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姑娘看着并不比其他的姑娘差么,且听刚才说的话,便知是个懂事理的,因她往前的经历还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曹夫人赞许的点点头:“多亏老太太费心罢,养的真好,改日一起带来家里坐坐,我那娥姐儿最是喜欢热闹了。”

江素梅暗自苦笑。

大家闺秀这一套见人的做派,可是她认认真真,花了功夫,从江念梅几个姑娘身上学习,加上自己前世的家教,两者结合练出来的,怎么就把功劳放老太太身上了?

老太太那是一点力气都没费啊!

李氏应了声好,又叫其他姑娘来见。

众人欢声笑语。

唯有江如梅一张脸惨白,她是没想到外头正好有人,不然岂会故意找茬?

这曹夫人啊,看着笑眯眯挺温和的,实则是个惯会交际的人,京城里一大半的太太她都认识,还经常在家里聚会,好些家族的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的,这下可好,曹夫人定然不看好她了,江如梅悔的肠子都青了。
10 不老实的姐夫
江家大姑娘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连带着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因婚事没波折,李氏也舒心,只盼望能早早抱到孙子,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三日后,新婚夫妇回门。

江素梅也去了,见到了大姐夫。

这沈家二公子沈珏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光是看外在条件,便是不错,不用说还有那显赫的家世,果真是一门好姻缘。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啊!

正当她感慨的时候,江画梅伸手捅一捅她,轻声道:“你看到没,大姐夫那眼神老往二姐身上飘…”

“嘘!”江素梅忙道,“非礼勿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我可没胡说,真看见好几次了,肯定没瞧错!”江画梅信誓旦旦。

她性子外向,也不老实,那眼睛一直就没闲着,不像江素梅,看过一眼,便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目不斜视。

江素梅听她说的竟是真的,就有些同情江慕梅。

说起来,江家几个姑娘,江慕梅虽为嫡长女,容色却是最不起眼的,偏偏身为亲妹妹的江念梅又长得特别出众,还爱穿素装,颇有几分出尘之色,越是把江慕梅给衬到墙壁里去了。

要换做是她,也是很有压力呢!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刚才还在胡乱下定义,确认是一门好亲事,原来并不一定,不由得念及自己将来的终身大事,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大概,真是要结婚后,闭着眼睛过活了?

她能做得来吗?

还是,索性犯个大错,给家里人直接放送到尼姑庵里出家去?

不不,绝不至于到这一步,再怎么样,她还不想孤身伴青灯终老,总得要搏一搏才行,江素梅狠狠的咬了一口青梅脯。

“以后还请姐夫好好照顾姐姐呢。”虽然是亲戚,女眷还是要避嫌的,临走时,江念梅冲沈珏一笑,告辞而去。

沈珏半个魂儿都没有了。

他听从父母之命,娶了江家大姑娘,自始至终也没见过其他的,原不知道那二姑娘竟如此清丽,好似世上其他姑娘都是庸脂俗粉了。

他侧头看看身边的娘子,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江素梅刚回屋歇了口气,宝珠跳着进来了,一张口就道:“大姑娘恐怕受了气呢,一进屋就哭…”

“嫁出去就是姑奶奶了,甚么大姑娘。”翠羽教训道,“没头没脑的,还有没有规矩,这么跟姑娘讲话的?”

宝珠忙给江素梅行礼,着急之下,结果脚一扭,整个人跌到在地。

江素梅扑哧笑了起来,以前只知道这丫头活泼,现在看来还是缺了一根筋的。

翠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宝珠算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结果没多少成效,可不是丢脸么,她转身就去拿戒尺。

“好姐姐,别打,别打,奴婢,奴婢错了。”宝珠忍着痛,又站起来。

“算了,不过还是个孩子。”江素梅倒看不下去了,让桃叶把她扶起来,叮嘱道,“以后别急吼吼的,不然翠羽打你,我不拦着。你记得说话前,先敲门,然后等我准了再说。”

“好,好,奴婢记得了。”

“你记得个鬼呢。”翠羽喝道,“我跟你讲了多少遍了?”

