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时静默。
把前世的事情想一想,苏沅从没听说祁徽病有好转,虽然总有名医入宫,他还是没几年就死了…苏沅眼睛一亮:“表哥,我们何必要偷偷摸摸呢?太后娘娘为皇上的病,不是一直煞费精力吗,前两年就召见过民间的名医,只是不曾有用。今次皇上正好又加重了,不如便由你推荐傅大夫,治不好就算了,治得好,也可以让皇上假装不好,再借个别的由头留下傅大夫,比如说,令皇上气色不错之类…不就行了?”
陆策又惊又喜,他想着怎么隐瞒,其实全是被阮直带错了路,想岔了!
“哎哟,我的乖外甥女儿,还能想到这法子。”阮直笑着捏苏沅的脸,“不亏是我外甥女儿,这脑袋,像我。”
明明刚才还嫌弃她呢,这会儿又改说法,苏沅拍开舅父的手:“是你小看我。”
“不小看,下回不小看了。”
陆策笑,也夸苏沅:“幸好带你来。”
“就算我不来,我相信你也能想到的,不过被我抢先罢了。”苏沅一点不怀疑陆策的聪慧,不然他前世决不能摄政,监管整个大梁。
见妻子目光中满是欣赏,陆策好像喝了一口蜜糖似的,从里甜到外,要不是阮直在,恨不得就把苏沅搂到怀里了。
倒是苏沅既然见到阮直,便是问起张孙锡,很快苏文惠就要出孝的。
“我没查出来,这小子看着没什么长出,但也似乎没什么短处。”
苏沅惊讶:“一点没有哪里不对?”
“是。”
苏沅忍不住就闷了,坐在轿子里,心事重重,这要查不出张孙锡的把柄,苏文惠岂不是嫁定他了?那又会重现前世的结果。
“那张孙锡是什么人?”陆策询问。
“与文惠堂姐定亲的人。”苏沅撅了噘嘴,半响问陆策,“表哥,一个人,在几年之间,是不是有可能变化会很大?”
也许张孙锡一开始是喜欢苏文惠的,后来就变了。
这个问题…
想到陆焕扬,从最初的疼爱,到想要杀死自己,陆策心想,他的体会可能太过深刻了,也许母亲是欺瞒了陆焕扬,可是自己却是他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就算生父不是他,难道就没有半点的感情吗?竟然能抹得干干净净,以至于他在不知道真相之前,痛苦了许久,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会引得父亲那么痛恨。
他淡淡道:“当然有这个可能。”
苏沅叹口气:“我一点不想文惠姐嫁给张孙锡,且不说他这个人如何,便是将来…他是太后的亲戚,如若我们成功了,对文惠姐恐怕不好。”
“要我帮忙吗?”陆策问。
“你愿意帮我?”苏沅一喜。
“嗯,不过先要看看你的诚意。”他低下头,凝视着她。
眸色沉沉,在黑色的瞳孔映出她的样子,苏沅的脸慢慢红了,想一想,伸手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
她一贴上,陆策便是浑身一热,这阵子没回去他也很想念苏沅,只觉得宫里的床越发不好睡,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的香,离开一天都会不舍。她轻而绵的啄,他重而沉,卷住她唇舌,侵袭进去,好像一阵狂风。
苏沅被亲得气喘吁吁的。
从轿子里下来,唇都肿了,拿帕子掩着脸走入屋内。
陆策脚步顿了顿,想抱着她去入睡,可现在,祁徽的事情显然更重要,他叮嘱苏沅:“我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我得安排下傅大夫。”
原来他马上就要入宫,苏沅心里有点失落,不过今日总算见着了,好过之前多少天连影子都没有。她点点头:“你小心点…对了,还有桩事儿忘了说,陆静英把大哥劝回去住了,不知道想干什么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提醒下大哥?”
