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江画梅的事情,正好自己也有些饿,便叫采莲去买些斋菜,这次并不节省银子,要了罗汉菜与四样别的。

不到一会儿,采莲便同送饭的两个小沙弥回来,把斋菜摆于桌上,采莲笑道:“老爷子捐得多,没收钱。”

江素梅便笑着把银子又塞回了荷包。

在这里,她也不讲规矩了,叫翠羽,采莲两个坐下同享,至于那个老太太派来的婆子,却是不熟,便盛了一些,让她端到外面去吃。

罗汉菜不负盛名,配料有蘑菇,莲子,山药,荸荠,笋等等十八种之多,好些都是山珍,难怪吃起来那么鲜美,饭后,四个人的肚子都是胀鼓鼓的。

“这些包好了,小心路上漏了。”她漱完口,吩咐翠羽把早就分出来的罗汉菜打包。

翠羽仔细做了。

江素梅在院子里走了走,虽然风景在前,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她还在想着那来青轩呢,要是自己也去写一副字,若被留下来,那该是多么大的荣耀!

可会流传千古,让后来的人也能欣赏?正如她前世所仰慕的那些古人?

她想着又微微拧起眉,后世倒并未听说来青轩这一段历史,许是在战乱中被毁了。

可不管怎样,到底也能留下些许年月,她耐不住,把翠羽叫来,小声道:“你去来青轩看看可有人在。”

翠羽一愣。

“快去。”江素梅催促。

翠羽只得去了,不久后回来道:“暂且无人。”

江素梅便叫那婆子去要些水,结果趁她离开,回屋便取了帷帽往来青轩走,两个丫环赶紧跟上,翠羽吃惊道:“姑娘要去做什么呀?”

“自然是有要事。”江素梅神秘一笑,快步而行。

三人很快便到来青轩,江素梅见四下果真无人,便摘下帷帽,叫采莲磨墨。

采莲是个执行能力很强的人,江素梅发现,只要她吩咐的事情,采莲是连发问都不发问的,只管执行,但是翠羽若有不当的地方,采莲却会表达出异议。

有趣的是,她每回都做对了。

翠羽见她要动手,也不知怎么劝,后来见她写了,便只希望她能写快一些,不要让旁人看见就行。

江素梅在宣纸上写下一副少时模仿书圣《快雪时晴贴》的《新阳有月贴》,“日越落,月渐亮,豁然开朗,始知吾之错。世上事,对错亦可并立,时不需急于决断,当以心视之,方可明。”

最后一笔落下,坚毅又不乏洒脱,全书一气呵成,完美收笔。

两个丫环见她写出这样一幅字,全都瞪大了眼睛。

还是采莲先反应过来,轻声提醒:“姑娘,还未落名。”

翠羽忙道:“可不能写姑娘自己的名字。”

“这是自然。”江素梅沉吟片刻,提笔写上四字,“一游居士”。

一游居士到此一游啊!

她弯起嘴角,笑声仿若清脆的银铃声飘出了窗外。

正当三人跨出门口时,外面竟飘下了细雨,翠羽叹一声:“油伞没拿来呢!”

“走罢,雨中散步,挺好。”江素梅走出去,平举双手,感受到丝丝凉意,她昂首阔步穿过了门前小道。

斜对门的槐树下,一个小厮把桐木油伞缓缓打开,笑道:“那姑娘竟真的在里面写了字呢,公子,可要去看看?”

伞下立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雨中,并看不清他的容貌。

徐徐的,有若低沉琴弦般的声音流淌出来,他道了一声:“好。”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去了来青轩。
17 到底是哪位名家
江素梅在此地留下了字,心中大为满足,等到雨停,又去四处散了会儿步,领略下香山的风光,过得一个多时辰,老爷子来了。

他的表情甚为奇怪,像是满腹疑惑。

江素梅不知道,她写的这幅字此时已经被好些人看见,甚至于,众位文人骚客为此还展开了激烈的争辩,有说此人定是来自昆滇的孟仲远,有说此人许是江州的张胡,也有说,怕是藏在永安寺中的僧客。

众说纷纭,却无人猜到其真正的身份。

“我看应该是黄良行。”老爷子还在绞尽脑汁,“我在湖州遇见过他,那一手狂草…哎,不对不对,虽形体有些相像,墨法又用之不同。”

