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有拐弯抹角,许绣忆也是直接。
老太太是见识过许绣忆的厉害的,早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件事恐怕没这样容易。
在她三儿还在的时候没,许绣忆就和个鹌鹑似的听话,她三儿一走,这许绣忆一下就厉害了起来,上次她意欲要回当家权,差点没被许绣忆浇一头一脸的难堪。
这回团子的事情,她知道要碰钉子的,而且她也知道理亏,可是她就只有苏锦郁一个儿子了,苏锦郁那样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求许绣忆明白她的为难,体恤她为人母亲的心,把孩子还回来。
甚至若是许绣忆愿意,她立马可以让大房把晴姑娘过继给许绣忆。
但是许绣忆这样儿,分明是不愿意了。
“三弟妹…”苏雅兰开了口,语气有些踟蹰,“…四弟若是没了蓝丫头,会死的。”
许绣忆轻笑一声:“那便等到他真要死了,我再做考虑。”
“你…”
苏老太太是绝对没想到许绣忆会说这样的话,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往后倒,许绣忆不想落个气死婆婆的恶名,语气软了几分:“母亲你只管放心,我会让四弟进食吃药的,母亲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把孩子带回去了娘家,我娘家祖父和父亲都喜欢的紧,还硬要留下孩子住两日,母亲你若是真要把孩子要回去,成,我这里我说好,你也要让我祖父同意了去。”
这件事,最最最最最让苏老太太觉得难办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她是个聪明人,就算病的有些七荤八素的,心里头却还是通透着,这一脉的利害关系她分析的清清楚楚呢。
许绣忆带了孩子回娘家,许绣忆娘家人喜欢这孩子还留了孩子下来住,这便是说团子过继的事情,虽然还没忘苏家族谱上写呢,但是算是昭告了天下了,至少,但凡和苏家许家关系好的,应该都知道了。
何况昨天许家办喜酒,去吃酒的达官显贵那样多,许绣忆带着团子去的,那整个朝野的人,估摸着都知道了,这件事其实是板上钉钉,孩子要不回来了。
她如今来求许绣忆,也不过是巴着最后一线希望,她盘算好了,但凡许绣忆同情她的难处,语气放宽一些,她就让老大家的晴姑娘替代了团子,给许绣忆做女儿,这样许绣忆还是有个女儿,苏锦郁那边她也不用再为难,算是一举两得。
至于老大家的,她晾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是许绣忆这态度,明摆着的,想要要回团子,没有这个门。
苏老太太心口憋气,这许绣忆已不是一次两次让她不痛快了,偏生她又不能发作,谁叫她每次都理亏在先。
她听许绣忆说有法子让苏锦郁进食吃药,也只能先指望许绣忆的本事了。
“行,蓝丫头的事情我也没这个力气管了,但是老四终归是你丈夫唯一的弟弟,你去哄好了,你要是哄了好,就算是他那房里另一个肚子你也要了,我也同意。”
苏老太太说话有点冲,许绣忆也没同她置气,只是道:“我自会哄好他。”
她把这个哄字咬的有点重,旁人却也没听出什么端倪来,苏老太太被苏锦郁和苏绣忆来回的气了一遭,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趴趴的倒在苏雅兰的怀中,由苏雅兰搀了回去。
两人一走,金玉就上来说:“三奶奶,这老太太怎么这样,明明当时也是她拿的主意,这会儿有要出尔反尔了。”
银玉对此事,却有不同看法:“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下午见着老太太在四爷房门外苦口婆心的劝,着实叫人心生不忍。”
“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金玉嗔了银玉一句。
银玉吐吐舌头,看向许绣忆:“奶奶打算如何?”
“走一趟,原也不想去看他,他非要如此折腾,把东西都带上。”
金玉银玉赶紧把之前被赶出来退回的礼物都带上,随着许绣忆朝四房院子里去。
许绣忆到了门口,邰莲正在门外苦劝。
“爷,你吃点东西。”
难为邰莲,十六岁的一个孩子,还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要为苏锦郁这样担心费神。
许绣忆见她一手吃力的拿着一个托盘,一手敲门,就叫金玉上去帮忙。
邰莲见到许绣忆,还是很恭敬的。
“三奶奶。”
她喊一句,屋子里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怒吼一声:“滚,都给我滚。”
许绣忆不以为意,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对邰莲道:“你去歇着,这里我来劝。”
邰莲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银玉嘴快:“我们奶奶还能在粥里下了毒啊。”
邰莲红了一张脸,忙忙的摇头:“我没这样想。——那三奶奶,我先下去了。”
邰莲走后,许绣忆让金玉银玉把粥拿去热一热,支开了金玉银玉。
房门口,她冷笑了一句:“你闹这么多事,怕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女儿,只是为了让我过来一趟。”
屋子里一阵沉默,她敲了门:“我只敲三下,你不开门我就走。”
扣…
扣…
扣!
