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陈新提醒道:“公子是不是该回去了?听说侯爷在到处找您!”
陆策负手:“不急,我们再去拜会下老夫人。”
主仆三人去了上房。
之前,老夫人已经知道陆策在府里,还去见了苏沅,只没想到他此时来拜见,便是打住了话头,对陆策这远在桐州好几年的小辈嘘寒问暖了一番。
等他离开,老夫人道:“这策儿,怎么一来去看沅沅了?两人做什么了?”
李嬷嬷道:“听说只是打了个照面,三姑娘说得一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是吗?”老夫人若有所思,暗想陆策幼时聪明绝顶,陆焕扬将他当做宝贝一样,后来不知发生何事,陆焕扬对陆策非常的恼恨,要不是陆焕云怜惜陆策,在桐州予他找了个先生,避开陆焕扬的话还不知道会如何,想着摇摇头,但也许如此,多年没有长辈教养,行事越发不羁了,先去看苏沅再来拜见长辈。
“恐是为当年沅沅送药予他,来看一看的吧。”老夫人总不能斥责陆策,便是替之寻个由头,也确实苏沅对陆策不错。
正说着,拂雪传话说苏锦来了。
“我叫厨房做了银耳炖枣,您上回不是说最近下午总是会饿吗?”苏锦提着一个食盒,笑眯眯的来孝顺老夫人。
“那可好。”老夫人让李嬷嬷接过来。
看祖母高兴,苏锦同她拉拉家常,说到半途,顿一顿道:“刚才我好像见到二表哥了,也是奇怪,他谁都不见,竟是去找三妹。”
老夫人的调羹在白瓷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苏锦装作无知的样子,好奇道:“也不知三妹是不是同二表哥通过信,我有回听她问起二表妹呢,说二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够了!”老夫人突然就发火了,把炖盅猛地放在案上,“我们与陆家这样亲密,就算沅沅写信又有什么,你大做文章作甚?她可是你妹妹,作为姐姐,平日里该多照顾她,不是这样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你今年可是十四岁了,明年行过及笄礼,将来要嫁人的!”
从来没有被这样斥责过,苏锦脸色雪白。
在韩家的时候,苏锦当着众人的面斥责苏沅,她已经是有些生气了,谁想到这孙女儿变本加厉,又拿今日这事儿来污蔑苏沅。刚才李嬷嬷都说,苏沅匆匆离开根本都没有搭理陆策,又哪里来的什么写信,小姑娘最忌就是这种男女间的私情,偏偏苏锦这样刻薄!
如此下去,怎么能做个好妻子?以后嫁去别人家,上有公婆,下有姑嫂的,连个包容心都没有怎么行?老夫人有点后悔以前太过纵容苏锦了。
“你给我出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老夫人厉声道。
苏锦落下泪来:“祖母…”
老夫人却不想再见她了。
二姑娘这些年被老夫人捧在手里疼爱,有一日竟会被赶出房去,奴婢们都有些心惊,冬葵扶着苏锦宽慰道:“许是老夫人心情不好,姑娘千万莫放在心里。”
苏锦心如刀割,这分明是在偏袒苏沅!
原来老夫人是那么喜欢苏沅的,自己不过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实情,她就那么动怒,可难道说错了吗?苏沅是问过陆静姝关于陆策的事,而且陆策一回来就去见她,指不定就通过信的。她越想越委屈,眼泪一连串的落下,回到屋里,趴在床上就痛哭起来。
而在西苑,苏沅站在抄手游廊下一动不动许久了,宝绿跟采英两个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宝翠在,或者她会大着胆子去询问,将苏沅惊动,宝绿心想,姑娘到底怎么了,在苏家住了十几年,游廊又有什么好看呢,竟然突然停下来盯着这么久!
