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氏不再打搅,去了清和苑。
听说她来,吕氏迎到了门口。
柳绿色绣缠枝梨花的对襟春衫儿,月白色宗裙,系一条同色的腰带,浑身简简单单,却显得雅致,清新,一如记忆里的那般。难怪附近的人都说,要提俊,可没有哪个比得上吕小怜,镇上的男人都嫉妒陈怀林,家徒四壁娶到这样的妻子,那是祖上烧高香。
而今瞿氏看来,真是如此。
她来京都之后,也见过好些妇人了,没有哪个比吕氏好看的。
“你呀,真个叫人羡慕。”瞿氏拉住她的手上下的瞧,“明明比我大呢,生得这份模样,莹莹也像你…将来定会嫁个好夫婿。”
提到女儿的终身大事,吕氏默默发愁。
要是嫁不成沈溶,她也不知道女儿会再看上谁。
“要说羡慕,你不是也嫁了个好丈夫么?”吕氏笑道,“瞧瞧,都把你带京都来了,对两个孩子也好,我听佑儿说,一来就要给明春明山请西席呢。”
瞿氏的丈夫孔万景虽说是行商的,却很重义,娶了瞿氏丝毫的没有辜负,很有担当。
没有谁不喜听这种话,瞿氏露出小女儿的羞怯:“他哪里有这么好,不过是哄着我给他做这做那,你不晓得,他常要出门的,我留在家里什么都要管。”
吕氏只笑。
她善解人意,温柔又勤快,瞿氏故作发了一通牢骚,再看吕氏,越发觉得可惜,论容貌,她是远远比不得吕氏的,论品德,恐怕也是,她守孝不到三年就同孔万景认识了,生出情愫来,后来一到时日便嫁给他,有些对不住死去的相公。
而吕氏呢,有目共睹,陈怀林死后,她几不出门,更别提与什么男人搭话了。
这样的女人,一辈子独守空房,委实可惜!
“姐姐。”瞿氏亲昵的叫她,“有句话可能我不当说…而今早已过了孝期,姐姐是不是也该放下了,我瞧京都的男人都很不错呢,万景就认识好几个。”
凭着吕氏这等条件,嫁个年纪轻一些的,恐怕也容易。
听到这话,吕氏一下满脸通红。
那是要她考虑再嫁么,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啊…
瞿氏见她恨不得耳朵都红了,心知自己可能是太急了。
当初她嫁到钟家来,与吕氏说悄悄话,问些闺房的事情,吕氏就是光顾着红脸,什么都不愿意说,哪里有她这般的豪爽。不过时日久了,一个女人总要孤单的,到时候,她再劝一劝,或者她就肯了。
她这都是为吕氏好,女人同男人一样活在世上,凭什么女人就非得那么贞洁呢?可从来没有听说男人要立什么贞节牌坊的!

027

怕自己话多了打搅, 过得会儿,瞿氏便告辞走了。
从清和苑出来,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 便是南园,路上遇到袁氏, 因吕氏总说袁氏的好话,瞿氏心想这夫人很是好心,便是笑吟吟前来行礼。
“吕姐姐总是夸您,说亏得您照顾,她才养好了。”
袁氏眉头挑了挑, 也笑起来:“哪里,这都是马大夫的功劳,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将她安置好罢了,”她原先也不想与瞿氏说话, 不过见她上回与老夫人,吕氏说话的样子,像是颇为亲近,眼睛一转道,“就是清和苑有些小了, 那时候是专给大嫂养病的,要住的话,不太合适。长嫂如母,我是想怎么也得有个两进的院子呢。”
那可真是大了。
瞿氏忙道:“您对吕姐姐太好了, 这份恩情难怪她总念着。”
“这不是应该的吗?”袁氏笑着在附近的石凳上坐下,也示意瞿氏,“我还怕委屈她,正是打算在附近买一处宅院送与他们。”
虽说是一家子,可大房二房住一处,总是免不得让人产生寄人篱下的感觉,瞿氏觉得吕氏住在外面才好,挨着一起,又有自己的地方,将来嫁人也容易。
毕竟老夫人在,那是亡夫的相公,不像她,她的公公婆婆早就不在了,无人相管,轮到吕氏只怕会难一点儿。
“您想得太周到了!”瞿氏忍不住称赞。
袁氏笑着看她:“我是为大嫂着想,不过又怕她以为我是要赶他们出去,倒是不太好说,或者你问一问,要是大嫂有看上的,我必定会买下来。”
听到这话,瞿氏又觉得袁氏有些精明,不过扪心自问,处于她这身份是不太好做,她想一想答应了。
见这事儿有些顺利,袁氏心里欢喜,感慨起吕氏的遭遇来:“大嫂挺可怜的,大伯年纪轻轻过世了,我就希望她往后能过的好一些。”
“可怜是可怜,但也算不得太差。”瞿氏笑着道,“要真运气很差,只怕那天就死在草垛里了,可不是被二老爷发现,救回来了么?而今一双儿女也好,还能得你们好好相待,就像我婆婆说,那是难得的,桐州那么远,偏偏流落到浮山来,前头吃得苦多,必有后福…”
袁氏大为惊讶:“大嫂是相公救的吗?”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瞿氏怔了怔:“您竟然不知道?那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听说吕姐姐逃难来时,差些死了,话也说不动,走也走不了。”
快二十年,吕氏当时才十几罢,想到她的容貌,袁氏忍不住咬唇,陈怀安那时也是很年轻罢,不像自己认识他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
是不是见她好看,他这样的冷性子,才会把吕氏救回来?
