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尴尬的挠了挠头。
倒是陈莹与萧月兰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萧月兰,她好像是放下了重担,显得十分轻松,赵括看在眼里,心头又恨上了几分,便是因为她这个样子,不把自己放心上,弄得自己连卷佛经都不如,他才会忍不住同齐月在一起。不然,今日也不会同赵轩有了罅隙,让父亲对自己不满。
可他不能露出愤恨之色,便是在袖中紧紧握住了拳头。
萧氏笑道:“我知道有几位大人的女儿都很合适,不过还是要看括儿喜欢,我也希望他能早些成亲,这样皇上就能同我抱小孙儿了。”她拉着赵璟的小手,揉揉他的脑袋,“皇上,您看,瑾儿多么可爱,要是括儿将来的儿子也是这般就好了。”
赵璟生得虎头虎脑的,嘴也非常的甜。
赵轩看着他,想到了孩子们小时候,弯下腰就将他抱起来,看起来十分的高兴。
惠妃心头越发沉了,什么将来的儿子,就算赵括明年真的娶妻,谁知道那儿媳妇生下来的就一定是个儿子呢?她突然感觉到了萧氏的可怕,这个女人看着和善,原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是的,不然她怎么能霸占凤位那么久呢?
真的蠢笨,只怕赵轩早就不能容忍了,可这些年来,他同萧氏一直举案齐眉,唯独她是个瞎子,还以为萧氏的皇后之位只是摆设,早晚会被她取回来,但事实上,赵轩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
好像一下看清了真相,惠妃对赵轩也失望透了,但那仍旧是皇帝,她还在依附着他,自己的儿子一日没有登基,一日便是如此。她轻轻巧巧走过去,笑着看一眼赵璟:“这孩子真的很漂亮呢,都让妾身想到了括儿小时候,不过他生下来小的很,长到三岁,才开始变得胖乎乎的。”
惠妃身材纤细,生孩子时吃了很多的苦头,他陪着她从早上到晚上,花了大半日的时间,然而儿子出娘胎的时候,却才只有三斤多重,好像个小猫儿。
当时害怕他活不长,她扑在自己怀里哭起来。
赵轩想到那些事,垂眸看着惠妃。
女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娇媚又柔弱,他冷落了她好一阵子,此时心头由不得一软。说到底还是赵括的错,作为母亲,也只是担心儿子的处境,才会送药去给齐月,且这些天她在殿中反省,已经很是虔诚了,自己还要怎么怪责她呢?
他朝她笑了笑:“括儿是后劲足,你看看,后来连病都不曾生过。”
男人对她温和了,惠妃的身子由不得朝他依过去,香味袭人。
萧氏看在眼里,眉头略挑了挑,她倒不是不悦,毕竟早就习惯赵轩对惠妃的感情了,帝王之心,谁能一人独占呢?她只是不想让惠妃好过,便是与赵轩说道:“瑾儿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真是舍不得让他走了,还有桢儿…您啊,只知道括儿的婚事,桢儿也还没有娶妻呢,不如等到明年,一同娶妻了罢?”
不说赵括与惠妃是如何恼火,便是赵祯都吃了一惊。
他可没有想到萧氏会有这种打算。
他出身不比赵括,赵霖,他们的母亲或多或少都颇得赵轩喜欢,他的生母只是个贵人,运气好被赵轩临幸,一次就怀上了孩子,但这运气从此便没了,在生下他之后撒手人寰。
因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从小就不争不抢的,在萧氏身边也不着意讨好,不像赵括,所以萧氏一直以为他胆子小,有时候见他给萧月兰拿东西,还以为萧月兰欺负他,为此责备过几句。后来他去封地,萧氏特意让赵轩选了民风淳朴,与世无争的嘉州,说怕他太小治理不了。
不是亲生母亲,已经是做得很好了,赵祯心里清楚,萧氏没有儿子是如何的悲凉,倒是一直感激在心,可也没想到她说要留自己在京都成亲。
隐隐的,他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赵轩召他们回京过年,在这么多年之后,并不为过,他眉头拧了起来。
怕两个儿子在路上劳累了,叙旧会儿,赵轩便是叫他们去歇息,等会儿再一同用午膳。
看到赵括离开的身影,萧月兰又有点儿不安,她今天都没有敢看赵括,因为赵括一直都对她很好,百般迁就,可自己却出尔反尔,今日皇上一说,赵括更是清楚了。
是她负了他!
