,金山银山的给她嫁过去风风光光。”
苏锦业心里暖的一塌糊涂,感动,却还是不安。
“可是…”
“没有可以,大哥只管收下。”
“这…”
“呵呵,大哥,听说你棋艺不错,不然我们来博弈一局,你赢了就还给我,你输了你就收下,如何?”
苏锦业一怔,随后笑道:“那好吧。”
棋局上的事情,他素来是有信心的,在苏家这些年坐吃等死,他唯独只能下棋消遣,他不敢说下遍天下无敌手,可是至少他到现在为止没有输过。
所以,他胸有成竹。
只是他没想到,山外有山天外有人,这一局他输了,还输的彻彻底底,满盘皆是黑子的时候,他眼底浮现的除了吃惊,就是敬佩了。
“安——承少,你年纪轻轻,没想到棋艺居然如此精湛,我当真是甘拜下风。”
“愿赌服输,那这个大哥总该收下了吧。”
有人说,观人观其棋,下棋之时,虽然屡次被逼入绝境,但是安承少却不慌不忙,面带笑意温润,可见他心平气和,有君子之心。
苏锦业原先若还是怀疑安承少居心叵测,如今他倒是觉得自己小人多心了。
这鸡血宝石,他收下了。
——题外话——
更7000,这下算起来之前的6000,欠你们9000了,哈哈,明儿见,安承少的身份其实大家也才猜的到了,呼啦啦,睡觉觉去了。
第129章 家破人亡,穷困潦倒1
安承少同苏锦业的情谊,这算是结下了,苏锦业回家路上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对安承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以前他和安承少也没有过多的接触,甚至因为安承少买下了保安堂与保宁堂对着干对安承少还颇有些成见,可如今,这成见也一扫而空,随之取代的,是莫名的好感。
回到保宁堂二部,苏锦业才知道昨儿夜里苏锦艺家出了大事,苏锦艺和袁师师分别以包庇罪和谋杀罪被官府羁押,他回去的时候,阿福迎上来就说了这件事,问他要不要去听审。
想那苏锦艺也委实不是个东西,今日算是他罪有应得,苏锦业摇摇头,却问道:“她们怎么被抓的?”
“还不是我们三奶奶聪明,弄了一出戏,造了一副丽姑娘回来复仇的假象,把袁姨娘吓的屁股尿流,一下全招了,大爷你说三奶奶可真是女中的诸葛亮,这样的主意也只有她想得到了。”
苏锦业面上闪过一丝微微的不自然,随后笑道:“她是很聪明的,忙去吧。”
“恩!”
看着外头街巷上人来人往,苏锦业眉心微紧着,陷入了一片沉思。
*
衙门,公堂之上,袁师师同苏锦艺贵在下方,均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见人。
惊堂木响起,府衙老爷威严喝一声:“堂下何人。”
“民妇苏袁师师。”
“草民苏锦艺。”
“所犯何罪,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哭。”
外头围观之人众多,对着苏锦艺和袁师师的脊梁骨刺刺戳戳,许绣忆站在人堆里,冷眼看着这双男女,报应总归会来,迟早的问题而已。
那袁师师心里清楚着她是再也抵赖不过,将一切一力承下,努力为苏锦艺开脱:“一切我夫君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人所为,大人明察,那是我夫君的女儿,若是他知道了是我做的早早已经把我送官办了,就算不如此他也会把我赶出家门,大人,一切都是我做的,和我夫君无关。”
她倒是有情有义,可那苏锦艺却不然了。
“大人,我问心无愧,我真不知道我女儿是被她害死的,我如果知道,我就活活的打死她替我女儿偿命。”
看他说的那样义愤填膺,也不知道所言真假,许绣忆其实愿意相信三分,因为苏锦艺虽然不待见苏蒋氏,但是对几个孩子还是很好的,苏柔英死的时候,苏锦艺也是痛不欲生,而且苏雪英送屋子里奄奄一息抱出来的时候,苏锦艺看袁师师的目光也是有几分恨意。
或许这件事袁师师也是瞒着苏锦艺,只把责任推到了苏阳明身上,苏锦艺爱子心切,才会制造假象刻意维护。
苏锦艺应该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孩子是袁师师害死的,只以为是苏阳明做的。
所以现在,面对袁师师努力给他开脱,他才可以享受的如此心安理得,甚至眼神看着袁师师,满是恨意,许绣忆是了解苏锦艺的,那恨意不假。
许绣忆原本算着让两人都承受牢狱之灾,没想到袁师师这个刁蛮无理庸俗的女人在感情上倒是十分的真心和深情,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过,也或许她是怕她那儿子没人带落到许绣忆手里,所以才想洗白苏锦艺。
无论如何,如今她把罪责一人抗下,另外再无证人,所以这案子判决下起来就牵连不上苏锦艺了。
招了供,画了押,袁师师心思歹毒草菅人命被当堂判决了处斩令,秋后执行,而苏锦艺则是无罪当堂释放,许绣忆永远不会忘记苏锦艺从衙门里出来迎面撞上她时候那双怨毒的眼睛。
不过她回应给他的可不是胆寒心惊,而是一脸的冷漠嘲讽。
她转身而去,苏锦艺几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银玉护主上前道:“你要干嘛?”