袁氏越想越不舒服,等到瞿氏走了,回到房里忍不住摔了茶盏。
罗嬷嬷莫名其妙,不知主子发哪门子的气,老爷而今是阁臣,她出门在外备受夫人们礼遇,正当是最风光的时候啊!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她耐心询问。
袁氏一字不说。
等到傍晚,她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歪在榻上,让凤娘揉捏额头,叹气道:“人有时候真得服老了,我往前就算是喝半壶的酒也不在话下,昨日才喝多少,难受到现在。这人啊,一日一日就老了。”
听起来真是刺心。
她可不是也老了么,虽说往前便不太好看,但也是豆蔻年华,少女风姿。
袁氏深呼一口气道:“刚才儿媳遇到孔太太,才知道大嫂原是相公救回来的,您都不告诉我,相公也是,弄得我在孔太太面前丢脸了,家里的事情都不清楚。”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告诉你又有何用?”陈年旧事,别人不问,她不想提,毕竟吕氏她原本就不喜欢,若是可以,恨不得小儿子不把她救回来。
也许大儿子此刻还活着吧?
“怎么说,我都是陈家的人了。”袁氏笑道,“我就想听一听,母亲,大嫂真是桐州人吗?那真是逃得远了,相公他是怎么救回来的?他又不是大夫。”
“能怎么救。”老夫人不咸不淡的道,“他也不过十五岁吧,便是把她抱回来…”
临到家门,下着漂泊大雨,她清楚的记得,儿子托着一个姑娘出现在门口,兴许是走得太久了,没有力气,他一到家就摔了,那姑娘也落在地上。
凌乱湿透的乌发下,露出一张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脸。
秀丽的不可方物。
那时候,她没有料到将来的事情,连忙让陈怀林也出来,帮陈怀安一起把那姑娘拉起来放在床上,给她请了大夫。
陷入回忆,老夫人许久没有说话。
袁氏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只是有一种感觉不停的涌上来,好像要把她淹没似的。
陈怀安回来并没有发现袁氏的异样,明日是休沐日,他交代袁氏:“有两位公子前来做客,你让厨房准备下,午膳我同他们一起用。”
要是往常,只怕袁氏要高兴得很了,但这回是淡淡应了声。
陈怀安奇怪,深深瞧她一眼。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年轻才俊,父辈与他也认识,两位公子是想向他请教一些衙门的事情,他觉得人品才华都不错,让陈静看一看,那边长辈的意思都是有意结亲的。
听到他的提醒,袁氏回过神。
微微跳动的烛光里,男人的脸英俊的出奇,修眉凤目,卓尔不群,岁月虽然也让他老了,却老得沉稳,老得出众,像历经了沙场的将军,面对敌兵从来没有慌乱的时候。
总是那么冷静。
袁氏看着他:“你是要我告诉静儿吗,莹莹呢?”
“她的事你不用管。”陈怀安语气淡淡。
陈莹这样的小姑娘,无论是容貌,野心,都是远远超过女儿的,就算是叔父,恐怕她也不会甘心听从,嫁给他指定的男人。
只能静观其变。
听到这样的回答,袁氏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在陈怀安的心里,陈莹真的不是一般的侄女儿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吕氏,她咬一咬唇答应,不管如何,怎么也得看看那两位公子。
四月天暖。
屋中早就不用炭火了,厚重的冬衣也换成了薄薄的春衫。
陈莹坐在屋里做女红,手下是一朵绽放的杜鹃。
看她不声不响,老夫人笑道:“怎么都不出去玩儿?刚才敏儿使人来叫你,你推说忙,便是忙着绣荷包呀?难道我们府里还缺这个?”
