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绣忆吩咐了下人熬点暖胃醒酒茶给许老太爷备着,一旦许老太爷醒来了,就喂了个他吃,免得他第二日起来胃里难受。
吩咐好了,她才出来,在门口就见着了满目焦急之色湄晨,见着许绣忆出来,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对许绣忆道:“姑奶奶,你去看看,清爷发了酒疯,我拦也拦不住,把新奶奶都给吓跑出洞房了。”
什么情况。
许绣忆眉头一紧,看向湄晨:“通知我爹爹没?”
“去叫了,老爷在前面招呼宾客哪里走的开,后院安公子帮忙掣肘着少爷,新奶奶在院子里哭呢,老爷让我来找姑奶奶,去陪陪新奶奶。”
许绣忆点点头:“走,湄晨,往后就叫奶奶,别新奶奶新奶奶的,旁的人不知道的,以为我哥哥是续弦呢。”
湄晨受教:“是,记下了姑奶奶,姑奶奶您小心着点走路。”
两人往新房这走,远远就听见了新娘子的哭泣声,透过半敞开的门扉,可以看到许岚清一个劲的要往屋外走,安承少死死的抱着他,许绣忆叫湄晨去帮忙,自己走到了新娘子边上。
许绣忆的这位嫂子姓钟,如今的许钟氏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红盖头已经摘掉了,一张新娘脸,哭的花花绿绿的,两个眼泡肿成一圈,边上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劝着,许绣忆过去,那丫鬟让到了一边,新娘子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哭的越发厉害了。
“嫂子,我是绣忆。”
这算是她和新娘子的头一糟见面,许钟氏大约是早知道湄晨去请的人是许绣忆,所以看到许绣忆的时候,才会哭的越发的委屈厉害。
她也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生的小巧玲珑精致,如今哭成了一张花猫脸,着实是我见犹怜的。
她礼数也是周全,便是哭成这般,见到许绣忆还是起来对许绣忆行了个礼:“妹妹。”
许绣忆可受不起,忙搀她起来:“嫂子莫哭,我哥哥那今日高兴喝多了酒,他平素里并不如此,一会儿爹爹就过来了,嫂子您这样叫爹爹瞧见,爹爹非要打死我哥哥不可的。”
许钟氏闻言,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忙抽了帕子抹脸,瞧她心急擦脸的样子,足以见得她对许岚清,还是十分的看重。
也是,许绣忆不知自己人夸自己人,许岚清人品样貌,皆是出众,早年间五王爷还没有开始死缠烂打,说媒的是要踩破门槛了的。
那许钟氏样貌虽然也不俗,但是比起许岚清来,还是要差上一大截,再说家世背景,许钟氏更是不敌许岚清,她能嫁给许岚清,说句难听点的,算是祖上积德了。
自然,许绣忆也便是这样想想,这世上的缘分和爱情,岂能用门当户对来论断。
她从许钟氏的眼睛和动作里,敲出许钟氏对许岚清是生了爱慕的,所以趁势劝道:“嫂子不如去我房里,先把脸洗了,拾掇拾掇,回头我哥哥酒或许也醒了,我叫他给你行大礼赔罪。”
许绣忆极会说话,许钟氏的眼泪叫她说了回去,终于不再露出呜呜咽咽悲悲戚戚的神色,看了一眼还在发酒疯的许岚清,憋了一下嘴,眼底还透着几分委屈,终于是不再哭了。
“那我一会儿过来。”
“诶,这里走到头,就是我的闺房,亮着灯的,我的婢女金玉在里头,她梳妆是一等的好手,回头再给嫂子把粉匀一匀,妆扑一扑,新婚夜的,嫂子可要美美的才好。”
许钟氏叫说的红了脸,温顺的点了点头,就带着丫鬟下去。
她一走,许绣忆脸上堆着的笑容垮了下来,沉沉吐了一口气,总算是稳住了一个。
这个好说话,又是新来的,而且家里也是有规矩的人家,三言两语就能劝好,就是屋子里那个,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神经,许绣忆自记忆力扒拉了许多个许岚清出来,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岚清。
大约他今日是真的喝醉了,以后可不能叫他再喝酒,尽耽误好事,还惹哭了美娇妻。
许绣忆进屋子,顺道把门关上,安承少力气甚大,许岚清也是有武功底子,一个挣扎,一个的压制,湄晨在边上帮忙,总算是把许岚清给按到了床上,许岚清满嘴酒气,脸红的就和个猴子屁股似的,被压在床上嘟嘟囔囔。
“放开我,给我酒,放开我,都出去。”
