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手指抚在潜哥儿脸蛋上,没有说话。
临走时,纪玥送她到门口,纪瑶刚要道别,却见一个丫环疾步过来,禀告道:“夫人,纪夫人来了。”
母亲?
姐妹俩都很惊讶,正一头雾水时,就听到廖氏在远处叫道:“玥儿,不得了,玥儿,你快救救你爹!”
“什么事?”纪玥脸色一变,跑上去扶住廖氏的手,“娘,爹爹怎么了?”
“被抓了。”廖氏急得哭起来,“就在刚才,说是刑部将他请走的,说什么判错案子,他能怎么判错案子?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只能来找你,玥儿,你去跟姑爷说,让他帮帮忙,你爹可不能出事啊。”
“好好好,你别急。”纪玥马上让沉香去找管事,将这件事告知谢鸣珂。
姐妹俩把廖氏扶到房里坐下。
纪瑶也被吓到了,前世父亲虽说有点窝囊,一直提不到提升,可却从来没有犯过错。
“娘,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也许只是去问个话。”她安慰廖氏。
“问个话如此大张旗鼓,要把老爷专门带去刑部?”廖氏摇头不信,“肯定是出事了!”
她这般判断,纪瑶也不知怎么说了。
三个人只好在家中等消息。
很晚了,谢鸣珂才回来,一起来的还有纪廷元。
“廷元!”廖氏看到儿子,眼泪又流下来,“你爹爹怎么样了,刑部放人了没有?”又拉住谢鸣珂,“鸣珂,你很有能耐,相公应该无事吧?他那么老实,能做错什么!”
可能就是太老实了,太过耿直,才一时不察。
谢鸣珂道:“前不久岳父审理了一桩案子,郑家一家三口被杀,嫌犯为死者邻居名张秋山,当时有人目睹张秋山从郑家出来,手上沾血。后来张秋山认罪被岳父处斩,谁想到今日才发现杀错人…刑部调查得知,说张秋山是被衙役严刑逼供才认罪,指使者乃岳父。”
廖氏眼睛一翻,差点昏过去。
“不,不,相公绝不会如此,他怎么可能会让人严刑逼供!到底是谁诬陷相公?姑爷,廷元,你们可不能让相公蒙冤啊!”
大燕律例对官员断案极为严苛,判错案如果被发现,轻则贬官,重则是要掉脑袋的,尤其是判错杀人案,如今那张秋山已经被处斩,纪彰的处境当然危险,纪瑶的脸色也白了。
她问纪廷元:“哥哥,是衙役诬陷爹爹吗?刑部有没有将那个衙役抓起来?”
“就是衙役招供的。”纪廷元恼火,“他是父亲手下的审讯衙役,也不知为何要对付父亲!”
“是不是收人钱财?”纪瑶问。
“谁知道呢,人在刑部。”
“相公如今在何处?”
“在刑部大牢。”
廖氏身子摇了摇,眼前发黑。
纪廷元扶住她:“娘,我先同你回去吧,也许过几日就查清楚了,如今在这里也是干着急。”
“是啊,娘,我们先走吧。”纪瑶也道。
廖氏叹口气。
一家三口回了家。
第二日又去探消息,仍是一无所得,刑部只说案子堆积如山,不可能处理的那么快。
后来谢鸣珂来,提到谢鸣韶,说怀疑是谢鸣韶在背后捣鬼,他已经出了牢房,又说刑部现任堂官与文安伯有几分交情。那文安伯是谢家二夫人的父亲,见女儿落得如此境地,也未必不会出手。
当初谢鸣韶可是关押在顺天府的,二夫人与文安伯都希望纪彰通融,可以送饭送菜,纪彰没有同意。
纪廷元闻言,恨不得提刀去杀了谢鸣韶。
廖氏实在撑不住了,跟谢鸣珂道:“鸣珂,你看你能不能去见见侯爷?只要他一句话,应该就无事了吧?”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杨绍是皇上信赖的人,他去请求皇上通融,又能治什么罪呢。
听到这话,纪瑶微微捏紧了手指。
谢鸣珂有点为难,他不是这种人,可如今刑部堂官与他们关系不深就算父亲也帮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不是诬陷,当初斩杀张秋山的命令的的确确出自于纪彰,事情就很难办了。
“我去试试。”但那终究是自己的岳父,谢鸣珂答应。
在家中等了两天,没有消息。
听说刑部好像就要定案了,而谢鸣珂一直没有见到杨绍。
廖氏日日抹泪,沈夫人与沈妍来相看。
沈夫人道:“我也让相公想办法了…你得保重好身子,别纪老爷出来了,你倒下了。”
“多谢。”廖氏握住沈夫人的手。
沈妍与纪瑶说话。
“你说得要多少银子才能买通刑部堂官?若是可以,我能出这个银子。”
“这哪里是银子可以解决的?”纪瑶心想,这也许是谢鸣韶精心设计的一出戏,他在狱中原本就无事可做,指不定天天在琢磨报仇的事情呢。故而一出来,就对父亲下手了。
父亲太过刚直,对属下要求严格,也许早就得罪了那些衙役也难说。
纪瑶心头沉甸甸的,早知今日,她也许不该提醒父亲赈灾粮的事情,这样父亲就不会升官了。
在户部做一个小小的主事,又能惹出什么祸来?
