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唯有苦笑,这事儿原也在预料之外,原本他可以阻止,只要窦妙肯在选妃前嫁给他,哪里需要面见皇上呢。
可问题是,她不肯,一见到他就露出厌恶之色,这叫他极为恼火,他瞒下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到得今日,已是万不得已。
他此番没有力气,轻声道:“云珠,她马上就是你嫂子了,你便是不喜也莫失礼,走罢,我还要涂药呢。”
他卧在床上。
眼见大夫进来,宋云珠只好告退。
到得第二日,圣旨就进了窦家,除了窦余佑,众人这番心情,窦妙觉得,应该可以用过山车来形容。
可不是吗?
一开始以为要入宫做妃嫔,谁料到才几天功夫,皇上又变身媒人,把她许给宋泽,做雍王府的儿媳妇。
送走礼部的官员,老夫人那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张氏已经高兴的哭起来,那是大喜事啊!
宋泽可是雍王府的世子,将来便是雍王,怎么比,都比入宫,将来不知是福是祸要好得多!
众人都松了口气。
确实是,本来老夫人也担心立太子的事情不顺利,这样还把自家拉入漩涡,如今有炙手可热的雍王府,那当然是个最佳的选择。
老夫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可叫咱们放心了。”
张氏笑道:“当真要去寺庙烧烧香才好!”
家中一片愁云惨雾,瞬时是云破天开般的晴朗。
老夫人已经跟张氏在商量嫁妆的事情:“倒是可与惠儿的一起办了,双喜临门,好好热闹热闹。”
众人都很高兴,哪怕是窦光涛也一样。
毕竟女儿逃离了虎口。
就是青梅竹马有些遗憾,可比起死里逃生的喜悦,这点儿也算不得了什么了。
唯有窦余佑跟窦妙两个,闷闷不乐。
“你看,是不是能把王韶之带到家里来?”她问窦余佑,她出去是不可能了,宋泽这丧心病狂的简直是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
但她仍在想着,是不是可以给他戴个绿帽子?
假使到时她不能和离,也能叫宋泽气得想死。
就是不知道,真把自己给王韶之,王韶之会否更加忘不了她?难道真要等到她和离,再娶她不成?
还有,宋泽知道这事儿,他本来就不正常,是不是更加不肯和离了?
矛盾啊!
窦妙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掉了。
窦余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口气道:“带来又能如何?叫他看见你,徒增伤痛,还不如不见呢,你也说,时间久了,就好了。”
两家在皇上的推动下,已经定亲了,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自己都不想见王韶之。
窦妙沉默,半响道:“也罢了。”
她这般消沉的时候,张氏喜不自禁,时常来看她,说与老夫人准备了什么嫁妆,听起来极为豪华。
老夫人这回手头阔绰,一点不吝啬家中财产,甚至把自己的私藏都拿了出来,叫两个孙女儿平分。
张氏抿着嘴笑:“看看你祖母多疼你。”
往前的怨气早没了,窦妙暗道,还不是看在雍王府的面子嘛,她本来身份就不高,嫁妆更不能少了,怕嫁过去,让人看不起。
她面色淡淡。
张氏打量她一眼,柔声道:“妙妙,为娘千挑万选的,也不曾想到你能嫁入王府,如今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母亲终究是关心女儿的。
窦妙道:“只是不习惯,而且我也不喜欢宋泽。”
直呼其名,张氏一甩帕子:“哎呀,妙妙,你在外人面前可千万不能这样!你,你一向也是知道礼数的,怎么能叫他名字呢,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婿啊。”
她还想骂他混蛋神经病呢,好不好?
叫他名字已经给足面子。
窦妙低头转着手里的毛笔。
因这件事儿,像是一下打破了封印,张氏看到她这动作,心里咯噔一声,早年窦妙大病初愈后,就爱转笔,常常显得十分焦躁。
后来行为也很怪异,怎么现在她又有点儿这种症状?