第三下的时候,门果然开了,许绣忆进去,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地上还有没有干涸药渍,显然是苏锦郁打翻的。
许绣忆一进去,苏锦郁就冷冷看着她:“那日夜晚,装神弄鬼的男人是谁?”
“装神弄鬼的,不就是你。”
苏锦郁刷红了脸,却很快昂着脖子站起来:“你休要骗我了,我今日醒来之后想到那夜的事情就觉着不对,若真是我三哥,他决计不会对付我。”
“何以见得。”
“哼,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三哥曾和我有过一个赌局,他输了我三千万银子,我同他开玩笑的说要你,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告诉我你是个处子,让我再贴他三千万。”
许绣忆一怔,面色转了阴郁,这苏锦源,当真是死不足惜,自己的老婆居然还能拿来卖,卖的还是自己的亲兄弟,难怪苏锦郁三番两次敢轻薄她,对她不轨。
苏锦郁是从心里打定了许绣忆是他买过去,他是把许绣忆轻贱成了勾栏里窑姐了。
许绣忆想到那次他和寻妙联合起来的给她下药,又想到上回苏锦郁装神弄鬼的想要轻薄她,眼底就转了一片的冷酷。
真正的那个苏三奶奶没经得起羞辱一命呜呼了,缘分积郁在心底,过渡到了她的身上。
她自己又和苏锦郁有过一晚上的不愉快,如今苏锦郁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和他说这些,他当真是把她轻贱到了尘埃里了。
“买我,就只要六千万?”
她冷声问道。
苏锦郁一怔,旋即眼底露了一些贪婪的精光:“你若是觉得不够,你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给你,你大约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勾了魂?”
他曲解了许绣忆的嘲讽,说话放浪起来。
许绣忆眼底一抹冷光闪现,看着苏锦郁:“你不是但凡是个母的,都能勾了你的魂,这大院里哪个丫头不能勾你的魂?”
许绣忆是在讽刺他兔子专吃窝边草,苏锦郁果然叫说有些恼怒,不过很快又腆着脸凑过来:“那些怎么能和你比,你是天上的仙女,她们就是连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我女儿给你,邰莲生的孩子也给你,我们还可以有一个。”
他边说着,边贪婪的看向了许绣忆的肚子。
他在许绣忆面前,从第一次的强取豪夺,到第二次的装设弄鬼,现在是怎样,来迂回渐进的诱引术了?
许绣忆只觉得他叫她恶心,多的话也不想和他说,她今日来,只为一事。
“我不需要邰莲的孩子,也无意和你有个孩子,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团子的事情。”
“团子?你给宝丫头取了这样可爱的名字,绣忆,你就这样喜欢宝丫头?”
许绣忆从他眸子里,看到了抓弱点的心态,若是许绣忆猜的没错,苏锦郁用团子的事情引她现身,如今见她这样喜欢团子,大约是要用团子来逼她就范。
如果他真这样想,那他真是低估了她许绣忆了。
“我很喜欢她,所以我来告诉你,听着,不是求你,也不是来向你委身求全,我就是来说一句话,苏锦郁,若是我愿意把孩子还给寻妙,你觉得寻妙会不会向官府说出你对我做的那些勾当?”
