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起来罢。”祁徽道,“你营救了朕,立下大功,但城外战火还得要你去收拾。”
陆策闻言道:“皇上,微臣请求去捉拿曹国公。”
“微臣同去!”阮直几乎是同时说话。
祁徽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寻到曹国公,杀无赦。”
正中下怀,陆策与阮直两人领命,疾步而去。
祁徽慢慢站了起来。
他坐得许久,腿有些酸麻,身子一晃,差点摔倒,胡长春连忙上去扶住他,低声道:“皇上要去哪里?”
“去看看太后。”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他终于可以,以真正的面目与吴太后见面了。
第104章
京都城门由陆嵘打开之后,兵马直冲而入,但曹国公也不是吃素的,与蒋复领兵,反包围住了皇宫,从后方杀来。
二人一出去,便遭遇敌军,阮直挡开一支直戳向面前的□□,正要挥剑砍杀那人,却见远处一支弩-箭飞来,猛地贯穿那人胸口,抬眼看去,殷络不知何时到的,手里拿着一张弩。他心头一跳,几步上去,一把扣住她手腕:“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就来。”
“你找死!”阮直怒目而对,“如此危险,你来作甚?你怎么寻到我的!”旋即想到她能找到自己的家,自然找得到他这个人,越发恼火,厉声道,“你躲去里面,等会儿再出来,而今曹国公手下有几千兵马,近不得他身…”
“别呼呼喝喝,当我是谁?”殷络却不卖账,用弩-箭又射杀了二人,挑眉道,“刚才要不是我藏身于此,你未必打得过那个使拳的。”
“谁,你说莫指挥使吗?”
“当然,我给他上了一罐针。”殷络嘲笑,“你没发现罢?而今我既然来了,绝没有躲藏的可能。”
阮直差点被她气死,喝道:“你千万别走远,别离开我半寸。”
半寸,殷络心想,那不是要自己贴着他了,她想笑,但见阮直非常生气的样子,生怕他一个发作,做出什么事情来,那恐怕自己就失去了杀曹国公的机会,当下便答应了。
陆策那边也是杀了几个曹国公的人,眼见他身形晃了晃,阮直上去拦着道:“你已经负伤了,或者我将曹国公抓来…”
刚才魏国公将将出现,那禁军统领蒋绍廷反应迅捷,竟是不曾听太后命令,便领了禁军围攻文德殿,幸好他们早有部署,但即便如此,也容不得一点松懈,他与蒋绍廷斗了上百回合,方才将他重伤而退。但自己也挂了伤,左臂,后背无一幸免,不过曹国公乃是杀父仇人,陆策自是拼尽全力,也要取他项上人头,故而谢绝了阮直的关心。
“吴顺的人头,我必要拿下!”
阮直叹口气:“你就不想一下沅沅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看见外面没有,曹国公还有兵马呢,又非他一人。”
陆策笑笑:“无事,我与您同去,相信舅父会保我平安的。”
他疾步而去。
阮直登时觉得肩上负担很重。
一行人边杀边往外走,只见曹国公的兵马团团堵在宫外,顽固不退,显见是要决一死战。陆策低声道:“我师父的兵马定是在城外拖住了步兵营,一时半会儿怕难以入城,得让他们先自乱阵脚!”说罢,目光落在阮直身边一名杀手身上,“把你弓箭予我。”
那杀手解下来。
陆策拿在手中,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行到宫门处,纵声一跃便是站在了高墙之上。巡视一番,发现曹国公,搭箭对准他猛地射去。羽箭发出尖锐之声,呼啸而来,将曹国公惊出一身冷汗,旋即劈手一刀,将它格开,厉声道:“宫墙上有人,给我射下来!”