张氏想到相公曾说的,窦妙一旦不如意,兴许会被自己逼疯。
“妙妙…”张氏说话更小心了,“你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没有啊。”窦妙眉头一挑,她只是再不想去装什么大家闺秀了,想着后退一步,也许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然而,并没有。
她还是被命运玩弄了一把。
那么,还装什么呢,从此后,她只做自己。


038

两日后,钟氏就来了窦家,听张氏的意思,好像宋家想快些把好事定下来,窦妙倒是有些惊讶。
毕竟她这身份,未来婆家除了宋泽,恐怕没人会喜欢,可钟氏却不曾,后来转念一想,这钟氏是继室,站在她的角度,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不是亲娘嘛,哪里会管宋泽娶的是谁。
要是亲娘,定然在乎,指不定还会想着法子令儿子娶不成,要么,就是娶了,也得从中作梗,好把她赶出家门。
所以,不在乎的钟氏顺水推舟,很快就请了媒婆,定下好日子,甚至还排在窦慧前面。
三月二十二就过门。
这速度,叫张氏都惊吓住了。
因钟氏说,四月没有大吉日。
虽然窦家有些不愿,可窦妙那起事儿实在波折了下,叫他们有些后怕,既然是皇上指的婚事,还管什么先后顺序呢。
能嫁就嫁了。
听到这消息,窦余佑更是难过,还说在此期间想法子呢,这么快,能有什么好想的?他愧对好友,恨不得日日以泪洗面,。
看看窦妙却很镇定,只最近都不练琴棋书画了,前天竟然在院子里蹲马步,说是要强身健体。
张氏以为她旧病复发,差点请个高僧来。
还是窦光涛明白人,阻拦了张氏,这日遣走下人跟窦妙单独说话。
“可是心里不好过?”窦光涛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愧疚,柔声道,“妙妙,为父对不住你。”
窦妙吃了一惊:“爹您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作为女儿,倒是自己一向任性,不曾像那些姑娘顺从父母的心意,要论对不住什么,这话得由她来说。
可怎么办呢,她无法给自己洗脑。
窦光涛叹口气,只当女儿懂事:“为父知道你与王韶之青梅竹马,上回在上元节看见你们,为父原本想着,怎么说服你娘亲…”
结果在他犹豫的时候,就出了选妃的事情。
原来如此!
窦妙抿一抿嘴,缓缓道:“我不能嫁给王韶之,确实心里不痛快,可现在也只能接受,爹爹不用为我担心,等我嫁过去就好了。”
人最不能缺少的是目标。
她如今已经有新目标了,干劲十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她最近热衷于锻炼,毕竟这可能是一场持久战。
窦光涛还在内疚。
窦妙道:“我嫁到宋家,一身荣华富贵,没什么不好的,我早晚也会习惯。”她安慰窦光涛,“我并没有入魔障。”
比起母亲,她更喜欢父亲。
因为父亲朴实,不贪求。
看她竟然还笑了笑,窦光涛稍稍放些心,八岁那年,窦妙是真疯,看着他们的目光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一双黑眸时而冰冷,时而又沸腾着,叫人看一眼就心惊不已。
但是现在,她不一样。
还是自己的女儿。
窦光涛告辞走了。
张氏听他说了,也没有再胡思乱想。
就在三月中旬,
宋泽半躺在床上的时候,听邓戎道:“世子,王韶之求见。”
宋泽一动,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一阵发疼。
也不知到得那日娶妻,自己能不能骑马迎亲?
父亲打得实在太重了!
他嘴角牵了牵:“你请他来这儿。”
邓戎其实想说大可不见,毕竟王韶之这等身份,在宋泽面前,不过是只蝼蚁,再者,他相求什么,也不难猜出。
宋泽面上闪过一丝残酷的冷意:“快去。”
邓戎只得去了。
王韶之跨入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也许不该来,然而,要他坐以待毙,却是比等死还要难受,他不能娶窦妙,可也能为她做些什么罢。
想起心爱的姑娘,心口疼得像被撕裂一般。
那日她被宋泽带走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她。
很快就得知,宋家与窦家结亲了。
一切都将结束。
他走入房内,见宋泽靠在床头,眸中微微露出讶异之色。
宋泽淡淡道:“为娶她,我也吃了苦头,叫我父亲打了。”
言下之意,他的态度仍是坚决的。
王韶之哂笑一声:“原本这并不必要。”
原本窦妙也不想嫁,这是自讨苦吃。
他穿着月白色直裰,长身玉立,面容虽算不得俊美非常,却也是温润清雅的,但是神情比起往前,不太一样。
往前他见到自己,有些惊慌,但现在,他镇静多了。
多半是接受了这种无奈罢?