廊外树上的雀鸟突然唧唧叫了几声,打破了宁静,苏沅长长呼出一口气,她隐约记起来了,伴木是跟一个叫谷娘的说话被母亲偷听了,好似谷娘有个亲戚在晋县做生意,得知了老太太的病情…老太太担心母亲,宁愿瞒着也不肯告知,这种情况下,谷娘为何要说出来,母亲那时候可是怀着孩子,难怪父亲也把谷娘打死了。
她心头一痛,偏偏自己那么的傻,不知道劝母亲,还要偷偷跟着一起去看老太太!悔恨又满溢了胸口,苏沅咬一咬唇,她再不会做任何冲动的事情了,这件事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苏沅没有去看阮珍,转身回了去。
不比老夫人,陆太夫人与韩家是姻亲,二儿子陆焕云娶得韩氏,夫妻恩爱,韩家也颇是喜欢,韩夫人便在客人纷纷离开之后,又挽留陆太夫人多待一会儿。
两人正说着话,汤嬷嬷轻手轻脚过来,弯下腰在太夫人耳边禀得一句,太夫人的脸色骤然一变,差些将手头的茶盅打翻,勉强稳住了,笑着与韩夫人道:“打搅太久了,你今次宴客,而今要收拾的事情怕有许多,我们还是先告辞了。”
哪里看不出来有事,韩夫人自然没有再留。
太夫人一坐到马车上就道:“你说策儿做了府军前卫?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宫里就任命了吗?再说,这还得通过吏部,兵部,这孩子,到底何时从桐州回来的?”非常的着急,“也不怪焕扬会生气,快,得快些回去!”
怕陆焕扬发起脾气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陆策,那还得了?
骏马飞一般的奔驰起来。
一到府里,太夫人就往大房的正堂走,老远听见陆焕扬咆哮的声音:“一个个都是饭桶,找个人都找不到吗?要你们有何用,不如将脑袋割下来!”
真正是越老脾气越大,太夫人连连摇头,明明年轻时候不是这样的人…她想着又听到儿媳妇葛氏在说话:“侯爷您要当心身体,策儿是您儿子,难道还会不来拜见您吗?您莫动怒,上回大夫都叮嘱,要戒躁戒怒,不如就再等等,其实策儿当府军前卫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焕扬更恼火了。
想到刚才在韩家遇到兵部的人,轻描淡写提到陆策,为之恭喜,他就恨不得今日不曾出现,这分明是不把威远侯府放在眼里,宫里才会不知会这个老子就给陆策任职了。
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响,显见是砸了个茶壶,太夫人再听不下去,径直走进来,喝道:“你是要让外人看笑话吗?”
“母亲…”见到太夫人,陆焕扬还是收敛了些,但口气并不软,“这是我们父子间的事情,还请母亲不要插手,不然这孽子越发猖狂了,您看看,哪里有不告知家里就自己去谋职的?”
老夫人淡淡道:“告知你,你肯帮他?”
这儿子是中邪了,突然那么对待陆策,就算他曾冲动犯过错,一个幼子,作为父亲难道还不能原谅吗?
母子两个大眼瞪小眼,小厮进来禀告:“二公子回来了…之前原是去了苏家,见三姑娘。”
陆焕扬一下想到苏沅的样貌。
这小姑娘生得像苏承芳的姨娘阮珍,而阮珍的姿色是与自己那小妾江氏不分上下的,想到江氏,陆焕扬脸色又突然变得十分的阴沉,也不知那贱人而今在哪里?不过陆策小小年纪,就看重女色,惦记着苏沅,可见反倒是不如年幼时那么本事了,不由冷笑了声:“叫他进来。”
陆策大踏步走入堂中,朝座上三位长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抱歉的笑道;“叫祖母,父亲母亲担心了,儿子原本一回来该拜见,只听说都在韩府不曾回来,便去了苏家,拜见了姨祖母。”他看向陆焕扬,“父亲,儿子这次自作主张,由武先生举荐入了禁军,还请父亲不要怪责,委实是怕父亲不准,舍不得儿子受苦。”
这话真是叫陆焕扬差些吐血。
太夫人却笑起来:“看看策儿多么懂事,就是怕你操心呢,而今既然做了府军前卫,就不要想那么多了,难道还能去求皇上撤职吗?”
陆焕扬心里很烦躁,心知太夫人在,他拿陆策就一点儿没有办法,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去罢,此事以后再说。”
男人穿着深青色的锦袍,身材伟岸,陆策瞧他一眼,在眼里看不到丝毫的亲情,好像以前的那些疼爱都是假的。
在月色下教他习武,在阳光下教他射箭,在很小的时候,让他骑在肩头,招摇过市,陆策心里一阵刺痛。有些真相是太过残酷了,瞬间就毁灭了所有的美好,让人产生一种幻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梦。
他躬身行一礼,离开了正堂。
第20章
太夫人又少不得要叮嘱陆焕扬,让这儿子不要为难陆策,说他一个人在桐州如何的不容易,把陆焕扬听得恨不得逃走。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用力一拍案桌:“气煞我也!”