如此想来,倒是自己害了父亲。
晚上,她怎么也不能入睡。
翻来覆去,熬到深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又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杨绍扼着她的脖子道,“你不要后悔…”
她一头的汗。
月光从窗外倾斜进来,落在被子上,她怔怔出神。
很早之前,杨绍就结识谢鸣珂了,后来就算当时他不想见自己时,却仍是与谢鸣珂保持来往,可见他们之间的情谊。然而这种时候,自己的父亲,谢鸣珂的岳父被押入牢房,谢鸣珂却不能见到杨绍…
这怎么可能呢!
正常的话,他应该会主动帮忙才是。
有个念头忽然在脑中越来越是清晰,纪瑶再也没有睡着。
又过了一日,谢府仍没有什么好消息,等到傍晚用过午膳,纪瑶带着木香偷偷溜出了家门。
廖氏担心丈夫,纪廷元也在外奔波,谁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她。
木香道:“姑娘,你要去何处?”
“去怀远侯府。”她叮嘱道,“此事你决不能告诉母亲,还有哥哥。”
那日,纪瑶跟杨绍在四季茶舍的事情木香是看在眼里的,已经意识到主子要做什么,她很担心,只是也不知说什么好。
谁让老爷如今在大牢呢!
木香去雇了一辆轿子,纪瑶坐着去侯府。
在门房问过之后,门房的小厮说杨绍不在府中。
她只好在外面等。
夜色渐渐降临,虽说四月底已是初夏,可晚风仍有些凉,纪瑶站在一棵海棠树下,两只手紧紧握着。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木香道,“姑娘,你说侯爷会不会今日不归呢?那姑娘就算等在这里也无用。”
“再看看吧。”纪瑶不甘心就这么离去,既然那刑部堂官与文安伯认识,不定会苛待父亲呢,父亲年纪不轻了在那里受苦,她不能忍,“要是母亲发现我们不在家,等会问起,你就说我们去了清月酒庄,沈姑娘那里。”
沈妍会帮她隐瞒的。
木香点点头,见风大,挡在纪瑶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不知姑娘见到侯爷,可否有用。”
这话叫纪瑶的心一缩。
那也是她担心的。
可什么都不做,怎么对得起父亲呢?这件事很明显,杨绍已经知道了,却不帮谢鸣珂,也不露面,他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纪瑶咬了咬唇,她肯定要去试一试的,不可能干等。
风中,小姑娘的裙衫飘摇,十分显眼。
陈烈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愣了一愣,就在这瞬间,纪瑶发现了,急忙上来。
陈烈无处可避,轻咳声:“纪姑娘。”
“侯爷真的不在府里吗?”纪瑶问。
“不在。”
“那他在何处?”
陈烈不敢说:“纪姑娘,你不要让小人为难。”
没有杨绍准许,他是不敢透露地点的,他还要脑袋呢。
纪瑶没有办法,只好道:“那你是不是要去见侯爷?能否给我带个话给他,就说我在侯府门前等候。当然,倘若他没有空,我明日还会再来。”
声音轻轻的带着请求,让陈烈心里听着难受,他点了点头,快步而去。
云和居。
杨绍正同左都御史陶大人在蔷薇苑一起喝酒。
案前,一名绝色美人怀抱琵琶,优美动人的曲声从她手指尖流动出来,好似涓涓小溪,连绵不断。
陶大人又敬酒:“那些人是瞎了眼睛弹劾都督,说都督什么只手遮天,那是皇上的决策,与都督何关?”