可宋泽想到他那样亲吻窦妙,心里就不快的很,他眉头挑了挑道:“你莫非是来求我不成?”
王韶之道:“我求你,你会答应?”
宋泽道:“自然不会。”
“那我为何要求你?”王韶之一早知道这个结果,不然他愿意答应宋泽任何条件,可惜,宋泽不会放在眼里。
他什么都不缺。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既然娶了她,请好好待她。”王韶之十分认真的道,“这世上,原没有谁比我对她更好。”
宋泽笑起来,想起他以前对窦妙说得,到底是找相公还是找奴婢。
王韶之是想让自己在窦妙面前,也一副奴婢相吗?
可笑!
她做妻子,当然得有妻子的模样,不说伏低做小伺候他,两个人也该是举案齐眉,难道还要他向她低头不成?
“假如你想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宋泽的声音冷下来,“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待她,倒是你…”他警告道,“以后莫要再见她,不然别怪我对你们王家不客气!”
王韶之道:“我不见她,但是我会等着她的,假使你对她不好,我仍愿意娶她为妻。”
他告辞,转身走了。
宋泽眼眸眯起来,这莫非也算警告?
可窦妙到得他手里,还怎么逃得走,再嫁给王韶之呢?
真是异想天开!
他忘了,世上还有和离之说。
也没有想到,窦妙将来嫁入宋家,会与他度过什么样的日子。
时间如流水般的过去,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到得三月二十二日。
窦妙坐在卧房里,看张氏手里拿着嫁衣,欢喜的说道:“妙妙,我昨日里做梦梦到一只凤凰,从天而降,真正是个吉兆。”
虎落平阳被犬欺,凤落泥潭遭人踩,怎么吉了?
凤凰该在天上才好呢。
窦妙面无表情。
窦慧笑道:“这嫁衣可真好看。”
窦琳撇撇嘴儿,因窦妙嫁得好,她心里有些不悦,但这大喜日子,终究也不合适说些酸话。
张氏叫人给窦妙换上:“一会儿全福夫人来,你听着她说得做。”
窦妙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扪心自问,她是笑不出来,可张氏在旁边盯着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幅样子,只怕张氏担心她,又得大哭。
实在是麻烦,她就要离开窦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女儿笑了,张氏总算放心。
窦慧,窦琳又来送添妆,金月依沉默寡言,可这时候也一样送了一支银簪,窦家长媳廖氏抱着女儿璇儿也送了首饰,窦妙谢过,坐在那儿等全福夫人。
一会儿全福夫人就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秦玉。
看见夫子,窦妙突然鼻子一酸。
秦玉也不知说什么,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对儿玉手镯给她,拍着她的手道:“妙妙,你要高兴点儿。”
她比她的父母都了解自己。
窦妙用力点点头:“秦夫子,以后我想见你,能请你吗?”
“当然。”秦玉笑一笑,“一定来。”
到得傍晚,天边飞起了红霞,窦妙听到外面响起爆竹声,一声高过一声,全福夫人笑道:“得要出门了。”
她把红盖头罩在窦妙的头上。
张氏忍不住哭起来。
一心盼着她嫁人,真要嫁了,满心的不舍得。
女儿走了,往后一年也见不得几次面,当真就跟割了她的心头肉一般。
窦妙听见哭声,伸手捏了捏母亲的手。
这几年,虽是母女,却甚少有过同心的时候,今日,终于要离别了,她心头有一些留恋,也有一些说不出的失落。
可惜上辈子,她那么早就离开了母亲,要是再等几年,也许也会经历这样的分别罢。
不一样的是,她定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不似在这儿,身不由己。
她走出去。
门外窦余佑弯下腰:“妙妙,我等着背你呢…”
声音已经哽咽。
窦妙伏在他背上。
少年又长高了一些,他的背很宽阔,自己在上面稳稳的,她把头靠在他脖子那儿,可以听见他抽泣的声音。
哥哥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但愿他娶妻的时候,可以娶个自己爱慕的姑娘。
她轻声道:“哥哥,你别伤心了,等我去了宋家,定要让宋泽后悔娶我,也许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窦余佑更是难过,哪里有新娘在嫁人这天是想着这些事情的?