许绣忆却拂开银玉,眼底一片戏谑的看着苏锦艺:“你恨我是吗?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压根就不屑。”
“许绣忆。”
苏锦艺咬牙切齿。
许绣忆笑意更为讽刺:“你有资格这样喊我吗?看清楚这是什么,从今儿开始,我就是你最大的债主。”
那是一对借条,许绣忆将苏锦艺所有外债借条都过到了她手里,她如今是彻彻底底的将苏锦艺的骄傲,自尊,不可一世践踏在脚底下。
苏锦艺脸色阴沉的看着那堆借条,已被折磨的支离破碎的他,唯独剩下的尊严,不允许他向许绣忆低头:“你给我等着,我砸锅卖铁我立马把钱还给你。”
说完,他甩袖而去,背影萧条落魄。
他原本也算拥有颇多,虽然不过是个庶子,不过却夫妻两个一个在外头奔走,一个在家里头八面玲珑讨好老太太和几个兄弟,也算是过的顺风顺水。
三个孩子,承欢膝下,其乐融融,可如今…
与其说他恨,不如说他如今更多的是后悔。
后悔和紫宸好上,害死了宝贝的三女儿。
后悔和袁师师好上,害死了他心爱的大女儿,又差点害死了他疼惜的二女儿。
他怎能想到,当日温柔贤惠,善良美丽的女子,如今会变得如此怨毒可怕,当他听到袁师师亲口承认苏丽英落水一切都是她策划的时候,天晓得他有多想亲手掐死她。
为何生活会过的如此一团糟,发妻背弃,子女丧命,家破人亡,穷困潦倒…
他苏锦艺的人生,为何会落到这等境地。
往昔繁华,一一在眼前重现,他忙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只觉得人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他甚至听见有人说丽英之死是他所谓,袁师师情深于他才一力承担,他心痛如割,却无从解释。
一路浑浑噩噩,如今若是有的选择,他宁愿一切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回归到原点,他的孩子还在,他的家还在,他虽然不满现状却还是每日活的风生水起幸福美满。
可是,时光不能倒退,逝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他还有什么,如今除了自己,他什么都没剩下了。
他了不起的尊严,他不甘心做一个庶子的野心,在今日,都化作了烟尘,散尽。
——题外话——
心情不好,头疼欲裂,只更2000,明儿继续。
第130章 进宫
他苏锦艺的人生,为何会落到这等境地。
待得回到家中,看到昔日也算得上热闹的家如今冷情只剩下风吹树叶晃动的声音,苏锦艺颓然的坐在房间里,只觉得连喘息都是累的。
他好累,争斗了这么多年,他真的好累。
有人推门进来,他惊了一跳,抬眼却发现是苏蒋氏的。
他站起身来,和苏蒋氏对面而站,不知要说什么,太多的对不起,太多的后悔,他无从开口。
苏蒋氏走过来,在他边上落了座,眼神十分平和的看着他,问道:“你还想回到过去吗?”
“过去?”
“回到没有袁师师的时候,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我,我们三个孩子。”
“我还回得去吗?”他垂下头,脑袋埋在鼓掌之中,痛苦道。
苏蒋氏过来,轻轻抱住了他:“哎,锦艺,我这一生算是被你毁了。”
“我…”
“锦艺,柔英死了,丽英也死了,雪英差点也死了,为什么你不去死呢?”
