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梅脸颊红红,激动的道:“谢谢祖父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老太太听得不耐烦,插嘴道:“字好不好,我是看不懂,念姐儿给你刻得老梅树才有意思呢,你瞧瞧她手上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老爷子笑道:“二丫头的孝心我还能不知道?倒是你,不是挑了东西要拿出来的么,还不送与她们?”

老太太便让宝帘拿了两样首饰出来。

江念梅得的是芍药花样镶绿宝石金步摇,江素梅的则是玉燕翡翠头钗。

两相比较,后者不管是式样,还是手工都明显差了一些。

江素梅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她,因为毕竟内宅是女人管的,老爷子之前一直外放,后来在湖广武昌当府尹,还是前年才调到光禄寺,他又喜欢字画,很多精力都花在上面,对内宅的事情多不注意,所以,她过上此种孤苦的日子,大部分责任都在老太太的身上。

江素梅捏紧了头钗,谢过祖父跟祖母。

“只是为贺祖父大寿,竟得了这么贵重的。”江念梅此时笑道,“孙女儿倒不好意思拿,大姐,妹妹们也都尽了心力的。”

“你总是想着别个。”老爷子呵呵一笑,眼里俱是欣慰,“祖父岂会不记得她们,只你们两个最是用心,自然是要奖赏的。”

“是啊,你刻这老梅树多难,花了多少工夫,不过以后别再弄这些了,女儿家还是要多做做女红。”老太太吩咐月桂,“把那雪蛤膏拿了来。”又叮嘱江念梅,“一日擦两次,晚上睡前不能忘了,女儿家的手金贵,好好护着。”

江念梅点头:“晓得了,不过下回祖母大寿,我还得刻个老寿星呢,您可不能嫌丑了。”

“怎么丑呢,那些太太姑娘见了,都呼跟真的一样。”老太太抿着嘴笑,“有人讲,都有孝恭皇后的几分功夫了。”

原先,像木雕这种手艺,大家闺秀是绝不可能学了且堂而皇之拿出来叫人欣赏的,可自从孝恭皇后出现后,此项手艺的档次得到了大大的提高,姑娘家偶尔雕刻,也被说成是一种书香熏陶,并不为人排斥。

有些人家请的女夫子还兼职教这个,江府便是其中之一,姑娘们都学了一些,只江念梅最有兴趣,一直坚持练到现在。

刚才老太太言辞间就透着一股得意,好似孙女儿跟孝恭皇后真有些共同点,沾了贵气似的。

老爷子也是一番称赞。

江念梅容颜似花,才德皆备,得祖父祖母欣赏,父亲母亲疼爱,俨然是家中第一受宠的姑娘,可谓天之骄女。

可叹,命运就是如此不公。

一样是江府的孙女儿,江素梅看看自己,再想到刚刚穿越来的那一段时间,简直是不堪回首。

机会不易啊,她一定要把握住!

“祖父,孙女儿的字还不够好,以后能请祖父指点一二吗?”临走时,她怯生生的询问。

老爷子看着这个柔弱的孙女,不免想到了江兆青,这个儿子其实性子像他,都爱好文学,只可惜身体不好,早早的就没了,倒没想到他生的女儿竟有天赋,书法写的别有一番韵味,他微微笑道:“当然可以,你尽管来书房。”

老太太却不乐意,面上关切道:“老爷,三丫头身体还不曾好呢,等过段时间再说罢。”

老爷子瞧瞧江素梅,眼睛大而有神,脸颊微微泛着红晕,身姿挺拔,哪里像是有恙的,便道:“我瞧着精神很好啊,三丫头,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呀,我觉得哪儿都舒服的很。”江素梅眉眼弯弯的笑,暗道,老太太不想多见她,她偏不能让她如愿。

老爷子一锤定音:“这就行了,既然好了就该多走走,你今后也跟几个丫头早晚过来。”

江素梅连连点头。

二人出来,江念梅好奇的道:“没想到三妹妹写得一手好书法,当真漂亮,不过,平常倒不见你写。”

江素梅腼腆的笑道:“二姐过来相陪,我总不好还写着字,只闲着的时候照着字帖描,久而久之,便有些模样。”

江念梅又请她常过来玩,两人在月亮门分别,各自朝两个方向去了。

翠羽笑吟吟的恭喜江素梅:“总算老爷子看到了,不枉姑娘一番心意。”

红杏得意之色溢满脸颊:“那起子捧高踩低的,看死了姑娘,这回可要悔青了肠子罢!”