众人齐齐往上看去。
陆策高声道:“…尔等听命,吴太后已认罪,童松崖,莫兴均已伏诛,皇上有令,凡取下曹国公,蒋复人头者,赏黄金千两…另,勿论是兵马司,或是都督府官兵,此刻弃械认罪者,既往不咎,反之,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宫外兵马大乱。
因这些人并不知底细,只当是魏国公造反,曹国公起兵镇压,结果到头来,竟是皇上之命,魏国公便是清君侧,拿下了这些年作威作福,把自己当皇帝的吴太后。如此,他们还跟着曹国公,岂不是成了谋逆之人?输了,可是要诛九族的,且听起来,吴太后已经被抓,那宫里的官兵统领全都已经死了,他们还不投降,不是找死?一时纷纷扔下了兵器,跪地投降。
这是曹国公,蒋复不曾料到的,眼见此战必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是策马朝外逃遁。
阮直见陆策这招奏效,心道此攻心记委实妙极,便是与殷络,一人骑了一马直追过去。陆策亦跳下宫墙,落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儿便是好像一道箭般,瞬时失去了踪迹。
马蹄声踏踏,响在官道上,曹国公好像丧家之犬极力奔逃,他心里充满了悔恨,早知今日,当初便是先造反,将他姐姐抓了,也要把祁徽杀死!而今,一切都晚了。正想着,脑后一阵凉风突袭,他侧身躲过,回头一看,后面竟然有三人紧追,而在他们之后,更是有一队骑兵,应是魏国公的兵马,心头便是又急又怒,喝令心腹先将那三人除去。
然而殷络善用弩-箭,追击中,连发十数发,便是把曹国公护卫的坐骑全都打跪,阮直与陆策御马而上,挥剑一一斩杀。
曹国公惊惧之余,马失前蹄,将他一整个抛了下来。
往前不可一世的曹国公,此刻乱发披面,五官扭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委实是有些可怜,然而殷络想到父亲,岂会有一点怜悯,她把□□对准曹国公,厉声道:“吴顺,当日将我父亲杖毙于堂上,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她眼中落下泪来,“父亲,女儿今日便为你报仇,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
“你,你是殷原照之,”曹国公魂飞魄散,见到了弩-箭,他突然想起来了,“你是,白河刺客…”
殷络一箭射中了他的心口。
曹国公一声哀嚎,陆策亦提剑而来,厉声道:“我乃陆锦麟之子,今日与殷姑娘一并送你上西天!”
手起剑落,曹国公的头颅落下来,直滚到了远处。
见姐夫尸首异处,蒋复目赤欲裂,抽出两把袖刀射过来,殷络正沉浸在杀死曹国公的痛快中,竟是没有注意,阮直伸手将她推出,反手一剑堪堪挡住袖刀,但另一把却直插入他肩膀,他一声闷哼。殷络见状想要去扶住他,但却被双眼赤红的吴宗炎挡住了去路,她一咬牙,抽出腰间小剑迎上去。那吴宗炎见父亲死了,又兵败如山倒,心绪不宁,哪里是她对手,不消片刻,便是被刺死在地。
蒋复见状,欲要逃走,然而魏国公的兵马已然赶到,将他团团围住抓了起来。
此时武有年的兵马也过来了,师徒在官道上相见,武有年跳下马,哈哈大笑:“策儿,今日当浮一大白!”
陆策笑道:“师父,您如何,有没有受伤?”
“小伤罢了,倒是你。”武有年上下打量他,“你还是先去疗伤罢,我看喝酒可以缓一缓。”
“这点伤我承得住,师父我无事的,不过喝酒真得缓一缓,”陆策骑上马,“我要去晋县。”
“去晋县?”武有年惊讶,“为何,有乱臣贼子躲在晋县吗?”
他一直在外,并不知细节。
在旁的阮直揶揄道:“武将军,是我那外甥女,策儿的妻子在晋县。”
“原来如此!”武有年恍然大悟,想到苏沅的样貌,娇俏动人,也难怪徒弟这时候不急着疗伤,还要赶路去看她,忍不住笑道,“路上小心,幸好晋县离得不远!”