“奴婢刚才心急…”宝珠都要哭了。

“出去,再来!”翠羽拿戒尺一拍桌子,“重新练一遍,看你记不记得,今儿腿断了,你也得练,好长个记性。”

乖乖,这丫头原来训人那么凶,江素梅头一次看到,吓一跳,看来她上回放权让翠羽训练丫头,倒是长了她的领导味儿了。

宝珠没法子,只得拐着脚去了,事实证明,吃着痛还是有效果的,后来她果然记住了。

“现在说罢。”江素梅看她可怜,叫她坐下。

宝珠千恩万谢的坐了,才道:“奴婢刚才去找金铃讲会儿子话,正好见大姑娘来,才到门口,泪珠子就掉下来了,被大太太一把抓着推了进去。”

金铃是跟她在一个庄子上长大的,后来因父母做事得力,一家都调到府里来,还做了江慕梅的陪房,金铃则当上了三等丫环,桃叶跟她好,知道她来了,抽空就去见了见。

江素梅点点头:“你脚崴了,去歇息罢。”

宝珠本来还想把自己猜测的事情告知,可见翠羽板着个脸,也不敢多说了,生怕又哪里做错,连忙告退出了去。

“做人媳妇,总是不容易的。”江素梅感慨一声。

今儿听江画梅说的,便知江慕梅的日子不好过,这才结婚三天啊,沈珏就已经不老实了,不过幸好江慕梅是韦老夫人看上的,沈夫人也颇为满意,有这二人的支持,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李氏也是这般跟江慕梅说。

“可是,他偷偷跟那小蹄子…”江慕梅满脸屈辱,“那些个丫环们都晓得,叫我脸往哪儿搁?不过是个通房,竟得他如此看重。”

李氏自然愠怒,只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有几个通房再正常不过,当初攀这门亲事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又劝解道:“定是跟了他几年的,女儿啊,做人娘子有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也没有过分,你切莫因为这事儿就闹开,这当儿,正该有个正室夫人的样子。”

“可是,爹爹就没有通房啊。”江慕梅很是想不通。

说起来,确实也不怪她的反应大,江家大爷江兆敏是有名的不近女色,别说妾室了,真正是通房都没有一个的。

这样的作风,全是因为他出生时数十年,老爷子尚在京城,家教十分之严,江兆敏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恪守本分的好习性,后来,老爷子外派,老太太宠溺儿子的愿望在江三爷身上得到了满足,一发不可收拾。

江三爷就被养坏了,老爷子回来,已是无力回天,当时还跟老太太大吵了一架,但总是没有办法了。

李氏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感激老爷子,但话说回来,若江兆敏是老三那个德行,她也不会嫁进来呢。

“你爹爹自是不一般的,可世上有几人能这样?”李氏语气带了几分骄傲,又有几分遗憾,“姑爷只是有两个通房,算不得什么,你只好好看着,若那通房不识抬举,又不一样了,传到亲家夫人耳朵里,自会替你做主。”

江慕梅憋屈道:“那女儿只能忍着?”

“她们不过是以色伺人,你是正室太太,计较什么?再说此事你也未亲眼瞧见,许是那几个看错了,且先放着。”李氏把女儿嫁到伯府,这些自然考量过,只求女儿位置坐稳便是可以,感情总是难说的,况且,沈家她早打听过,沈夫人为人公正,女婿又孝顺,自家女儿总不会吃亏。

江慕梅有苦说不出,狠狠的在袖子里搅帕子。

那种感觉让她极为难受,沈珏一表人才,她自看到他时便已经倾心,想到嫁给他,满心的甜蜜,谁想到不过两日,他便与那通房丫头亲热,这就好像在她心上用力扎了一刀似的。

偏偏母亲不理解,还叫她忍着。

李氏叹口气,耐心又疼爱的道:“你嫁人了,始终不像在家里,需得记得一条,定要好好孝顺亲家夫人。”

婆媳关系是永恒不解的难题,即便相公再好,李氏对老太太也是尽量奉承,只要婆婆不出幺蛾子,小家庭才能更加稳固。

江慕梅无奈的点点头。

可这些道理,却没有人教给江素梅,但幸好她是个穿的,就算亲身不经历,耳闻目睹的不少,总结的要点也不少,此刻,她正对着一桌子的菜大快朵颐。

饭量从原先一碗饭,提升到了一碗半。

翠羽看得直皱眉。

江素梅解释:“姑娘中我排行第三,可六妹妹都要赶上我了,怎能不多吃一些?”