“别去!”陆策制止,“我不在家,你别去大房那儿。大哥这事儿,等我回来再说,他们毕竟是亲兄妹,再如何,陆静英不会害大哥的性命,至多是利用他罢,且应该不会那么快,大哥怕是因为陆静英受伤,一时心软,不定就真的相信她,且看看。”
苏沅答应一声:“我知道了。”
陆策端起桌上凉掉的茶喝了一口:“我走了。”
苏沅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可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是陆策说些甜言蜜语,她一点不惯,便是紧紧抿着唇。
陆策走上去,抬起她下颌亲了口便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利用苏沅的计策,陆策很快就向吴太后举荐了傅大夫,说是他在桐州认识的,前阵子因为祁徽病重,心里担心,便写信予傅大夫,叫他赶往这里。
吴太后对陆策的看法谈不上好,不过是因为祁徽看重,才愿意听他说几句话,上回打伤陆静英,也是她自己为杀鸡儆猴,告诫自己的弟弟曹国公,才会袒护陆策。今日听陆策举荐大夫,便是想一笑了之。
谁料祁徽却听进去了,偏是要傅大夫予他看病,说陆策肯定不会胡乱举荐,说得急了又是一阵咳嗽,险些昏厥。
宫里的太医偏偏没法子治,说祁徽天生体弱,寿元一早注定,吴太后心疼之余,便是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宣了傅大夫入宫。
这一晃过去,已入小寒,晚上飘了雪下来,将屋檐遮的一片白。
曹国公立在窗口,手里握着刚温好的酒,心里很不痛快。
他的姐夫,蒋氏的哥哥,五军都督蒋复慢慢走过来:“从之,恕我直言,太后娘娘一阶女流,根本就不懂政事,却贪图权利紧握不放,导致大梁而今分崩离析,便是她一手造成。如若从之你掌权就不同了…”
“你给我闭嘴。”曹国公转过头道,“忤逆大罪,你也敢胡说?”
司马昭之心,也不知道遮掩什么,蒋复笑了笑:“如果你想一直俯首称臣,便当我这话白说了罢。毕竟太后是你亲姐姐,再不会重用,饭还是会留一口。不像蔡庸,整日山珍海味,前阵子又提拔了他几个门生,甚至还想举荐武将呢,我看我这都督的名头,很快也要不保咯,到时候怎么也得把兵权交出来。”
蔡庸!
曹国公差点把酒盏捏碎。
他被太后冷落之后,蔡庸趁机夺他之势,已经有不少人倒戈。
“你光凭个嘴皮子能成什么事?”曹国公踱回屋中央,“我就不信蔡庸没什么把柄,你给我从今天起,好好的彻查,一定要把蔡庸的老底给我翻出来!”
蒋复轻咳一声:“我们不是没翻过啊,可惜蔡庸这老狐狸,尾巴藏得好。再说,就算有些许污迹,人无完人,恐怕太后娘娘也不会治他的罪。当年太后监国,多少大臣反对,可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
曹国公一把摔碎酒盏:“老子还为她双手占满鲜血了!英国公,陆锦麟,哪个不是老子杀的?我算看透她了,用着你时,捧你上天,一旦忤逆她,连只狗都不如!”
哪怕是亲姐弟,她不是毫不留情的就打他的脸吗?
也是,她若不是那般狠毒,先帝也不至于就只宠着她一个,后宫之中,没有一个妃子能生下孩子来。曹国公阴冷的笑了笑,也只有那个宫人能幸免于难,将祁徽生下了,不过,这本来也是她一早计划好的。
“如若查不到,就把蔡庸…”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蒋复心领神会,告辞而去。
陆策伏在屋顶上,浑身落满了雪,几乎成了一个雪人,连呼吸都隐藏在了雪里,他就知道蒋复今日入国公府,定是有什么谋划。
这曹国公,果然心狠手辣,不过也是狗急跳墙。
轻轻扫落雪花,他耳朵听着各方动静,眼见巡逻的护卫刚刚而过,便是一个纵越,落到了远处,很快消失在了高墙之外,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苏沅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觉得被窝中一冷,好像天气骤然一变似的,连炭都失去了效用。
她翻了个身,心想明天得要宝绿多添点炭了,不然烧不到早上就没了。谁想到,紧跟着胸前又一凉,腰上又一凉,上上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碰她。她一下清醒过来,差点要叫,却被男人捂住了嘴。
“是我。”声音清晰入耳。
苏沅瞪圆了眼睛,转过头看他,发现陆策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床边。
“你怎么在自己家也跟做贼似的?”她轻声道,“翻窗子进来的吗?怎么她们都没有禀告?”
“已经子时了,打搅她们作甚。”陆策吻落在她脖颈。
凉凉的,好像整个人都是凉的,苏沅惊讶:“你怎么了?浑身那么冷!”打量他,才发现陆策穿了黑色的夜行服,身上披得大氅却是雪白的,衬得他一双眸子也是雪亮,看来他是去夜探哪里了!