当然是不缺的,只是想到袁氏的嘴脸,她就不想去。
因为今日陈家有客人,听说是两位年轻的公子,这正好在科举之后,可能陈怀安是要给陈静挑相公了,她去凑什么热闹?要是出什么事情,倒霉的又是她,还是躲在这里最好。不过这绣荷包也是真心实意的,她笑道:“给敏儿做得,她呀还在记挂伤到我的事情,我做一个荷包给她,希望她别介怀了。”
虽然陈敏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她为何去推刘云珍。
那天陈怀安与自己说话,全被陈敏听见了,只没想到小姑娘的性子那么刚烈,换做她,可能还想不到要单独去见刘云珍,用这种法子报仇呢!
她更喜欢陈敏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袁氏一大早就与她说过这件事情,这大孙女儿恐怕是避嫌不去的,老夫人越发觉得她乖巧,不像有些寡情薄义的小姑娘,光想着自己出风头,一点儿不考虑别的姐妹儿。低头瞧见陈莹手腕细细,老夫人叫凤娘拿一对镯子来。
“往前我瘦的时候喜欢戴,而今又老又胖,再戴着就难看了,你拿去,喜欢的话就戴戴,不喜欢就放着罢。”
突然送她礼物,陈莹吃惊。
“往后我这祖母不在了,也是个念想。”老夫人叹口气。
老人家眼角湿润,不知怎么又伤春悲秋了,陈莹其实一直对老夫人有些埋怨的,就算陈怀安不管他们,老夫人到底是父亲的亲生母亲,然而这些年也不露面。就算他们过来京都了,对他们好了,又哪里能如此轻易就放下,可今日听到这话,她有些触动。
祖母是老了罢。
以后真不在了,又能如何怨恨呢?她将手镯戴在手上道:“祖母您送镯子便送镯子,无端端说这些话叫人难过,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与佑儿还要好好孝敬您呢!”
老夫人笑起来。
今日两位年轻公子都是进士出身,陈静瞧过了,一位身量高些,生得唇红齿白,颇得她心意,另外一位容貌差些,皮肤太黑了,她不太喜欢,只性子内向羞怯,袁氏问起来,她也是扭扭捏捏的说不得几句。
这个女儿啊,真是没有办法!
袁氏头疼。
所幸陈怀安这回也是费了心思,论前途,两位公子都不差,那就要比一比家世了,袁氏打算去查一查弄清楚了再与老夫人商量。
陈怀安只重人品才华,她是怕自己到时候拗不过他,让女儿嫁入寒门受苦,就算熬得几年弄出名堂来,到底没几年青春了。老夫人就不一样了,若是因此有分歧,为孙女儿着想,老夫人肯定会劝陈怀安,看在母亲的份上,他兴许会让步。
吩咐罗嬷嬷着手去查,袁氏去见老夫人,将将踏入门口,就见一个管事领着小厮们捧着东西,好像是有人送了礼来。
“谁家的?”袁氏随口相问,自从陈怀安升迁又入阁之后,送礼的人连续不断,只多数都被退回了,这又是哪家,老夫人竟然要收下来。
管事笑着道:“靖宁侯府沈夫人送来的,说前些日子得了些好东西,她又喜欢三位姑娘…”
听到这话,袁氏就上火,人比人气死人,她刚才还想着或可在那两位公子里面挑一位,可偏偏沈家插一脚,谁能比得上沈溶呢?
恐怕是冲着陈莹来的,难道是要娶她不成了?
袁氏走进去。
老夫人倒高兴:“正想找你呢,看看,沈夫人多热心,我们是不是也送些回礼?”