此一举,如秤砣一个,重重的锤在了苏锦郁身上,只打的他面色惨白一片。
寻妙爱这孩子爱到何等疯狂程度,没有人比苏锦郁更清楚了。
许绣忆把孩子要过来,苏老太太赶走了寻妙,寻妙日日在苏府前门哭,直哭了十天十夜,后来苏家报了官,寻妙才被官府带走,以扰民罪收监,这会儿还在大牢里。
曾经寻妙伙同苏锦郁,给那可怜女子吃了药,受尽凌辱差点,最后不看羞辱自尽而亡。
那可怜女子早已经香消玉殒,如今的许绣忆,怎容得苏锦郁随意欺凌。
看着苏锦郁面色惨白,许绣忆冷道:“旁人告发你或许有我买通了人的嫌疑,可你的枕边人,你的合伙人若是告发你,你觉着,官府会不会信。”
“你…”
“你装神弄鬼,想来寻妙也参与其中,这一桩,又能判你几年监禁?我娘家里是什么身份地位,我父亲暗中支会一声,便是你死在监狱里,又何妨。”
“许绣忆!”
苏锦郁已是咬牙切齿。
许绣忆瞧他那模样,心里就痛快,便是那点料,偏要和她斗,自不量力而已。
“如今的苏家,你当真以为还是以前分光的苏家,别忘记了,我当着苏家的家,你给我老实点吃药吃饭,安安分分的,往昔的事情,我就让他们烂在肚子里,你若是敢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的,我定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锦郁尽一句也呛不回去。
他生生叫说的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个许绣忆,他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起来她就成了这样厉害的人。
他似完全被她捏在掌心,肆意揉捏,却没有半分防抗的余地。
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屏风后是个人在用衣服丢他,他才有了几分底气,昂着脖子:“许绣忆,你要死敢和我撕破脸皮,我就把你房间里藏了个男人的事情昭告天下。”
“只管去说,我早知你心有不轨,所以让金玉陪我同睡,哼,我说那屏风里头是金玉,难道你还能说成个的男人不成?”
“你,你…”
是,苏锦郁也只是猜测是个男人,他只知道屏风里头是个人,但是具体是个什么人他也不清楚,听许绣忆的意思,便是说就算是个男人,她一口咬定是金玉,他也奈何不了她。
对,他着实奈何不了她,若是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抖出去,许绣忆可以把屏风后的人说成是金玉,他可是不可能把活生生一个自己,说成是鬼上身了苏锦源。
他一心引许绣忆来,本是蒙着想试探一下许绣忆,看那日屏风后是不是藏了一个男人。
他还想若是真是个男人,许绣忆必定惊慌失搓,他也正好用这个男人和团子,把许绣忆掌控在手心。
没想到结果尽是如此。
他没能掌控她,反倒被她死死捏着。
看着许绣忆冷笑的容颜,他只恨不得上去掐死她,可是心底深处,却又生不舍,那样美好的人,虽然把他气的牙痒痒,但是心却更痒痒起来,他发誓,他苏锦郁,非要得到这个娘们不可了。
——题外话——
哎呀吗,好给力,金牌神马的,太稀饭大家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
第六十章 无力争宠
苏锦郁想同许绣忆玩手段,着实还嫩了一些,轻而易举的就搞定了苏锦郁,许绣忆晾他也不敢在闹。
苏锦郁果然是开始吃饭吃药,许绣忆让人到老太太那里去说了一句,就说苏锦郁答应了把孩子给他,让老太太把团子正式写进族谱,写到她许绣忆手里。
这件叫老太太左右为难的事情,许绣忆解决的轻松,老太太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心里头却对许绣忆更多了几分不痛快。
老太太屋子,点着一盏檀香,凝神静心的,苏雅兰陪在老太太床边,给老太太削苹果。
苏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苏锦郁终于肯吃药了而觉着欢喜,反倒脸上表情更为阴郁。