她一下有了精神,坐起来道:“表哥,你去哪里做贼了?”紧接着哎呀一声,“好冷!”连忙又缩了回去。
陆策哭笑不得,早知道刚才忍住不碰她了,瞧瞧这样子,这一晚上怕是睡不好了。
果然,秉烛夜谈。
第92章
这阵子雪断断续续,落了好一阵,直等到春节前才停了,看着外面阳光普照,苏沅想到陆策所说,傅大夫对祁徽之病有六七分的把握,心情不由大好,早膳都多吃了半笼小笼包,正待要出去散步消食,便是听采芹禀告,说是苏锦来了。
她站在门口相迎,笑道:“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赏梅罢。”
苏锦穿着厚实的棉袄,最外面是件狐裘,袖口衣领都露出雪白的狐毛来,闻言欣喜:“连着下雪,刘先生都不曾来了,我在家中寂寥,便是来找你赏花的,幸好你也得空。”上前挽住她,“得知我来,祖母,母亲都令我问候你。对了,还有慎儿,绣儿,你可知,绣儿都会叫娘了,把母亲喜得掉眼泪,想抱与你看,不过天亮便罢了。”
苏沅笑:“真是大好事儿,恐怕很快也会叫爹爹了吧。”好奇的问苏锦,“父亲,他近日忙吗?”
“说来还真忙呢,往前再如何,晚上都会回来用晚膳,但是我听母亲说,有几日竟然到戌时才回。怕是年底了,衙署事务繁忙。”
只有苏沅知晓,父亲定是开始为祁徽效力了。
两人携手走入园中,苏沅问起孟家。
“还不知,听父亲的意思,许是要到明年定亲。”
见她语气淡淡的,苏沅原该替这门婚事高兴,却实在没了多少欢喜,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倒是苏锦折下一段金梅道:“回去带给祖母,母亲…”
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笑:“既然姨祖母喜欢,你怎么不多摘些过去?这么一点怎么够呢。”
抬头望去,竟是陆静英与陆嵘。
苏锦脸色一变。
梅林中的小姑娘穿着狐裘,衬得一张脸娇丽十分,只是面色苍白,眸中透出了几分恨色,陆嵘身子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苏锦。难怪陆静英会邀她来,她是故意的吗?正要怪陆静英,却听她十分抱歉:“二表妹,三表妹,往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而今住在陆家,这等结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原来妹妹是想和好。
陆嵘眉头拧了拧,看向苏锦,但她怕是不愿意吧。
果然苏锦不信,又见陆嵘同陆静英一起,坐实了上次苏沅说的话,真是搬回去了,心里越发生气,冷笑道:“今日不曾看黄历,真正晦气,三妹,我们回去罢。”
她掉头就走。
陆静英却恭祝道:“听闻孟家公子要与你定亲了,二表妹,恭喜。”
苏锦脚步一顿,回过头,与陆嵘的目光撞在一起。
男人那瞬间,情绪复杂,眸中好似充斥着混沌的海,震惊,难过,无奈,交织在一起,让他的人显得更僵硬了。苏锦,终于要嫁人了吗?他心想,终于到这一天了,孟家,那可是名门世家,委实相配!
在那汹涌之后,他的眸色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好像死了一般。
这个人,真的完全不像以前了。
以前那个,总喜欢缠着自己,好像个小狗一般的少年,变成了寂寞无声,显得冷清的男人,再也不会上来说一句话,也不会多看她几眼。苏锦咬了咬唇,目光落在陆静英脸上,她蒙着的面纱微拂,露出勾着嘴角的一张红唇。
是得意吧,觉得她彻底分裂了她跟陆嵘,让陆嵘死了心。
从此后,陆嵘是又会对这个妹妹言听计从了吗?