袁氏抿一抿嘴唇,平复了下才道:“沈夫人我看是有点莫名其妙了,要说我们家与沈家也不熟,且上回才与刘家闹出事情,怎么她还来这一出?母亲,相公才入阁,万事需得小心,莫被人拿住了把柄,我看还是退回去算了。”
这种话老夫人不爱听,她一早就怀疑沈溶认识陈莹,故而陈怀安予二孙女儿选相公,她不担心陈莹,因为陈莹能嫁入沈家,那是再好不过的,可这二媳妇在说什么呢?刘姑娘被伤脸,沈家一点没有相帮早就表明了态度,也许就是做好了准备要娶陈莹的。
“你别管了。”老夫人打发袁氏走,让凤娘去库房寻些好物马上回送给沈家。
见老夫人只顾着陈莹,袁氏气得也不多话了,告辞退下。
礼物真就分了三份,老夫人一看就知道,哪一份是送给大孙女儿的,越发笃定了沈家的意思,不由心花怒放,连忙让丫环捧去。
听说是沈夫人送的,陈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慢慢的打开其中一个鎏金描花的红木盒,只见里头是一对儿碧玉的珠花,在那下面,隐隐压着巴掌大小的纸卷,她心头一跳,连忙合上。
这种法子也只有他会用,陈莹故意先去看别的东西,又借故让两个奴婢去倒茶,去擦拭器具,才重新去看那个木盒。
纸卷上写得字果然是沈溶的,叮嘱她下个月端午一定要出来,寥寥几句,却能感觉到他的欢喜,那飘逸的笔锋,好像都在诉说他的期待,那种喜悦扑面而来,好似将来会一帆风顺。
要是往前,只怕她就信了,可经过那一次两次的危险,还能如何全然相信呢?她抬起头看向窗外。
已是春深,海棠牡丹都开了,郁郁葱葱,一派繁华,可她却不知为何想起那句词,“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028


端午节一向都是热闹的节日, 就好像上元节,到得晚上,梁国的百姓几乎是全涌到街上观灯, 而在端午,便是观舟了。
这种喜好, 连皇帝皇后都是一样的。
萧氏早早起来,便是让宫人准备出行的事宜。
惠妃坐在右下侧,笑着道:“姐姐一定也请了豫王了?”
提起这个侄儿,萧氏忍不住叹气。
当初大嫂离世时,握住她的手, 再三请求让她照顾好萧隐与萧月兰,作为唯一的姑母,她责无旁贷,可谁想到,萧隐非常的不听话, 哥哥去世之后,更是无法无天,而今二十四了,也不娶妻。他们萧家直系就这一个男儿,她为此不知费了多少心神!
“只怕请了也是白请, 这孩子…”萧氏摇头,“你也知道他的荒唐,说刘姑娘生得不好看,非要绝色, 我让他找一个绝色出来,他又说请我相帮。这分明是借口,待我真寻来了,他又要嫌弃。”
总之便是不肯娶妻。
惠妃自然知道萧隐的性子,这孩子从小就是霸王,被萧氏接来宫里住得几日,没有一个宫人黄门不怕的,难怪后来成了将军,在沙场也是令敌军闻风丧胆。
“豫王与月兰真是不一样的性格。”惠妃抿着嘴笑。
“一个像大哥,一个像大嫂。”萧氏说着又有些伤感起来。
“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惠妃微微倾过身子,安慰萧氏,“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豫王很快就能成亲呢。”
“也许吧。”萧氏想到刘云珍,摇摇头道,“世事真是难以预料的,刘姑娘这么水灵灵的一个人儿,却遭飞来横祸。”
好好的脸儿突然毁了,刘家大抵也不能接受,发泄到陈家身上,弄出风波来。皇上私下便与她说,刘家有点欺人太甚,陈家十岁的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种杀机…那些臣子都是见风使舵的,刘家丝毫没有讨到好处,反倒多了个敌人。
假使退一步,便不会如此。
萧氏心想,刘家是有些太过冲动了,弄得两面不是人,不过他们就一个独生女儿,难免伤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惠妃长叹一口气:“可不是么,云珍这小姑娘,我也是很喜欢的,性子乖巧,又不沉闷,可惜了。不过眼下看来,这孩子没有什么福分,大约如此,豫王才看不上吧?”
“哪里是这样!我看他是谁也看不上,不管是刘姑娘,还是华姑娘,周姑娘…”
见她又忍不住唠叨,惠妃笑起来:“姐姐,您又着急上了!”
