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也正想您呢!”她拉着母亲的手,“您既然来了,午膳跟我一起吃吧?”
“好。”阮珍笑笑,同她一起坐下来。
苏沅吩咐宝绿去厨房传话,让多准备几个拿手小菜:“两个厨子是表哥从桐州带来的,厨艺非常好,您一会儿尝尝。”
女儿眉飞色舞,竟是没有一点的担忧,可明明而今这境况,怕那陆焕扬,廖氏心里恨透了陆策,也会牵连苏沅。阮珍轻声道:“沅沅,你没有事情吧?大夫人那里,有没有…为难你?你可晨昏定省?”
陆焕扬要用家法不成,还被陆策打败了,廖氏怕是气晕了头,这阵子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过苏沅也打定主意了,反正就算来,她也不怕。再说,还有太夫人坐镇呢,陆焕扬自个儿先戴了不孝的帽子,而今要拿陆策的不孝做文章,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自从我嫁过来,母亲便是不曾提什么晨昏定省,而今也一概免去。”苏沅宽慰阮珍,“您不用担心,我这里清静着呢,不沾他们的事儿。若是觉得闷,便是去同二姐,三妹说说话。不过二姐,要出嫁了,我这几日打算做一座绣屏送给她,放在案几上,看到了也能想起我。”
阮珍摸摸她的头发:“你们感情不错,是该这样。”
“慎儿,绣儿呢?您怎么不带来?”苏沅问,“可会说话了?”
提起孩子,阮珍就笑:“绣儿倒是经常嘀嘀咕咕的,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有回老爷贴在她耳边听,说是在喊爹,我过去一听,一点儿没听出去,许是骗我的。慎儿呢,不太出声,就是能吃,能动,前几日都能独个儿站着会儿了。”
“我过两日就去看看他们。”苏沅想一想,又等不及,“要不,我们用完午饭一起过去?”
“我才来,你又去,会不会…”
“表哥娶我的时候便说,随时能回去,我就不信,他敢说话不算数。”
女儿嚣张的模样,阮珍哎呀一声:“策儿是你相公,你可不能恃宠而骄了,这种话被你祖母听见,也会训斥的。”
“晓得了,娘,我也只是同您说说。”母亲的性子一直都这么软,苏沅也不犟嘴。
两人吃完饭,苏沅叮嘱丫环几句,同阮珍去苏家。
“你外祖母最近可忙了,要打新家具,又要布置新房,嫌你舅父住得这屋旧了,还专门来问我,怎么弄好。”
听得出来,外祖母与母亲的高兴,可惜那沈姑娘的身份…苏沅闭紧了嘴,一点不敢提,提了,舅父肯定会跟她结仇!
走过月亮门,沿着甬道,她们往垂花门过去,却见一顶轿子在前面停下来,两个女管事守着,等丫环撩开帘子,亲自上去将轿子里的人扶出来。那人穿着秋香色的褙子,一条月白裙,虽然没露面,光个身段,苏沅也认出来了。
竟然是陆静英。
她脸上蒙了层纱,朝她们走过来。
阳光灿烂,对面竟是两个美人儿,阮珍拉着苏沅,母女两个生得无以伦比的秀美,要是往前,她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在,陆静英只觉一根针猛的刺进心口,恨得浑身发抖。她那伤口恢复缓慢,都这么多天,还是一道长疤,连御医都治不好。
为此吴宗炎进了好几次宫,然而徒劳而返。
偏偏,这罪魁祸首竟然还好端端的,太后娘娘说查,但最终都没有个论断下来,便是不了了之了。
她委实在国公府住不下去,又听说母亲想尽办法,寻得一个大夫,便是回娘家来住住。结果一眼就看到苏沅。回想起来,苏锦便是因她,与自己生分了,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拜苏沅所赐。
她袖子微微一动,落下一根锋针来,倘若这针刺入苏沅脸中,不知是何景象呢。
念头一动,却见苏沅身前突然就多出了一个人,不知何时,陈新挡在了那里,她眼眸微微一眯,收回针,从他们身边而过。
衣裙摆动,浑似有冷风袭来,带着一种极为刻骨的恨。
苏沅心头一跳。
想到陆静英的手段,忍不住生出了些寒意。
她疾步同阮珍走去了垂花门。
陆静英几乎是咬着牙控制住了那种冲动,来到廖氏那里,一时忍不住脾气,同廖氏道:“没想到我那二嫂还是好好的。”
没有替女儿报仇,廖氏未免惭愧,低声道:“静英,你而今还是先把脸治好罢。”
“治得好吗?”陆静英扯开面纱,“您看看!”