小豆芽的身材,她自己都看不过去,人还是高挑,丰腴一点来得好看。

翠羽想想觉得也对,忙给她又夹了一筷子的肉丝。

江素梅吃完,站起来,去旁边书房拿起一摞昨日刚刚写好的字。

老爷子这日休沐,她好几日没有去请教,自然要联络联络感情了。

结果才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笑声。

原来是江念梅来了,祖孙两个正在欣赏一副字。

“祖父,二姐。”江素梅进去行一礼,也往那方向看去,只见澄心堂宣纸上字迹骨气刚劲,法度严整,十分出彩,忙好奇的问,“这是谁写的?”

老爷子只捻着胡须笑。

江念梅代替解释:“是余家二公子写的,便是你小舅的师兄。”

江素梅记得此人,不过俞朝清当时是说余崇礼,可见崇礼应是那人的字,俞朝清都敬服的,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老爷子称赞不已:“这小子五岁就能吟诗,皆猜他七八岁能中秀才,谁知十四岁便是举人了,如今不过十八,已是翰林侍讲,前途无量啊!”

江素梅问道:“这么厉害,那余家也在京城的吗?”

老爷子皱眉:“丫头,你这都不知?”

江素梅摇头,不能怪她孤陋寡闻啊,好歹才来一年。

要说起来,余家其实是绵延几百年的清贵家族了,乃是真正的簪缨世家,余家老爷子历经四朝不到,现任内阁首辅,权倾朝野。他的二孙儿余文殊,更是青出于蓝,惊才绝艳,小小年纪便精通四书五经,拜于徐瑄门下,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优秀子弟。

江念梅听老爷子徐徐讲完,目中光华璀璨,只等她看向江素梅时,却是吃了一惊。

只因江素梅面上一片平静,像是丝毫不曾起过波澜。

而她虽然努力克制,却仍心潮起伏,脸颊也不免发热,全没有江素梅来的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

像余文殊这样的少年,哪个姑娘不会憧憬呢,她听人说,勋贵之家都有好些姑娘暗暗喜欢他的,难道江素梅竟毫不动心?

她拧起了眉,满是疑惑,又莫名的有几分不安。
11 各有所长
江素梅并没有察觉,她正在看余文殊那副字。

真要细究起来,其实算不得完美。

不过么,这个人才十来岁就写成这样,已经很是了不得,她可是学了二十多年呢。

老爷子见她专注,笑着道:“你再多练几年,与这放在一起,也差不离。”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江素梅眼睛一亮,连忙保证:“孙女儿定然好好下功夫,不会教祖父失望。”

“好,好。”老爷子很高兴,又考验她,“你瞧着,可有哪里不足?”

江素梅不想敷衍了事,但也不能拿出全部的真本事来,便指着其中一个“拂”字,迟疑道:“太注重法,不够美。”

余文殊这幅字,像是差在一个刻意,可她隐隐觉得或许又是不够坚决,一笔一划峰回路转,最终仍是太在意构架。

老爷子看江素梅的目光深沉了一些,这丫头果然有慧根啊,没什么名师教导,却已经能赏字,这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的,尽管只是一字,却要蕴含不少眼力,更何况,余文殊是极用心来写的。

“是不美了,三丫头你来写一个。”老爷子把一管紫毫递给她。

江素梅沾了墨,想一想,提笔写了一个“拂”字。

老爷子看的很认真,缓缓道:“这字写得不错,若杨柳迎风,气韵高雅,只可惜,美则美矣,未尽善也。”

江素梅便表示自己还会努力。

老爷子又鼓励一番。

祖孙二人好似完全忘了江念梅的存在,江念梅脸色变了变,轻轻咬一下嘴唇,移步上去,嗔笑道:“祖父,您可真偏心那,孙女儿今儿也是来请您指点的,竟都没有一提。”

老爷子哈哈笑了两声:“二丫头还不嫌忙,光刻个木雕就很是累了,还写什么字,叫你祖母晓得,要说我老头子呢。”

“书法怡情,再说,学东西哪里会嫌多呢。”江念梅把她写的字拿过来,“祖父您看一看么,孙女儿也能学学三妹妹,回去好多练习。”