她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的同萧氏道:“姑姑,殿下这阵子好不好?”
一看就知道她还在愧疚,萧氏一阵头疼,耳边又听侄女儿道:“我,我是不是该同他去道个歉,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越听越是刺耳了,这孩子就好比原先的自己,把惠妃,把赵括当做好人,之前听宫人禀告,齐月死了,她还难过非常。这可怎么办好?现在萧月兰有萧隐,有陈莹照顾,在家中无忧无虑,可将来呢?等到她嫁人,离开萧家,如何应付婆家的事情?
萧氏想来想去,同陈莹道:“你去侧殿坐会儿罢。”
她的面色一下十分的严肃,陈莹心里咯噔声,这是准备要跟萧月兰和盘托出了吗?不过也许是时候了,今日萧氏同赵轩说这些,甚至要留赵璟,留赵祯在京都,这便是在同赵括,惠妃宣战,要同他们死磕到底,这一招可说非常的凶险。
不知萧氏是不是想故意激怒那母子两个?陈莹心想,不管如何,这一仗避无可避,稍不注意,也许就会深陷泥潭,而萧月兰是萧家的人,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她终究是要卷入其中的。
陈莹站起来,笑着道好,告辞去了侧殿。
竟然要把大嫂都遣开,萧月兰以为事态严重,连忙道:“姑姑,怎么了,难道殿下因为这个事情有什么了吗?”
萧氏看着这天真的孩子,长叹一口气道:“月兰,有桩事情我一直瞒着你。”
萧月兰一怔。
“但在告诉你之前,姑姑要先同你说几句话。”萧氏把萧月兰揽在怀里,满是疼爱的道,“不管发生什么,你要记得,不管是我,还是隐儿,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是你的依靠。哪怕姑姑老了,死了,也会同你父亲,你母亲一样,念着你,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过得好。”
萧月兰听得眼睛一红,又担心又着急:“姑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为何要说这些?”
“你先告诉我,你听明白了吗?”萧氏道,“你听明白了,我才告诉你。”
萧月兰还是糊涂,可萧氏的意思她是清楚的,她的家人真心疼她,爱护她,她用力点点头:“我知道,姑姑,哥哥,对我最好,还有大嫂也很好!”
“是不是有我们疼,你就知足了?”
“是。”萧月兰笑起来。
小姑娘看着很是满足,萧氏又一阵心酸,很是自责,要是当初她能警醒些,也不会把萧月兰养得这般单纯了。她缓缓道:“那就好了,这样就算有别人欺负你,你也用不着太过伤心,”她把萧月兰搂在怀里,“赵括的事情你不必再歉疚了,他当初就是骗你的,他同惠妃合谋,为笼络萧家才要娶你,至于齐月,她与赵括私通在先,有了孩子,惠妃去送落胎药…”
那一个个字在耳边飘忽起来,萧月兰身子僵住了,感觉自己怎么也听不明白,姑姑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她埋在她怀里,好像魂灵都飞走了。
她听不懂,可眼泪却落下来,将萧氏胸前的衣裳都弄湿。
萧氏没有再说话,只是拿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这侄女儿困了,依偎在怀里,她就这样陪着她一样。
也不知多久,萧月兰才抬起头,她眼睛通红:“姑姑,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赵括的事情就算了,她原本就不喜欢他,可齐月,她是真心把她当亲姐妹一样的,她死了,自己多么伤心,多么悔恨!恨自己没有早些去看她,弄得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可是,姑姑却说…
为什么呢?只要齐月说一声喜欢赵括,她是可以避开赵括的,为什么要背着她?
小姑娘向她质问,萧氏眸色一阵黯然,她又怎么说得清,她听到萧隐说惠妃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震惊的。她长吁一口气:“隐儿去浙江的路上,遭到埋伏,还不止一波,他说要不是他警觉,兴许都没有命到浙江,这桩事情我没有告诉莹莹,他叫我瞒着,怕她担心…”
“哥哥被偷袭了吗?”萧月兰一下抓住萧氏的手,“哥哥受伤没有?”