洁白的脸庞上爬着一条红色的疤痕,触目惊心,廖氏倒抽一口凉气,眼泪落下来,抽泣道:“那孽子实在太狠毒了,当初就不该让那贱人生下来,他真是你,是嵘儿的命中克星。你放心,我总有办法对付他。”
“有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罢?”
“静英,他身边有护卫,每日都守在那里…”廖氏拍拍陆静英的手,“且那老东西也护着他,做出这种事,居然也不斥责一句。”
祖母是完全不认她了罢,陆静英闭了闭眼睛,手指掐入掌心,她就不信没有办法弄死陆策跟苏沅了。
“我们先不说这事儿,老爷除了担心你的伤,便是亲家爷了,怎么,他真的与太后娘娘有罅隙了吗?到底是为何事?”
陆静英摇摇头,她那日在宫里,也是目睹了吴太后的所作所为,便是偏袒陆策,不管她的伤。为这事儿,公公也甚是头疼,最近便是大门紧闭,任何客人都不见,不过晚上她听丫环说,倒是经常有几个门客在,但她问起吴宗炎,又说没这回事。
想到丈夫,陆静英更是恼恨,起先还经常陪着她,可时日久了,便是不太愿意待在屋里了,目光落到她脸上就移开去,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手指蜷起来,似乎没了力气,弱声问廖氏:“娘,您不是说寻到一个大夫吗?”
“是了,花了重金请来的,我这就让他给你看看。”廖氏连忙使人去传。
陆静英这一住,住了好几天,一直到陆静姝嫁人都没有走。
但二房不管大房的事儿,该热闹的还是热闹,摆了三四十桌宴席,不过陆静姝乃远嫁,不像在同一处这般的仪式,下午便是由长辈亲人们送到二门处,到时候徐家有人来接,再由陆焕云,廖氏陪着一起去城门,坐车前往苏州。
想到再见面遥遥无期,陆静妍哭得梨花带雨,苏沅跟苏锦也忍不住抹眼泪。
太夫人最喜欢陆静姝,前阵子就已经郁郁寡欢,然而要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更何况是这么好一桩姻缘?再说,京都暗流涌动,不若苏州平静,陆静姝嫁去徐家是再好不过的,她歇着孙女儿的手叮嘱:“多写点信来,知道吗?”
陆静姝连连点头,眼泪划过脸颊:“祖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对着众人,她深深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马车渐渐远了,穿过大门,连声音都听不清了,他们才慢慢返回。
晚上,苏沅胃口不太好,没吃几口饭,陆策看着,突然也没胃口了,摆摆手叫宝绿把饭菜撤走。
“我不吃,你也不吃啊?”苏沅连忙道,“你早出晚归的,可不像我。”
“没事,晚上容易积食,少吃点无妨。”陆策站起来,朝她伸出手,“今夜是十五呢,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从窗口看过去,夜色深邃,明月当空,苏沅也想消散掉那股离别之愁,便是把手放在陆策手里:“好,那去走走吧。”
两人携手出去。
外面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喜欢叽叽喳喳鸣叫的雀鸟儿也都收拢了翅膀,把头缩在羽毛里,偶尔听见几声虫鸣,因是深秋,弱得毫无力气。
这样的夜,似乎心也该渐渐静下来,可是苏沅,仍是有些说不出的郁郁。
见她一直不说话,陆策道:“想不想高兴点儿?”
才经历过离别,哪里有那么容易高兴,苏沅抬起头看他:“你有办法让我高兴吗?”
这段日子,何止是陆静姝嫁人,还有许多事儿都叫人心急,比如陆静英,曹国公,蔡庸,苏沅心想,什么时候时间能一下就过去呢,要是一觉醒来,陆策已经是景川侯了该多好呢,也不用费任何神了!
看她一脸不信的表情,陆策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
紧紧的,叫她贴在胸口,苏沅脸红,又鄙夷:“你该不是说这个罢?”