“我…”
苏蒋氏的声音,忽然变得有几分狰狞,苏锦艺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着,那冰冷的东西,尖锐的一寸寸从他后脖子刺入,他尖叫一声--醒了。
原来是梦,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可是这个梦太真实,即便是醒来他依旧是心有余悸,总局的紫宸,苏柔英,苏丽英在他身边萦绕,喊着为什么她们都死了,他不去死。
他站起来,脸色有些惨白,不敢在待在屋子里,将屋子的房产地契找出来,又收拾了一些衣裳裤子,匆匆出门而去。
这个家,他是再也不敢住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闹鬼,对他而言,那个家都是一个“鬼宅”,死气沉沉,没有人气儿,那让他惶恐,担心,惧怕,甚至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绝望和压抑。
他找了客栈投宿,还托了掌柜的打听谁家要购置豪宅,许绣忆的钱,他一定会还,他自幼心高气傲,那是他唯一还剩下的一点尊严了。
*
苏锦艺住了客栈,这是四姐儿告诉她的,问四姐儿怎么会和她说得上话,只因她府上闹鬼丫鬟婆子跑了一圈儿,所以她张榜招人,四姐儿是自己上门来的,许绣忆心里也挺喜欢她,就留下了放在身边。
而苏雅兰那里,新来的两个小丫鬟也给送了过去,苏雅兰最近身子不大好,许绣忆去看过一回,苏雅兰气色不佳,不过还是有点儿精神气,还和许绣忆一起去牡丹绣庄走了一圈。
大约是绣庄太忙了,苏雅兰又太过上心绣庄的事情,所以身子有些吃不消。
苏雅兰身体保养,苏锦源苏锦郁又去的给苏家老太太祈福了,这一走就要一月,如今许绣忆是四处奔波,既要操心保宁堂的事儿,又要顾着牡丹绣庄的生意,还有那苏家银行那,她虽然交给了王允,可是却也时时要过去看看。
她严重意识到,她需要更多的人手。
四姐儿这批奴婢招进来后,她有意先办一个女子学堂,不过这在这个社会是不被允许的,甚至是被嘲笑的,这里信封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过一辈子才是一个女人该守的本分。
许绣忆也就是起了个念头,不过对四姐儿和银玉,却是有意栽培,开始教两人看账本。
银玉有点墨水,又跟着许绣忆很久了,学的极快,四姐儿欠缺点,可是却很谦虚,愿意学。
眼瞧着这时日也过去半来月了,落了几场秋雨,这天就开始寒了,许绣忆的肚皮也见长了,苏锦源的归期就在眼前,而苏家再也没闹过鬼,一切似乎回归了原点,只是那苏家老太太始终不敢回家,在庵堂里倒是扎营安寨了。
庵堂也不会赶人,苏家大把大把的香火钱供着呢,苏家老太太就是个摇钱树儿,许绣忆同苏雅兰去看过苏家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是不回家了,余生就在庵堂青灯古佛,苏雅兰劝了半晌,许绣忆倒是没说什么。
她无所谓苏家老太太在哪里,原本也没太多的感情,再说有过几次的嫌隙,她倒是宁可这一整个苏家就她一人住,住到她和安承少赌约结束的那天再还给人家和安承少走了。
不过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她忽然觉得,等待真的是个漫长的过程。
这一日的下午,又下了雨,缠缠绵绵的雨丝带着秋凉,许绣忆坐在窗口,四姐儿和银玉在学账本,两人互相交流滴滴咕咕的也没吵到她,她看的出神,直到银玉拿了账本过来请教。
“奶奶,这里奴婢不懂。”
许绣忆看了一眼,细心讲解了一番,看银玉没懂又讲解了一番,银玉总算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奶奶你饿吗?奴婢给你去弄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你继续去看吧。”
银玉点点头,走了又回来,笑嘻嘻道:“三爷信上说明天傍晚的马车到家,奶奶要不要穿那身新衣裳,去年秋天做的没穿的,奶奶你自己很喜欢,奴婢给你去找出来。”
许绣忆又摇摇头:“不用。”
看她兴致寥寥的模样,似乎对她家三爷要回来了也没什么太多的欢喜,银玉就是闹不明白她了,不过她家奶奶的心思素来与众不同,或许平静之中想念却已经泛滥成灾了吧。
是的,许绣忆的想念泛滥了,却不是对苏锦源,而是对安承少。
早前从苏锦业口中得知了吕青被刺伤,她心急火燎的去找了安承少,结果安承少只是告诉他他要回关外一趟,旁的什么也没多说。
安承少是十五天前的,这十五日来,许绣忆几乎每天都在思念他,尤其是摸着肚子的时候,想到这里头住着安承少的孩子,对他的思念更是泛滥。
如今看着窗外的雨,她总在想安承少那有没有下雨,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会不会哪一天的晚上忽然出现在她的窗口,笑容温润如玉,喊她一句“绣儿!”
她想的出神,偏生的银玉那丫头又来了。
“奶奶,晴姑娘给你绣了几个荷包,你看到了吗?”
许绣忆几次被打断思绪,索性转过了身来:“看到了。”
“奶奶下午要出去吗?”
“是要去一趟的,牡丹绣庄和宫里头那批货,我要亲自去送才放心,这好歹是第一单子和宫里头正式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