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陆策脸有些热,之前说好在京都等苏沅,可不知为何,在这场战事结束之后,他迫不及待得想要看到她,想待在她身边。陆策向武有年等人告辞之后,疾驰而去。
瞧着那马上血人一般的主子,陈新跟陈然道:“我去追少爷,你回家拿两套干净的衣物,再赶来晋县罢。”
陈然点点头,回去陆府。
这几日苏沅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虽然陆策承诺会在京都等着她,可白日与长辈姐妹们游玩,尚能忘却,等到晚上却是辗转难眠,恨不得时间能呼啦一下飞走,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陆策。可这是痴心妄想,京都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成,也不知…苏沅躺在床上,瞧着外面的月光,深深叹了口气。
又不知道要何时睡着了,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夜色如水,四周安宁,偶尔会有一些虫鸣声传进来,慢慢的,苏沅终于有睡意了,可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只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冰凉凉的,苏沅以为在做梦,梦到自己又见到了那日的大雪,雪花落下来,沾在她脸上,渐渐掩埋了全身,采芹哭喊着叫她…意识几乎要没有的时候,她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唤,沅沅,沅沅…
她睫毛颤着,睁开了眼睛,男人俊美的五官就在面前,修长的剑眉,灿如星子的黑眸,高挺的鼻子。她惊讶的伸出手触摸:“表哥?”
陆策吻了吻她的手:“总算醒了。”
声音那么清晰,掌心暖暖的,真是陆策,他来晋县了!苏沅顾不得说话,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径直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她贴在他胸口,鼻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手抓着的衣服,也是黏糊糊的。苏沅惊呼一声,又立刻离开了陆策的怀抱,叫道:“你受伤了吗,你怎么身上都是血?”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简直是骇人!
“你哪里受伤了。”苏沅连忙从床上下来,去解他的腰带,“没去看大夫吗?”
她把他的外衣脱下来。
里面雪白的中衣也侵染了血,一大滩一大滩的触目惊心。
苏沅的心砰砰直跳,看来他们已经起事了,而且非常的激烈,不然陆策身上岂会有那么多的血,就是不知,是胜是败!她拉住陆策的手,追问道:“表哥,到底…”
“曹国公已被我杀了,魏国公而今在皇上身边,我师父也赶到了京都,”他把她搂在怀里,低头亲亲她的唇,“已经无事了,你不用再害怕。”
一切终于都过去了,苏沅心中大石头落了地,但随即又斥责起陆策:“既然无事了,你还过来作甚?伤成这样,不是应该先去看大夫吗,你还连夜赶路?你是不要命了!”
“我等不及见你,”陆策捧起她的脸,“不想等到明日,不想等…哪怕一刻。”
那是他们共同期盼的日子,他迫不及待的要与她共享。
男人低头深深得吻她,情意绵绵,连绵不绝,苏沅也想跟他一起沉入这种喜悦,可实在惦记他的伤,还有那一身的血,她委实是沉入不进去,朝外叫道:“宝绿,快去厨房提些热水来。”
宝绿半夜被叫醒,往里一探头,差点没吓得尖叫起来,夫人竟然被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男人搂着,瞧着男人还不停的在吻夫人,她抖声道:“姑娘,这,这是…”
看来是误会了,陆策回过头瞥了她一眼。
原来是少爷,宝绿拍拍胸口,大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糊涂上了,少爷人不是在京都吗,好端端的突然过来,而且还在这深夜,还受伤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
“别磨磨蹭蹭的,快去提水。”苏沅催促道,“叫上采薇,手脚轻一点,别惊动了祖母她们。”
宝绿满腹疑惑的应了声,快步走出去。
苏沅急着又去解男人的中衣。
陆策拦住她:“伤得不重,不然我也不能骑马了。”他将她抱在腿上,“别看,别动,坐着。”
苏沅忍不住扭着身子:“你衣服上的血都沾到我身上了…”瞧着真瘆人,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血,或者说,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血,她哄道,“等水来了,我给你擦干净,给你敷上药…”
“还嫌弃我了?”陆策挑眉,箍着不给动,将她整个人牢牢压在自己身上。