“我自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也怪不得他们。”杨绍笑一笑,“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我也需得有人来时时提醒,我看有位叫陈明安的官员很有几分铁骨,应该得以重用,不日便奏明皇上。”
因皇上重用杨绍一人,难免会引来不满,有些官员群起弹劾,结果他竟说出这番话。
陶大人很意外,在这意外中又多了几分忌惮。
权势滔天容易让人迷失,但眼前这个人显然非常清醒,如此年轻能有这种定力,也不怪皇上青睐。
陶大人说话也更谨慎了。
站在门外的陈素这时突然见到了陈烈,低声问:“你怎么来了?今日你不是休息吗?”
“是,可是我在侯府门口见到纪姑娘了。”
“是吗?”
“纪姑娘说在门口等侯爷,假使侯爷无空,她明日再来。我把这话带给你,我先走了。”
这臭小子,不是在为难他吗?陈素咬牙。
侯爷为那个姑娘付出多少,如今两不相见也清净,怎么突然又找上门来了?陈素眉头拧了拧,忽然想到前几日谢鸣珂来求见一事,恍然大悟,定是因为纪老爷而来的。
那他到底要不要说呢?
陈素实在不太清楚杨绍的心思,要说放下了那姑娘,他也没有娶妻,当然也可能是先帝才驾崩,可若没有放下…他要是不告诉的话,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陈素后背顿时一凉,犹豫片刻,走进去在杨绍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杨绍手顿一顿,没有说话,只是把酒继续喝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云和居。
直到酒尽酣畅,夜深时分,方才打道回府。
没想到,纪瑶居然还在。
不像上回踏春时穿得如此鲜艳,她一身的素色,好像天上的月光般皎洁,杨绍从车窗里看了她一眼,叫车夫入府。
看到马车了,纪瑶快步上来。
然而,车行得极快,一晃就从眼前过去,她根本没有追上。
杨绍肯定就在车里。
她有点难堪,脸色一下红了。
“姑娘,要不还是回去吧。”木香低声道,“姑娘再等也许都没用的,指不定还受寒生病。”
今日要是见不到,以后更难。
纪瑶摇摇头:“我不走。”
谢鸣珂见不到杨绍肯定是被她拖累,她只能自己来。
木香都要哭了。
大半夜了啊,但愿夫人后来没有去看过姑娘,不然肯定要被发现了,连去酒庄可能都说不通!
纪瑶一直站着。
府内。
杨绍清洗完出来披着身玄色的外袍,坐在案前写字。
这么晚也不知道写什么。
陈素等了会儿,到底没忍住,上去道:“侯爷,纪姑娘还没有走,看架势不定要站到天亮…”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有种毅力。
杨绍眼眸眯了眯:“让她进来。”
陈素赶紧去传话。
终于还是见她了,纪瑶快步走进去。
木香被拦住了。
纪瑶一个人走到那个院落,杨绍在东次间。
平常他回来,若是不去书房,就在这里看书写字,或是写信。
厢房里,有一排书架,放着他喜欢看的书,还有兵器架,上面有刀,剑,还有一把□□,最中央是一张极大的卷云纹翘头紫檀木案桌。
此时他就坐在案前。
不甚明亮的光影下,他面色冷肃,纪瑶一颗心怦怦直跳,真有些后悔上次对杨绍那么狠,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会那么说了,她可以说得温和一点!
纪瑶叹口气,上去行礼道:“侯爷,我是为家父的事情来请求侯爷。想必侯爷知道,家父如今在刑部,因一桩错案被…”
“那又如何?”他打断她。
纪瑶深吸一口气,跟他讲道理,毕竟不是父亲的错:“家父光明磊落,两袖清风,绝不会指使衙役逼供,此乃天大的冤枉,小女子恳求侯爷令刑部彻查,还家父清白!”