两人正说着,听到殿外黄门的禀告声,皇上赵轩来了。
她们连忙起来拜见。
年至五十的男人,面庞清瘦,身材更好似竹竿一般,风吹欲倒,幸好颇有精神,见着皇后与惠妃其乐融融,他笑容也深了些。
“皇上,您是不是要同姐姐出城了?”惠妃立在一旁,语气恭敬。
在萧氏面前,她总是很有礼貌的,不像在舒芳殿里那般风情动人,但凡他去,她就好像一只雀鸟般萦绕在身边,如解语花,驱散浑身的疲累。而今四十出头了,还是一样的好看,赵轩想着,又朝萧氏看一眼。萧氏娇憨,性子天真直率,当时萧老将军将她嫁给自己时,便交代一定要好好相待的,他当时答应下来,而今一晃,已是三十年过去。
这瞬间,他很是满足,心想儿子也慢慢长大了,自己体弱,将来把皇位传给他,到时也许可以当个闲云野鹤般的太上皇。
赵轩与萧氏道:“时候不早了,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城门处,我们也走吧。”
萧氏点点头,又朝惠妃笑:“你今日也一同去罢。”
惠妃摇摇头:“姐姐您是晓得的,我做姑娘时就不喜欢出去,别说现在了,我就在这里等皇上与您,晚上一块吃粽子。我正好闲着,亲手做几个。”
萧氏十六岁嫁给赵轩,惠妃是到二十才入宫的,一是因她庶女的身份,二便是深居简出了,竟是好些都不知有这个人,后来赵轩选妃,还是当时的皇太后点她名字,才入宫做了贵人。过得一些时日,因她才貌双全,很得赵轩喜欢,被封为惠妃,齐家一时也风光起来。
见她不肯,萧氏也不强求,同赵轩并肩走出去。
皇帝皇后同游白河,禁军开道,连同文武百官,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往城外的白河,陈莹第一次见到这种仗势,十分惊讶。
还没有开口,陈敏就道:“堂姐,每逢端午节都是这样的,正因为皇上与皇后娘娘来观舟,这赛龙舟才会那么的热闹。”
“那你见过他们的样子吗?”陈莹好奇。
陈敏叹口气,懊恼道:“离得太远了,我有回想跟着爹爹去瞧瞧,被爹爹赶走了!现在都不知道是何样貌,不过皇后娘娘应该是很好看的。我曾听人说,萧老将军当初娶的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儿,当时的太子很是垂涎,想要抢夺,惹恼老将军,他便是帮三皇子夺得了天下。”
那三皇子就是赵轩的亲生父亲了。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在陈莹看来,这世上恐怕很少有男人把女人看得比权势还重,这太子也实在是傻了些。
见妹妹绘声绘色的,陈静轻声道:“她惯是喜欢听这些野史,堂姐你莫当真,这些话要是被父亲听到,只怕她又要被说了。”
陈敏哼一声,扮鬼脸。
瞧见她腰间系着自己前两日送给她的荷包,陈莹抿嘴一笑。
临到河边,众人纷纷下车。
男人们在朝为官,得重用的都去观舟台陪皇帝了,剩下女眷们,坐在柳树依依的树荫下,有些雅致的人家,甚至在树底下支起了屏风,三面一围,像个简单的厢房,里面摆设了案几,放上瓜果点心,不亚于在家中的舒适。
袁氏瞧见,哎一声道:“我总是忘了,不然也该学学她们。”
“明年娘一定要记得了!”陈敏羡慕,拉着袁氏的衣角,“我会提醒您的。”
袁氏笑起来,又与陈莹道:“这种好日子,大嫂也不来,你就不知道劝一劝她吗?成日在家里,怎么会好呢?她该多走走。”
母亲在父亲去世之后,性子越是安静了,她不要出门,又能奈何,陈莹道:“也许等再过段时间罢。”不想与袁氏多说,她弯腰同陈佑道,“你与堂弟一起玩,千万莫要走远,知道吗?今日人多,最好就在附近走走,别挤到人堆里去。”
怕漏了什么,她厉声吩咐几个小厮:“你们看好他,不然小心后果。”
小姑娘板起脸来也是有模有样,想到她利用陈怀安对付卷儿,袁氏抿了抿嘴,真正是狐假虎威,越发拿自己当主子了。只她如今更紧张女儿的终身大事,没有空理会陈莹,且让她先舒服着吧,袁氏朝陈静招手,打算让她多见见几位夫人。
多些选择,总是没错的。
几人欲往东走,却遇到沈家一位嬷嬷,与袁氏道:“陈夫人,我们家夫人想要单独见一见大姑娘,请问可方便吗?”
袁氏一怔。
早先前在沈家,沈夫人便是单独见过了,今日又如此,莫非是要定下来了?可真要定下来,照理说该得见见长辈吧,她眉头拧了拧,半响笑起来与陈莹道:“沈夫人那么喜欢你,你便随这嬷嬷去一趟吧,只莫太久了,我们等会儿看完龙舟赛就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