“他说是小伤,我想应该是的,不然他也不会去跟郭将军并肩作战了。”
萧月兰刚刚急得不得了,闻言才放下心。
“比起我们家人的安危,是不是别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了?”萧氏看着她,“你看我一说隐儿被埋伏,你就忘了刚才的。”
“那当然,哥哥自然是最重要的。”萧月兰被这消息弄的,心里的难受好像都淡了,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就像您说的,只要哥哥平安,别的就都算了。”
“可是,怎么算了呢?我们按兵不动,别人未必会放过的。”萧氏冷声道,“是隐儿杀了齐月,他看齐月背叛你,心气不顺,替你报仇。故而齐夫人才会派人暗杀莹莹,只是没有得逞,还有赵括,惠妃,都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吗?”
萧月兰瞪圆了眼睛。
“你该学着长大了,记住不要再轻信别人,你若是上当,伤得不是自己,而是我,还有隐儿。”萧氏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今日同你说多了,你会不知道怎么办,但日子还长着呢,你可以慢慢的想。”
萧月兰确实是觉得头痛了,她点点头:“姑姑,我去外面走一走。”
是觉得闷了罢,散散心也好,萧氏道:“不要走太远,等会儿怕是要用膳了。”
难得两个儿子回来,赵轩是要用吃一顿团圆宴。
萧月兰答应声,走出去。
冬日里的风吹在脸上,她一下更是清醒了,但也觉得刚才姑姑说的话好像是在做梦,也许是假的,她心想,要是假的就好了。
她站在听雪阁,看着远处的湖面,上面结了厚厚的冰,她想到年幼时,齐月陪着在她这里赏雪,鼻头冻得红彤彤的,她说要不要回去,齐月一个劲儿的说不用,说你喜欢就好了。
原来世上除了亲人,是没有毫无理由的迁就的,但是那时候,她们多么小啊,不过几岁的年纪…她喉头一阵哽咽,泪珠儿一串串的落下来。
丫环们也不知什么事儿,连忙安慰。
萧月兰又觉得丢脸,拿帕子擦眼睛。
身后忽然传来咯吱一声,好像有人踩到了掉在地上的树枝,萧月兰回过身,看到亭子后面有个颀长的身影,穿着件儿新换的锦袍,玉树临风。
她认出是谁,忙扭过头。
脸上挂满了泪,有些狼狈,赵祯也不知她为什么哭,轻咳声道:“冒犯了,我不知你会来。”
他是先来这里的,谁知道萧月兰突然会来,且还莫名其妙的哭了,弄得他进退两难,本想悄悄走了,结果偏被发现。
萧月兰越发觉得丢脸,连忙道:“不不,是我打搅你了,我这就走。”
也许赵祯是在这里赏雪呢,他到底阔别了多年,这趟回来到处走走缅怀也说不定,她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同他说什么,转身疾步而去。
已经不像年幼时了,她对他满是陌生,赵祯想着又摇摇头,这都多少年了,还指望她是那个几岁的小姑娘吗?不过她到底为什么哭?
传闻她是要嫁给赵括的,但今日父皇的意思,赵括是要另娶他人,难道是因为这个吗?她喜欢赵括?
这也不怪她,他那个大皇兄自小就八面玲珑,比他讨喜的多,所以他疏远萧月兰之后,她好像都没有察觉,倒是自己离开京都时,她表现的有些伤心,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这些,她可能早就忘了。
赵祯看着结冰的湖面,驻足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去。
赵霖来到京都,很是兴奋,赵轩叫他歇息会儿,他却是跑到赵括那里,要拉着他喝酒,赵括正心烦,却又推脱不得,勉强喝了几盅。
瞧着他走了,赵括便是将酒盅砸在了地上,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不太稳当了!
五福看主子心情不好,安慰道:“皇后娘娘那是开玩笑的话,皇上怎么可能准许呢?被封了藩王就是要去封地住的,许是过完春节就走了。”
父皇当时是没有表态,可不代表就是不准了,赵括想到萧氏今日的所作所为,面色冷得像冰霜一样,她这是看准自己没有办法了是吧?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偏帮那两个王爷,偏偏父皇像瞎了一样看不出来,赵括眼眸微微一眯:“你把胡大人叫来。”
那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当初是赵括举荐的,后来一路青云直上,统领整个锦衣卫。
五福犹疑:“这事儿要不要同娘娘商量下?”
