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来不习惯这些。
实在是累人。
她乖乖得跟着窦慧。
窦琳白她一眼:“你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是啊,我就爱跟着堂姐。”做跟屁虫,有时候更容易,什么都不要操心。
窦琳哼了一声。
她们随引路的奴婢们进去,只见好大一个园子里,竟然有那么多姑娘,窦妙暗地里一数,得有二十来个,还不包括年纪更小的,她算的是妙龄女子。
窦慧道:“好些都认识,但也有些不认识,咱们不熟悉的,便不多说了。”
不说就不错。
那二人点点头。
夫人们也聚在一起。
周老夫人见到老夫人,笑得脸上皱纹都开花,哎呀一声:“可把我想死了,老妹妹,总算聚一回,咱们这把老骨头,也不知以后还能见几次。”
“大寿的日子,看你说的,咱们都是长命百岁的人。”老夫人道。
众人都笑起来。
好些人都捧着周老夫人,说她身体健康。
老夫人道:“我几个孙女儿画的画,你可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周老夫人笑眯眯,当即就叫人把那四副画拿出来给别人欣赏,“我这老妹妹的孙女儿,一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
众人都围上去看。
只见那几幅画确实工整,梅花傲雪,兰花清幽,菊花繁盛,青竹挺拔,各有各的韵味,夫人们顺着周老夫人,夸赞的话没少说。
她们常聚会的,哪里不知道周老夫人的意思,这是在帮窦老夫人。
不过窦家在京都也算有根底的,她们也有些了解,慢慢就与赵氏,张氏攀上了话头。
见她们闲聊,周老夫人叫人收起画,唯独拿了窦妙的,与老夫人道:“你们家妙妙画功了得,竹子画得传神,当初一拿出来,他们纷纷夸赞,这回当着太多人的面,那些夫人也不好专挑一个夸。”
老夫人心里有数:“妙妙是很聪慧。”
周老夫人收起画,笑道:“要是我,得留上一年半呢,不愿这么早嫁她出去。”
老夫人一怔。
这话有些突兀,她瞧了周老夫人一眼。
周老夫人目有深意。
老夫人移开目光,一年半的话,可不正是选秀的日子?
难不成她是在暗示,要把窦妙送入宫?
说起来,他们周家也不是没送过那些亲戚的姑娘进去,只好像都不受宠,到头来,一个个都没混出头,这回是把主意打到窦妙头上了?可皇后位置稳当,将来她儿子再立了太子,也没必要这般举动啊。
老夫人百思不解,装作不知,笑着问周老夫人:“如今娘娘可好?刚才使人送来那么多的贺礼,您真是好福气。”
母亲大寿,作为女儿自然是要孝敬的,里头也有皇上的份。
周老夫人面上有些沉郁,确实是有事儿,只这等事,她不好与老夫人说,她心中悲痛,一连憋着好几日了,可也只能继续藏着,只等哪一日,实在没法子,也只能叫众人知道。
老夫人瞧出一些端倪,忙岔开话题。
却说窦妙与窦慧,窦琳一起,正与几位姑娘闲聊。
刚才一轮介绍下来,她也见识了好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多数不认识,其中认识的竟有前不久见过的雍王府姐妹俩,宋云珠与宋云秀,还有在白马寺认识的吴瑞芝。
幸好她们不熟,也不用说什么。
别看是个聚会,但很多姑娘在一起时,总是会分成好几派的。
她们这一派,多数与窦家这种家世相当,但也不乏一些自小认识的,像是工部左侍郎的女儿齐菱,便与窦琳很好。
高一些,就是宋家这级别的了。
不过周家乃她们表亲,周家最大的姑娘周娥,还是要照顾她们一些,没多时,就叫着她们去另一头玩,还没到呢,窦妙听到丫环与周娥说,徐三姑娘来了。
京都很有名声的徐三,众位姑娘纷纷都转过头。
这徐琼生得清丽脱俗,今儿穿一件竹绿色绣菡萏的褙子,玉白银绣暗纹裙,梳个飞仙髻,两侧各插上玲珑碧玉簪,确实是叫人眼前一亮,好些认识的上前夸赞起来。
仿若众星拱月。
窦琳瞧着倒是不惯,与窦慧道:“总是这派头,其实论起来,堂姐还比她好看些,才华恐是也不差,只旁人不知罢了。”
见她竟夸自己,窦妙忍不住一笑:“堂妹谬赞了。”
“谁说你好呢,只觉着这些人没眼光。”窦琳哼一声。
窦慧眉头一皱:“别胡说,这等场合,咱们只管着没做错就行,别惹事。”
比起窦慧,窦琳一向直率,有时候是会得罪人。
可她有个优点,就是听姐姐的话,当下便闭了嘴。
却没想到吴瑞芝挑起话头,与众人道:“这儿有位姑娘得了明玄大师的夸赞的,你们猜是谁?”