苏雅兰素来懂得老太太的心思,这会儿却也猜不到老太太臣着一张脸,是在与谁置气。
“母亲,您该不会还在气许绣忆。”
苏老太太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
“你也瞧见了她那什么态度,仗着自己娘家有些势力,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苏雅兰这次回来娘家,性子已经收敛了许多,因为是这样落魄回来,在人前人后都多少有些自卑,只是关起门来,苏老太太面前,她还是那个闲来无事就和苏老太太说说这个坏话,叨叨那个不好的苏家二小姐。
听苏老太太这样说,她也附和道:“可不是,我瞧着她也很是傲气,全不把母亲您放在眼里的样子。”
苏雅兰这会儿排挤许绣忆,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做打算。
许绣忆当着这个家,若是有朝一日老太太去了,许绣忆还不定愿不愿意收留她呢,她从宫里被赶出来已是丢尽脸面,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害的她连人都不怎么敢见,总觉得大家都在背地里把她当个笑话看。
如今是苏老太太,她的亲娘还在世上,苏家才有容她的一席之地。
一旦老太太去了,保不齐许绣忆就要将她赶出去,她心里是巴巴的盼着苏老太太把权利收回来,然后让她亲弟弟苏锦郁来当这个家,往后总归还有她一口饭吃。
她是经不住第二次驱赶了,从宫里被赶出来已把几千年的脸面都丢光了,如若再从家里被赶出去,她先她大约是没法活了。
她瞧着老太太身子骨也不大硬朗,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就撒手人寰了,她心里是着急老太太可别去的这样快,至少把那许绣忆打压了下去再走。
至于老太太,她已无太多的情感,老太太只是她一座靠山而已,她也没有太多期望,就想要个容身之所,她怕许绣忆当家,连着容身之所也不愿意给她。
所以,她符合着老太太,往死里挤兑许绣忆:“我今日算是瞧的通透明白,那许绣忆是个顶顶有心计的人,显示把老二家的气走了,看看我们宅门里,也就老二家那泼辣的两口子还能同她抗衡,老大家的,这会儿都成了她的狗了,对她感恩戴德的,她叫去东不往西,她叫往前不退后,母亲你又病着,她更是没了忌惮。”
苏老太太原心里就不痛快着,叫苏雅兰这样一说,脸色越发的差起来。
“看她如今,连你四弟她都吃得消了,我左右的劝,苦口婆心你四弟死活也不依我,不体谅我拖着一个病体声声哀求的苦心,反倒是她,就下午过去了一下,你四弟就乖乖开始吃药,她真是要把我苏家一个个都捏在手里了。”
苏雅兰到这会儿已经明白了苏锦郁开始进食,老太太为何不见得高兴反倒一脸不悦。
原来,老太太是有这样的想法。
她自然是推波助澜,声声道:“可不是,我瞧着四弟那样儿,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不肯把蓝丫头送她,把蓝丫头当个心肝宝贝儿,岂是她许绣忆哭求两句四弟就会心软放手的,我想这许绣忆,若不是用了美人计,就是又把她那娘家搬出来了。”
说到美人计,苏家老太太苏何氏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因着动作大,头一阵的发晕,她唉唉叫了两声,苏雅兰赶紧拿了枕头给她靠住。
“母亲,你慢些儿。”
“你是说许绣忆勾引你四弟?”
苏老太太等不及缓口气,只觉得这事情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丑事一桩,传了出去,她两个儿子,都能叫许绣忆给毁了。
苏雅兰没想到苏老太太这样大的反应,不过瞧苏老太太反应如此,她心里反是窃喜的,面色却依然做了一副沉重样子:“母亲你想,四弟是个什么脾气,母亲你最是了解,那就是个犟牛,他不愿意的事情,自小到大你也管不了他。不说别的,就说那些个丫头,你三令五申不许他碰,他呢,屡教不改,他骨子里就是有点色心,许绣忆又是生的美艳的人。”
“闭嘴!”