他叹口气,反过来劝她:“妙妙,是我自私,总想着你跟王韶之,也许你嫁过去,也能过得不错呢,万一他待你挺好呢?”
比起王韶之,他当然更疼妹妹,要是她能跟宋泽好好过日子,总是比和离好。
毕竟那是雍王府,她将来总要做王妃的。
窦妙没说话,她绝不会退让。
假使退让了,那她那些日子的坚持算什么呢?
对不住她自己。
到得花轿前,窦余佑把她放下来。
宋泽就立在花轿旁边,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头上戴着双翼帽,嘴角带着笑意,俊美不可方物。
“还请世子好好照顾我妹妹。”窦余佑诚恳道,“以后就交托与你了。”
“放心罢。”宋泽看窦妙一眼,“毕竟是我费尽心思娶进门的。”
窦妙垂眸,看见他穿着漆黑的靴子,可以想象他眉宇间的得意,她咬一咬牙,一脚就踩了上去。
如此突然。
宋泽被她大大踩了一脚,痛的眉头忍不住挑起来。
窦余佑忙拉开窦妙,叫人送到轿子里去。
“许是没看清。”他解释。
宋泽冷笑一声,翻身上马走了。
鞭炮声在空中回响。
轿子在城中绕了三圈,终于走向了雍王府。
宾客满堂。
窦妙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她下轿子结果全福夫人递过来的红绸,感觉到宋泽拉她的力道,她当真是不想往前走。
两人停停顿顿的,宋泽心里已经积存了火气。
旁人成亲欢欢喜喜,他这儿,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样呢。
他突然想起窦妙说得,你不要后悔。


039

所有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窦妙木偶似的拜完堂,就随宋泽去了洞房。
将将到,便听见女眷们的声音,或温和,或开朗,或低沉,依宋家的背景,便是没有多少直系亲属,走得近的家族依然很多。
她坐在床头,听到全福夫人请宋泽挑开红盖头。
随之,她的面前一亮。
容颜展现在众人面前,赢得一阵夸赞声。
她们给她打扮的很漂亮,秾丽又不失端庄,在这一刻,便是身份不够,旁人看向宋泽,也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这二人实在是珠联璧合。
听到那些声音,她微微抬起头,与宋泽的目光碰在一起。
格外的冷静,别说什么新娘的羞涩之情,便一丝欢喜也没有,好似没把这成亲当成一回事儿。
众人面色各异。
只这到底是宋家的家事,她们管不着,除了宋云珠沉下脸,她们还是该说什么是什么。
宋泽一早因她的表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今也知,便是真娶了她,她也绝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屈服。
所以尽管他有怒火,面上却没有表现出生气。
时间还长着呢。
他甚至冲她微微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穿了喜袍,他原本清俊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看起来温和若水,脉脉含情。
在这一刻,窦妙忽然想到王韶之,雍王府娶儿媳阵势那么大,他定然会知晓。
他该有多伤心?
她的眼神又变得尖锐了一些,瞪着宋泽。
任他再装得喜欢自己,也不能掩饰他这人丝毫没有真心,只知道不能娶个不喜欢的姑娘,却不在乎她的想法。
她嘴角牵了牵,起身与他喝合卺酒。

酒杯拿在手里,半途滑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变故叫众人大惊失色。
从没有听说新人在洞房会拿不稳酒的,这可不是一个吉兆!
全福夫人都有些慌神。
窦妙道:“对不住,我手突然没有力气。”
宋泽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面色终于忍不住沉了沉,但很快他就淡淡道:“无妨,再拿一盏来。”
总是要喝的,不是吗?