当天晚上,红杏就亲自去了厨房一回,耀武扬威,捧了四菜一汤回来,江素梅尝了尝,果然味道比原先好上不少。

看来,她像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是,这步子还十分的小,前路漫漫,她尚需努力。
6 丫环的调整
第二日早上,她便开始依照府里的惯例,前往二老那里请安。

可以说,这是穿越来的第一次,江素梅作为江府二房的嫡女登台亮相。

在这里,她见到了很多新鲜的面孔,比如她的大堂嫂,大姐,三婶,五妹,还有两个年纪尚小的堂弟。

听说四妹在江兆年的求情下,老太太还是没有松口,故而她也没有见到传说中长得一脸狐媚相的江如梅。

倒是五姑娘江梦梅出乎她的意料,被金氏养的憨厚老实,惹得江素梅多看了好几眼,当然,她也注意到,李氏,金氏,以及大房少奶奶蒋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们自然是极为惊讶的,二房默默无闻,差点让人忘记了的姑娘,竟然越过其他姑娘,得到了老爷子的嘉奖,而且还是由于书法好,比过了府里的几位爷们!

她们就想看看这姑娘比起往日,究竟有什么不同。

结果,江素梅还是这般容色举动,坐在那里,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似的,只是脸上比原先多了些许笑容。

这笑容,倒也让她看上去楚楚动人,颇为讨人喜欢。

金氏当即就夸赞道:“素姐儿可真聪敏,没怎么跟夫子学,写字儿却好看,难得呀,不若别人下了这么多功夫,还是乌龟爬杆子,进不了一寸。”

李氏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金氏指桑骂槐,不就是在说江慕梅么,原先府里请女夫子的时候,江慕梅年纪最大,学得最多,别的几个姑娘都没还怎么学,夫子便因家中有事辞职了,后来也一直没有再请。

可江慕梅的字完全上不了台面,甚至比起几个妹妹,都还差了不少。

要说这大女儿无貌无才,也是李氏心里的痛。

只不过,她金氏的女儿又有什么可值得一提?李氏瞧一眼江梦梅,嘴角不屑的一撇,她才不跟金氏一般计较!

金氏虽然口头表扬了江素梅,但一点也没有露出亲近的颜色,反而还把江梦梅拉远了一些,生怕她们交好。

唯有江画梅一如既往,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的说笑。

江念梅也偶尔投来善意的关怀目光。

整个过程,还算是和睦的,虽然老太太一直没瞧过她,但江素梅却更加看清楚了,江家女眷们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随后的日子,她便常去,老爷子自不用说,很是欢喜,得他指导,江素梅的书法进展神速,只一两个月的功夫,便比他见过的某些才子都要写的好看。

老爷子十分的有成就感。

他自小就爱这些,只不过本身天赋不行,写出来的字没有灵气,所以对书法好的人,那是格外的欣赏,可惜三个儿子,大儿子勉强过得眼,二儿子虽有潜力,却是个没福的,三儿子不成体统,后来大孙子又是在这方面平庸的,家中竟没有出过一个能满足他期望的小辈。

如今江素梅横空而出,或多或少,圆了老爷子的一些心愿。

毕竟这个时代是个繁荣开放的时代,人一旦生活安稳就愿意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故而,文艺青年辈出,思想之花处处盛放,儒学,道学,佛学交相辉映,齐头并进。

纵观前后五十年之间,已是出过两位优秀的女诗人,都颇受众人欣赏,自家孙女儿有这等才华,老爷子自是高兴的,每每休沐日,若在家中,便总要叫江素梅来书房,或让她写字,或点评书法讲与她听,感情的进展一日千里。

与此同时,红杏也是越来越得意,不止爱口出狂言,还经常说大房的坏话,比如,大姑娘,二姑娘用的东西最好,三姑娘比不上,大房欺压二房没人等等。

有一回,更是说的露骨,这下可把周妈妈惹怒了,她立刻禀告了李氏。

李氏听得也极为恼火,红杏这人原本就轻浮,爱搔首弄姿,当时她本打算把红杏赶到庄上去的,结果恰巧遇到俞朝清面见老太太那事儿,老太太后来吩咐拨两个丫环去二房,李氏正为大女儿的婚事忙,想省掉些功夫,直接就让红杏跟果儿去了。