陆策莞尔,双足一蹬,突然朝着最高的一棵树踏足而上。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刮着她脸颊有些微疼,只苏沅此时全没有注意,她只发现自己一下飞起来了,整颗心当的落下来,又飘上去,头顶的夜空越来越近,她像一只鸟儿,哗啦一下就升到了树顶。
“啊!”她突然的惊呼,用力搂住陆策的脖子,闭上眼睛,“我要掉下去了,表哥,我要掉下去的…”
陆策已经稳稳坐在树枝上:“掉什么,有我呢。”
身下软软的,微微的摇,苏沅慢慢睁开眼睛,瞧见了大大的月亮。
没有掉,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掉。
她惊奇的看着四周,俯视着整个威远侯府,连太夫人所住的那座上房都看得见,它屋檐下挂着六个大红灯笼。还有她的家,门前的湖泊,月光洒落在上面,清清涟漪泛开,一圈圈的。
“原来上面这么有意思,难怪你会睡在这里。”有次在陆家,她与两个丫环说话,陆策便是在树上听见的。
“高兴吗?”他问。
刚才那瞬时,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苏沅点点头:“嗯。”但还是有点害怕,两只手仍搂着陆策的脖子。
“别僵着了,放松。”陆策道,“你坐我身上,就算掉下去,也有我给你当垫子。”
苏沅扑哧一笑,微微松了松手。
“这棵树还不是最高的,下次带你去后门那里。”他往后动了动,让苏沅坐得更舒服,“就是你遇见我那次。”
“好。”
树枝在身下摇晃,一动一动的,好像坐在摇篮,苏沅仰头看着天空:“这回都没有星星,下回等星星多的时候再来看,应该又是另一种滋味了。”
“你想来,我天天带你来。”他把下颌抵在苏沅的肩头,微微闭着眼睛,想就这样睡着了,应该会做一个很美的梦。
两人正当说着话,突然从树下射来一枚暗器,陆策耳目聪明,抱着苏沅一下便从树上翻身而下,几乎是瞬间,他抽出了腰间的剑,直攻那人而去。
谁料那人手指一动,竟是夹住了他的剑尖。
月光下,瞧见一双长眉,细眼,陆策惊讶道:“师父,您怎么来了?”还挑在这种时候,恐怕都吓到苏沅了,回眸看去,苏沅果然躲在他身后。
“师父?”她露出头来,“表哥,是你桐州的师父吗?”


第89章
清辉落在她脸颊,秀美不可方物。
武有年心想这徒儿的小妻子不错,他放开手:“刚才你即便不下来,暗器落在三寸之地也就掉落了。”不会伤到这二人,他不过是想试试陆策的警惕心,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不曾丢弃。
幸好,没有失望。
陆策却暗道惭愧,他虽然觉察出了暗器,却没有听出它的强弱,难怪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苏沅在身边,到底是分了心。
“沅沅,你猜得没错,他是我桐州的师父。”
苏沅连忙上前行礼,又好奇得打量武有年一眼,清清瘦瘦的一个人,身上有股儒雅气,不若陆焕扬兄弟两个,看起来很是威武,反倒像个读书人。不过他双目极为的精神,太阳穴略鼓,又不像文官。
“见过武师父,您是刚从桐州过来吗?”她其实更想问,这武有年是不是夜闯威远侯府,并不是从大门而入的。
武有年微微一笑:“下午到的京都。”
若非重要之事,师父肯定不会离开桐州,陆策低声吩咐陈新:“你送少夫人回去。”
苏沅晓得他们有事相谈,便是告辞。
陆策请武有年去书房。
亲手倒了茶,他递给去:“我娘身子可好?上回的包裹我收到了。”
“除了记挂你,一切都好。”武有年喝了几口热茶,“我明日要入宫,故而今日来这里见见你。”
陆策大吃一惊:“您要入宫?去拜见太后娘娘吗?”
“不止如此,恐怕是要恢复我职务。”武有年从袖中摸出一封密函,“你看了便烧掉吧,此人断不能泄露…策儿,我此去路途遥远,倭寇侵扰沿海,地方束手无策,太后娘娘知我善用水兵,故而召见。”
只听一席话,陆策已是明白了七八成,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武有年:“师父,您的腿伤…要不要紧?”