不亚于在水里扔了石头,引起阵阵涟漪。
燕国自开国后历经六十余年,正处于繁荣盛世,不止文人风流,女子也重才情,是以窦妙这等身份才能得老夫人看重,不然便是她学得再好,对自身并无加持,又有何用?
故而提到明玄大师,她们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已经有人忍不住询问:“是哪位姑娘?”
吴瑞芝笑着朝窦妙招招手:“就是这位窦二姑娘。”
在这刹那间,窦妙想到窦慧的评语,说吴瑞芝为人随和,喜好结交,她嘴角微抿,哪里是,她看这吴瑞芝是喜欢挑事儿的罢?她自己都不想提什么明玄大师,要她来说?还是正巧在徐三出场的时候。

眼瞅着窦妙拉下脸色。
窦慧拉一拉她的手,轻声道:“你忍着别发脾气,多少人看着呢,到时旁人只会说你不懂礼数。”
她一向有大姐的风范。
窦妙深吸一口气。
她要是真跟人闹翻,母亲得要气死了。
她又冲众人微微一笑。
徐琼也看了过来,甚至惊讶的走向她:“原来这儿有位高手呢,我竟不知,你喜欢画什么?”
态度亲切,一点不曾有不快。
又是个大家闺秀知礼数的人。
窦妙道:“吴姑娘夸大了,什么夸赞,不过是让明玄大师看了一眼而已。”
吴瑞芝笑道:“可咱们这儿,没有一人的画是入得明玄大师的眼的。”
这是事实,可众人却都看向徐琼。
因徐琼乃京都才女,十二岁时便声名鹊起,谁想到今日被一个名不经传的窦二姑娘给打败了,有些人不惯捧着她的,便幸灾乐祸,徐琼自己也有些尴尬。
宋云秀还来凑热闹:“窦二姑娘,我刚才都没发现,你上回不是来咱们家往的吗?我听说是大哥专程邀请的呢!”
这话一出,宋云珠的脸色变了,她看一眼徐琼,皱眉道:“谁说的,大哥只请了窦家二公子,可不曾与我说请她。”
众人哗然。
这不是在说窦妙不要脸,自己非得要去雍王府吗?


013

宋云珠跟她有仇?
窦妙看着她,面上满是疑惑。
窦慧跟窦琳气红了脸。
尤其是窦琳。
虽然她为何元祯的事,很不满窦妙,可窦妙被邀请,她知道的一清二楚,何时变成她主动要去的了?
这是在抹黑她们窦家姑娘的脸面!
窦琳大怒,叫道:“宋姑娘,你是宋姑娘罢?我不管你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你别信口开河,有本事叫世子来,咱们对质,便是他与堂哥说要请我堂姐的,我堂姐何时要求着去了?”
窦妙看她气急败坏,心里有些感动。
果然正如父亲说得,她们再如何,都是堂姐妹。
在外面,是容不得旁人欺负自己人的。
宋云珠脸一红,她做贼心虚,不敢辩论,只道:“那日我只听闻她来了,便接待她,旁的我可不知。”
她拉着徐琼要走,可窦琳岂能放过她,伸手扯住她袖子:“你说说清楚!”
“大胆!”宋云珠身后的婆子叫道,“敢碰咱们姑娘?还不放手!”
窦慧也着急,劝道:“妹妹,有话好好说。”
“她根本就不与咱们说。”窦琳道,“我可不能放她走。”
窦妙看她这样拼命,也不好作壁上观,别说还是关乎自己的,既然宋云珠不做好人,她也不想与宋家交好,省得那混世魔王还来纠缠。
这一思量,她往前一步道:“咱们到底是姑娘家,在园中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但要我哑巴吃黄连,却也不能。不如我使人把帖子找出来,还搁在我书房内呢,上头写了我名儿,是不是找人鉴定一下,可是出自贵府?”
