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阮直大恼,“方舟?男人喂男人成何体统!算了,我自己吃,传出去,丈夫受伤,妻子不动手非得叫小厮喂饭,外人不知道如何看呢。”他一咬牙,去拿瓷碗。
一滴汗又滚了下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殷络见他这般不听话,着实恼火,可任由阮直自己吃,那伤加重了不知道何时能好,安抚道:“你坐好了,我喂你吃。”
听到这话,阮直老实了,乖乖靠去床头。
殷络舀了一勺粥予他嘴边,男人笑着道:“多谢娘子。”
她咬一咬唇:“别多话!”
男人吃下去,又夸:“没想到你厨艺那么好,比我娘烧的好吃多了。”
“怎么会,我烧得哪里有…”
“在我看来,你烧什么都是最可口的。”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眸子里满是喜爱之色,殷络脸腾地红了,恼道:“你再说话,我就不喂了。”
阮直闭上了嘴,默默将粥吃了。
殷络收拾碗筷,放于桌上,拿了水给他漱口,便是要出去,阮直看着她背影道:“你也该歇息了吧?”
“今儿母亲又不在家中,何必还演这戏,”殷络手搭在门上,“你又受了伤,便一个人睡吧,省得多了个人,占掉半边床,不小心碰到伤口…你这样睡得安稳些。”
她要开门离开,谁料腰间一紧,阮直竟然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抱住了她,哑声道:“我不怕碰到什么伤口。”
“阮直…”殷络心砰砰直跳,男人身体滚烫,她好像贴着一堆火似的,“你小心伤口,你不能再用力了!”
“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他令她转过身,瞧着她动人的眉眼,“亲你的力气也有…”
殷络面上一热:“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络儿,我真的不想再做假夫妻了,我想做真的,做你丈夫,做你男人,帮你挡风,帮你挡雨,帮你挡刀,”他手指轻抚在她脸颊上,划过她秀长的眉毛,“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温柔得好像水,将她围着,将她托起,殷络心跳得乱七八糟,抿了抿唇道:“你为何突然说这些。”
阮直笑起来:“你傻了吗,男人说这些还不是因为喜欢…我喜欢你啊。”
他毫不犹豫,眼对眼,说着真心,殷络脑中轰得一声,竟是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在她发怔间,男人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好似对待一朵娇弱的花,轻轻柔柔,掠过她的唇。一下又一下,碰着又碰着,极有耐心,等待她奉献出她的唇舌。
这样子,好似也不讨厌,想到过去种种,他有意无意的示好,挽留,说要给她一个家,殷络面红心跳,身子渐渐软了,到底是没能抵过他长久的温柔,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阮直心花怒放,将她抱起放到床上,俯下身重重的吻她,吻这一早就垂涎的,叫他夜里睡不好觉的红唇。只不过人都贪心,男人更贪心,亲着亲着,要得便不只是这些,殷络察觉到了,红着脸推开他:“已经不早了,还是歇着吧,小心伤口裂开。”
“没事。”阮直呼吸沉重,埋在她脖颈间,“你叫我睡,我才会裂开呢。”
“…睡怎么会裂开呢。”殷络无言。
他压下来:“别的地方会裂开。”
坚硬磨蹭着她,殷络的脸红得好像樱桃,她一早在江湖行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咬着牙道:“阮直,你别这么不要脸!”
“我是难受。”阮直抱着她磨蹭,“我这一辈子没碰过女人。”
殷络怀疑的看着他:“你诓我吗?”
“真的,我早年得罪了戴综的儿子戴孟奇,他诬陷我们阮家,后来妹妹为救我与爹爹,与苏承芳为妾,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杀尽天下贪官…我一门心思在这上面,对女人毫无兴趣,直到后来遇到你。”阮直低头亲了亲她,“我才发现,我还是会喜欢女人的,喜欢你同我志同道合,喜欢你的泼辣,你的聪明,我便只想要你。”
原来这是他做杀手的缘由,是她一直好奇的,殷络哼了哼:“我就只有泼辣跟聪明吗?”
“当然不是,你还好看,比天下任何姑娘都好看。”
嘴倒甜,殷络眼睛一转:“那你以后还做杀手吗?”