许绣忆对湄晨吩咐:“去厨房弄些醒酒茶来的,调的浓些,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模样。”
“姑奶奶,酒席上爷就喝了许多了,之后不知道哪里弄了酒来,说是要进洞房不叫奴才跟着,等奶奶哭着跑出来的时候,奴才进去就看到爷这样了,地上歪七歪八都是酒瓶子。”
许绣忆明白了,许岚清这是喝了两顿酒,难怪身上这样重的酒气。
“赶紧去弄茶。”
“是。”湄晨出去。
安承少满头是汗,还压着许岚清,无奈对许绣忆道:“我这伤口都要给扯开了。”
许绣忆一惊,他见她着急模样,暖笑起来:“早已愈合了,你还真信。”
许绣忆嗔他一眼,亏得他还有这心思戏弄她。
许岚清还在嚷嚷,让安承少放开她,许绣忆蹲在他面前,眉心紧簇。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婚日再高兴,也不该和这样多的酒啊。”
“你瞧着你哥是高兴,我看着却是借酒浇愁呢。”
其实,许绣忆也看出来了,不,她应该是早看出来了。
许岚清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太大的欢喜,她之前在竹林催促许岚清去前面接新娘子的时候就从许岚清兴致阑珊的神色里敲出了一二分。
只是没想到,许岚清能不高兴成这样。
许岚清素来孝顺,但凡许家大人喜欢的,他从来都不会有微词,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原来的许绣忆,也是这样的个性,兄妹两人在严谨家教的熏陶下,从小就把自己的人生路,都交给了家里人安排。
许岚清若真心不想娶,早可以说,大也不必这样折磨自己接受,也折磨了可怜的新娘子。
许绣忆叹息了一口,看许岚清闭上眼睛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迷迷澄澄,就对安承少道:“放开他,估计是醉死过去了。”
安承少松了手,下了床,看着许岚清:“你哥哥以前就这样?”
许绣忆摇摇头:“我此生就见过这一次,你信不?”
安承少微微一笑:“你说什么我都信。”
许绣忆脸一红,嗔他一句:“我说我是男的你也信。”
他靠了过来,指尖抚上她的容颜,滑到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抬起,许绣忆只觉得他呼吸里带着酒气,喷的她也有点醉了。
“你不是,我见过。”
许绣忆脸刷的烧红了,想到那天晚上为了逗苏锦郁,她确实把衣衫拉了下来,虽然不至于露太多,但是胸脯的柔软曲线,还是透过肚兜招摇了出来。
他见她脸红,眼底更是一片柔情,俯身要亲她,她没躲,却被外头匆匆一阵脚步声,吓的两人立马分开,各自脸红。
许绣忆心里头当真是呜呼哀哉烦躁的很,分明是真心相爱,却要弄的偷偷摸摸像是奸夫淫fu一般,她期待的爱情,可不是一段人人唾弃的地下情,可如今身份所限,她又能做甚?
一行推门进来的,是许绣忆的父亲许愿。
许愿见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许岚清,脸上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很大,语气里带着愠怒,前头宾客大约已经走光了,他忙碌了一天已经满脸倦色,眸子里丝丝血丝,可见已是连着几日没有好好歇息。
“清爷喝了不少酒,发了一通疯。”
湄晨已经拿了醒酒的茶回来,端着茶对许愿回道。
许愿从鼻子里吐出一个沉沉的气,脸上表情依旧是愠怒。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已经让你搀他出来醒酒了吗?怎酒没醒,反而醉成这样,雅琴呢?”
许愿口里的雅琴,就是许岚清的新婚期钟雅琴。
许绣忆忙道:“外头亭子里风大,哥哥闹成这样她也回不来房间,我叫她去我那坐会儿了。”
许愿眼底几分怒意的扫了床板上睡死过去许岚清,回头看见湄晨手里的醒酒汤,大声道:“还不喂下去。”
“是,老爷。”
湄晨和两个小厮,分别架起许岚清,然后把药喂了下去。
许愿看着许岚清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娶不到老婆发愁,娶到了又这模样,湄晨,去把你们奶奶给请回来,洞房花烛夜,像个什么样儿,传出去叫人笑话。”
许愿说完,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外人,脸上一赧,对安承少拱手:“安公子,见笑了。”
安承少微微一笑:“许大人见外了,天色不早,我也要先回去了。”
“我送你!”