江兆敏笑道:“父亲何必多猜,此人不留真名,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老爷子长叹一声:“可惜,可惜,竟无缘得见,这手狂草,我见张胡都不及,他写得虽然流畅谢意,到底没有这种风韵,狂中见险,似飞流瀑布,倾泻而下,实乃一绝。”

江素梅这才知道,老爷子竟是在猜那副狂草是谁写的,而且还猜的很辛苦。

在那瞬间,她真想把这秘密吐露,好让老爷子惊讶一番呢。

可想来想去,终是闭了口。

那副狂草的水平太高,实乃她二十余年努力的结果,若是说出来,肯定会遭来猜疑,更何况,女子写这种字也不讨好,她还是好好写那些圆润,温婉的字罢。

谁料老爷子仍是赞叹不绝。

她忍不住疑惑,偏头笑了笑问老爷子:“只当祖父喜书圣之飘逸健秀呢,原来也喜狂草?”

“丫头,书法千变万化,每一路走到极致都有其美,当然,要花费的功夫也是很多的,像这样的字,谁写出来都该得到钦佩啊!”

原来如此。

江素梅点点头:“祖父说的极是。”

一行人随即下山。

路上,老爷子同江兆敏道:“那余二公子,我瞧着不像是醉心书画的,怎的竟两番前来?想他祖父日理万机,一年都不得闲的,旁人不是说他像余老爷子么,我看他有些奇怪。”

江兆敏沉吟一声:“确实奇怪。”

“可能心里藏了什么事。”老爷子又拧起眉,想了想,“我见他刚才盯着一根竹子,看老半天。”

“可能。”江兆敏也道。

老爷子气不过,骂道:“跟你说话真个累人。”

江兆敏呵呵笑了笑,并不在意。

这个大儿子实在太内敛了,老爷子都受不了,幸好他在官场还算混得开。

其实江兆敏在外头,虽然话少,可每句话必是切中要点,他的深沉,稳重就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深得长官的赏识,只是在家人面前,就显得太过不易亲近。

傍晚,江素梅终于到家,结果刚要去向老太太请安,就见江兆年从里面忙不迭的冲出来。

老爷子差点被他撞到,狠狠的瞪起了眼睛。

“父亲。”江兆年心一颤,连忙行了一礼,就要溜走。

老爷子知晓他的本性,当下就起了疑,问道:“急慌慌干什么,可是又做了什么错事啊?”

江兆年见江素梅也在,觉得很是丢脸,面上满是尴尬的挠着头道:“父亲,您说什么呢,我是来看母亲的啊,这不是正要走么,父亲刚从香山回来,该好好歇一歇,儿子就不打搅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

江兆年脚底抹油的跑开了。

江素梅进去正屋,见气氛与平常有些不同,那些丫环的脸皮都绷得紧紧的,老太太也不太自然。

她请安后也就走了。

刚进院子,就听到江画梅的声音:“这么晚才回,可把我等的。”

江素梅一下就笑了起来:“小馋猫,可没有忘了你,青禾,你把这放炉上热一热。”自然指的是她带回来的罗汉菜。

江画梅喜不自禁,上去挽住她胳膊笑道:“三姐姐真好,我有口福了!”

正好也是用晚饭的时候,二人便坐下一同吃了,江画梅连夸罗汉菜美味。

江素梅却只吃了两口,便停了下筷子。

她在想刚才的事情。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呢,因为老太太虽然装的很好,可几个丫环,包括金妈妈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怎么她才离开大半日,就出了事?

江画梅吃完,擦一擦嘴,笑着问她:“香山好玩吗?”

她回过神,点头道:“挺好看的,可惜中间下了会儿雨,我也没有逛多少地方。”始终是女子,不然就是留宿一夜,把香山好些美景都看完又有什么。

“哎,可惜我没能去!”江画梅惋惜的摇头。

“以后总有机会的。”江素梅安慰她。

江画梅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三姐不在,祖母那里出了事呢,闹出人命来了。”

“什么?”江素梅大吃一惊。

青禾跟采莲两个赶紧关上门。

“到底怎么回事?”江素梅追问,心中暗叹小喇叭果然是名不虚传,什么八卦她都能知道。

江画梅不屑的道:“还不是我爹做的好事!”