“假使皇上真是明君,想必大梁很快会迎来盛世,我有何必要还做杀手,我自此,想要好好歇一歇了。”他揉了揉她的手,“你往后想做什么,我陪你去,好不好?我本也不是做官的料子。”
“我去哪里,你便去哪里吗?”殷络问。
“是,我都随你去,有我,你才有家啊。”阮直笑着看她,“你不该再一个人了。”
殷络心头一荡:“你记得你说的。”
“君子一言。”他道。
殷络瞧着他,慢慢解开了衣襟,将自己的腰带也抽了出去,褪下中衣中裤,阮直几乎是惊呆了,暗想殷络果然不一般,他浑身一下满是劲道,什么伤都抛在了脑后,俯身抱住了她。
夜半寂静,唯有这木床似乎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咯吱声,以及女人的突然一声轻呼,但这很快就淹没在了男人的痛苦嘶吼里。
果然伤口裂开了,血流如注…
第二日,苏沅睡饱了,睁开眼睛,竟发现陆策还没有醒,这要放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侧过头,看了眼陆策,男人睡得沉,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不红了,她心头一跳,连忙伸手摸了摸陆策的额头,幸好,不烫,没有加重,许是受伤,加上昨天太累了。
得让他再睡会儿,苏沅打算起来,结果陆策却拉住了她,将她带到怀里。
“什么时辰了?”他问。
“快巳时了。”苏沅道,“不过你不用起来,若是饿了,我把早饭端来予你吃。”
陆策却猛地张开眼睛:“得回京都了。”早前祁徽便提过,假使事成,今日下午要召见文武百官,他必定也要到场的。
苏沅并不知,暗道这个时候想到回去了,昨日明明就不该过来,宫里可是有太医的,他非不去疗伤。这人比起前世,好像少了一些稳重,多了少年似的轻狂,但这也让他显得不像前世这样不好接近。她按住他:“做什么这么着急呢,都已经过来了,还怕晚吗?”
昨天他是太想念苏沅,冲动了,照理该留在京都,现在自然不好再久留,他拉开她的手,穿衣服:“你也快些收拾下,跟我一道回去。”
苏沅见他执意要走,连忙让宝绿准备早膳。
结果两个人刚刚穿好衣服,陆太夫人同老夫人过来了。
“策儿。”陆太夫人立在门口,“要不是他们看到陈新陈然,我都不知道你来了,怎么,这会儿就要回去?京都到底…”她实在担心,陆焕云那里还没有传来消息呢,也不知成事了没有。
“京都而今焕然一新了,就是经过昨日一战,许是要修葺几日。”陆策笑道,“两位祖母,可在晋县多待一阵子再回。”
老夫人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打仗了不成?”
这会儿陆太夫人才告诉她。
老夫人惊得脸色大变:“好啊,都瞒着我,我就说,承芳怎么会让我来踏春呢,还来晋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恼得拍太夫人的手,“你可是我亲妹妹,也这般糊弄我吗?”
“谁不知道你疼承芳呢,要让你知晓,定然不会过来。”陆太夫人笑道,“莫生气了,承芳也是为大局着想,你看而今不是很好吗?等我们回去,便是一番新天地了,朝堂也不会再像往前那般乌烟瘴气的。”
老夫人缓出一口气,心想,也是幸好成了,不然他们几家,怕是要被株连九族呢,她有些后怕,恼道:“等我回京都,非得好好训下承芳不可!”
“是了是了,该说还是得说。”陆太夫人看着陆策与苏沅,“策儿既然还有要事,你们用完早膳便赶紧走罢。”
陆策笑着答应。
老夫人瞄一眼苏沅:“沅沅,你胆子也不小。”
“祖母,是我叫沅沅瞒着你们的,要怪就怪我吧,委实是兹事体大,不敢冒险。”陆策连忙替妻子承担。
见他那么袒护苏沅,老夫人笑起来,也就不责怪了,反倒说:“你母亲那里,我等会儿会告诉她,怕也是要受惊一场呢。”
苏沅谢过祖母。
两人用完膳,便是坐了马车回京都。
陆策骑马也骑不动了,在车里好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苏沅肩头。
苏沅好气又好笑:“让你孟浪,我早说叫你歇息的!”