谁想到,红杏太不像话,什么都敢往外说。

“会不会是三丫头在背后撺掇的?”她又想到一些别的,“最近老爷子挺喜欢她。”

“我看不会,三姑娘为人胆小,就算书法好,可平常见到下人,都温和的很,从未见高声说一句的,岂会做这种事?”周妈妈眉毛一拧,“那红杏早前就有些不对,敢拿捏三姑娘,要了太太送过去的衣料,还给三姑娘做主,上回老爷子做寿,叫我问太太,让三姑娘出来见见客人。太太忙,我便没有说,谁知她更不像个样子了,怕是留不得。”

李氏重重点了下头:“素姐儿可怜见的,又老实,可不能叫这小蹄子带坏,原本瞧着还能用用,结果去素姐儿那里,倒学会欺负姑娘了,我这就去禀了老太太。”

随后她就前往老太太那里,不提自己的敷衍了事,只说红杏混账。

老太太听完,心不在焉:“那你再给素姐儿找两个丫头,我这儿茴香,玉兰嫁了,人手也不够,你手下调一个去。”

要说江素梅那里,除了翠羽,都是不太懂规矩的,依常理的话,老太太就该从自己身边选个好的过去,结果她不肯。

李氏虽有不满,但也没法子,好歹二房那个也是江家的嫡女,要是以后出点事儿,她作为大伯母,还是有责任的,便提议:“下面闲着的丫头倒是多,素姐儿年纪不小了,要不让她自个儿挑几个?总有她喜欢的,我再把采莲给她,也好束着那些个小的。”

老太太应允了。

过不了两日,周妈妈来到二房。

听说要被送去庄上干粗活,红杏撒泼打滚的不肯,周妈妈让人捆住她,再往嘴巴里塞块抹布强行给抓走了。

翠羽很高兴,在房里低声称赞:“姑娘料事如神,奴婢本来还担心她到处乱说,惹出祸事来呢。”

是给她自己惹了祸,江素梅心想,主要还是这原主的弱名在外,别人才不会怀疑是她指使的,不然她也不敢让红杏如此放肆。

也是红杏自己笨,奴大欺主,不想想,这府里多少主子,容得了她到处蹦跶?

周妈妈叫采莲进来:“姑娘,这采莲是太太身边的,以后就在这儿服侍姑娘了,我还领了一些来,姑娘再挑几个合眼的。”

那是让她自负盈亏的意思,挑了不好的,祸害到她自己,总不关别人的事情,反正李氏已经把身边的二等丫环送来,算是多有照顾了。

江素梅点点头。

周妈妈便叫那些丫头进来,站成一排给她看。

江素梅抬起头一个个瞧过去,心里直叹气。

这些丫环明显都是没有被调-教好的,眼睛长在鼻子上的有,扭来扭去的有,局促不安的有,她矮子里拔将军,挑了三个勉强满意的丫头,她们年纪也算小,还有进步的空间。

“就她们罢,劳妈妈费心了。”

周妈妈有些惊讶,出于职业病,她老早也看中了几个,没想到,竟都被江素梅挑了去。

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三姑娘其实也挺聪明的?

她又一想,若是不聪明,这字估计很难写得出彩,家里几个爷们,都没有让老爷子满意的呢,三姑娘却一鸣惊人。

“你们三个可要好好伺候姑娘,若是出差错,别怪我责罚你们!”周妈妈厉声训导了几句。

三个丫环连忙称是。

“你看看,怎么安排?”出乎意料的,江素梅问采莲。

这三个丫环,一个叫桃叶,一个叫青禾,一个叫宝珠,其中青禾最大,有十二岁,桃叶,宝珠都是十一岁。

采莲怔了怔。

她是李氏身边并不得宠,但待遇也不算差的丫环,这次被李氏调过来,心里不算乐意,不过总不能拒绝,当下颔首回答:“奴婢觉得,姑娘可让翠羽妹妹先教个几日再说。”

江素梅露出赞赏之色。

这个回答非常之好,可见采莲是个懂分寸,又不虚头滑脑的人。

其一,她没有推卸责任,说些中庸的话,比如请姑娘定夺之类,其二,她很谨慎,建议请翠羽教导,其三,她很周到,这些丫环才过来,应当接触一番,在了解她们各自的性格特长之后才进行分配。

后两条,跟江素梅想的一样,她吩咐翠羽:“就由你教着罢,过段时间再说。”

翠羽便领她们先下去了。

“你可是家生子?”江素梅坐下来,双手叠放在腿上问采莲。

“回姑娘的话,奴婢是家生子。”

“家人都在干什么呢?”