老爷子便看起来。

江素梅也凑了过去。

字儿写的不错,端正清秀,可要说出众,还差得远,她暗暗给了评价,大家闺秀中算是很好的了,不能跟她写了好些年的人相比,但也可见江念梅的厉害。

书法并不是她的特长,没想到真要写,却也拿得出手。

老爷子也给了中肯的意见:“很是可以。”后面就没有了。

江念梅颇为失望,老爷子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态度截然不同,想来在书法上面,她是不能让老爷子有所期待的。

这一次,算是失策,一点没有讨得了好,还费了好些功夫去练习。

正当想着,老爷子对江素梅道:“今儿回去,抄一副《乐毅论》,黄老儿成日的跟我显摆,说他儿子的书法如何如何,你也给我写来,叫我拿去堵他的嘴!”

面上很是气呼呼状。

江素梅暗自好笑,面上受宠若惊的道:“若是让祖父丢了脸面…”

“你比他们强多了,不怕。”老爷子镇定自若,还送给江素梅一叠宣城出产的上好宣纸。

江素梅当然就应了。

姐妹二人告辞出来后,江念梅怅然若失。

冬青微微不满:“奴婢看三姑娘写得也不怎么样么,倒不知何时学得这等伎俩,哄得老爷子欢喜。”

江念梅沉下脸:“浑说什么?小心掌你嘴!三妹妹书法了得,你懂什么?”

自家主子平日里温婉可人,可严厉起来,叫人胆寒,冬青连忙认错:“是奴婢的错,奴婢多嘴。”

江念梅衣袖一拂,转身去往了李氏那里。

春日一到,处处可见鲜花,江素梅沿路回去,顺道摘了几株瑞香与南山茶,一进屋便叫采莲寻花瓶出来。

采莲共找了两个,一个圆素瓶,一个胆瓶。

江素梅瞧了瞧,选了那折纸竹纹的淡青色胆瓶,一边又吩咐去池塘里取些水,等到弄来,她把剪好的花往里面一插,摆在长条案上,顿觉屋里多了几分生机与丽色。

“真好看。”青禾赞叹道,“姑娘手巧,往常奴婢们只随便摘些,到底没这个有意思。”

“是啊,里头好些名堂呢,二姑娘也会。”采莲忍不住道,“女夫子教了一些的,二姑娘说有趣,原来三姑娘竟也学到了。”

江素梅心想,她却不知原主会不会,反正听说也是跟着学了一阵子的,只是时间短,怕是不会多少,倒是听采莲提起江念梅,她想到刚才的事情。

江念梅突然也来请教老爷子书法,总让她有些在意。

“我哪里会,就是瞧着花好看,可不会别的了,要说修剪,长长短短的总是不美么,没个秩序。”她岔开话题,走去了书房。

平日里若无特别的事,她就只跟翠羽在一起,此刻便让翠羽磨墨,着手开始写乐毅论。

这乐毅论有四十四行,等到江素梅专心写完,天都已经黑了。

翠羽把宣纸摊在书案上晾干,好明日送去给老爷子。

江素梅用了饭,又叫翠羽把之前做了一大半的抹额拿出来。

这抹额是要给老太太的,乃是酱色纱缎所做,上面绣了绿沉色的松柏灵芝,最中间镶一块圆润的翡翠,合得上年龄身份。

她接过翠羽穿好的针线,就着烛光绣花纹。

次日傍晚,去见二老的时候,她便把抹额送与老太太。

老爷子称她孝顺。

老太太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见针线平整,绣样精致,确实花了苦心的,倒也露出笑容来,夸了几句。

“好,好。”老爷子又抽出《乐毅论》看一看,连声赞叹,笑眯眯的道:“明儿我就给黄老儿瞧瞧,真当咱们府里没个会写的呢!”