苏老太太知道苏锦郁是个色胚子,见着长的好看一些的女人就会起心思,但是她却不许别人说。
而且这种事,是光彩的事情,苏雅兰言语间一句句,倒是不说许绣忆勾引苏锦郁,反倒像是说苏锦郁觊觎许绣忆,她能高兴。
苏雅兰是在冷宫里住久了,说话都没以前圆滑了,老太太一声怒喝,她被惊了一跳,不敢再开口。
老太太冷冷看她一眼:“管好你的嘴,若是外头又什么风言风语给我传出来,我就叫你好看。”
苏雅兰心里委屈的紧,这便是亲生的母亲,她发达时,一口一个兰儿叫的亲昵,如今她全无了利用价值,甚至给苏家抹了黑,她就再不把她当个人看。
苏雅兰咬着唇,眼泪都要掉下来。
苏老太太好歹是软了语气:“这种事情不容乱说,你四弟想来也不至于这般胡来,他有分寸。”
“是,是兰儿胡说了,母亲你别忘心里头去,免得气坏了身子。”
苏雅兰憋着一肚子的委屈给苏老太太盖好被子,然后才告辞了出来。
一回到她那佛堂,她就忍不住嚎啕了一场,伺候的丫鬟珍珠过来,轻轻顺她后背。
“奶奶又是哪里受了气了。”
珍珠和英碧以前都伺候过苏雅兰的,苏雅兰进宫后珍珠和英碧就到了老太太房里,当个二等丫头,后来苏锦郁把老太太最疼爱的大丫头茗轩给睡了,老太太为了遮丑把茗轩送到了乡下,英碧就升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珍珠还是个二等丫头。
这次苏雅兰回来,老太太把珍珠拨过来伺候她,说是以前她用过的老人,用的惯一些。
她离开家之前,就和珍珠英碧关系甚好,她没什么小姐架子,珍珠和英碧同她十分亲厚,这次她回来,她也只相信整个府上,就只有这两人不会戳着她脊梁骨笑话她,在珍珠面前,从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回她哭的悲怆,珍珠柔声安慰她,她索性抱住了珍珠哭,眼泪珠子嗒嗒落在珍珠的肩头,渗出一大片水渍。
珍珠拍着她的背安慰,就像是安慰个孩子。
“奶奶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的。”
“我当时倒不如不回来,远走了他乡找个小地方生活,如今也不用受这等的气,母亲以前就不喜欢我,我将将进宫那会儿日子不好过,上下都要打点,母亲也不肯给我多点钱,处处只照顾了大姐,如今我给她丢了脸,我给整个苏府丢了脸,她更是巴不得我去死了算了。”
珍珠忙道:“哪里的话,奶奶你想太多。”’
“我怎么想太多。”苏雅兰放开珍珠,一脸愤恨,“珍珠你最是清楚她心里我们姊妹四个的地位,老三是宝,老四是疙瘩,大姐是手心肉,我却连个手背肉都算不上。”
“奶奶何苦这样妄自菲薄呢!”
珍珠觉着苏雅兰有些偏激了,苏老太太对待子女是有所偏颇,但是珍珠也伺候了苏老太太这些年了,苏雅兰出事的那一段,苏老太太日日吃斋念佛,祈祷苏雅兰的平安,这些珍珠都是亲眼见着的,试问天底下哪里有母亲巴不得子女去死的。
珍珠跟着苏老太太这些年,心里头自然是向了苏老太太一些的,知道苏雅兰是在说起话,她便劝慰道:“奶奶,你莫哭了,老太太心里是疼着奶奶的,奶奶瞧这屋里头一件件一样样的,都是紧着奶奶的喜好置办的。”
苏雅兰听珍珠这样说,言辞间虽然不明显,却也听得出她是向着老太太的,珍珠虽然是她的丫鬟,伺候了她长大,但是毕竟这几年珍珠都跟着老太太,保不齐心更贴了老太太。
苏雅兰自觉悲戚,她最是疼爱的婢女,如今心都不向着自己了。
不过她没叫这悲戚表现在脸上,而是抹干了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今日其实是我错在先,只怪我在宫里头住久了,脾气坏了,我知道母亲对我是极好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只怕珍珠向老太太告发她方才那几句话,那她以后在苏府可真正叫难做人了。
珍珠看她好了,微微一笑:“奶奶能这样想说最好的了。”
“呵呵,恩。”
她极力的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苦涩成一片。
倒不如当时真的不要回来,如今这个曾经的家,她非但成了一个十十足足的外人,更是觉着自己连个下人都比不上了。
哎,想她也有风光的时候,如今,从云端跌入泥泞里,她摸爬打滚的想站起来,却也没一个可以扶持她一把的人。
她有意要依靠老太太,但老太太今日的态度她已经明白,她是连苏锦郁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至于许绣忆,她可不敢去攀。
她唯独能依靠的,就只有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苏锦郁。
苏锦郁那厢想来也不敢再给她惹事,许绣忆回来后,就吩咐了金玉银玉明天去请媒婆,她要以苏家当家的身份,给苏锦郁娶老婆。
这是喜事,金玉银玉自然是欢欢喜喜。
她们大约是没想到,次日媒婆一来,许绣忆开口问的不是谁家还有待字闺中的贤淑小姐,而是一句:“七姑婆,你手里可有什么托媒多年,都找不到婆家的小姐?”
金玉银玉只以为听错了,连那媒婆也以为年纪大了耳朵背,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