当年武有年便是以此为由致仕的。但陆策并不知,武有年致仕,更大的原因是出于朝廷的乌烟瘴气,官员的滥有职权,此时却是豪情万丈:“不妨事,我武有年许久不曾领兵,此番必定会一雪前耻,将倭寇彻底驱除出我们中原。”他拍拍陆策的肩膀:“策儿,你不用担心,便等为师的好消息吧!”
陆策心中一时复杂,勉强笑道:“徒儿会等您凯旋。”
“但愿那日,再相逢,也是我们大梁之喜。”武有年端起茶,好似酒一下畅快的喝了下去。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陆策才回,也没有同她说话,径直去了里间洗漱。好奇心杀死猫,苏沅抓心挠肺的,睡不着,眼见陆策总算洗好了,连忙从床上下来,屐着鞋。
这着急的样子,陆策好笑,疾步上去扶住她:“也不怕摔到,你这样能走路吗?”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我还不是担心你。”
“是好奇我们说了什么罢?”陆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在苏沅心里,这些大事儿可比他这个人重要多了。
听出男人的抱怨,苏沅正色道:“这些事关我们的将来,我怎能不关心?当前之重,不就是要匡扶皇上,灭除奸佞吗?”
一番大义凛然,陆策莞尔,手由不得在她纤细的腰间捏了捏,凑在耳边道:“沅沅,你真不该深在闺中,要是入仕,许是会成为朝廷重臣,哪日权倾朝野,呼风唤雨也不一定的,到时候我还得对你鞠躬屈膝。”
这番调笑,苏沅哪里听不出来,恼得脸一阵红,她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不过仗着知晓前世,才想插手,真凭她一个,能做什么?她哼了一声,从陆策怀里挣脱,转身就把被子拉在身上,佯装去睡。
陆策忍俊不禁:“其实我师父是奉太后之命前来京都。”
居然如此?苏沅震惊,这武有年可是陆策的师父,早已经致仕了,怎么太后会突然任用,难道他实则是太后的人?想着心头一凉,不敢相信。
耳朵竖起来,烛光下,能看出她的脸绷紧了。
陆策吹了灯,躺下来,闭起眼睛。
突然毫无声息了,话讲到一半不说了,苏沅翻了几个身,睡不着,正烦恼时,腰身一紧,整个人被身边的男人拖了过去:“不说,你一晚上都不睡了是吗?”
苏沅红了耳根,愤愤道:“反正都是你害的!”
陆策笑:“是,是我害的,谁让你倔,就不会主动来问我吗,还在记恨我的玩笑话?”他贴上来,用全身搂着苏沅,感受着她的柔软,低语道,“你要是真入仕,成为朝臣了,也难说我不对你俯首称臣。”
暗哑的声音袭击耳朵,苏沅莫名的起了一身栗子,这阵子陆策在床上都老老实实的,井水不犯河水,偶尔醒来抱一抱,却不像今日这般撩人,她只觉脸颊发烫,都不知说些什么。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都没有了,陆策觉得小妻子是在害羞,亲亲她耳垂道:“最近倭寇十分猖狂,朝廷缺少能制止倭寇的武将,我师父当年以操控水军闻名,故而太后想重新起用。他今日便是来说此事的。”
“你事先都不知吗?”苏沅问。
“不知,应是太后这阵子私底下做的决定。”陆策笑了笑,肯定是因为不信任曹国公,不想再用他举荐的人了。
“那你师父岂不是要去打仗?”苏沅侧头看了眼陆策,“他好多年没打仗了罢?”
那确实是他担心的,不过师父好似很有把握,缓缓道:“很多时候,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今师父既然得此机会,他必会好好珍惜,这也是我们的机会…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师父去浙江,应该会再次统领他麾下曾经的兵马。”
刚才看的密函也是这个意思…
苏沅眼睛一眨,心头一喜:“那真是个好消息。”
“现在睡得着了吗?”他笑。
“嗯。”苏沅点点头,“那我去睡了。”
示意陆策放手。
她得靠着里边去睡,两个隔得远,这样不至于叫他难受,结果陆策却抱得更紧了:“今天就这么睡,天冷了,这样舒服。”
他浑身热得跟炭一样,难道还怕冷不成?苏沅咬了咬唇,轻声道:“你这样,不会…”
“无事。”他把脸埋在她一头青丝里,闻着淡淡的发香,也许会有点折磨,但今天就是不想放开手。
苏沅也就不说了,就是感觉到他身体的一点变化,忍不住脸红了又红。
康寿宫里,吴太后听说武有年已到殿门,便是连忙宣他进来。
武有年跪下行礼。
“起来罢。”吴太后打量他一眼,笑着道:“早些年武大人致仕,我便是唏嘘不已,如此将才,真正是浪费了。”
“娘娘谬赞,当年也是情非得已,不然微臣岂不愿意为朝廷效力?”