许绣忆脱口而出,旁人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许绣忆算是主,安承少算是客,主送客走,天经地义的吗。
只有安承少,眼底一片柔暖,他明白许绣忆的心思。
其实,许绣忆的心思,安承少未必明白,许绣忆提议送他,不仅仅是为了多相处一会儿,而是想问问安承少,今日五王爷怎么会来,她哥哥喝成这样,她直觉和五王爷脱不了干系。
方才她哥哥喝的七荤八素的被湄晨带去后院醒酒的时候,她正也去后院解手,回来路上瞧见了五王爷和她哥哥在亭子里,五王爷说了些什么转身走了,眼眶还红红的,她哥哥追了上去结果和湄晨撞了一个满怀。
许岚清醉的可以,再说问他他也未必肯说,许绣忆想安承少和五王爷走动的近,或许知道些什么。
两人行的慢,宾客散去后的许府,只剩下下人收拾着残羹冷炙和锅碗瓢盆,许绣忆走过,几个人向她问好,她点头示意,带着安承少,择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昏黄的灯光里,安承少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真好。”
他说。
许绣忆轻轻一笑:“好什么?”
“就是好。”
他掌心的温度,十分温暖,在这样微冷的五月夜里,让许绣忆生了贪恋。
“承少,你不介意我是个寡妇?”
她其实一早就想问了,如果是现代人,这个问题或许可以省略掉,毕竟在现代,二婚三婚四婚都不是问题,可是古代人思想守旧,她不明白安承少是想和她偷偷情呢,还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
安承少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许小姐。”
许绣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安承少道:“嘴儿还挺甜。——对了我问你,我哥哥先头几场姻缘,五王爷都是极力阻挠的,怎这次,反倒这样大方,还送了贺礼来?”
说道这个问题,安承少脸色有几分怜惜,轻声道:“她有说不出的苦,对你哥哥喜欢到了骨头里,我也不愿意瞒着你,这次她是要放走了你哥哥了,往后恐怕都不会来叨扰你们家。不知道之于你,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许绣忆未必这样想,她方才在暗处,看到五王爷那一圈红着的眼眶,她都莫名的生了几分疼惜。
看安承少的脸色,也足以见安承少也在可怜五王爷。
许绣忆想到夜色中许岚清急着追出去的脚步,便道:“我哥哥其实今天晚上见了五王爷,我只怕他喝的这样烂醉,和五王爷有关,不知道五王爷做了什么。”
安承少一怔。
“他们私下见面了?”
“我见五王爷哭着,我哥哥后来追了过去,不过没追上,叫湄晨给拖住了,你说是不是五王爷对我哥哥做了什么事,我哥哥恼羞成怒才把自己喝成这样?”