瞧着脸色又黑又红,葛氏忙叫奴婢去拿保心丸来,帮着道:“母亲也是的,只顾着策儿,不管老爷,老爷对策儿又不是不用心,只是父亲教导儿子是天经地义,如此下去,就不怕教个不听话的来?”
这话真是入了心,陆焕扬斥道:“年纪大了就是老糊涂了!”
葛氏倒水予他吃下保心丸,原想说陆策比陆嵘小都已经谋了职,想让陆焕扬快些替陆嵘也走个路子,但怕气头上,保不准不行,当下又转了话题,轻声道:“策儿说什么武先生举荐,这武先生原先不过是个副将,又致仕了,哪里能管得了这种事情,怕是还有什么缘由罢?”
就算威远侯府世代罔替,那子子孙孙也不是说入官就能入官了,正式些的要武举,别的武功不大行的也得走走别的途径,哪里是一个不在位的人举荐就能成的?
陆焕扬眉头拧了拧,召来心腹邬平:“你去查查,他是怎么当上府军前卫的。”
邬平领命而去。
葛氏想到接下来的中秋,笑着给陆焕扬看账册:“可能用得比较多,都是予静英的…”前不久才得的珍稀宝石都全拿了出来。
陆焕扬露出询问的表情。
葛氏便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陆焕扬一下笑容满面:“静英从来都不让我失望,这些东西你尽管用,对了,上回我不是得了一斛南珠吗,你拿去给她镶首饰,还有冬天的衣服,再给她做一身狐裘,家里不是很多紫貂皮么。”
葛氏笑个不停,连声答应。
中秋前一日,京都街上十分的热闹,车来车往,因是乡试开始了,但凡家中有参加的人,必是众人相送,苏沅也想去送一送阮直,奈何他们这种关系,老夫人哪里肯?上回写信勤了些,就被掐掉了,别说准这种事了,好在苏沅知道是什么结果,倒不是那么的焦心,只在青铜小鼎里点一支香,请菩萨保佑。
照雪过来传话:“十祥锦那里送来许多锦缎,都是金陵新时兴的纹样,老夫人请姑娘去挑几匹,说好做冬衣了。”
每年四季都是这样的,苏沅放下手头事跟着去上房。
四方的八仙案桌上摆了几十匹的尺头,看颜色非常的鲜艳,不像春夏季多是淡雅,冬日没有太阳的时候死气沉沉,便是要穿得更鲜亮些,这样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
“快些挑,挑自个儿喜欢的,等会儿量了就送到针线房去,你们两个都在长,我看去年做的就已经是嫌短了罢?”老夫人最喜欢看孙女儿穿得漂漂亮亮的。
不等苏沅发话,苏锦拿着一匹玫瑰紫的锦缎道:“三妹,这个你穿肯定好看,”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比划着看,“不如做个窄袖的短袄,你而今生得高了,穿短的好看。”
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爱护,苏沅简直是受宠若惊。
何时,苏锦对自己那么好了,以前挑挑拣拣时,口头上推让几句,绝做不到这种样子的,她忙道:“谢谢二姐。”
姐妹俩个很是友爱,老夫人暗自点头,苏锦这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挑得一刻钟才好,管针线的管事陶姑姑量了小姑娘的尺寸便是送去给府里的绣娘,周家苏家都是簪缨世族,这老夫人惯喜欢用自己的绣娘,所以从来不去外面做,京都有什么时兴的,做不来的,宁愿拿银子去买样式,苏沅辞别老夫人,慢慢往北边走。
谷娘就是北边针线房的绣娘。
宝翠在身后低语:“二姑娘只怕是有什么意图了。”
提醒自己,好显得她这个奴婢有用不成?苏沅眉头挑了挑,宝翠的心思一向玲珑,只是都用在了谋划她自己的利益上,后来见她在府里地位低下,想尽办法被苏锦收用。苏锦原本也恨她,宝翠为讨苏锦欢心,竟然为难起原先一起做事的奴婢。
丝毫的旧情都不念。
不过这件事儿哪里需要宝翠提醒,苏沅自己都看得出来,前几日甚至听到风声,苏锦被老夫人斥责,但不明白是为什么。记忆里,祖母从来不责备苏锦的,所以她有时候很是嫉妒,对苏锦也越发的讨厌。
但这一世,真是不同了,不止多了魏国公府杨太夫人做谋人,还多了这桩事!她满心奇怪,却也满心欢喜,这就说明什么事都能变的,父亲母亲定也不会有事。
苏沅行到针线房附近,听到陶姑姑吩咐做衣的事情。
那些绣娘连声应是,各自分工。
陶姑姑走出来,发现苏沅站在不远处,便是有些奇怪,行礼道:“三姑娘如何来这里了?”