苏锦拉着苏沅就走。
“二姐!”苏沅道,“你不劝劝大哥吗?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我为什么劝他?”苏锦恼道,“随便他去,他喜欢听陆静英的,就听陆静英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沅看苏锦很生气的样子,也不好勉强。
两人回到屋里,说了会儿话,苏锦很快就告辞走了。
行到大房附近,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是在徘徊,她知道自己心里不甘,因为陆静英。
这恶毒的女人,已经被毁了脸,没想到竟然仍是一肚子的坏水,她劝陆嵘回去到底想干什么呢?今日还故意把自己要定亲的事情告诉陆嵘,又装得道歉的样子,苏锦想到那天落水的狼狈,还有摔伤退,躺了许久的无奈,突然转身朝陆嵘住的地方而去。
“姑娘。”冬葵惊讶,“姑娘,那儿许多小厮,姑娘恐怕…”
“你不要管,我说几句话罢了。”
她直行到陆嵘的院子,正要叫小厮通报,陆嵘却提着一把剑从里面走出来,大冬日,他穿着短打,似乎要去舞剑,露出修长结实的轮廓,比苏锦印象里,强壮多了。他的眉眼也不像以前显得那样轻浮,有种沉郁之色。
苏锦怔了怔,一时都忘了说话。
陆嵘也没想到会遇到苏锦,霍然停下来,眯了眯眼睛道:“你有什么事情?”
声音冷冷的。
苏锦倒有点打退堂鼓,觉得自己或许多事,可想到陆静英,到底忍不下这口气,咬牙道:“我之前以为你至少会识好歹,没想到如此愚笨。陆静英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你竟然还相信她吗?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是绝对不会悔改的!她肯定藏着什么目的,所以才让你搬回去,你不要上这个当,还是回去姨祖母那里住罢。”
她说得又快又急,陆嵘面色却没怎么变,淡淡道:“她是我妹妹,她如何,我自会判断。”
“你!”苏锦差点气死,指着陆嵘道,“她是你妹妹?可你此前不是跟她断绝关系了吗,既然如此,何必又反悔?”
“那是以前,我恨她伤了你。”陆嵘盯着她。
苏锦被他的目光逼得忍不住退了一步,陆嵘亲口说出来是为她了,她竟然心跳快了几下。
“但现在,你不是要嫁人了吗?”陆嵘缓缓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听你的,难道你就…”他想说是不是,苏锦就可以不嫁人,但到底没能说出口。苏锦从来都不喜欢他,何必还要自取其辱呢?
陆嵘闭了闭眼睛,提剑而过。
“你给我站住!”苏锦在后面叫道,“陆嵘,我今日来劝你,确实是心有不甘,因为我被她害过,但同时,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不要再受她蒙骗!陆嵘,”她走过去,拉一拉他的袖子,“大表哥,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我不想看到你将来再受什么伤害。”
她那句大表哥,叫得分外的温柔。
陆嵘喉头一堵,半响道:“我知道了。”
他大踏步而去。
衣袖从手中滑过,苏锦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也不知陆嵘信不信她。
曹国公府的意思,到底瞒不住陆焕扬了,女儿在娘家住了那么多日,吴宗炎后来竟再也没有过来,他便是去吴家问个究竟,谁料竟被护卫拦住,才晓得,这国公爷夫人很早前就下了令,陆家的人一概不见。
陆焕扬气得七窍生烟,闹到曹国公的衙署。
曹国公勃然大怒,将桌上的茶盏摔了,安抚陆焕扬:“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内子,不识大体,竟然如此慢待儿媳,我也会让宗炎来赔礼道歉。”坐下来捏眉心,“出了这种丑事,委实是因…亲家公,你也知道,而今形势与我不利啊,每日弄得我焦头烂额,家里更是管不到了,疏忽了,才叫你受委屈。”
看曹国公一番道歉,陆焕扬气消了些,问道:“国公爷,那你可有什么主意?”
“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板上鱼肉。”
说出这么丧气的话,陆焕扬心头一惊,他当初跟吴家结亲,便是看重曹国公的权势,总不至于现在就不得用了罢?他连忙道:“国公爷,您可是太后的亲弟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蔡庸如何比得上?”
“蔡庸惯会迷惑姐姐,谁人不知?我也是一筹莫展。”曹国公拍拍陆焕扬的肩膀,“老弟啊,我想想,其实我们两家暂时不来往也好,省得拖累你。”
这念头,陆焕扬是一闪而过的,只不过被曹国公说不来,面未免不热,连忙道:“我们两家该当风雨共舟,只要有我帮得上忙的,万死不辞。”
谁让他寻上门来,就等着这句话呢,蔡庸这老狐狸滴水不漏,靠翻老底不成,还得要来狠的。曹国公低声道:“蔡庸不死,我们这辈子便无安生之日,正好你我两家又决裂,若你出手,无人怀疑。”
比蒋复出手要安全的多。
陆焕扬心头一震,抬起眼,看到曹国公眼中的冷芒,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刚才可是说了万死不辞的。他拔出刀在曹国公衙署一阵乱砍,骂骂咧咧的出了门去。
这件事传到吴太后耳中,她吹了吹热茶问常炳:“那陆静英真的一直住在陆家?”