那帖子原先是张氏接的,到底还在不在,她并不知,但说出来吓唬人惯用。
她面上亦无惭愧之色,坦然自若。
看客倒有一半又信了她,都暗道这郡主为何要诬陷窦家姑娘。
有人已经轻声耻笑道:“还不是想与徐家结亲,没见她对徐三那么好?”
那是知道内情的。
可多数人并不知,毕竟雍王炙手可热,身为宋家嫡长女,岂有讨好他人的理由?
宋云珠面色尴尬。
她一时着急,却忘了帖子。
有人起哄:“要不请了周老夫人来评理?”
周娥年纪尚小,才十二岁,却不知如何处理此事,甚是着急。
窦慧忙打圆场:“是不是世子那日没有与宋姑娘说清楚呢?或是下人传话错了,叫你们一场误会,我堂妹原先在家中便不是爱热闹的人,不过我瞧着宋姑娘你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这事儿真叫周老夫人评理,可就闹大了。
见她解围,徐琼也道:“我还不了解你,你最是好客,定是世子忘了与你说,可就是这样,你不也接待窦姑娘了吗?何必为此置气。”又回头看窦妙,“二姑娘,还请你谅解,她啊,有时候说话急,这不还没弄清楚就开口了。”
她伸手捏一捏宋云珠的手。
宋云珠只得道:“我回头问问哥哥。”
窦琳小辣椒,还不肯放手,又要说,被窦慧拉着走了,轻声道:“洗了冤就算了,雍王府的郡主,你得罪得起?你啊,急什么,有理不在声高。”
她总有两面不得罪且还能解决问题的本事。
齐菱抚着胸口道:“刚才可把我吓死了,虽然我与二姑娘不熟,可也知她哪里会求着上门呢,这宋姑娘当真奇怪。”
窦慧向窦妙投来疑惑的目光:“妙妙,可是你去雍王府遇到什么了,怎得云和郡主要这般说你?”
窦妙挑眉:“我还真不知道她为何讨厌我,兴许怕我想着高攀?”
极有这个可能。
不然不会第一次见面,她就给她摆架子,这当然是做给她看得,意图很明显,叫她离雍王府远一些,配不上。
窦琳愤愤然:“什么东西,就是再富贵,咱们也不至于要巴结呢,幸好只请了你一个人去,要是我瞧见她这样子,非得砸了她王府。”
窦妙道:“就他们家茶具,都是官窑出来的呢,你赔得起,别说傻话了。”
不过也瞧得出,窦琳这人敢爱敢恨,真正的直性子,只要触到她那逆鳞,什么事儿都做得出。
姑娘们这儿起了风波,多少传到外面,周老夫人有些吃惊,没料到宋云珠会与窦妙起冲突,又听是窦慧解围。
她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要说窦家最出色的还是窦慧,她那为人处世的聪慧劲儿去哪儿都能如鱼得水,只可惜容貌,才情欠缺一些,却难叫那人满意。
也只能是窦妙了。
小姑娘虽然平日里有些任性,可骨子里却是清楚的,不然能学好琴棋书画?这绝不是笨人误打误撞。
可惜她这身份,不容易嫁入望族,偏偏她母亲视她如宝,低一些的看不上,这也好,便得拖上一些时日呢。

她也与老夫人说了点儿,想必她回头能想想。
姑娘们吃完宴席,因周老夫人与老夫人交好,二人尚且在闲聊,故而其他客人陆续走了,窦家众人还在周家,周娥拉着窦慧三人去府中的落雨亭玩。
周家富贵,出了个皇后,当年不止老爷子被封为长兴侯,这府邸也是请了名匠重新修葺过,其中一座落雨亭极其精巧,四处环水,中有曲桥直通亭中,在夏日,此处便最是解暑了。
水中又有各色游鱼,倚在朱色栏杆上,抛下鱼食,见鱼儿追逐也是一番乐趣。
姑娘们已经在看了,欢声笑语,亭中又设了文房四宝,还有棋子,瑶琴,专供人玩的,周围一圈还挂着天青色的帷幔。
窦琳道:“真是羡慕这亭子,恨不得搬回去!”