“好,这就好。”吴太后大悦,“既然如此,我就把话直说了。两浙倭寇猖獗,不止小打小闹,前阵子竟然还侵占沿海县城,烧杀抢掠,一度威胁到扬州等地,有几位大人便提起武大人,我心想,而今也确实只有你方可阻止倭寇。”她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姚大人染病辞世,你曾跟随过他,也是他最信任的副将,而今便由你统领两浙兵马罢。”
武有年领命:“微臣定不辜负太后起复之恩!”
宫里很快就有道圣旨颁布,升任武有年为两浙总兵,即日便奔赴当地任职。
曹国公得知,差点气得晕倒在家中。
因那两浙总兵原先是黄言宁黄将军,是他当时让吴太后任用的,而今不过打了几场小小的败仗,吴太后连一声都没有知会,便是将黄言宁撤了职,启用早前致仕的武有年。那是在打他的脸,还是狠狠的打。
“岂有此理!”曹国公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大青花瓷瓶,手抖得厉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着就知道他气坏了,曹国公夫人蒋氏连忙安慰他,柔声道:“老爷,其中怕是有隐情,娘娘一定不会无缘无故便如此待你。你到底知晓原因吗?老爷,要不要我去宫里一趟,探探口风?姐姐对我一向温柔有加。”
曹国公何尝不是满腹疑惑?
要说姐姐是看他太过张狂,借此教训下,让他收敛,那此前陆静英的事情已经够了,已经让他丢了脸!然而现在,看起来,她似乎还想削弱他的权力,不然怎么会把他的人给撤换了呢?将两浙的兵权交与了武有年。
也不知是谁的主意?
武有年原先乃姚光的副将,这姚光乃军事奇才,可惜年岁老迈,染病死了,武有年后来便很得拥戴,只运气不好,在一场战事中伤了腿,就此离开了沙场。
曹国公眉头拧了拧,一甩衣袖:“我现在就入宫去见太后!”
他疾步走了。
蒋氏百般担心,问了问吴宗炎,叫他无事便早些回来,身边的嬷嬷忍不住提起陆静英,说仍待在陆家。蒋氏沉下脸,冷冷道:“莫管她,她愿意,哪怕一直住在他们侯府不要回来!”
这儿媳妇早先前还能入得眼,谁料后来总是惹出事端,要不是看在儿子喜欢,根本就不会娶回家。谁想到越发猖狂了,上回要不是她主动去惹陆策,引得他动手,太后娘娘也不至于逮到这事儿,给他们国公府没脸。
可见,这陆静英就是个丧门星!
夫人面上满是厌恶,下人们也就知道,陆静英从此后在这府邸定是没有地位了。
曹国公急匆匆走到寿康宫求见。
谁料吴太后竟不见他。
事态严重,曹国公急得满头大汗,寻到执笔太监常炳那里。
“哎哟,您怎么来了?”常炳正当歇息,连忙起身给他倒茶喝,“太后娘娘这几日身子欠佳,故而不太愿见人。”
这安慰的话也太没个意思了,曹国公撩着袍角坐下来,笑笑道:“公公,我同你素来亲近,客气话就不说了。而今形势,你瞧在眼里,姐姐对我有误会,光是听那蔡庸的…蔡庸,公公你是知道他的为人的,”他身子微倾,“他平生最厌恶什么人,你更清楚。”
常炳脸色一变。
蔡庸最厌恶阉人!
每回来宫里,他想套近乎,蔡庸都是置之不理,以至于他后来便对蔡庸生了仇,只太后偏偏信任他。
曹国公端起茶喝一口:“公公,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那。”
常炳眼睛转了转:“国公爷,您是想知道太后为何不见你罢?”
“公公真是聪明人。”
常炳笑一笑:“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只怕奴婢没什么可告知的。”他拿茶盖撇沫子,“不过娘娘前阵子见过一个人,好似叫什么,”哎哟一声,“记不太清了,似乎是从金陵来的,姓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