许绣忆想许岚清绝对不会是个断袖,不然这几年五王爷死缠烂打她哥哥早就缴械投降了,所以应该不是情爱有关的事情,五王爷或许用别的事情打击了她哥哥。
譬如说告诉他哥哥,我成全你的婚姻,但是明年科考,你就别想中状元之类的。
可见过的那个五王爷,却也不是这样恶劣的人。
她着实不明白,那段无意间看到的情景,究竟可以演变出怎么样一个故事来。
安承少没有接她的话,其实安承少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这武墨,是不是发了傻,把自己身份给捅出去了。
安承少和许岚清因字画相识,有几分交情,他其实试探性的问过许岚清因为武墨阻挠而迟迟不得娶亲,心里是否痛恨武墨。
许岚清当时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却岔开了话题。
安承少从那时候开始就知道,许岚清对武墨,并非全无感情。
若真是无情,武墨这般作弄他耽误他,他早对武墨恨的牙痒痒,见着人就该吐一吐对武墨的不痛快,而许岚清,却是避讳着谈起武墨,声色很是仓促。
他劝过武墨,你有本事你就去坦白了。
他只但愿,武墨不至于这样傻,成全了人家,还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担心许岚清到处乱说,许岚清的人品贵重,又是许绣忆的哥哥,他信得过。
他只是觉得武墨太过残忍,既决定成全,为何还要留下牵绊。
可怜了那许岚清,认清楚了,却终究再也得不到了。
许绣忆送了安承少到门口,关于五王爷和许岚清说了什么话,她始终只是猜测,而安承少基本都是沉默。
送到门口,她便要回来,他却在她耳畔轻轻一句:“再送一程。”
许绣忆红了脸:“旁人都看着,我怕招惹闲话。”
“呵呵,不为难你了。”他笑,眼底却又几分遗憾。
如果他早一年回来,会不会她和他,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开始。
如今,两人身份,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可以带着她去关外,重新开始,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做,怎可以就遮掩离开。
三年,他原本是给了自己三年时间做这些事情,可如今,他却把时间缩短成了一年。
一年之内,他一定要带着许绣忆离开这里,完完全全的拥有她的一切。
看着许绣忆倾城的容颜,他只巴不得将她揉碎在怀中,可以日日带在身边,自她点头承认心里有他的那刻,这世界之于安承少来说,都像是开满了繁花。
他动情的想要抱她,无奈这是许府门口,不说外头路上还有几个行人来往,就说许府门口的人,都成了两人亲昵的最大障碍。
他只能压着声音,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绣儿,要想我。”
然后,恢复了正色,客气礼貌的和许绣忆道别:“三奶奶,那我先告辞了。”
前一句,是说给许绣忆一人听,后一句,是说给旁人听。
许绣忆点点头,配合他的礼貌生分:“路上走好。”
“要想我。”他又捡着空隙压低声音快速说道,许绣忆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他才一脸不舍的上了等着的车架,隐入夜色之中。
——题外话——
我是懒得分章了,一章2000,2000的,忒累,所以以后都是这样,一天2大章,一章5000+
日更一万有木有?——有,哈哈!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
第五十九章 对付苏锦郁
许家这一夜算是折腾,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日子,结果新娘子哭哭啼啼的,许老爷又叫气的不轻。
不过第二日许岚清醒来,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温文尔雅,昨儿夜里喝醉疯闹的事情,他似乎已全不记得,许愿终归是疼儿子,在许岚清规规矩矩的带着钟雅琴来奉茶请安的时候,也没多说他。
许雅琴昨儿夜里回去后,大约人走空了又哭了一场,如今眼泡肿的厉害,也难为她,新婚之夜,良宵美景,却对着一个醉醺醺不省人事的夫君空守一夜,她能不哭。
不过这会儿她眼泡虽然肿着,面上却有初为人妻的羞赧,许岚清再不是昨天那个神志不清的醉酒疯汉,恢复了正常的许岚清,足够叫钟雅琴小鹿乱撞,面红心跳。
许绣忆在家里吃了午膳就回去了,老太爷见着了团子喜欢的很,非要留团子住两日,许绣忆就将团子留在了娘家,带着金玉回去。
到了苏府,银玉就说苏锦郁醒了,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的银玉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再问。
“奶奶,咱房里,要去看看吗?”
许绣忆淡漠道:“我忙的很,你和金玉过去看他就行。”
这样不合规矩,一个宅门宅院的,哪里会抽不出这功夫,显见的,她们奶奶不待见这四爷呢。
不过是个什么原有,金玉银玉也不明白,见许绣忆的样子,大抵是劝不动的,两人便只能依言,拿了一些礼品过去看望苏锦郁。
许绣忆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金玉银玉出去,眼底里渐渐藏不住厌恶和冷冽的光。
醒了,怎不索性昏迷一辈子,倒是叫她眼不见心不烦。
许绣忆对苏锦郁,从骨子里透着厌恶和恨意,如若不是这个人是苏家的四爷,早叫她赶了出去,和那卑鄙的寻妙一起流落街头去。
她只愿那苏锦郁放聪明些,别再犯上她,否则她有的他苦头吃。
金玉银玉回来,面上不大好看,手里的东西也原封不动拿了回来,见到许绣忆,不好交差似的,道:“三奶奶,我们叫四爷赶出来了。”
“哦?”