窦慧斜睨她一眼:“往哪儿摆呀。”
不比周家宽阔,窦家就那么大地儿,亭子有,只光四周种了些花木。
周娥笑道:“喜欢就常来玩玩,哎,我也没个姐妹,说来奇怪,咱们周家姑母堂叔生得全是儿子。”
这原是好事儿,求都求不来的,可周娥却烦心透了,平日里没个玩伴。
窦琳摸摸她脑袋:“是可怜,我得空也愿意来,只我娘你哪里不知,平常也不准。”
两个小姑娘对看一眼,都叹口气。
周娥又招待她们亭中坐,凉风习习,甚是舒服,只没一会儿功夫,便听得远处有声音,周娥抬头一瞧,“我哥哥来了。”
周娥的哥哥周念性子豪爽,朗声道:“你们也真会享福,比咱们还先到。”
他身后跟着周衍,窦余安,窦余祐,最后一人穿一身白袍,身形高大,瞧这年纪,只比窦余安小一些。
“表哥!”周娥很是惊喜,一边叫着就跑上去。
她说得这表哥乃她舅父的儿子,董时廷。
此人窦妙不曾见过,便是窦慧,窦琳也是好几年前才见过一回的。
“小娥。”董时廷疼爱得摸摸她的脸,“这么大人了,抱着我不嫌燥?”
周娥笑道:“表哥不嫌,我就不燥。”
董时廷哈哈笑起来。
“三位表姐,快来见过我表哥。”周娥向他们招手。
窦慧盈盈一拜,也叫他表哥。
一表表千里,其实她们窦家与周家,都已经算不得什么表亲,只是为周老夫人的缘故,两家才亲近些,这一个,更算不得表哥。
轮到窦妙上来见礼,董时廷心里无端端浮出一句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只觉眼前这人气质清华,像是雪山莲花般高远,竟比起徐琼还要来得出色些。
他原本就倾心于徐琼,只徐家眼高于顶,不愿把徐琼嫁给他,谁料到窦家竟藏着这样的人物,不由眉梢都露出喜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姑娘呢。”
他面容俊俏,天生一双桃花眼,含笑的时候,柔情脉脉,说不出的撩人。
周娥道:“她啊,就喜欢躲着的,表哥自然不会见到,便是我,又能见到几回?”
“原来如此。”董时廷问窦妙,“今儿四君子画,那青竹可是你画的?”
当时周老夫人拿出来显摆,他们亲戚间谈论,都称赞这竹子最为绝妙,把这青翠挺拔,凌霜傲雪画得入木三分。
窦妙道是。
她声音柔和,又带着少女的娇俏,可却不爱说话。
董时廷感觉到了,微微垂下眼帘,毕竟是姑娘,又与他第一次见面,自然不能着急,他坐到摆放棋子的案旁,招呼其他男儿一起玩。
亭子大,姑娘们坐在另一头。
结果只听到阵阵痛惜,原来窦余安,窦余祐全都输了,一个也赢不得董时廷,这董时廷家境优渥,自小也是个锦衣玉食,走马斗狗的主儿,不过幸好早早考上秀才,不至于丢脸,是以家中人也颇是宽松,使得他性子更是疏阔,颇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放纵。
眼见他要大获全胜,窦余安看向窦妙:“妙妙,你来与他下一盘,我不信他还能赢。”
董时廷眉头一挑,他刚才下棋,本是要给窦妙留个好印象,可她一个姑娘家,他怎么好意思赢她呢。
可输了,又未免太失面子。
他想一想,自己站起来:“算了,她是姑娘家,咱们也不宜在此久留。”
他与周娥告辞,临走又看一眼窦妙,见她并不在看自己,托着腮依着朱栏,那半边脸儿却比正面看时,多了几分娇艳,好似这时节里含苞待放的芍药,不由痴了一痴,才抬脚走了。
隔着水,对面宋泽正往这儿瞧,身边侍从邓戎从小就伺候他的,便是那年在扬州也是,自然对窦妙也知道一些,忍不住道:“世子怎得不前去呢?”
宋泽摇摇头,上回唐突她,只怕这次一现身,她得拿眼睛把自己钉个洞出来,再者,人太多了,他便是去,又能做什么,说什么?
他站得会儿,孙守真从后面走来,轻声在他耳边说得几句,宋泽脸色一沉。


014

等回了王府,他跳下马,径直就往宋云珠住的院子而去。
见到哥哥突然出现,宋云珠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因宋泽此番气势汹汹,恰好相反,他风淡云轻的走过来,双手抱在胸前,声音好似湖水一般安静:“云珠。”
但这两个字已经带了极大的气压,宋云珠面色一变:“哥哥,我…”
宋泽淡淡道:“怎么,你看上了徐三,如今想作为我父亲母亲,给我选个娘子了?”