“是,外面都传闻曹国公…”
看他犹犹豫豫的,吴太后笑了笑:“我弟弟我还不了解什么性子吗,说罢,是不是不要这个儿媳了?”
“听说陆家的人都不准入国公府了,故而陆焕扬才会闹上衙署,找曹国公算账,差点还要杀了曹国公,把衙署的椅子凳子都砍坏了。”
吴太后叹了口气,自己这弟弟真是无情无义啊,她拿了陆静英开刀,他便是将整个陆家都抛弃了。
不过陆静英这女人本来也心性不正,陆焕扬教出这样的女儿没什么可同情之处,她倒是一点不想管,放下茶盅问:“皇上身子如何?我听说那傅大夫的医治方法极为独特,竟然是用蛇,没把皇上吓到吗?”
“皇上还觉得蛇好玩呢,嚷嚷着斗蛇。”常炳瞧一眼吴太后,“身子没多少好转,就是胃口大了一点儿,瞧着气色也不错。”
“嗯。”吴太后松了口气,“那已经不错了,传下去,那傅大夫就留着吧。”
常炳应声。
陆焕扬因为陆静英的事儿,本来就满心狂躁,这会儿又摊上刺杀蔡庸的事,便是经常在家里练功,稍一如意又打骂随从,苏沅得知,由不得心惊胆战,总觉得陆焕扬似乎有疯狂的趋势,该不会哪日冲到这里…
定了定神,除非陆焕扬自己也不要活了,不然怎么也不会这般胡作妄为,不过到底心神不宁。陆策正好又不在,便是去娘家散散心。
冬日冷,都不出门,屋里点着炭,暖烘烘的,阮珍听说苏沅来了,抱着女儿迎接,笑道:“都会叫姐姐了,快来听听。”逗弄绣儿,“瞧,你三姐来了。”
苏绣八个月了,眼睛生得又大又圆,与阮珍一个模样,撅着粉嘟嘟的嘴叫,“及,及…”
模糊不清的字叫苏沅哈哈大笑,揉着她的小脑袋:“绣儿,你是在叫姐姐吗?好好念,我教你,姐——姐。”
苏绣不明所以,只觉得苏沅好像有点眼熟,伸出手往她脸上招呼,摸摸耳朵,摸摸鼻子,把苏沅弄得痒痒,咯咯直笑,径直就把她抱到怀里,夸道:“绣儿,没想到你比慎儿早说话呢,真厉害。”
似乎很高兴,苏绣又及,及的叫起来。
摇篮里苏慎才刚醒,苏沅抱着苏绣站在旁边看,一时都分不清两个孩子的长相了,好像苏慎的眼睛稍微小了点儿,别的一模一样。不过苏慎不喜欢说话,就是动作很多,已经在床上会滚了。
蕙娘拉开被子给他穿衣服,露出一双小手,捏成拳头,白白的,圆圆的,好像馒头一样,苏沅看得忍不住就去摸,太软了。她放在嘴边轻轻啃了啃,笑道:“娘,我晚上住这儿,跟他们一起睡好不好。”
阮珍哭笑不得。
蕙娘忍不住打趣:“姑奶奶这么喜欢,下回自己生一个好了。像姑奶奶与姑爷这般的相貌,孩子定是跟小少爷,四姑娘一样好看呢。”
苏沅脸一下红了。
生孩子…她都没有跟陆策那什么,怎么生孩子,再说,她还小呢,不过看着这龙凤胎,真是喜欢,她又轻轻啃了下慎儿的手。慎儿一点不讨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好像在说,再啃啃啊。
苏沅完全舍不得走,这一待,待到天黑,实在是不得不走了才回去。
因要春节了,街道上格外热闹,不像往常还宵禁,苏沅回去了一趟心情好,听到轿子外面的吆喝声,喧闹声,便是起了兴致,叫轿子抬过去,笑着与宝绿道:“慎儿,绣儿马上要周岁了,得提前准备下。”
她来到一家首饰铺,说明来意,那掌柜便是拿出花样册,都是用在金锁上的,苏沅看了好一会儿,挑得两个出来:“二月之前一定要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