“奴婢爹爹已经去世,娘是针线房的,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宅园子里做浇花搬盆等杂事。”

两个职位都是没权,且不清闲,需要劳力的,难怪李氏会选了采莲。

江素梅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有一些好转,可她始终没有父母,光会写一手好字有什么用?那些老道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儿,绝不会在这时候下注,他们更多的,是采取观望的态度,所以但凡老子娘有点本事,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过来二房。

几句话,她便已经知道采莲在李氏心中的角色定位。

“我不知你在大伯母那儿是怎么样的,来这里,不用过于拘束,我喜欢清静,不喊你,你尽在外面做自己爱做的好了,有什么不清楚的,问翠羽便行。”

采莲点点头,同时又有些惊讶,外头都传三姑娘是泥人一般的,事实上,这几年也一直如此,可今儿接触下来,她却发现三姑娘做事干脆利落,挑丫头,询问意见,拿定主意,再下吩咐,没有一点的迷茫。

可见,她心里早有谱气。

采莲带着疑惑退下去了。
7 去外祖母家
在与祖父的感情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江素梅提出了一个请求。

她希望去外祖母家一趟。

其实,老爷子也知道亲家太太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去年俞家搬到京城,俞朝清过来拜会后,他本想亲自去探望一番,后来老太太说,病了最忌不清净,她自会安排,老爷子便没有再管。如今孙女儿一片孝心,他岂会不成全呢,立刻就答应了,还让她多住几日,好全了祖孙之情。

江素梅十分欢喜,但又有些担心老太太那里会不同意。

结果恰恰相反,老太太表示很好,还破天荒的夸奖了她一下,当日就派人带上行李,送她去了俞家。

看老太太一副送走灾星的模样,周妈妈提醒道:“三姑娘回来,许会找老爷哭诉呢。”

老太太喝下一勺月桂喂过来的补身膏剂,淡淡道:“哭诉什么,她外祖母家自己营生不当,搞的穷困潦倒,她儿子来那回,咱们也正逢田庄失收,哪里救济得了?就是老爷问起,我照样有理,一家子都没管好,还能顾得了别人了。再说那杀人的事情,也是他们家的错,没得告诉老爷,为救人,害的名誉受损,三丫头若不晓得其中的道理,你倒要教教她。”

周妈妈见她轻飘飘说了一段话,连忙应是。

老太太喝完膏剂,擦擦嘴,又伸手按一下自己的脉搏,长叹一声:“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正好李氏过来,跟她汇报府里的事宜,老太太便道:“三丫头身体大好了,下个月不是王家夫人宴请赏花么,到时候你带了三丫头一起过去。”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老太太是想把江素梅嫁出去了。

那王家夫人请人赏花,其实是要看看各家的姑娘,好给她儿子娶妻,江家也在考量范围之内,所以提早发了请帖来。

李氏笑道:“那好啊,念姐儿正是不舒服呢,我就不带她去了。”

老太太没有异议。

俞家现在能住在安定门西侧的望春街上,说起来也是亏得江素梅的娘亲俞秀珍。

当年俞朝清年纪尚小,俞秀珍就已经担忧他进京考学以及成亲的事情了,听说那户人家要搬走,毫不犹豫的动用自己的嫁妆,想法子给置办了下来。

因为这事儿,老太太颇为不满,责怪她巴娘家,倒是她相公江兆青很理解,毕竟俞家二老就两个孩子,俞朝清又是老来子,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呢,俞秀珍多有照顾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院子是买对了,俞家搬来京城,至少不用寄人篱下。

江素梅下了马车,那车夫就回去了,她这次来,就只带了果儿跟一个姓刘的婆子,刘婆子手里拎了些许要用的物什,还有老太太叫送的礼。

她站在门口,婆子上前敲门。

有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探出头来,询问什么事情,听说是江家三姑娘来了,她惊喜的往回叫了一声,连忙把门打开。

张妈妈跑着来,嘴里哎哟哎哟的叫:“怎么突然来了,老太太都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早就想了,昨儿跟祖父一说,就准了。”江素梅催促,“妈妈,快带我去看外祖母。”

张妈妈叮嘱那妇人朱氏:“你带她们去住的地方,东西放好。”

朱氏应一声,却接那刘婆子手里的东西。

俞家老太太躺在床上,脑袋往外伸着,见到有人进来,颤着声音问:“虫娘,虫娘,真是你呀?”