身为江兆年的女儿,江画梅那是万分的不甘心,这父亲要才没才,要品没品,实在是天底下最糟糕的父亲了!

江素梅有些想笑,但还是劝道:“毕竟是你父亲啊,还是得尊敬些。”

江画梅本就是庶女,若是还不得父亲的支持,前途更是一片黑暗,但幸好,她个性开朗,老太太也算喜欢。

江画梅撇撇嘴,没有反驳,只把这事讲了一遍。

原来是江兆年勾搭上了二老房里的丫环珠兰,那珠兰是二等丫环,不止老太太喜爱的,就连老爷子都很看好,说她聪慧,以前还教了几个字的。

江素梅回想起来,她有时去老爷子的书房练字,珠兰确实也经常在旁伺候,不过好像最近都没有来,听说是病了。

“哪里是病了,是有喜了。”江画梅道,“好几个月了,如今还未到冬天,那肚子也遮不住,她只好说不舒服…反正今儿是被祖母发现了。”

江素梅听到这里,打断道:“你怎么晓得这些的?”

这可是一桩大丑闻啊!

照理说,老太太肯定要小心处理的,岂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江画梅轻声道:“是玉兰说的。”

她性子外向,又不摆姑娘架子,颇得下人喜欢,那玉兰原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环,但早就配出去了,如今住在江府隔一条街的仆役大院里。

这事发生后,老太太把她叫回来,让她好好劝珠兰喝下堕子汤,谁料到,这孩子已经大了,没打下来,大人却没了命,玉兰觉得是她害死珠兰,躲在园子里哭,正巧被江画梅遇见,便说了一些。

江画梅是聪明人,平时听到的八卦消息也多,几桩事一联系,就猜出来了。

江素梅也不知该怎么评价。

珠兰也是没脑子啊,江兆年什么人,岂能理他呢,但现在人也死了,总是悲惨。她这三叔也是可恶,花花肠子多,碰了别人又保不全,到底把人给害死了!

想起珠兰秀丽的模样,江素梅又是叹了口气。

虽说是奴仆,但是被谋害的事情传出来,家里也是危险的,若被政敌给抓住不放,男人们的仕途受到影响都不一定。

故而,老太太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她哪里想到,珠兰会死呢,她只觉得这事儿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一定不能让珠兰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却…

她现在也只能瞒着,对外称珠兰是得重病暴毙,毕竟之前也是说生病了的,倒是个好借口。

也幸好珠兰虽然是个家生子,父亲却不在了,母亲又是个懦弱的人,好打发的很,老爷子竟一无所知。

这事儿发生后,江兆年很是老实了一阵子,连姨娘的房都不进了,还时常念书练字,向江兆敏讨教,一副收心养性的模样。

老爷子以为他是真心改过,还挺高兴呢。

过得半个月,安陆伯府的夫人请江家女眷过去玩,这是江慕梅嫁去沈家后,他们第一次去安陆伯府。

李氏兴高采烈,但可不止为这个。

在二老房里,她笑眯眯道:“余二夫人带了姑娘也来呢。”

老太太一拍手,笑得皱纹都深了几分:“看来余二夫人也挺爱走动的,还说不太与人交际呢,这回可好,热闹的很,别家还有谁来呀?”

“就请了咱们跟余家,还有那沈家姑奶奶也来。”沈家姑奶奶也是永康侯夫人。

老太太好奇:“余二夫人也知?”

李氏颇为得意:“正是。”

老太太大大松了口气。

余二夫人知晓这些,那便是对他们江家甚有好感了,不然肯定会拒绝,毕竟没有别家的人么。

到第二日,女眷们又是一番打扮,去了安陆伯府,蒋氏因有身孕,倒是没去。

江素梅对最近频繁的走动颇为感慨。

都说闺中女子足不出门,大概只是平时,但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却不是的,该走的还是要走,该见的还得要见,总之,还是挺忙的。
18 暗香盈袖
安陆伯府位于富春街,这处大宅原是百年的老宅,但在二十年前却被翻新过,只因原主人东宁侯府出了事,东宁侯夫人后得失心疯,酿造出一场大火,把偌大一个府邸烧的七七八八。