“今儿天好四处走走,针线房忙吗?这些衣服可做得完?”
“在十月之前定会做完的,”陶姑姑笑道,“这些绣娘的女红都是很好的,有些绣了十来年了,像谷娘,还有就算时间短一些的,也很能干。”
“谷娘?我第一次听说。”苏沅问。
“早就在府里了。”陶姑姑很有耐心,这三姑娘是阮珍生得,阮珍又得苏承芳的宠爱,故而三姑娘平日过的日子与嫡女无异,“谷娘在甄家的时候就擅长女红,而今越发出神入化。”
甄家,那不是苏锦的外祖家吗,原来谷娘是甄氏带过来的陪房!
她心里翻江倒海,却尽量掩饰表情,笑了笑道:“难怪我们府里的裙衫穿出去,没有夸不好的…你且去忙吧,我再去前面走走。”
陶姑姑应声。
苏沅去了更远一点的池塘喂鱼。
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着光,宝翠看着,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惊惧,姑娘好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但这样的姑娘,跟着她日子只会更好,只可惜,她竟然青睐宝绿与采英,唯独忘了自己,如何是好?
因到中秋了,申时屋檐下就都挂上了灯笼,等到傍晚全都点上了,在风里微微的摇晃。
老夫人喝到微醺,与苏承芳道:“甄佩就算了,我晓得她性子不合你的喜好,但你舅父那里,你给我好好选一选!”
年纪到了,光下的皱纹越发清晰,深刻,苏承芳念及老夫人几十年的照顾,不忍在佳节坏了她的心情,遂笑道:“舅父有写信过来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老夫人道:“写了我也不告诉你,你这孩子是翅膀硬了…”略有些责备,但眸中却满是疼爱,三十来岁的苏承芳在面前好像仍是个孩子,她抬手给他整了整玉冠,“都旧了,你该换个新的,这玉冠还是老爷送你的吧?”
苏承芳笑起来:“习惯了。”
母子两个轻声细语,苏沅看得眼睛微湿。
也许老夫人对自己是不够好,但是对父亲,却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所以父亲死后,那么的悲痛,那么的恨她!
她又怎么能得到原谅?
远处此时亮起一长道的光,陆太夫人用过团圆宴,领着儿子媳妇孙儿来给亲姐姐请安了,老夫人笑着站起来:“你呀,也是一把年纪了,别晚上走来走去的小心着凉!我看这规矩得改一改,我们以后白天见见就是了,省得你真得了风寒我难受。”
都半百了,太夫人怔了怔,笑道:“也罢,那就只今年了罢。”她问道,“你螃蟹没有多吃吧,我记得你去年很贪嘴!”
老夫人恼火:“一来就在小辈们面前拆我的台,所以我才不让你来!”
众人都笑起来。
姐妹两个坐在一起,老夫人对姑娘们道:“都去准备准备罢,等会儿别的小姑娘都来了,你们就要去拜月了。”
两家的小姑娘便笑着告辞。
陆嵘怕等会儿见不着苏锦了,几步追上来:“锦妹妹,你不是喜欢绿石砚台吗?看我给你买着了,送给你。”
洮河的砚台闻名天下,但也要看这绿石的纹路好不好,苏锦瞄一眼只见这绿石上竟然是副山水,气势磅礴,心头不由一惊,他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此前为敷衍他说自己喜欢绿石砚台,便是觉得这东西难寻,谁想到陆嵘真有办法,这定是要值几百两银子了,如何敢收?收了欠下人情,拿什么还?她可不要嫁给陆嵘。
生得这幅样子…她想到刚才陆家的人来请安,见到陆策,五年过去,越发俊秀,拿貌比潘安说也不为过,真不知陆嵘怎得如此普通?
“我不能要!”苏锦连忙推却,“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用吧!”