虽然她想叫自己不痛快,他却不想如她的愿。
全福夫人连忙端来。
二人喝完,众位女眷也看出有异,只不敢妄言,说了一些好话就忙不及的退出了洞房。
窦妙自己把凤冠放下来,这东西压得她头疼。
宋泽看着她。
她神态自若,又动手摘耳环。
“今日你做得,我都会记在账上。”他忽然开口,走过来,手一下扣住她的胳膊,“不管你还想做什么,你总是我妻子了。”
窦妙眉头一挑:“是,这我自然知道,不过账本可不是只有你有,你欠我的恐怕还多一些。”
她仰起头看他,微微一笑:“所以,你快些去应酬罢,早点儿回来,咱们好好算一算,你说好不好?”
灿若阳光,百花齐放般的美艳,他没料到她这样打扮会如此勾魂夺魄。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目光挪不开来。
窦妙低下头:“最好不要喝醉了。”
宋泽嘴角翘了翘:“我自然不会醉,多谢娘子关心。”
她抿一抿嘴唇。
娘子两个字听起来分外刺耳。
宋泽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香附香茹面面相觑。
窦妙道:“去要些水,我洗个澡。”
没有任何期盼的婚事,也还是让她出了一身的汗。
等到她洗完澡出来,香茹端来些菜肴,只她没吃几口,就见门突然推开,宋云珠疾步进来,反手把门一关。
她的小姑子。
窦妙眉头略微一挑,想到宋云珠对自己的态度,她竟然冲她一笑道:“宋姑娘。”
宋云珠不想叫她嫂子,她其实是想来斥责窦妙的,说她没个规矩,在众人面前丢脸,哪里有新娘拿不住酒盅的?
真正是配不上她哥哥!
窦妙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想勉强。”她叫两个丫环出去,继续道,“事实上,你来得正好,我还想请你帮个忙呢。”
这话叫宋云珠有些吃惊,不过叫她吃惊的还在后面呢,窦妙道:“我想跟你哥哥和离。”
“什么!”宋云珠眼睛都瞪大了,往前走几步,直碰到桌子才停下来,“你说什么?”
他们今日才成亲啊。
“你没听错。”窦妙吃完了,拿帕子擦擦嘴,“反正你也不愿我做你嫂子,这事儿咱们你情我愿的,挺好。就是你哥哥可能会不同意…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她声音压低一些,“不妨告诉你,我有意中人,只皇上下得旨意,不嫁也得嫁,所以请你劝劝你哥哥,等时日长了,找个理由办个和离,你哥哥照样还能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嘛。”
这也能满足宋云珠。
瞧她这样子,就是看不上她这嫂子,那么,请让宋泽娶个更好的罢。
宋云珠没法把这话立时消化,整个人都有些痴了,一双眼睛盯着窦妙,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你回头好好想一想,不过,这话是咱俩的秘密,你别告诉你哥哥啊,记住,这是皇上赐的婚。”窦妙叮嘱。
宋云珠见她还嘻嘻一笑,只觉后背发凉。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在自己新婚之日说要和离,还请小姑子帮忙。
太不符合常理了。
窦妙托着腮:“怎么,这忙你帮不上?”
宋云珠下意识摇头。
“哦,如果帮不上,那你以后见着我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也别想着挑刺,看不惯什么的,我这也是无可奈何,谁叫你不管呢。”
好无赖,宋云珠目瞪口呆。
窦妙摆摆手:“今儿咱们就说到这儿了,我累了。”
她说话丝毫没有客气,可偏偏宋云珠好像被她点到了死穴,完全不知如何应付,她看着她往里走去。
听到门声,心知宋云珠走了,窦妙慢慢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宋泽回来了。
他走近些,她鼻尖闻到清淡的皂荚味,许是洗过澡了。
床微微一颤,感觉到身边人坐过来,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他放大的脸就在上方,并没有任何酒意。
“你没喝酒?”她坐起来。
宋泽道:“没喝几杯,而且我酒量本也不差。”
他盯着自己的新娘,她换了大红牡丹的里衣,一头黑发批下来,衬得张脸素白如玉,比起刚才的浓艳,这样的清新。
他靠近一些,淡淡道:“不是说要跟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