“四爷叫我们滚,说三奶奶你夺了他的孩子,逼走了他的女人…”
金玉边说,边小心打量许绣忆的脸色。
许绣忆却全无所谓的模样:“只管叫他去嚷嚷,老太太同意了的,他自己亲娘做的主,他想如何。”
金玉忙点头:“可不是,再说蓝姑娘能认奶奶你做娘亲,那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银玉你是没瞧见奶奶娘家里是多么喜欢蓝姑娘,可不比跟着寻妙那丫鬟又出息?”
银玉也觉得这样,不过心里还是不免担心:“三奶奶,你说老太太会不会改了主意?”
改主意,这由不得她,苏老太太是个聪明人,若是说之前团子过继给了许绣忆还只是苏府里头的事情,那这会儿团子住在了许绣忆的娘家,许家老太爷,许护国公那般喜欢团子,团子就已是她许家的玄外孙女,老太太有的这个胆子同护国公府出尔反尔。
苏锦郁要闹,就叫他去闹,无用的东西,闹翻天也就是那么回事。
苏锦郁果然是闹起来,听说先是不肯吃药,说要女儿。
然后连饭也不肯吃了,与苏老太太放了狠话,说是不把团子还回去,他就绝世到死。
苏老太太左右为难,亲自过去和苏锦郁说了许多的好话,苏锦郁却脾气闹的更大,连苏老太太都拒之门外,在屋子里喊孩子不还回来就死了算了。
苏老太太被逼慌,也只能来求许绣忆。
苏老太太病了一场,这几日将将有些好转,却因为苏锦郁闹腾的,脸色又是一片蜡黄蜡黄,就和个风烛残年似的,只叫人担心她会不会转眼就去了。
是苏雅兰陪着来,苏雅兰从宫里被赶出来后,许绣忆这是第二次见她。
她进了佛堂,吃斋念佛,平素里避不见人,只去看看老太太。
她不是从宫里被赶出来的第一人,但是在当今皇帝手里被赶出来的,她却是第一人。
这事儿拂苏家的脸,这苏雅兰更是没有面目见人,所以终日把自己关着,青灯古佛,吃斋念经,年纪轻轻,这脸上的沉重能够装几箩筐。
今日她倒是出来走动了,搀着苏老太太来的许绣忆屋子里。
许绣忆忙给苏老太太倒了茶,苏雅兰在边上说了一句:“母亲不能喝这样浓的茶,三弟妹你换成清水。”
她的声音很是温和,脸上有一种无时不刻自卑感,她算是个美人,生的秀丽,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妩媚,许绣忆知她以前肯定不是这样的个性,不然也做不成皇帝的宠妃。
不过再是飞扬跋扈,风光耀眼的人,一旦从云端跌入地狱,那便是连寻常人都不如。
看苏雅兰举手投足间,总是小心翼翼的,就知她如今把自己放在多么卑微的位置上。
许绣忆听了她的话,给苏老太太换了清水,道:“母亲差人来叫媳妇一声就行,何必自己过来呢。”
苏老太太一脸为难的神色看着她,几欲开口说什么,可却似乎很难说出口。
许绣忆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倒是要看看,苏老太太要怎么向她开这个口。
“绣忆啊!”苏老太太喊了她一句,眉心纠结成一团,终于还是道,“蓝丫头,你带着也有些日子了,想必是生了感情的,我瞧着丫头以前都不愿意让你抱,现在很亲你。但是绣忆…这…娘不知道如何同你开口,你四弟他那个脾气…只怪娘当时私自做了主,如今弄的这样麻烦,娘今天亲自来,真是开不了这个口,你可不可以把蓝丫头,还给老四家?”
很好,没有拐弯抹角,许绣忆就是希望她来个开门见山的。
只是要她还,不可能。
苏老太太说的对,她对团子,已经生了感情。
一开始要来团子,只是不想苏李氏为难,也是为了包袱寻妙,顺道儿给自己解解闷。
可是这月余相处下来,团子已经能认住她,每次见到她小白手嫩扑扑咿咿呀呀的向她挥舞的样子,她心里就暖暖,她是真的把团子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以为团子是礼物吗,说送就送,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礼物,到了许绣忆手里也成了许绣忆的东西,老太太想要回去,许绣忆也未必肯。
“母亲若是为了这件事来,那怕是母亲要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