先帝命人翻修,恍然一新,因安陆伯在那一年立下大功,最后便赐予了沈家。

这地方极大,院子套着院子,各处布置自是好的,但比起历史悠久的曹家,总是少了一些底蕴。

江慕梅听见她们来,早早的在外头等候。

她今儿穿了身明绿色遍地锦的夹衣,沉香色绢杭缕金裙,面如满月,虽容貌不出色,可这一身穿戴,显得十足的富贵气,李氏满意的笑了。

“祖母,娘亲…”江慕梅扑上去就撒娇起来,“好久不见,可是想死我了。”

老太太推她,佯怒道:“都做人家媳妇了,还小女儿态,没得叫亲家笑话,还不站站正呢!”

安陆伯夫人出来道:“慕梅在我面前可是端庄呢,我还喜欢她这般,可不是亲?”

李氏便拉着江慕梅:“瞧瞧你婆母不高兴了,还不去跟着她,你嫁出去,可是泼出去的水了,没得还叫我们疼的,就只靠着亲家夫人了。”

安陆府夫人哈哈笑起来,招呼道:“来来,都进来罢!”

众人鱼贯进去堂屋旁边的花厅。

江素梅看到厅里此刻已有两位上了年数的夫人,一个梳着牡丹髻,头插红宝石发钗,面色略显高傲的应是永康侯夫人,还有一位鹅蛋脸,梳着圆髻,身穿竹青褙子,书卷味甚重的则是余二夫人,在她身边,笔直站着余大姑娘余文君。

至于她为何知道这两位夫人,自然是江画梅说的了。

在这样的家族里,有个耳目灵敏的小伙伴还是非常好的。

剩下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自然是江慕梅的妯娌,沈家的大儿媳妇阮氏。

安陆伯夫人请众人坐下,丫环们便上来一一上茶。

在冒着氤氲香气的雨前茶汤里,一场谈话会开始了。

江素梅自然不是主角。

事实上,当她听说余二夫人的名头时,便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

她跟其他姑娘不过是来当陪衬的。

听着耳边一句接一句对江念梅的称赞,江画梅轻轻撇嘴:“也不知咱们来了干什么。”

江素梅拍拍她的手:“你别毛毛躁躁的,就当玩儿么,一会儿有南戏听呢。那喜秀班可不好请,一家轮一家的,没个休息,请晚了,都没得听,咱们也算有耳福不是?”

江画梅笑起来:“这么想想,也是,横竖出来转一转呢,总比闷在屋里强。”

坐了会儿,安陆伯夫人果然请她们去听戏。

老太太同安陆伯夫人闲话家常,抹着眼睛道:“也不知多久能再见到韦老夫人那!”

上次意外重逢,老太太遇见了手帕交,而今韦老夫人又回老家去了,却不知何年再能相逢,老太太也是出自真意,想那年少的时光,总是叫人怀念的。

安陆伯夫人喟叹一声,她何尝不想念自己的娘亲,然而女儿家总是要离开家的,只不过,她离得太远了一些。

“兴许明年罢。”她想了想道,“母亲很喜欢慕梅呢。”

要是江慕梅哪日有喜了,指不定韦老夫人还会再来一趟,说的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从安陆伯夫人对待江慕梅的情况来看,她过得很是不错,江素梅心想,虽然江慕梅本身并不出众,可不是有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么,她胜在平稳,听话,是个当好儿媳的料子。

听戏台搭在府邸西南处一处园子里,那园子种了许多西府海棠,可惜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只生了个枝繁叶茂,挡住了小半边园子的阳光。

台下,案几,椅子已经一排摆好。

那些戏子也都在进行着准备工作。

安陆伯夫人让老太太先点戏,后面再轮到余二夫人,永康侯夫人,李氏,然后再她自己,至于姑娘们,也都给看了册子,江念梅点了一曲《金钗记》,江素梅点了《牧羊记》,江如梅跟江梦梅,二人对戏曲都不太有兴趣,便没有点。

永康侯夫人笑着问江素梅:“怎么女儿家家爱听这种呢?”