他那个亲生母亲吗?赵括冷笑了一声,这些年,她连个皇后都没有当上,又有什么本事教他呢,她只会让他讨好萧家,讨好萧月兰!齐月的事情捅出来,她又只会让自己反省,她的手段太不干脆了,如今回想起来,大约她做成的便是顺利把自己生下来,当上太子罢?
可这有什么用,只要父亲一声令下,他这太子也不过是昨日黄花,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呢!
“不用告诉她,你只管去请胡大人…”赵括说着又顿了顿,“算了,你使人去送个信,他知道在哪里等我。”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他来宫里了,万一被人看到将来留有把柄。
五福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早上还是准时七点。

086

用了团圆宴回来, 已经是申时了。
陈莹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放晴的天,忍不住又想到萧隐, 离春节只有几天了,看样子也许他是赶不及了, 也不知那里什么状况…这个人竟不写封信予她!是不是临走时自己吐露衷情,他就不把自己放心上了?她可没有对他死心塌地呢!
她一时着恼,但转念想又好笑起来,对于战场上的男人,自己要求是不是有些高了, 他哪里有空写信?
女人神色阴晴不定的,萧月兰便知道她是在思念哥哥,可自己又不能告诉她,哥哥去浙江的路上遭到埋伏,不然大嫂定是要担心坏了。
“哥哥就算春节不回来, 上元节肯定赶得及的。”萧月兰安慰她,“到时候我们三个在家里补过一回春节就是了。”
春节还能补吗,陈莹扑哧一笑。
萧月兰脸红了红。
“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我。”陈莹打量一眼萧月兰,倒是她这小姑娘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没有一直哭,许是萧氏说了什么让她看清了现状,她笑着拉住小姑子的手,觉得有点儿冷, 便是道:“这一来一回真是有些累人了,回去你好好歇息会儿,有什么要吃的我让厨房马上去做,你同我一起吃?”
肯定是知道姑姑告诉她真相了,萧月兰没有拒绝这份关怀,想一想道:“我别的不要,只想喝点热腾腾的汤。”
这种天气,喝热汤是最舒服的了,陈莹笑道:“好,我帮你选个汤,包你喜欢!”
大嫂是爱屋及乌,她也是,但这种感情是真实的,萧月兰靠在她肩头,想着姑姑说的话,是的,这世上有谁比得上家人呢,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的,别人她根本不必往心里去,尤其是背叛她的人。
然而,即便这样决定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明明人都要归去,什么都带不走,可为何都这样贪心呢?
她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春节到了,萧隐果然还是没有回京,但王府里这段时间并不冷清,时有过来送节礼的,也有拜见陈莹的,陈莹倒是一时没空怎么去想萧隐了,反正浙江那里并没有不好的急报,想来是一帆风顺的,只是回来早晚的问题。反倒赵轩见她们只有两个女人,便是让萧氏接她们去宫中过年。
表明风平浪静,赵括与两位皇兄时常一起喝酒,那赵璟,萧氏更是当做宝贝了,天天都让闵氏抱过来与她看。
闵氏不知不觉也生了心思,同赵霖道:“母后那么喜欢瑾儿,是不是让瑾儿留在京都陪陪她老人家?瑾儿在这里,还能同太子殿下一起念书呢。”
听到这话,赵霖眉头拧了拧,轻声斥责道:“混说什么,母后不过是客气,瑾儿怎么能真的留在京都呢?”
“可母后不像是客气呢。”闵氏轻轻拍着儿子的背,笑着道,“母后说你跟三皇弟都是她养大的,等若亲生儿子,那瑾儿自然就是她亲生孙子了。当年要不是有别的缘由,她是不舍得让你们那么早就离开宫里的,很是有些后悔。”
那年,他的心腹背叛自己,要刺杀父皇与皇兄,他差点被牵连进去,赵霖不傻,哪里不知道这是一出戏,便是有人在背后使诈,让父皇以为他们兄弟离心,这才有后来的就藩。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萧氏,她没有儿子,不管他们谁做皇帝,对萧氏都是一样的。
只他心胸宽广,没有夺位之心,做了藩王便是抛在脑后了,反正他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而今却因这句话突然想起来。
是不是赵括…
他摇摇头,他那会儿不过才十四岁,不至于如此可怕吧?
那是惠妃吗?