“这怎么行?”陆嵘着急,“我就是买了送给你的,你不要觉得欠我什么,我可不缺钱。”
苏锦不知道怎么办,陆静英就在附近,不能对陆嵘太差,不然定会叫她翻脸,幸好陆静妍同她好,走上来道:“快些走吧,等会儿她们来了,我们还没有准备妥当,可就失礼了。”不管陆嵘死皮赖脸,拉着苏锦就往前走。
陆嵘总不能还去拦,只能看着她们走了。
苏沅回去换拜月的裙衫,刚刚要走出中庭,却在门口见着陆策,她一下想到那日的事情,难道陆策是有什么事情吗?毕竟那天,她在白马寺撞见了他。
念头一动,见陆策没带小厮,便让奴婢们在原地等着,自己走上去。
看着真不笨,陆策转到门外,避开了从远处照过来的灯光。
“二表哥,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他将来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侯爷,就凭这一点,苏沅就不敢得罪,更何况,他最后还帮了自己,语气很是温和的道,“上次我有要紧事,实在是失礼,还请二表哥不要介意才好。”
小姑娘眉眼弯弯,分外的友好,就像那次送药给他,好比是亲兄妹。
可陆策不信她不要回报,负手道:“我以为你是有话要与我说,毕竟许久不见了…”略略低下头,俯视着她,“我去桐州的时候,你不是曾问我何时回来吗?”
那时候自己是有些魔障了,见苏锦一心对付自己,便也要对付她,故而就想抓住与她一样是姨娘所生的陆策的心,做一番庶女庶子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今想来真是可笑,殊不知这是把自己也绕进去了,到时候想退出都不行。
恨透的心又怎么能平复?
“二表哥误会了,我问你何时回来并不是有什么话还要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同对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妹是一样的,只是关心你,”苏沅真诚的道,“而今你回来了,真是好事。”
笑容在她脸上荡漾开来,好似起了涟漪的湖水,陆策打量着她,丝毫不曾发现虚假,眉梢一扬道:“是吗,既如此,你不要后悔。”
她要后悔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没有一件是与陆策有关的,因为若没有当时的拉拢,就没有后来陆策的援助,她前世也就不能葬在母亲身边了。
苏沅一笑,颔首告辞。
那是真的无话了,陆策有些莫名的不悦,他自从在白马寺见到苏沅便将她看做了是那种有意图的小姑娘,可结果却是错了。他淡淡道:“你没有掉什么东西吗?”
苏沅微怔。
“这个。”他伸出手来,之前来苏府便是为还珠花的,这种姑娘家的东西总不好一直放在他那里。
原是为此,苏沅笑起来:“多谢二表哥,我一直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呢!”
她伸手去拿。
陆策却一下收拢了手。
“你那天到底为何来竹屋,真的是看竹子吗?”
苏沅心头一惊。
说起来竹屋那片的竹林实在是称不上好看,就是连还未红透的枫叶都比不上的,她又怎么会专门去看竹子?但如何说清楚呢,她也不知陆策为何会突然起疑,苏沅抿一抿唇道:“那二表哥觉得我为何会去看竹子?看竹子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吗?我又不知道你在白马寺。”
见苏沅眸中闪过不满,好像受了委屈一样,陆策心想,她这样子确实是不可能跟踪着谁来到竹林的,兴许只是巧合?可是,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情吗?他审视她一眼,问道:“你为何认得我?”
从桐州回来,太夫人都说他长得不像幼时了,盯着看了又看,她又怎么能一下就认出来?
苏沅胸闷,早知如此就不该去竹屋,谁想到陆策才十七岁就已经是那么难缠的人,也难怪他辅佐幼帝能把一干子老臣弄得服服帖帖!
苏沅咬唇道:“二表哥你是难得的好看!”
小姑娘眸色在月光下清清浅浅,说这句话时好像闪着星光似的,陆策与她眼对眼,着实没料到会逼出这么一句话,面上倒是一热,将珠花重新露了出来。
苏沅道谢一声,取走放在袖中。
“没什么事了,你且忙吧。”陆策轻咳声,转身离去。
苏沅长长舒了口气,打算以后再也不要理会陆策的事情了!
第21章
拜月台设在芍药园的东边,那里种了许多的菊花,正是开放的时候,有大朵的墨菊,有千丝瓣的金菊,姹紫嫣红,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