这牧羊记是歌颂苏武的爱国思想与民族气节的,与她们点的那些截然不同。

江素梅认真道:“我虽没有这等勇气,但极钦佩苏武此人。”

四下皆静。

余二夫人侧头看了江素梅一眼,这姑娘说完话好像很羞涩的样子,脸颊微红,可眼眸却亮的跟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女儿家有此种情怀,不太多见。

李氏未免尴尬,开口笑道:“咱们素姐儿许是书看多了,戏曲不曾听过多少。”一边教导江素梅,“素姐儿啊,南戏,要说唱的精彩的,牧羊记可不在里头。”

“对啊,像念姐儿点的金钗记才是其中之一呢。”永康侯夫人笑道,“还是念姐儿听得多。”

老太太道:“念姐儿以往都跟在我身边的,我爱听什么,她都记得呢。”

“念姐儿果真孝顺。”安陆伯夫人夸奖。

众人又把注意点转到了江念梅身上。

江素梅并无所谓,南戏她神往已久,可惜上一世并没有听过,这回一定要好好享受一回,至于她们关于牧羊记的评价,她一点也不介意。

戏台上,戏子们全力演出,只是天色却不太好了,时时起风,吹得衣裙飘摇,未免有些影响水准,但江素梅仍是听得津津有味。

要说穿越的好处,大概便在这里。

这些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消淡的东西,奇迹般的又重现在眼前,也算是一种珍贵的经历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素梅忽然感觉到江画梅在拉她袖子。

她回过神来:“怎么?”

“那余二公子来了!”

江画梅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就在后面呢。”

“哦。”江素梅脸色严肃下来,叮嘱道,“你别去看他,别人只当你轻浮的。”

“看看怕什么。”江画梅一笑,“总归咱们攀不上。”

这姑娘要不是知根知底,还真以为她是穿来的呢,江画梅没法子,只好道:“少看几眼罢,又不是什么仙人,难不成还能比这些戏曲好看啊?”

江画梅扑哧笑起来:“那可不同。”她凑到她耳边,“不过也差不了多少,长得很俊。”

江素梅其实也想看看那余二公子什么样子,总是有些好奇么,不过到底也没有回过头去,所以她自以为,比起江画梅来,她还是有些虚伪的。

“正好也听完了,一会儿便回去。”余二夫人跟自家儿子说话,“今儿回的早么。”

“所以来接娘了。”余文殊微微一笑。

余二夫人心里高兴,叫他去跟几位长辈见礼。

李氏头一回见到余文殊,心里暗叹,都一样生了儿子,可别家的儿子就是不一般。这余文殊身材挺拔,五官俊美,像是挑不出毛病,偏偏还文采出众,学识渊博,余二夫人的命怎么那么好啊!

她连忙叫几个姑娘,一边笑道:“咱们也正要回去呢。”

刚才听见余文殊的声音,江念梅的心便是一跳。

这声音低沉,像是醇酒一般,还未见到人,便好似要醉了,她忍住看他的欲望,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江素梅原也想像她一般,结果就在路过余文殊身边时,一阵风又吹过来,他宽大的衣袖好像翻云一般飘起,落盖在她的头顶。

江素梅大惊。

暗香盈袖,扑面而来。

她深呼吸片刻,伸出手掀开那一方湖色的袖子。

皓腕纤细,仿若一折便断,长长的手指似春葱,可就是这样的手,却能写出奔放不羁,气势万千的狂草。

他的目光落下来,静静的罩在她的脸上,

二人一见,江素梅的脸腾地红了。

这个人真的是非常的英俊,乌黑的剑眉,宽而长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似山岳,虽然才十八岁,却并不像少年,也不像江素梅原本猜测的一般,是个有些文弱气的男人。

相反,他显得有些老成,身上的气息很稳,很重。

她看着他的时候,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并不幼于她二十八岁的灵魂。

众人都被刚才突发的一幕所惊。

李氏连忙拉过江素梅,说道:“素姐儿真是胆小,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话说的好像是她的错一般,江素梅顿时无语,明明她好好的走的,是那余二少的袖子早不飘,晚不飘,偏偏这时候飞起来,关她什么事呀?

还是安陆伯夫人公道,笑道:“总是风惹的,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

众人便都看向天空,只见确实有大片的乌云已经凝起来,风吹到身上,也带了些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