那声音听得江素梅一阵心酸,她应道:“外祖母,是我。”一边就快步走过去。

谁料到俞老太太又使命的摆手:“别近了,小心过给你,你坐的远远的就是,原本身体就弱,可不能沾到病气的。”

“不妨事,外祖母,我要是还病着,肯定也不能来,就是好了才来呢。”江素梅并不怕,在床边坐下来。

张妈妈笑道:“老太太您这都要好了,哪儿会过呢,真过,大爷早就得了,今儿还不是好好的出去了。”

俞老太太放了心,伸手握住江素梅的手,仔细瞧她,这一看,眼泪就流了满脸。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像她娘亲,俞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女儿,泪流不止。

“外祖母,您别伤心了,往后我有机会就来看您。”江素梅只见俞家老太太长了一张银盘脸,眼睛圆圆,和善可亲,就是神色太过憔悴,显得颇为苍老,她鼻子忍不住一酸,拿出手帕给她擦眼睛,“您别生我的气呀,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过来。”

“这孩子,谁生你气呢,我这是气我自己。”俞老太太叹一声,却没有继续说,只又摸摸江素梅的头,“虫娘,你长大长高了不少,想我那次见你,你才那么小一点儿,秀珍抱着给我看,你就只知道哭,我走了,也不给我笑一下。”

这外孙女儿,她统共就只见过两次,后来俞秀珍去世,她原本要来,结果因为受了刺激,大病一场,俞朝清便拦着没让她来,这一下,就是三年过去了。

江素梅笑道:“我这会儿笑给您看,您看个够好了。”

她双眼弯的好像月牙儿,两只手还捧着脸蛋,嘴巴裂得大大的。

“好,好,乖孩子。”俞老太太微微笑了,心情平复一些道,“也不要太挂念外祖母,我这里好着呢,你可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能经常出来的。”

祖孙两人说了会儿话,江素梅才有空打量,只见这卧房的陈设简陋的很,跟江家二老的厢房一比,地下天上。她便又回想起刚才进门时注意到的,宅院里没什么下人,十分空荡,给人的感觉无比寥落。

其实,张妈妈那时肯拿她的钱,就已经说明境况的糟糕了。

恐怕那些能赚钱的家业都没有了罢?

等到俞老太太睡下,她轻声问张妈妈:“家里也不会一下子就变成这般的,怎的不叫人说一声,祖父祖母总能帮下忙啊。”

张妈妈不知道怎么答。

看她那神色,江素梅不免想到江老太太的德性,皱眉道:“莫非是去过的?妈妈,你尽可以说给我听。”

张妈妈本来也是满腹怨气,忍不住就讲了。

原来俞家不行的时候,确实来江家求助过,可江老太太没有答应,只扔给俞朝清五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一般把他赶走,俞朝清年少气盛,岂会要那点钱,满是愤怒的回家了。后来俞秀珍知道,便拿出了自己的嫁妆。

江素梅听的直摇头:“那祖父呢,他可晓得?”

“江老爷子那会儿离得远呢,自然不知道这事儿。”张妈妈索性说全,“上回大爷就是说要去跟老爷子提提那次的事情,老太太才肯让姑娘搬回去的。”

江素梅恍然大悟。

看来,老太太还是很怕老爷子的,怪不得再怎么不喜欢她,只要老爷子一句话,她也不敢怎么违抗。

只可惜,老太太做事阳奉阴违,心思弯弯绕绕,男人家又粗心,所以即便老爷子也许是个好的,也被老太太陷于不义之地了。

“姑娘,我一时多嘴讲了这些,可不能告诉大爷。”张妈妈叮嘱。

江素梅点头:“妈妈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