“我错了。”陆策道,“应该再弄几次,好让你也没力气说我。”
苏沅脸腾地红了,这人现在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呢,她都不好意思听!
陆策笑起来,搂住她,在耳边道:“我回去就好好歇歇,你别担心,不过几日就好了。”
苏沅斜睨他一眼:“可不准再碰我,不然我回娘家去住。”
“…嗯。”陆策答应了,这不答应都不行,不然晚上连人都抱不到了。
看他听话,苏沅放了心。
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口。
知道陆策受伤,祁徽使了小黄门来传话,许他马车直通文德殿,苏沅因是女眷,不便入宫,故而先行回了去,陆策复坐上马车,等到殿门口才停下来,去了殿内拜见。
祁徽看他脸色极差,调侃道:“昨日武将军说你去了晋县?”
“还请皇上赎罪。”陆策面上微红。
祁徽笑道:“无妨,你昨日杀了曹国公,立下大功,去见一见娇妻无可厚非,幸好回得及时…”他站起来,“你便与朕同去金銮殿,会一会他们罢。”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见百官。
“是,微臣遵命。”
两人并肩而出。
经过昨日一场战争,文武百官此时已明白,现在谁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故而见到祁徽的身影全都拜服下来,口称万岁万万岁。有些心里有鬼的,早已经汗流满面,浑身发抖,祁徽坐上龙椅,仔细看了他们一眼,随之便叫常炳宣读圣旨。
“英国公张成澜,飞骑将军陆锦麟忠义殉国,风烈如存,朕深为痛悼,特以追封张成澜为庆王,陆锦麟为忠国公…另,陆锦麟之子陆策,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封其为景川侯,赏黄金千两,以晋县地益封三千户,钦此!”
众人哗然。
委实没料到已被抄家灭族的陆锦麟竟然还有儿子,且是那威远侯陆焕扬的庶子陆策!
那陆焕扬是被戴了绿帽儿,还是别的…
心里万千疑虑不敢出口,从今往后,谁敢与陆策过不去,今儿皇上头一件事儿便是为陆策正名,可见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众人齐齐高声恭贺,一时响彻了金銮殿。
苏沅正在家里担心陆策呢,怕他去拜见皇上,又被差遣做事,伤上加伤,结果就见采薇兴匆匆的跑进来,大叫道:“夫人,少爷被封侯爷了!皇上刚刚在朝堂上使人宣读了圣旨,夫人,您现在是侯爷夫人了!”
苏沅懵了,居然这么早,那可是比前世早了三年啊!
第106章
这要说懵的不止她一个。
苏承芳,阮直都不知道陆策竟然是陆锦麟之子,虽然一早坐在同一条船上了,但陆策嘴巴紧,关于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提,故而三人从金銮殿出来,陆策忙向岳丈,舅父致歉。
阮直呵呵笑:“好小子。”
声音冷飕飕的,不过陆策并不怕阮直,阮直一把的事儿捏在他手里呢,不像苏承芳,他再次抱歉道:“事出有因,还望岳父见谅。”
“罢了,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也是不得已,”这姑爷而今已是侯爷,女儿也早早嫁给他了,此番还计较这些,得不偿失,苏承芳大度的道:“今日总算能认祖归宗,你速速回去,告知沅沅罢!”