“本侯为何要下令?”杨绍声音冷冷的,“刑部做事有刑部的规矩,不在本侯职权范围之内。”
那话好像冰冷的雨浇下来,纪瑶愣了片刻,咬牙道:“侯爷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家父?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侯爷明明也知道…”
“他与我无关。”
“侯爷。”纪瑶感觉自己要被赶出去了,心头着急,脱口道,“如果侯爷能救家父,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做任何事…”杨绍轻声笑了起来,好似觉得十分有趣。
半响,他看着她道:“把你的裙衫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发红包你们都粗来了,哼哼,这章你们敢不敢再冒出来啊!!
纪瑶:你说什么?!!
杨绍:脱。
纪瑶:&gto&lt
其实,我马上要撒糖了,你们信不信?哈哈哈~~


第75章 075
纪瑶脑中轰的一声, 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她的脸色发白,手指更加冰冷, “侯爷,你该不会是说真的?”
“做不到的话就走罢。”男人并无任何情绪。
“那父亲…”
“倘若你有证据大可呈报朝廷,不必深夜来本侯府邸。”
如此简单的话,她是不会来的。
她分明有一种直觉, 杨绍其实在等她。
纪瑶咬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她觉得杨绍一定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不满, 所以不见谢鸣珂。
杨绍不语。
他的眉宇间有种阴冷,纪瑶不寒而栗, 那天他遏住她脖子时的可怕, 记忆犹新, 她甚至都不明白, 杨绍为何能如此生气,如此失态!
气氛好似凝固了一般, 让人透不过气,杨绍忽然站起来:“本侯要去歇息了,纪姑娘请回。”
眼看他从案前走来, 转身朝向门口, 纪瑶低声道:“是不是我脱了, 你就消气了?你就会帮父亲…”
他回过头,凝视她, 高高在上的好像她不过是个随手一捏就能被毁掉的小可怜。
纪瑶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她手伸向腰带。
白色的罗带好像一抹雪, 飘落在地上。
她又将外袍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中衣,衣襟上绣着大团牡丹,比她此刻苍白的脸艳丽多了。
寒气从门缝灌入,纪瑶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手碰到衣襟上时,只觉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真的脱衣服呢!她还没有嫁人呢,可是,父亲怎么办?父亲的命分明是捏在杨绍手里…
她哭得更厉害了。
泪珠一串串落下来,好像雨水润泽了梨花瓣。
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欺负过纪瑶,不曾真正的折磨过她,原来她委屈难过的时候是这样的。
眼泪那么多啊,好像一条河流淹没了他。
他无法动弹,无法去碰触,只觉那眼泪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觉得疼。
他到底是不行的。
杨绍突然道:“罢了,本侯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心,既然你真的愿意做任何事…”
纪瑶一愣,急忙把外袍穿起来,又胡乱的系上腰带:“那侯爷是不是愿意相帮了?”
她仰着头,眼泪沾在脸上,甚至还有鼻涕,有种不忍相看的狼狈。
可她顾不得擦。
不知自己倘若陷入危险,纪瑶会不会也愿意这样不顾一切?想着心头蓦然一痛,他的眸色更为深邃了:“你是想这样来一趟,本侯就不遗余力吗?你父亲犯的错,不同寻常。”
是,她衣服也没脱,其实什么也没做的。
既然她对杨绍说毫无情意,是不能让他白白的帮自己,纪瑶道:“那你要我做什么…”想着又添一句,“除了刚才的事情,我都可以。”
杨绍道:“此话当真?”
“是。”
“空口无凭。”
纪瑶怔住,想一想道:“我可以写契约。”
她走到书案前,提起笔。
可面对雪白的宣纸,又不知如何写了,耳边听得杨绍道:“我纪瑶愿为怀远侯杨绍所差遣,无论何时何地,但凡杨绍召见,必前来效力…”
纪瑶依言写下,但到最后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卖身的奴婢,她停了下,有点为难:“侯爷,期限呢?”
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她可不要真的做奴婢啊!
小姑娘眸中含着惊恐,杨绍心道,明明是自己要立契约的,这会儿又怕了吗?他淡淡道:“你觉得期限该写多久?”
她想就写一年。
因为这事对杨绍来说肯定不算很难,她一个姑娘家替他做事一年差不多了吧?而且真的不容易,她还得跟家里撒谎逃出来,可她怕杨绍不高兴,只好道:“两年吧。”
“那就两年。”
纪瑶看他答应了,便写上自己的名字,刚要摁上手印时又忙在后面加了一句,“脱衣服不在此内。”
什么…杨绍觉得她简直可笑,他真要做什么,纪瑶拦得住?他就是现在把她要了,她又能如何?