苏沅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固执什么,往后的时间长着呢,非得浑身脏兮兮的跟她贴一起?可男人力气太大了,她纹丝不能动,只好乖乖的坐着,给他亲,给他揉。
宝绿跟采薇很快就提了水来,采薇还捧着干净的衣服,禀道:“陈然送来的,叫奴婢给少爷。”
这长随真周到啊,苏沅很高兴,从陆策身上跳起来,接过衣服,让她们下去。
“走吧,我给你洗洗。”苏沅拉着陆策去侧间。
男人衣服全数脱下来,登时就露出了伤口,大大小小不下十个,苏沅看得心疼,红着眼睛道:“这还叫不重?你看看你后背…”不知被什么划的,皮肉绽开,现在还在不停的渗出血来。这要是落在她身上,恐怕早就痛晕过去了,哪里还有力气骑马赶路。她忍不住哭,拿手巾沾了水给他擦掉四周的血迹。
动作那么的温柔,陆策听着她耳边的训斥,心里却是高兴极了。似乎就是等着这一刻,他才会策马过来,嘴里说着伤不重,不着急,可是他心里,就在期盼着她心疼他,给他擦身,给他敷药,似乎,舒服的好像上了天,想融化在她手里。
男人闷声不吭,哪怕碰着了伤口,嘴角竟然还弯着,让苏沅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一点都不疼,可这怎么可能呢,她尽量动作更加的轻柔。给伤口都敷上药之后,寻了干净的中衣剪开了给他包扎。
苏沅出了一身的汗,自己又洗了个澡方才躺回床上。
男人还没有睡,见到她来了,很自然的就将她搂在怀里。
“不困吗?”苏沅这会儿不排斥了,刚才给他擦得干干净净的,黑玉膏的味道也不刺鼻,相反有种很淡的清香,她蜷缩在他怀里,“你肯定很累了,快些睡吧,到明日伤应该会好一些了。”
可他睡不着,经历过刚才一场激战,他的身体,他的头脑,似乎都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中。
他不说话,捧起她的脸亲。
起先还柔和,渐渐的就用力起来,将她脸弄得湿漉漉的,将她的舌头也吸得发疼,眼见他亲够了,转到脖颈,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苏沅红着脸推他:“你才受伤,不要了,等过几日…”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力气的,她刚才给他擦身,敷药,都觉得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这会儿沾到枕头就想睡觉,睡个安安稳稳的觉,再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我不想等。”陆策将她压在身下,埋在胸口,两团软软的花苞蹭着脸颊,似乎是在犒劳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他现在就想要苏沅,狠狠的要她。这念头盘旋在脑中,手抚下来,熟门熟路。
苏沅扭着身子躲他,可他手长,又压着她,哪里躲得掉,眼见她脸色酡红似醉酒,嘴里也忍不住的娇吟起来,他越发昂扬,趁机进入了她。
女人再也不推了,腿缠上来,手搂住他的背。
碰到伤口,他眉心一拧,忍住了,托住她,将她拉上去,撞下去,不知疲倦。
苏沅越来越累了,声音也哑了,抱住他脖子叫相公。也不知叫了多少声,陆策才停下来,仰面躺倒了。只忘记背上的伤口,刚一沾到,便是声闷哼,脸颊都忍不住抽搐了下。
原来他也知道痛的,苏沅忍不住扑哧一笑。
陆策侧过来抱着她,捏她脸:“敢笑我,小心我再收拾你。”
苏沅看他面色已是疲倦,唇色都淡了,微微泛着白,便是不怕他,哼了声道:“你还有力气收拾吗,我早说了,叫你过几日,你偏偏要这样,也不知道伤会不会加重了。”
“你看我有没有力气。”他在后面顶她,竟然敢小瞧他,这些伤算什么,他身体好着呢。
苏沅浑身一抖,登时不敢刺激他了,连忙道:“我晓得你威风,相公,但你真的该睡觉了!明儿指不定还要去京都吧?”听他意思,曹国公等人都死了,吴太后肯定也被囚禁了,但昨日打成这样,肯定有一堆的烂摊子,祁徽重掌皇权,后面的事儿肯定也离不了他。
“明日是要回去。”陆策沉吟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明日你跟我一起回去。”
“好。”苏沅答应。
男人安心了,搂着她入睡,手一点不撒开,紧紧的。
她也闭上了眼睛,那晚上,鼻尖盈满了药香,身上是他散发的温度,整个人好像落在了一个鸟语花香,四周满是静谧的山谷。她躺在春日的阳光下,睡了一个极安宁的觉,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105章
武有年看阮直肩头插了把袖刀,嘴角也有血迹,便是让他回去歇息:“皇上那里我去复命,你还是先把伤治一治。”
阮直道:“有劳武将军。”
他翻身上了马,回去阮家,殷络跟在后面,与他并肩齐驱,一到家中,连忙下马扶住他:“我去请个大夫。”
“这等伤要什么大夫?”阮直哂笑,“不过是一把袖刀而已…”他瞄一眼殷络,“你帮我拔了就是。”
“我拔?”殷络心想她又不是大夫,面上便流露出不满。
“那我自己拔。”阮直坐下来,伸手去够刀柄。
奈何这地方离得有点远,真要他拔的话,不知道会怎么牵扯到伤口呢,殷络想到之前那一幕,他毫不犹豫的推开自己,替她受了这一刀,心头登时便软了,说道:“你别动。”
“你肯拔了吗?”阮直看向她,“可帮我上药?”