那个女人是厉害,听说原本自己母亲也颇得父皇喜欢的,但后来惠妃一来,父皇便是冷落母亲了,弄得她郁郁而终。但她的儿子不一样,在赵霖印象里,赵括对他很好,有什么稀奇的都会分享,那年他就蕃,赵括甚至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
甩去乱七八糟的心思,赵霖道:“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瑾儿才三岁,如何离得了父母?等过完年,我们就回湖州。”
闵氏一下有些气馁,但她还是很听赵霖的话,低低应了声。
宫里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陈莹同萧氏,萧月兰,闵氏,惠妃坐一起,而赵轩则是同几个儿子坐,赵璟在他旁边,一会儿一句皇祖父,叫得他欢喜非常。
这般浓烈的天伦之乐,已经许久没有享受到了,以至于赵轩在慈和殿的时候,仍是意犹未尽,同萧氏说起两个儿子告诉他的,在湖州,嘉州的事情。
看他笑容满面,萧氏笑道:“瞧瞧您,多久没有这样高兴了,所以我才让他们多留几日,不然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再见面呢。”
赵轩点头:“你说得是,便是让他们待到上元节罢。”
“那上元节过后,便是让桢儿也走吗?”萧氏叹口气,“我今日看他,越看越像您,比括儿,霖儿都要像,这倒让我想起苏贵人了。”
那个小姑娘,生得柔柔弱弱的,有几分惠妃的影子,有次他喝了些酒便是留宿在她那里了,谁想到后来就怀上了孩子,皇太后那时候让太医把脉,晓得她有孩子了,精心的看顾。结果生孩子的时候,竟是不太顺利,要了她的命。
他去看最后一眼时,那个女人躺在床上,手垂落下来,苍白的好像冬雪。
后来他想起她,便是想起那个场景。
那个女人的死,让他对赵祯一直都不太喜欢,赵轩看着窗外的花树,而今才明白,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害死了她罢,这么说来,三个孩子之中,他是最对不起赵祯的。
他十一岁就去了嘉州,那么内向的孩子也不知如何过来的,赵轩叹口气:“你要替他择妻便择妻罢,选个贤良淑德,能好好照顾他的妻子。”
萧氏看他答应,便是笑了起来。
年初一,赵轩在众人来拜年的时候便把这桩事情说了,陈莹听得咋舌,她虽然没有去看赵括的脸色,但已经可以想象这个人该是如何的愤懑。
她快意之时,又担心起来,这样下去,只怕赵括会做什么罢,还有惠妃。
等到赵轩却接见文武百官贺年时,她便去同萧氏说话。
“而今王爷不在京都…”她实在怕萧氏应付不来,且她也是一介女流,还不在宫里,万一萧氏出点事情,如何是好?
看她满脸的担心,萧氏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再说,隐儿那里,”她顿了顿,“你只等着他回来就是了。”
听着有点儿奇怪,难道萧隐是给她写过信的?不然为何她好像知晓那里的情况?陈莹由不得又生起闷气来,果然妻子还是外人呢,下回她也不当他是什么人了,管他作甚!
因过年的礼节,陈莹年初二要回娘家拜年,便是坐了车去吕氏那里。
谁料将将到得垂花门口,有个小厮领着一个人走进来,说是要见陈莹。
她抬头一看,却是萧隐身边的一个随从,但那个随从是跟萧隐去浙江的,他怎么会在这里?陈莹眉头一扬:“王爷回来了吗?”
随从笑道:“回娘娘,王爷不曾回来,倒是让小人送一件东西给娘娘。”
他双手奉上一件儿紫檀木的嵌玉香盒。
这应该是从浙江送过来的,陈莹暗想,算他还有点儿良心,她接过来将香盒打开,本以为是放着什么昂贵的首饰,或是好像他曾经送的那种玉佩,结果盒子里竟是躺着一对儿铜钱,黄里泛绿,看起来像是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陈莹发怔,这是什么意思呀?
随从看主儿不知,便是解释道:“娘娘,这是沉和县的一种传统,您瞧,这拴着铜钱的红线打着同心结,至于这铜钱么,年头越久便是感情越久的。”
原来还有这种寓意,陈莹将铜钱拿起来搭在手指上,想到他临走时深深的一吻,一时便露出笑来,霎时如满树花开。
随从看得一呆,连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