陆策得到岳父原谅,满是欣喜,连忙应了声,告辞而去。
“妹夫,不是我说,这小子满肚子坏水,你以后切莫松懈了。”阮直被陆策威胁至今,深知他的手段。
苏承芳斜睨他一眼:“你坏水少吗?”他也是昨日才知道阮直竟然是影子杀手的首领,这些年来,一直蒙在鼓里,也是被阮直骗得惨了,这让苏承芳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事儿你一定不要告诉妹妹!”阮直请求,怕阮珍伤心,觉得他是为了她才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杀人如麻,双手沾血,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然而,此事全是因他而生,不能让阮珍也跟着去承担。
“你放心,我绝不会告知她,只你必须答应我,往后再不要杀人。”苏承芳盯着他,“皇恩浩荡,对你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但你心里应该清楚,如若再犯,皇上必不会饶你。”
“我知道,过几日我便会主动致仕,‘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于乱世,他是一柄利器,而今该收回剑鞘之中了,但…苏承芳沉吟:“兴许皇上不会同意,虽说平定了太后,曹国公之乱,但大梁满身疮痍,四面楚歌,正当用人之际,你怕是还不能退。”
阮直笑笑:“那便只能继续再效忠一阵子了。”
苏承芳点点头,瞄他一眼:“你昨日伤得很重吗,快些回去歇着吧。”
看起来脸色非常的苍白,憔悴,跟陆策一个样子。
这话让他想到昨日之事,阮直有点脸红,自己太莽撞了,弄得伤口裂开,差点没把他疼晕,不过疼得值,今日回去要能再裂一裂,也是美事。不过怕殷络不会肯,昨日给他重新包扎,她柳眉倒竖,别提多凶。
脑中浮现出她的模样,阮直笑得情不自禁,同苏承芳告辞声,疾步而去。
四月的风吹来,带来一股子甜甜的栀子花香,苏承芳顿足,嗅了嗅,这种味道叫他忍不住想起了阮珍…之前不得已哄她去踏春,是时候该接回来了,他吩咐六安:“你去趟晋县罢。”
老爷想夫人了,六安心知肚明,故而也不问什么事儿便应了声。
陆策坐车急匆匆回到威远侯府。
行至垂花门下来,只见远处甬道上,有个高大魁梧的人影也正出来,他嘴角挑了挑,径直走过去,与陆焕扬迎面碰上。
再见这儿子,不,这已经不是他儿子了,陆焕扬昨日亲耳听着门外杀声震天,他躲在屋中不知何去何从,再后来,得知曹国公的死讯,便知已换了天,直到刚才,又听闻祁徽封陆策为景川侯,昭告天下,陆策乃陆锦麟之子。那不亚于是个噩耗,是个晴天霹雳,溯本求源,别人终会发现,江氏是怀了孩子之后才与他为妾的,最终他头上定被扣上强抢陆锦麟之妻的罪名!
他陆焕扬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京都,他不能再呆了!
只没想到,就在这狼狈的时候,还遇到陆策。
陆策瞄了眼他身后的两位小厮,每个小厮都提了很重的包裹,他嘲讽一笑:“侯爷是要去游玩不成?”
陆焕扬咬了咬牙,心里恨不得将陆策碎尸万段,但他武功敌不过陆策不说,而今地位也比不上,便是忍气吞声道:“我去何处与你无关,想必你很快也要搬出这家里了。”
“那是自然。”陆策盯着他,一字一顿,“我还要逢迎母亲归于景川侯府。”
他将来的侯府便是在水月胡同,陆家被抄家之后,那处宅院一直空着,而今自然是还于他了,只要稍加修葺,便能入住。
陆焕扬的腮帮上青筋爆出,拳头紧紧捏着,这股气也不知如何泄出来,胸脯上下激烈的起伏。
从他这儿看,身影竟是都有些佝偻了,原先陆策因陆焕扬伤害母亲,还曾要杀他,对陆焕扬心怀仇恨,但今日他意气风发,再看这个人,不过是只蝼蚁,想到陆嵘,更是提不起劲道再去对付。
“你今日出城之后,便永远不要回来了。”陆策语气淡淡,“若让我看见你,保不定还能如今日,让你好好站着说话。”
陆焕扬心头一惊,看向陆策。
年轻男人微微抬着下颌,高高在上,一双黑眸中,却是含着刀刃般的锋利,似乎只要他一个心意转动,自己的人头就要落地。
不敢再说一个字,陆焕扬仓惶逃出了侯府。
陆策看着他背影,低声与陈新道:“找两个人盯着他,将来他若有不轨之举,就地处决。”
陈新心头一凛,低声应是。
那背影越来越远了,陆策想起往日种种,一时也不知是何滋味,但这一切终究都过去了,他回过头,快步走向依云楼。看到在门口等着他的苏沅,陆策大踏步过去,将她拉到怀里狠狠亲了亲,好似不过瘾,微微弯腰托出她,将她横抱了起来。
这么热情,苏沅揶揄:“做了侯爷太高兴了吗?”
“你不高兴吗?”他反问。
怎么会呢,他做了侯爷,往后谁也不能欺负他,也不能欺负她,苏沅低头在陆策唇上啄一啄:“高兴极了,侯爷!”