男人的脸上满是笑容,好像孩子般的欣喜,殷络垂下眼帘:“你高兴什么,等会儿有得你疼的。”她叫方舟打热水,取了黑玉膏,又找了把剪子,将阮直肩头的衣服剪开。
阮直却是一把将剩余的都扯了,挑眉道:“又不止这里有伤。”
借着烛光一看,果真后背还有伤口,且不说新鲜的,那旧的,横七竖八的都有几十道。两人虽然夜夜睡一起,阮直也喜脱去上衣,但殷络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会儿贴近了看,当真是惨不忍睹。她拿了手巾给他擦一擦,低声道:“你不是首领吗,怎么,难道每个贪官还是你亲自去动手的?不然岂会有那么多的伤口?”
“起初哪里有什么人,当然是我自己动手的,吃一堑长一智,后来才不会失手。”吸取了经验,他才会去招揽杀手,除暴安良。
身先士卒吗,殷络握住刀柄:“你忍一下,我要拔了。”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事先告知…”阮直正要跟她说一下时机,殷络突然用力,一下将刀拔了出来,阮直差点没忍住喊叫,死咬住了牙关才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整个脸都抽搐了下。
“你其实不用忍。”殷络把袖刀扔了,拿手巾按在伤口上,“我知道这很疼。”
可当着她的面,他怎么叫疼?阮直绝对做不到,闭了闭眼睛道:“一点不疼。”
打肿脸充胖子时,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殷络心知他是不想在自己面前丢了脸,说道:“你就算喊疼也没什么,我又不会…”阮直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自己,她难道还会因他叫声疼而看不起吗?更何况,是为她受的伤。
阮直凝视着她:“假若我喊疼了,你会心疼我吗?还是,你现在就在心疼我,怕我憋着难受?”
殷络脸一红,恼道:“谁心疼你,我不过是看你忍得难受。”她手一用力,伤口剧痛,阮直浑身发颤,低声道,“好,好,我现在命在你手里,我不说话了,行吗?”
这还差不多,殷络嘴角弯了弯。
过得会儿,拿开手巾,看血止住了,便是抹上了黑玉膏,又找了棉布左一道右一道的包扎起来。阮直痛得浑身没有力气,殷络扶着他坐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吧。”
“我饿。”阮直微微闭着眼睛,“今儿晚上都没有吃饭,你随便找点东西来。”
他一大早就走了,都没有提一句话,便是不想她跟着去,结果自己偷偷去了,果然就连累了他。殷络心里过意不去,想一想道:“你这样子也不能胡乱吃的,我去给你煮点清粥,你等着。”
殷络转身走了。
阮直睁开眼睛,嘴角挑了挑,那蒋复的袖刀虽说精准,可他要躲也不是躲不过,只一刹那间想到殷络,他心想,或者自己为她负了伤,也许殷络就不会走了,眼下看来这一刀并不亏。她不止予他治伤,还要给他煮饭,男人笑容越发的深。
殷络去厨房忙活了半天,终于煮了一碗粥过来。
走进去,看到阮直似乎睡着了,她坐在床头仔细打量他。
男人高高的鼻子,英挺的眉眼,在月光下十分的清晰,她浪迹天涯时,很早就听过影子杀手的事迹,当时极为钦佩,想寻到他同他一起诛杀贪官,然而命运出乎意料,她竟这样与他认识了,只不过这个人跟她想象的很不同。他既好,也坏,既叫人讨厌,但偶尔也叫人喜欢,一时殷络也弄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推一推阮直:“已经不热了。”
雪白的瓷碗,雪白的粥,托在她手里好像一朵莲花,阮直抬起手去接,半途却垂下来,面上闪过一丝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