也就是哭了。
杨绍对她的这种傻子行径懒得发话。
纪瑶摁上了手印交给他:“这样可以了吗?”
杨绍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比起前世,她的一手书法倒是漂亮多了,她居然也能静下心练书法了:“你这字不错。”
纪瑶愣了下,他怎么突然夸她的字?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毕竟是一个成果:“多亏父亲,哥哥指点。”想到父亲,她又问,“侯爷肯定会说话算数吧…侯爷你向来一诺千金。”
“你知道就好。”杨绍将契约放入一个红漆描金的盒子。
看着他锁上锁,纪瑶有种感觉自己的命也被锁了,前途一片黑暗,心头发憷,说道:“其实我也不知能为侯爷做什么…不过侯爷假使需要,最好在白天,晚上我怕出不来,万一惹母亲怀疑…”
“那是你的事。”
纪瑶禁声。
杨绍道:“本侯要歇息了,替本侯宽衣。”
纪瑶跟他走到卧房。
此处与印象里不同,她是嫁给杨绍之后才住进来的,想来是重新经过了一番修葺,摆设也改变了。如今这床就不一样,她记得原本是一张紫檀木雕梨花的拔步床,非常的宽大,现在这张床有点简单,挂着淡青色的蚊帐。
杨绍对着她而立。
她伸手去脱男人身上的外袍。
离得近了,闻到一阵清淡的皂荚味,似乎是刚洗过澡,纪瑶的脸忍不住一红,她怀疑他里面没穿里衣。
果然一敞开,就看到他赤-裸的胸膛,伟岸的身材尽在眼前,幸好还是有里裤的,纪瑶深吸一口气,飞快得将他的外袍脱下来,放在旁边的楠木衣架上。
“放好了。”他道。
歪七歪八的,她就从来没给他好好宽过衣。
纪瑶只好走过去,把外袍拿下来,用手仔细抚平了,再小心搁在衣架上。
他躺下。
她给他盖上被子:“侯爷,是不是可以了?”今日还不知怎么跟家里交代呢,指不定得劳烦沈妍,说在清月酒庄不小心喝醉酒…
不管如何,她得走了。
杨绍闭上眼睛道:“本侯今日被你打搅,怕难以入眠,你给本侯唱个曲。”
什么!
纪瑶整个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杨绍:快来哄本宝宝睡觉。
纪瑶:T_T
看了大家这两天的评论,我其实也觉得很不舒服,压力很大,但是说什么故意虐,或者灌水添字数,我是不承认的。
我写得所有情节最终都是为了让男女主面对自己的心,而且我是真的要开始撒糖了啊,你们咋就不信呢,我要哭呜呜呜呜呜!


第76章 076
她很少唱曲儿, 年幼时天真活泼,谁逗上两句都能哼一哼, 大了反而不太轻易开口,更别说给男人唱曲儿了。
可今日才定下契约,总不能立刻就反悔的,纪瑶想一想, 低声哼了曲《西江月·顷在黄州》。
“酒醉,乘月至溪桥,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 我欲醉眠芳草…”不是什么激昂的歌, 春晚安宁, 月色温柔, 她声音浅浅的,柔柔的, 在这深夜时分尤为的动人。
他前世就想听她唱曲,可每次都被拒绝,说唱不好。他也没有勉强, 现在听来跟想得一样, 很是不错。
他沉入其中。
纪瑶唱完了, 轻声道:“侯爷…”
杨绍没有反应。
她身子略微前倾,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自己也好离开,谁想到男人突然睁开眼, 手一揽,箍住了她的腰。
隔着被子,她贴在他胸口,纪瑶的脸腾得红了。
“你干什么?”他问。
“你不答话,我不敢走,想看你是否睡着。”纪瑶手心出汗,生怕他对自己不利。
刚才让她脱衣服,这回该不是又有别的花样?毕竟那天她惹怒了杨绍,他记仇,如今就是想要报复她,让她难受。她轻声道:“侯爷,现在真的很晚了,我怕母亲担心…”