老太太却收敛了笑容,严肃道:“姑娘家的字拿出去有什么好的,有这些功夫,不若学学女红呢,没得浪费了时间。”

江素梅有些恼火。

虽然老太太也劝过江念梅多练针线,可提到她的木雕,总是满脸的得意,落到她身上,书法再出众,却从未听过老太太的夸奖。

这次替老太太做抹额,她本是为缓和下关系,谁料仍是一点用都没有。

幸好老爷子并不听,面显愠怒的道:“什么不好?都说字如其人,一个人品性好不好,看他的字便一清二楚,你懂什么?修身养性就靠这个了,我看三丫头写这个很好,咱们江家祖宗遗训,就是要先学会做人。”

老爷子说着更加生气,开始翻旧账:“看看老三成什么样,要是当初跟老大,老二一样,多写字,多念书,会没出息?也就你宠着…”

不过想到孙女儿在,教训老妻也是不合适,当下又住了口。

老太太被他说得心虚,那老三确实是自己养坏了,可忍着又难受,那一张脸都扭曲起来。

金妈妈忙来救场,笑道:“老爷,老太太也是为三姑娘着想,到底以后嫁人可不能只学这个,总是样样都要会一些的。”

老爷子此刻也冷静下来,对于姑娘家来说,最重要的确实是嫁人,便点点头:“这些自是要你去教的,三丫头身上,要多费些心。”

老太太见他不发火了,抬手抹去刚才被喷的唾沫星子,淡淡道:“自不用老爷说,素姐儿可不是讨人喜欢呢。”

这话透着冷意,江素梅眼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不喜,暗叫一声不好。

老太太这是把被老爷子责骂的火气也一并给转移到她头上来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她忍不住叹气,大概她跟老太太的八字真的十分不合。

转眼间便到炎夏。

大户人家的太太们闲来无事,往常除了整理内宅外,便是紧随丈夫们的动向,互相来往,彼此培养感情,或得些想要的信息,春季,夏季,更是多发,皆以赏花为名,格外自然,是以连江家都举办了两回。

这一回,又轮到曹家。

曹家的聚会,客人总是很多的,也是太太们相看各家姑娘的好时机,而曹家两位公子哥儿,俱是风雅人士,在这时刻,常与曹夫人两相呼应,邀请京城里的年轻才俊来府里饮酒作诗,闲谈赏花,共享这一派热闹。

三房跨院里。

江如梅寻一个机会来到此地,偷偷溜了进去。

罗姨娘忙叫红螺关上门。

“姨娘。”江如梅扑到她怀里,声音哽咽。

罗姨娘却瞪大了眼睛,劈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你还晓得哭,明儿去曹家,万不可再像上次,不然你爹爹也保不住你!”

“那我该怎么办?”江如梅满心委屈,“母亲又不喜欢我,只怕会随便将我嫁了。”

“胡说。”罗姨娘皱眉,“有你爹爹呢,再怎样,也不会太差,你只注意言行,能学得二姑娘三分之一,就算是好了。”

江如梅嘟起嘴:“她也不过是假惺惺。”

“管她真假,那些太太都看重德行的,只当你长得美便行?没得那么傻。”罗姨娘叫她坐下,“今儿叫你来,还有一桩事,明儿薛家的二太太也会去,你可要在她面前落个好,可晓得?”

“薛家?”江如梅有些茫然。

那薛家是以前不太走动的,只因有次薛三大爷出事,江兆敏正当考功司的长官,出手相帮,有了转圜的余地,两家就此交好起来。

如今事情算是过去了,薛家三公子正是娶妻的年纪,罗姨娘看中了这门亲事,她听江兆敏的意思,觉得或许可行。

江如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胡乱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大房,三房的太太也都各自有话与女儿讲,唯有江素梅冷清一个,反倒没有什么烦扰,一觉睡到大天亮。
12 曹家的赏花会
次日,她刚醒来,就见翠羽在床前摆了四套衣裙,有两套是新做好的,还有两套是原来的里面最为漂亮的。

她揉一揉眼睛,奇怪道:“这是干什么啊,拿这么多衣服出来?”

“今儿要去曹家呀!”翠羽满脸激动,但也不敢明说,“好些人家的太太,姑娘都去呢,总要讲究些。”

江素梅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十四岁乃是姑娘家定亲的时候,她明年便是这个年纪,定完亲,过个及笄礼,也就好嫁人了,但事实上,她却并没有父母帮着张罗,婚事全凭祖父祖母,偏偏祖母又不放在心上的,这种情况下,岂能不再积极些?

翠羽也是替她担心。

江素梅洗漱完,仔细挑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