竟然要左右他的姻缘。
这么一针见血的话,宋云珠不知如何应对,眼睛一红,眼泪好像珍珠般的滚落下来,她委屈道:“哥哥,我原先就问你,你对那窦二姑娘什么心思,可你不说,我只能胡乱猜测。你这趟回来,已知家中的情况,你要不娶徐姑娘,往后你可知你有多艰难呢?”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头耸动。
宋泽眉头皱了皱:“云珠,我离家时,你不曾…”
他话未说完,宋云珠猛地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道:“哥哥,你也说离家时,你那年只知道自己去西北,你何时顾过我?你留下我一个人,明知道她,父亲宠爱她,娘去世了,谁又真的疼我?可你毫不犹豫的走了。”
宋泽离开京都的时候不过才十四,宋云珠更小,才十岁,小姑娘刚刚给母亲守完孝,亲哥哥又离开她,那几年,她多么无助。
如今宋泽一回来,便知道责备她,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苦心?
她这话一说完,哭得更凄惨了。
宋泽手慢慢放了开来。
当年他尚且年少,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家,父亲也如他所愿准他远离,可他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呢。
虽然那是他所求的。
他看着妹妹,一步步走过去,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云珠,是我不好,我不曾照顾你。”他手轻抚在她发上,“可如今我回来了,你有什么主意不该瞒着我。”
他的胸膛宽阔又温暖,宋云珠渐渐安静下来,好半响才点点头。
可她仍不愿宋泽娶窦妙:“哥哥…”
“莫说了。”宋泽阻止她,“假使你还想与我这样好好待着,别管我的事。至于你,云珠,哥哥总会替你选门好亲事,也绝不会逼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宋云珠脸红了红:“哥哥。”
落到自己身上,她倒是扭捏了,拿脑袋顶他胸口。
宋泽轻声一笑:“还跟幼时一样。”
宋云珠抬头看向宋泽,他俊美的眉眼比父亲还要出色些,多年战场生涯只叫他多了男儿气,却不像父亲,浑身满是煞气,一靠近,就能感觉到到腥风血雨似的,可哥哥很文雅,兴许是他懂得收敛了。
不若原先,倔强到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她低头看哥哥的手:“如今那病可曾发过?”
母亲去世没多久,哥哥就得了怪病,身上起了好些红疙瘩,怎么也治不好,后来刘太医说得送哥哥去江南,她是不知道为何,那时还小,并不懂事,但哥哥确实好了。
宋泽道:“不曾发了。”
他微微一笑。
自从他回来,兄妹两个总有些隔阂,今日吵一架,却比往前好一些,说开了,两人的距离也拉近点。
却说窦妙此番也回了家。
张氏刚才忍着没说,刚一踏入院门,就忍不住痛斥宋云珠:“难怪你上回说她不好,还真是个…”她差点没说出贱人二字,只在女儿面前还得收敛,“明明是世子相请,却要往你身上泼脏水,还是郡主呢,这身份岂不相配!”
窦妙正中下怀,张氏不喜欢他们,她便安全:“所以下回娘莫再提雍王府。”
“不提了,想必这世子也不是个好的。”张氏握着窦妙的手,瞧她一眼又笑盈盈,“今儿那些夫人见着你,都称你漂亮。”
“漂亮能当饭吃?”窦妙道,“她们不过随口一赞。”
“你这孩子!”张氏也不与她说了,想着过几日定是有人上门提亲,或可挑一挑。
老夫人到得上房,头一个就与窦光辅说话:“你可听得宫里有什么传闻?”
窦光辅是唯一的嫡子,老夫人自然与他亲密,平常也是什么话都说得,从不隐瞒,故而今日周老夫人一提什么一年半,她这心啊,从上轿前思量到下轿,着实不明白周老夫人的意思。
窦光辅听得老娘问,没反应过来:“宫里能有什么?很是太平啊。”
老夫人忙摇头,又有些失望:“可见是你没听到风声。”
这话很有深意,窦光辅身子往前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母亲,可是周老夫人提点什么了?您与儿子说说。”
窦家祖上也曾显赫过,但到得窦老太爷这代,早不及当年,扪心自问,窦光辅是很羡慕周家,只出了个皇后,便得满门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