他大笑起来,抱着她进屋。
生怕牵扯到伤口,苏沅扭着下来:“我给你换下药,你去睡会儿,再不准乱动了!”昨天才受的伤,就歇息了几个时辰,从晋县赶过来,又去见皇上,这来回奔波,脸色难看极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些晕了,陆策乖乖的靠在床头,由苏沅将他外衣脱了,又把鞋子脱了。
“真累了。”陆策半眯起眼睛,“我是该好好睡一觉。”
苏沅予他脱光了上衣,见伤口都愈合了,松了口气,敷上新药道:“早该这么想了。”
“等我好一些,带你去水月胡同看看?哪些地方要重修,或者扩建什么的,你拿个主意。”苏沅是侯爷夫人,这家自然是要交给她的,他也希望苏沅能把这个家修成她喜欢的样子。
“好啊。”苏沅当然答应,她前世也没去过那里,只是听说,景川侯府在水月胡同,不过…她歪着头问陆策,“是不是该问问母亲呢?你打算何时接她老人家回来?”
陆策心头一暖,苏沅真懂事,惦记着婆婆呢,他笑:“回来的路上就叫人去接了,母亲性子内敛腼腆,她不会管这些的,到时将她住得上房留给母亲处置便是了。再说,母亲有腿伤,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还得你来打理。”
苏沅点点头:“好。”把脑袋搁在他胸口。
头发软软的,拂在他脸颊,鼻尖便是闻到淡淡的清香,他手指抚了抚她的发髻,忽地想起一件事:“那簪子呢,我给你戴上。”千叮嘱万叮嘱,说在京都相见,他给她戴簪子,结果自己没忍住,跑去晋县了,但这会儿还想给她戴一下。
苏沅一笑,起来去拿簪子给他。
他略略坐正了,她弯下腰。
陆策将簪子插在她发髻上,欣赏了会儿道:“好,我可以睡了。”
苏沅莞尔,见他躺下,把被子盖盖好,转身走了出去。
晋县那儿,太夫人与老夫人将事情告知阮珍几个,她们都吃了一惊,阮珍担心苏承芳,恨不得立刻就走,老太太拉住她:“别忙别忙,等我收拾下,我同你一起回去。”
阮直夫妻俩也在京都啊,老太太不放心。
这两人一走,其他人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太夫人笑着看老夫人:“得了,我们也只能一并走了。”
说话间,有个小厮领着六安来了,老夫人笑起来:“看看,看看,不走都不行,我这儿子啊,惦记媳妇了。”
阮珍被她说得脸一红,问六安:“老爷差你来有何事?”
能有何事啊,还不是就跟老夫人说的一样,六安轻咳一声:“老爷说夫人该回家了。”
众人大笑。
阮珍脸更红,自己要走,跟被人催着不一样,心想这才出来几天,苏承芳居然就要她回去了,幸好她之前已经同母亲去拜过父亲了,不然都来不及呢。
那头老夫人问六安:“而今京都怎么样,还乱吗?”
“昨日就肃清干净了,魏国公与武将军带了二十万兵马回来,那曹国公哪里挡得住,手下兵马被姑爷一吓唬,都投降了一大半,剩余的要么杀了,要么也投了。今日皇上还召见了文武百官,姑爷被封景川侯…”六安说着,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小的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还有什么可瞒的?这么大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老夫人抬抬手,“快说吧。”
六安瞧了一眼陆太夫人:“姑爷原来是陆大人的亲生儿子。”
“谁?”陆太夫人一愣。
别的人似乎也没听明白,全都盯着六安看。
“飞骑将军陆锦麟,十几年前随英国公杀入皇宫的陆将军…”
陆太夫人浑身一阵:“你说策儿,策儿是他儿子?这怎么可能!”她是亲眼看着江氏生下陆策的啊,稳婆捧到她面前给她看,孩子小小的,哭声却非常的嘹亮,这怎么可能!
倒是老夫人恍然大悟,难怪陆焕扬会突然厌恶起陆策,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她碰一碰陆太夫人的手,“你不记得了,策儿生下来时就是不足月的,你还跟我说,才九个月就生了,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